染指下堂妻 第三章
貝園的東苑,是仇胤康的私人住處,也是他處理商行大小事務之地,除了書房外,還闢有一雅致側廳,地段隱密,得以自在的賞花、喝茶,是他獨自思索與好友暢所欲言的地方。
此時,謝元朗卻注意到,這名與他同拜一位隱士學武而結下兄弟情的好朋友,竟然在發呆?!
他微笑的為自己倒了杯茶。呵,這可真難得啊!
仇家自漢朝以來就是名門望族,世代經商。可惜的是,人丁單薄,像被詛咒似的,一代就只有一名男了,但這名男丁才貌雙全,皆為人中之龍,一人可以抵十人用,個個都很會善用時間,行事利落果決,可此刻,這一代的仇家大少爺,竟然在發呆?!
「想什麼?」
「說來可笑,我在想夏敏敏。」仇胤康坦言,自己無法不去想他的下堂妻。
「這的確是一件很可笑的事。」他笑著贊同。
謝元朗是吏部尚書之子,容貌俊雅,有股斯文氣質,實則允文允武,與仇胤康合作生意,因而在此置產定居。月前他在京師與家人團聚,昨晚才返回江都,今日就來找好友,因為他的管家告訴他,街上傳言紛飛,撞崖自殺的夏敏敏醒過來了,但也接到好友的休書一封!
他一到仇府,便向好友證實了這兩件事,只是萬萬沒想到,好友竟然會把時間浪費在那個爬牆的壞女人身上?!
「她變得很不一樣,但有些部份還是她,所以,我覺得很困惑。」
仇胤康將她醒來後的這段日子,有些根本不像是她會做的事娓娓道來。
謝元朗听了也是瞠目結舌,尤其是她為了救一只小鳥爬樹,還有逗弄濤兒,甚至跟小丫環說謝謝等等,都令他大呼不可思議。事情太過詭異,這些絕不是性格剛烈的夏敏敏會做的事!不過--
「那種女人還是早早甩了好,可別著了她的道!她不過是在做困獸之斗,看能不能逃過被你休了的命運吧。」身為好友如此說。
他也有同感,只是,好友並沒有看到她那雙特別靈動吸引人的慧黠明眸,還有她直言無諱時的率性,不然直覺告訴他,眼前的好友也極可能會被她吸引,因為他的身體里流著反骨的血液,不愛那些行事規規矩矩的大家閨秀。
謝元朗見好友還在深思,笑笑的拍拍他肩膀,「別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那種討人厭的女人身上。這一次從京師回來,我爹給了我一件事,你得幫忙。」
仇胤康努力的將那張調皮的笑靨拋置腦後,微笑的看著他,「說吧。」
「我想選派你為貢士,到京師參加會考,及第後,再參加吏部銓選,只要一關一關的過,你就得以授予官職,日後,在商場上可是一大助力呢。」
「你明知道我對當官沒興趣。」
他知道,傳聞仇家先祖在官場上與一股惡勢力糾纏,差點慘遭滅門,自此,仇家子弟不當官就成了祖訓,可是--
「不當官卻得招待官,尤其一些高官乘舟游江都時,仇家可都是大失血。」
「那些高官總是極盡奢華之能事,要吃好、喝好、住懊,身為江南第一首富,不跳出來,也會被推拱出來。」仇胤康在這方面倒看得很淡。
謝元朗不贊同的搖搖頭,「你一旦當了官,他們總會忌諱些,不敢吃定你。」
他知道好友是為了他好,不過「要做大生意,成本要大,交際應酬打通關的費用也大,何況,你也是我的生意伙伴之一,相較之下,他們對我可比其它商行要客氣多了。」
「但你還是冤大頭──」
「等等!主子,大夫人,妳不可以來這里的!」書房外突然傳來小羽驚慌的叫聲,緊接著,是他們兩人的隨侍。
「大夫人--不對,是這位夫人,妳並沒有被允許可以進來東苑。」
「我家主子跟仇爺有要事商討,請妳止步!」
「很好,我這個客人也有事要跟仇爺商討,而且等了三天三夜,那家伙連點回音也沒給我,不得己之下,我只好自個見來了,請兩位先生--呃,壯士見諒,閃邊見!」
謝元朗錯愕的看著好友,「這聲音明明是?可是語調還有用詞卻」
仇胤康點頭,很快的從椅子上起身。「是夏敏敏沒錯,這三天,她要小羽來找我,說有要事跟我談,我沒空理她,看來她沒耐心等了。」
挑眉看著他快步往門口走去。沒錯,外頭是愈吵愈凶,可是胤康的腳步會不會太急了些?
「再敢攔我,我就對你們不客氣了!」
「夫人!」
「請止步!」
「看,天空怎麼有好幾個人摔下來了!」
什麼?!仇胤康很快的拉開書房的門,還沒說上半個字,竟然就有人一頭撞進他的肚子。
「噢!」夏敏兒沖過了頭,撞到正門硬邦邦的肉牆不說,還倒彈三步,跌坐地上。「好痛哦!」她先模模,又模模閃動著滿天星星的頭,「痛」但在痛過之後,這個世界在旋轉嗎?她覺得好暈哦!
小羽急著蹲下,扶起臉色蒼白的她。「主子,妳沒事吧?」這個腦袋撞壞的主子真是讓她愈來愈擔心了。
「怎麼會沒事?」拍拍小羽的手,示意她放開她後,夏敏兒一臉沒好氣的瞪著站在門口的仇嵐康,「你不是有武功?應該瞬間就能閃開的嘛!」
「我沒料到有人會愚蠢到用頭來撞門,想試試哪一個比較硬!」他也不客氣的頂回去。由于沒有想到,也事出突然,她那一撞可是撞疼了他。
「拜托!我從那兒沖來,好不容易蒙過那兩個門神,想說到門前就停下腳步,哪知你--算了!」她揉了揉頭,「我有事跟你說啦!」
他抿緊唇,看著她身後一臉尷尬苦笑的兩名侍衛,接著抬頭望那蔚藍無雲的天空──
「甭看啦,我騙他們的。」她大步走過他身邊,沒想到這間書房里還有另一名俊逸過人的帥哥。
謝元朗看到她也感錯愕。甭說外表、神態,就連走路姿勢都不像他印象中步步生蓮的夏敏敏啊!
「你肯定是另一個門神的主子了,拜托好不好?你們是男的耶,長得也不錯看啊,干麼要人守著門?」她柳眉一皺,突然杏眼圓睜,「還是,你們正在做見不得光的事?像斷袖之--」
「妳應該不是來嚼舌根的!」仇胤康泠冷的嗓音打斷她的胡言亂語。
「知道等待的滋味了吧?我講一句話的時間就令你感到不耐了,想想我苦等三天的感覺。」
她狠狠瞪他一眼,卻發現自己矮得太過份了,她想也沒想的就扶著桌子,站上椅子,惡狠狠的與這個可惡、差勁、沒品的前夫眼對眼、鼻孔對著鼻孔對峙。
這、這女人!仇胤康不知該瞪回去,還是該把她抓過來--親?!一個荒謬的念頭閃過腦海,不僅嚇到自己,還發現他竟然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感到手足無措。
「哈哈哈」看著這一幕,謝元朗忍俊不住拍腿大笑起來。
「主子啊!快下來。」小羽羞紅臉,頭一次覺得跟著這個主子好丟臉啊。
夏敏兒這才跳下來,但這利落一跳,讓仇胤康更是一愣,而謝元朗則是笑得更大聲。
「看來胤康說的沒錯,妳在大難不死之後,變得很不一樣。」
「是,我撞到了頭嘛,很多行為舉止都變得很怪。不過,我想大部份的人都覺得我在耍什麼詭計,包括您旁邊的那一位!」她還煞有其事的做了個請看仇胤康的手勢。
瞧她語調俏皮、神情靈活的模樣,謝元朗還真的有點兒傻眼。
「對了,您又是哪一位?」她大刺刺的打量起陌生人,一身圓領紫袍,頭戴綸巾,五官端正,一雙黑眸里流轉著動人的親切與溫暖,可見他的性格不似仇胤康淡漠嚴峻,應是個寬厚隨和,可以說話的好人。
他細細的打量她那美麗俏皮的笑臉,忍不住的回以一笑,「我是某人的好友謝元朗,」他也學她比了個請看仇胤康的動作,「我必須說,我比較喜歡撞到頭後的妳。」
百,這家伙很上道!夏敏兒莞爾,「我也必須說,你比送休書給我的某個人要討人喜歡多了。」
謝元朗先是一怔,隨即爆笑出聲,「哈哈哈」她的膽子竟如此大,他相信她真的撞壞了頭!
仇胤康可不高興了,尤其看到她跟好友兩人你來我往、有說有笑,而他卻被晾在一旁,還成了她調侃的對象,此刻他的臉臭得跟糞坑里的石頭沒兩樣。
他繃緊了張臉,冷聲道︰「很高興你們如此和樂融融,但我很忙,還是我走,把--」
「嘿,不不不,我知道我們都快受不了彼此,所以,我們得好好的談一談。」夏敏兒急急拉住他的手臂。
快受不了彼此?!謝元朗一听又放聲大笑。看著狠狠瞪著自己的好友,他知道自己該節制笑意,但他笑到眼都快流出來了,實在是忍不住啊!
真是難得,有多少姑娘想接近好友,這個下堂妻不急著修補關系,竟然還想趕快甩開他。
「我不知道今天的茶加了笑藥。」受不了好友不給面子的一直笑,仇胤康臉色可是臭到不能再臭了。
「我馬上走。」
知道該適可而止,謝元朗笑到眼眶含的走了幾步後,又忍不住必頭看了笑咪咪的好友妻一眼,見她竟然笑著朝他揮手再見,他又想大笑了。她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好友的怒火?有趣!他居然有一股沖動想留下來看好戲,但好友兩道冷光又筆直射向自己--
唉!他只好帶著一肚子的遺憾離去了。
氣氛凝滯,關上書房門,小羽被留在門外,讓夏敏兒一人獨享仇胤康的熊熊怒火。
有必要全身冒火嗎?她跟著父母世界各國到處跑,黑人、白人、紅人、黃種人什麼人沒看過,但就沒看過好像連發梢末端都著了火焰的古早人!
當然啦,他這一火,一股攝人的尊貴霸氣就向她籠罩了過來,附帶的是自負又狂傲的氣勢,讓她很不舒服!
但他眼里的夏敏兒就讓他看來舒服嗎?
一張素淨的俏臉上,大大的寫著「你不開心,我也不開心」的幾個字。
「快快把話說一說,我還有事要辦。」他繃著俊臉冷聲道。
榜!口氣很差耶!夏敏兒瞪著他,本想遵照辦理,來一段現代饒舌,但她天性善良,想想他也算是老老祖宗,跟她差了千多歲。她還是敬老尊賢點吧!
雙手輕放在桌上,她道︰「好吧,听好了,我過去跟你要求的一大堆東西有變動,現在我只要一個女乃娘、小羽跟濤兒,轎子就免了,我不習慣讓人扛著走,馬車一輛就行,馬兒就兩匹吧」
仇胤康一臉錯愕,壓根沒想到她是來跟他談這些,而且,隨著她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後,認真說來,可比她先前一次又一次逐項增加的條件,還少了一半以上。
終于,她雙手一拍,大大的吐了口氣,「好了,這一部份說完了。」
擺眸半瞇,「到底怎麼回事?之前厚顏無恥的對要休掉自己的丈夫獅子大開口的要了一大堆,現在又去了一大半?」
夏敏兒聳聳肩,回他一句,「女人很善變的嘛。」
「但絕不會是「貪得無厭」的夏敏敏!妳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她二度聳肩,「這世上無奇不有!也許從馬車上掉出來的那一撞,並不是撞壞我的頭,而是把原來的靈魂給撞掉了,又在因緣際會下,另一個靈魂剛剛好摔進這個身體里?」說到後來,她半認真半開玩笑的挑眉看他。
「簡直荒謬!」熊熊怒火陡起。
唉!不意外的答案。夏敏兒清一下喉嚨,徑自說下去,「好了,言歸正傳。我要講另一部份,還是最後的部份,我個人希望在兩天內完成,然後,我就走人。」
對于當禁臠,她可完全沒興趣,外面的世界雖然古早,但絕對比這里迷人、有趣!
她迫不及待的想離開,可以從她還神情看出來。
為什麼?一個因為自覺得丟臉而絕望自盡的女人,如今卻像擁有了一個嶄新的靈魂般,迫不及待的想離開他去過新生活?!
夏敏兒也不管他的沉思,繼續說明,「最後的一部份就是我要走人了,總得跟老女乃女乃、姊妹們,也就是你那三個妾打個照面,說聲拜--」
她的話尚未說完,他己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妳那一摔,摔得可真奇怪,一些言行舉止全變之外,連討厭的人也想見了?」
「好聚好散嘛,雖然,我想她們應該也很討厭我。」
「哼!妳是該有這樣的自知之明。」他冷嗤道。
她受不了的瞪他一眼,「你有點風度好不好?雖然我也不敢說什麼分手還可以當朋友的話,但是我的態度不錯吧?我在展現我的誠意了不是?還是你比較喜歡我來個潑婦罵街?」
仇胤康深吸一口氣,「好!我帶妳去見她們,還有嗎?」
「有啊,基于我的身份比較敏感、特殊,拿了你的房子跟錢是可以好好過日子沒錯,但我並不想只是從這個鳥籠轉進另一個鳥籠里,所以」她很認真的看著他,「請你帶我去逛一下大街,或是帶我去參觀我的新住所,那麼--」
再一次,他打斷她的話,因為他實在听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妳這麼天真!」
夏敏兒听得懂他話里的意思,撇撇嘴角,「是,天底下是沒有丟了休書的丈夫還帶著棄婦到處走,但是,你就當做善事,算是可憐可憐我這棄婦及濤兒,我可不想帶他出門就要被人罵婬婦、丟石頭。」
「妳還肖想仇家的光環?」他嗤之以鼻。
這個古人真難溝通!她按捺性子,「我不是要光環,而是有仇家當後盾,至少能保護我的孩于吧?」瞧他一臉的不以為然,她更進一步解釋,「如果有人想群起圍攻我這個婬婦,我至少可以哭喊一句,「仇爺仁慈寬容,雖然不要我了,可你們也看到他還是帶著我到新住所,如果我滿身傷的抱著孩子向他求助,他會不理我們嗎?」」能說出這麼戲劇性的台詞,連她都覺得自己真的太天才了!
仇胤康抿緊唇,皺眉的看著說得振振有詞,還帶了點得意神態的她。
「再怎麼說,濤兒是無辜的,他沒必要承受他娘做錯事的後果,那不公平。」
這一點,他承認她的觀點是對的,只是--「妳也可以賣了宅子,去找濤兒的爹,擇地另居。」
她受不了的一翻白眼,「拜托!我要知道他爹是誰就好了。」
「什麼?!」
「呃,不是,我沒那麼放浪,可以一次爬好幾座牆。何況,我爬一座就了不得了,代表的是你有問題吧?婚姻出狀況,絕不是一個人的錯!」她父母也離婚,所以她在這方面特別有感觸。
「我不想跟妳談婚姻,不守婦道的妳也沒資格談!」他不客氣的把話說白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可以勉強答應妳這個要求,而且一天內,我就會把妳的要求全部完成,如果沒有其它部份的話。」
「沒有了!」她答得爽快,知道他快受不了她了。
「那走吧。」
得到滿意的答案,夏敏兒嫣然一笑,「沒問題,咱們速戰速決,我明天就可以走人。」
仇胤康蹙眉,看著快樂跟上他步伐的女人。他真的被她搞胡涂了!
的確是速戰速決啊!
廳堂里,施若亞、曾以璇、何玉美、梁嫣荷排排坐,每張臉都很難看。
只有夏敏兒臉上含笑,听著仇胤康向冷凝著臉的老女乃女乃解釋,為什麼還要帶下堂妻來見她一面。
「好聚好散?!」老夫人冷冰冰的瞪著突然變得清爽素淨的夏敏敏,「好啊,看也看過了,可以走了。」
「是可以走了,再見,保重。」她還真的笑盈盈的跟她們揮手再見。
曾以璇又驚又怒。這算什麼?而且她的眼楮也只瞄了她們三個小妾一眼,連句話也沒說,難不成她以為自己還是這里的當家主母,可以對她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內心大為光火的她倒是不忘把持住怒火,臉上只有譴責,「等等,就這樣?妳不覺得妳愧對女乃女乃?不該下跪──」話未說完,卻見夏敏敏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後用力瞪著她,看得她不禁住了口。
夏敏兒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這個頭綴珠飾、一身彩錦華服的小妾,她可是從小羽那里听了不少這人的八卦。「真的一樣了,不必裝樸素賢淑了?原本穿得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這會兒穿金戴銀,氣焰也出來了,準備取代我的位置了?」
「妳!妳在胡說什麼?!」曾以璇心虛的瞠視著她,「這是女乃女乃勸我穿戴的,不然,我──」
「哼!半死不活的,妳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過下堂妻的命運?!夏敏敏,妳要死就快死,別礙著我當正室的路!」
夏敏兒突然以兩根指頭壓著喉嚨,刻意做出生氣尖銳的嗓音,聞言,曾以璇臉色刷地一變,倒是夏敏兒听到自己的怪腔怪調笑了出來。
老夫人一臉的莫名其妙,何玉美、梁嫣荷卻是一臉錯愕。當時,夏敏敏昏睡未醒,曾以璇情緒失控怒聲喊出這一句話時,她們可都在場,但沒想到夏敏敏意識是清醒的,還將聲音語調模仿得維妙維肖。
仇胤康看著樂在其中的前妻。他真的不知該說什麼?
笑了好一會兒,夏敏兒這才發現自己笑得很不是時候,至少老女乃女乃那張鐵青的臉,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她有多厭惡她。
「妳以為妳隨便丟下這句話,我就會懷疑以璇?」施若亞冷嗤一聲,「我這雙眼楮看過多少人?惟一看走眼的就是讓妳進了仇家大門!」
「女乃女乃,謝謝妳。」曾以璇立即感激涕零的看著老夫人。
唉,難怪小羽說沒人敢揭發她的真面目,這老女乃女乃根本是老眼昏花,看不到曾以璇那令人作嘔的裝哭神情嘛!
「人之將是,其言也善,雖然我並不是那種走法,但我听說老夫人為人耿直嚴厲,最討厭輕浮、不守婦道之人,所以,我想做件善事,提醒老夫人,」夏敏兒意有所指的先瞟了曾以璇一眼,才將目光放回滿頭花白的老夫人身上,「請別忘了,還要討厭一種城府深沉、表里不一的小人,保重!」
這個女人!曾以璇怒不可遏的瞪向她的背影,而這個眼神好巧不巧就落在仇胤康的眼中。
濃眉一蹙,心中驚愕不己。他從未在溫柔順從的以璇身上看過這樣的眼神!
突然感覺到某個打量的眼神,直覺的看過去,卻對上仇胤康那雙沉潛的黑眸,曾以璇心兒一驚,猛然低頭,心中的怒火更熾。
懊死!如果因為夏敏敏的刻意挑釁,讓她苦心撐住的完美面具被仇爺瞧出破綻的話,她是絕對饒不了她的!
「嘿,快點,我在等你。」
夏敏兒才走出廳堂,卻發現仇胤康沒跟出來,不得不回頭喚他。
「她等你做什麼?」施若亞生氣的看著孫子。她厭惡夏敏敏,不過是個棄婦,妄想教她要小心什麼小人,還對孫子大聲吆喝!
「我們還有點事要處理,好讓她明天跟濤兒一起搬出西苑。」他不得不解釋。
「是嗎?那太好了,趕快打發走那對母子,我一點也不想再見到他們!」她臉色微緩,示意孫子快快去處理。
她要走?連濤兒也帶走?!太好了,那她不就能搬進西苑當正主兒了!曾以璇的心情頓時大好,卻不知仇胤康透過眼角余光,將她喜不自勝,甚至以勝利者的姿態睨視另外兩名小妾的高傲姿態全看盡進底。
她是得意忘形,還是一時的情緒表現?看來讓她坐上正室一事,他得再斟酌斟酌!仇胤康心付。
他隨即大步走到夏敏兒身邊,試探一問︰「妳給老女乃女乃那句話,還有那擠壓嗓音的尖銳之語,是在明示以璇並不如我們想象的那個樣子?」
敗聰明嘛!但她的話點到為止,不想說得太白。「這一點,留給你自個見好好的去查證。」
他蹙眉,「好,那為何又只看她們一眼就走?」
唉唉唉,被他發現了,她只是想多找幾個保護盾牌嘛!日後,真有人欺侮她,或是需要落跑時,那些女人當中,只要有一個人在場,她就可以勉強抓來當盾牌擋一擋,所謂「沒魚蝦也好」,但最好是仇胤康在啦。
因為她根本不知道她們的長相,不來瞧上一瞧,怎麼成?
「我餓了,我們先出門去吃點東西,趕一下行程好不好?」她拒絕透露真相。
他知道她刻意轉移了話題。罷了,之後便分道揚鑣,他何必多問?
念頭一轉,仇胤康沒再追問,倒是有求必應的帶著她出門,在百姓們錯愕的眼神下,帶她到客棧用餐,就看著她像個大孩子般的以熠熠發亮的眼眸看東看西,見著人就微笑以對,對那些厭惡她、甚至以困惑眼神看著她的人,她也一樣是笑容可掬,搞得有人尷尬的回以僵硬的一笑,有人連忙轉頭。
「請妳好好的吃飯,別像個白痴似的笑看每一個人!」他終于忍不住開口,而她只是瞪他一眼,就又開心的享用菜色。
晚一會兒,他們乘坐馬車抵達運河畔,水上停放幾艘大型華麗又金碧輝煌的龍舟,他看到她又是驚嘆又是興致勃勃的說著,「不知道船主是誰?能不能讓我上船啊?」
仇胤康真的被她搞迷糊了。這幾艘龍船都是仇家用來招待商行貴客游運河,她怎麼會問這麼離譜的問題?
但他把這個疑惑放在心里,隨即帶著她前往關東街的宅院──金園。
一下馬車,夏敏兒就看到這條熱絡大街上有好多商店,熙來攘往的人更多,但他們看到她的表情很不好。
丙然,好在她有先見之明,知道自己一出仇府就會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忍不住的看了走在她身旁的仇胤康一眼,心中暗笑。有他真好,超有安全感的,要不然這一路上,那些想朝她吐口水、丟石頭的百姓們應該早就下手了。
仇胤康帶著她走進這棟價值不菲的豪宅,一些下人看到他,立即行禮,但看到他身邊的夏敏敏,卻在行不行禮間掙扎著。
「哇!這房子不輸淮園嘛。」
夏敏兒是邊看邊贊嘆,但也刻意忽略那些下人們趁著仇胤康背對著他們時,流露的不友善神情。
這座園林布局構思都很巧妙,精雕玉琢,曲橋接長廊,瓊樓玉宇,還有以堆棧山石的手法堆出像是山中湖的巧景,院落里,則有鵝卵石鋪迭成景致,美得很。
「好了,我明天就搬來,這里的僕佣應該不想跟我這種討厭、骯髒的主子在一起,請你替他們另做安排吧。」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她也看出來了!看來她比他想象中更為敏銳,也很干脆,也很──豁達?!
「我知道了。」可他心里一點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