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丫頭 第四章
我真的希望有那麼一天,是你帶著我走出山莊,四處走走看看的。
流酣齋里,冷耆獨坐在書房,腦海里盤旋的盡是這句話。
他黑眸微眯,放下了手中的毛筆。說來,妻子的希望何其渺小,而她為他所做的又何其多……
深吸口氣,他隨即起身,更換了衣服後,從櫃子里的暗門中拿出一張人皮面具戴上。這是一張毫不起眼的面具,也是他化身為冷家的總掌櫃,處理家務時的另一張臉。
在大門口時,他遇上了卓相文。
卓相文一見好友竟然也要外出,不由得露齒一笑,「我們可真有默契。」
冷耆看到他也戴上了一張平凡的面具,黑眸一眯,「你想的是什麼?」
「她有行動了,也許是要跟什麼人接頭,也許要傳什麼消息給杜德開——」他突然覺得好友的臉色不對,奇怪的問︰「怎麼?你不是想到這些事才喬裝外出?」
「不是。」
冷耆答得干脆,他只是想陪妻子上街,雖然這也許不是她期待的方式,但他想看看她喜歡什麼,這麼以來他還是可以買給她,因為,他想寵愛她……
「喂,你有點危機意識好不好?這是她進到山莊後第一次出門耶!」卓相文沒好氣的瞪好友一眼。
但他只是沉默,兩人隨即乘坐馬車出去。
片刻之後,他們注意到冷家的另一輛馬車停在街角,顯然他們的目標已下車閑逛了,幸好拜高人一等的身材之賜,他們很快就找到潘紫嬣等一行人。
冷耆注意到他的妻子對身旁那些五花八門的商店似是完全沒興趣,對吆喝的小販也不理,甚至有一些玩雜技的表演在她眼前使出渾身解數,她也顯得心不在焉。
而山莊里難得看見王妃的四名隨行丫頭卻不時看向她,眼中有驕傲也有驚艷。
她的確很顯眼,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不知有多少人回首就是為了多看她一眼,接著,眾人便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
「那是齊郡王的新婚妻子,真漂亮!」
「看來傳言是假的吧?瞧她的皮膚粉粉女敕女敕的,一看就沒染病啊,」
「誰知道呢?齊郡王有能力圓房嗎?」
一波波壓低聲音的交談也傳進了尾隨在後的冷耆及卓相文耳中,卓相文也壓低聲音,以只有好友听得見的聲音道︰「我想你真的不行吧?我那帖藥是專門消欲火、怒火、妒火……任何火都會熄滅的萬能消火湯啊!」
冷耆只是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不想回答好友的問題。
他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到不遠處的妻子身上,只見在她身前身後,那一雙雙驚艷好奇的眼眸似乎都沒有影響到她,像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美一樣,一雙澄淨的水靈眸子只是不停的向前方梭巡,不知道在找什麼。
「小嫂子,你怎麼什麼都不看,只是一直走一直走?」冷采芸忍不住抱怨。
「對不起,采芸,可是我想去——」
「你想去哪里?快說啊,我一定帶你去。」
「我想去廟里拜拜,想替你哥求平安符。」
什、什麼啊!冷采芸的一張小臉頓時苦了一半,但馬上又笑了,「那先逛一逛嘛,廟沒長腳,又不會跑。」
「可是——」恩靜賢欲言又止,還是帶著歉意的答,「這陣子你哥的病沒有半點進展,我左思右想,反復在心中問自己能為他做些什麼,讓他的病快好、讓他不痛。」她輕聲一嘆,神情懊惱,「可我想來想去,也只想到拜拜這個方法而已,所以,我想多去幾間廟,這樣時間上就得緊湊些了。」
冷采芸頓時傻眼,她真的有一種被這個小嫂子打敗的感覺,可是——「哥真幸福,有你這樣處處想著他的妻子。」
四名丫頭也拼命點頭,她們早听說這個王妃又溫柔又美麗,今日見到本人,果然是真的。
離她們不遠處,冷耆靜靜的看著妻子嬌小縴細的身影。原來她這陣子總是看著他裝睡的容顏久久,面露思索,都是在苦思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他的病早點好起來?
頓時,他的胸口暖烘烘的,好感動!
就連卓相文也覺得自己好小人,這個潘紫嬣真的不是普通的善良!
「真羨慕,我這一生是沒有機會愛上這樣縴細、溫柔又心地善良的女人了。」
冷耆知道,因為好友這一生的情已栽,就栽在他那大剌剌的妹妹身上。
這一天,冷耆就看著他的妻子往一間又一間的廟宇參拜,為他點上祈願的光明燈,為他跪拜求平安符,小小聲的請各路神明幫幫忙,保佑他快快好。
然後,在冷采芸的堅持下,她們一行人在一家客棧用了晚膳,一直到她們準備乘轎返回山莊時,冷耆跟卓相文才早一步回到流酣齋,冷耆還洗了澡,才躺回床上假寐。
不久,恩靜賢小小聲的走進來,很小心的拉開紗帳,蹲子,輕輕的將她一整天求來的平安符塞到他的枕頭下方。
冷耆卻在此時張開眼。
她嚇了一跳,尷尬的撫著狂跳的胸口,「我、我吵醒你了?」
「沒有,只是剛好醒了。」他搖頭,聞到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是她的錯覺嗎?恩靜賢覺得這雙沉潛的黑眸里有了更多更深的溫柔。
「吃了嗎?」他又問。
「嗯,連澡也洗了,因為出去繞了一天,怕身上沾染了什麼,讓你不舒服就不好了。」
她總是如此細心,他微微一笑,「走了一天,一定累了,睡吧。」
「嗯。」
她點點頭,走到屏風後方,月兌下外衣,穿著白色襯衣走到躺椅上躺了下來,拉過被子就見他床上的紗簾又放下來了。
她頗感意外,他竟然什麼都沒問?只是這一躺下,濃濃的倦意便立刻襲來,還沒跟他聊起今日的行程,她就沉沉的睡著了。
听見她平穩的呼吸聲,冷耆才坐起身子,看了眼枕頭下那五、六個紅色平安符,憐愛的搖了搖頭。
拉開簾子,看她縮成一團熟睡著,今天的夜風的確較涼……
他下了床,將她掉落在身側的被子拉起蓋好,靜靜凝睇著這張美麗清靈的秀氣臉龐,最後情難自已的緩緩俯身,在她額上輕輕的印上一吻。
這一天,明倫山莊的中區亭園里,冷家幾個長輩就著一桌茶香糕點聊起了潘紫嬣。
「听采芸說她到好幾間廟宇跪求了好幾個平安符,我就好感動。」梅姥姥撫著胸口笑說。
馬亭燕也是笑容滿面,「我看她推著耆兒坐在亭子時,好巧妙的側身,替他擋住了大部分的涼風呢。」
「她端上的湯藥,看來就不冷不熱,剛好入口,我總看她扶著耆兒,將湯匙湊到他唇邊,一口一口小心的喂,臉上的溫柔真的很吸引人。」梅姥姥又忍不住說。
冷仁景也頻頻點頭,「這個溫柔的媳婦,簡直好到沒話說。」
「可不是嘛,要不是擔心皇上還會派人夜探,我真希望耆兒趕快把那張丑面具給摘了,好好跟媳婦當一對正常的夫妻,我也想抱孫子啊!」馬亭妍可是很想當女乃女乃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冷仁景看著妻子的臉,也是充滿笑意,這樁沖喜婚姻他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雖然娘獨排眾議,說她調查好了,這媳婦人選沒問題,但他仍然擔心啊,好在潘紫嬣如此賢慧可人,只是……
他皺眉看向笑得合不攏嘴的娘,「怎麼她跟娘派出的探子所說的,有極大的不同?」
「哪里不同?我說了她不是禮教規範內的大家閨秀嘛。」
「可是紫嬣的某些作為都在禮教內,而且是更好。」馬亭嫵在這一點也頗為納悶。
梅姥姥聞言,竟無法駁斥,因為仔細想想,確實有些不同……
就在此時,一張臉臭得跟糞坑里的石頭沒兩樣的卓相文,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冷耆往這里來,卻不見總是跟冷耆形影不離的潘紫嬣。
「怎麼回事?紫嬣呢?」姥姥不解。
「某人點了自家娘子的睡穴,然後來找我,說他想變健康,想站起來,想跟娘子恩愛——」一記涼颼颼的冷光射向悶悶說著話的卓相文,他只好手一攤的承認,「好好好,最後一點是我說的,但某人的意思是,他對妻子太愧疚了,她把他當個廢人全心全意的照顧,他算什麼男人——算了!你自己說好了。」
冷耆沒好氣的瞪好友一眼。他的話到他嘴里怎麼全變了樣!
他看向捺著性子等他說話的長輩們,「我知道我做的決定極有可能讓你們、包括山莊里的每個人性命受到威脅,所以我無法一意孤行,如果沒有取得你們的諒解或支持的話。」
三位長輩看著臉色凝重的他,都明白他的想法。
「也是,紫嬣好好一個姑娘嫁到山莊里來,沒丫鬟伺候就算了,反而還得像個丫鬟一樣伺候耆兒,任勞任怨的,真是太委屈她了。」
梅姥姥的話可是將冷耆埋藏在心中的話給掏出來了,「姥姥說的是,但你們沒有看到的部份是,她的小心翼翼、她的戰戰兢兢、她的不安、她的自責、她的眼淚……」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為此,我的良知及責任都在苛責我,告訴我不可以再這樣對待一個全心全意對待我的女子。」
「不公平!你這樣說,相對之下,倒顯得我冷血了,別忘了,你派去汝州的探子連半點消息也沒回給你。」卓相文提醒。
「沒消息就是好消息,要不,事關我及冷家一家大小的安危,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早已十萬火急的送回來了。」冷耆理性的分析。
卓相文頓時啞口無言,因為言之有理。
冷耆深吸口氣,看向三位長輩,無聲尋求他們的支持,四周頓時跌入一片靜寂中,只有微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響,半晌——
「姥姥支持你。」梅姥姥微笑,第一個表態。
「娘也支持。」
「爹也支持。」
冷王爺夫婦也口徑一致,要他們犧牲媳婦的幸福來保全冷家所有人,他們實在于心不忍。
「姥姥、王爺、王妃,你們全瘋啦?我們的敵人是皇上,是那個荒唐猜忌無能的皇上,但也是權利最高,喊砍人就可以砍的皇上啊!」卓相文大驚失色。
「我也支持!」冷采芸突然從亭園後方的回廊冒了出來。
她本想去找小嫂子的,沒想到經過這里時,听到長輩們在聊小嫂子的事,索性就躲著听了。
她氣呼呼的瞪著卓相文,「你怕死可以早點走人,反正你不是山莊的人!」
「你!」
他想槌心肝吶!死沒良心的女人,他留在這里,放著家大業大的南霸王少主不當,窩在這里日以繼夜的像個苦力一樣拼命做面具,難道是做辛酸的?沒想到他是為誰辛苦為誰忙,除了擔心好友外,他也怕她腦袋搬家啊!
「采芸,不可以這樣跟相文說話,這一年多來,要沒有他,冷家無法如此平靜的生活。」冷耆替好友說話。
卓相文感激的看他一眼。還是他有心肝,而他,卻白痴的對冷采芸一見鐘情!
冷采芸也看到長輩們責怪的眼神,臉兒一紅,嘟起嘴,「好嘛,我知道卓笨——呃——卓大夫是為我們家著想,可是小嫂子是無辜的啊,而且,我真的很喜歡她,既然嫁來我們家,就該給她最大的幸福不是嗎?」她真的替小嫂子抱不平,「今天如果我是她呢?你們不會心疼?不會氣哥嗎?」
見她眼眶都委屈得泛紅了,卓相文可舍不得,急忙改口,「好好好!我也支持。」
她眼楮瞬間一亮,想也沒想的沖上前用力抱著他,「太好了!」
眨眨眼,早知道有這樣的福利,他早就說好了,卓相文樂不可支的正想回抱時,驚覺自己動作不對的冷采芸已急急退後,一張粉臉羞答答的。
目睹這一幕的冷家長輩們,哥哥臉上含笑。卓相文的心思他們全懂,但自家小丫頭老是一副長不大的樣子,沒大沒小的盡叫人家「卓笨蛋」,像是不知對方心意似的,可現在看來,卓相文的情事也快撥雲見日了。
冷耆微笑的看著每一個人,心中的重擔頓時輕了不少。
他終于可以讓妻子看到真實的自己了。
有了親情的支持及共識,冷耆很放心的將過去一年多來,隨著他病加重而換戴的十多張人皮面具,慢慢的換回來戴。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身體漸漸「好轉」,冷家人有志一同的將大部份的功勞歸到新進門的王妃身上,不是說沖喜有了成效,就是說她為他求來的平安符保佑了他,還說是因為她的盡心盡力……總之,都是因為有她,冷耆的身子骨才能一日比一日好起來。
當然,卓相文更是「功不可沒」,他離開山莊兩日後,再回來時,謊稱自己曾經委請他人赴北方千年積雪的山峰取得了萬年水,這一次就是砸下重金去取水的。
接著,他開出一記起死回生的藥帖,就是由萬年水再加上各式珍貴藥材熬成湯藥及外敷藥,內服外抹下,果真讓冷耆潰爛的臉慢慢的復原,不過月余,一張俊美出眾的久違臉孔便回到冷耆的臉上。
對恩靜賢來說,雖然是一點一滴的看著他的臉起變化,但面對這張俊朗不凡的臉,她仍不時會傻乎乎的屏住氣息凝睇,直到忽然回神,意識到自己看他看得痴了時,才臉紅心跳起來,但回視她的永遠是冷耆眼中的動人溫柔。
只是,雖然他的臉好了,但是至今還未外出過。
這一點是恩靜賢堅持的,他大病初愈,身子仍虛,從他仍得仰賴輪椅就可看出。一出門,人潮多,不小心沾染上風寒或其他的病怎麼辦?
另外,她也堅持要讓冷耆喝補藥,理由是,他才大病一場,好不容易好轉,就該將身子好好補一補、調養好,不給怪病再次襲身的機會。
憊有,她還是睡在黑檀木躺椅上,一來方便她起身照顧他,二來,他一個人睡那張床也比較好睡。
可這三點可苦了一點病也沒有的冷耆,一來,他真的喝厭補湯了,二來,他希望他們成為一對正常的夫妻,同床共眠,第三,他迫不及待想帶她出去走走,因為這是她對他說的第一個希望。
這一天,天空飄下了雨絲。
「我想出去走走。」書房里的冷耆望著窗外的雨,突然開口。
他擺月兌輪椅已有兩天,這還是他向卓相文抗議來的,因為卓相文認為,一個病了一年多的人,一個月內是可以讓皮相變好,但要能步伐沉穩,甚至健步如飛,就太詭異了。
所以,他這會兒雖然能自行走路,但仍是必須裝出重病初愈的樣子,走起路來得有點兒虛、有點兒晃,好像隨時會摔倒的樣子。
在一旁靜靜看書陪伴他的恩靜賢先是一愣,然後不苟同的看著他,「外面下雨了。」
「下雨才好,最好雨再大一點,到街上的人就少了,我的王妃才不會將我禁足。」他忍不住調侃。
她粉臉兒一紅,咕噥著說︰「我哪敢把你禁足?是你的病才好沒多久——」
「只是這個原因?還是你擔心路人看到我這張丑臉驚嚇走避,又喊我妖魔鬼怪?那已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他說的自然是反話,也有弦外之音,除了暗示她他的臉不再嚇人外,他也真的想出去走走。
聰慧的她听出來了,因為他注意到她的眼神在瞬間放柔。
「你現在一點都不丑,所以我一點也不擔心一年多前的事會重演。」
「也是,我相信比你初次見到我時要英俊多了。」他的自我調侃,讓她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冷耆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這張溫柔的麗顏令他情不自禁的著了魔,心已被她深深打動,他不想掩飾自己的感覺。
他的眼神太灼人,恩靜賢被看得渾身不對勁外,連呼吸都莫名急促起來,只能尷尬的從椅子上起身,「我、我去請玄陽他們備馬車。」
不一會兒,他們便坐上了馬車,在冷家大小的目送下,由古安及玄陽駕車出去。
雨已變成了滂沱大雨,但馬車里的世界一定很溫暖,明倫山莊的大大小小看著馬車消失在灰蒙蒙的雨中,想著方才車上兩人相互扶持上車時的溫馨互動,心中都有這樣的想法。
馬車奔馳到一向熱鬧的街道,才停了下來。
但在傾盆大雨下,兩旁的街道冷冷清清的,有些店家還干脆打烊了。
他皺眉看著她,她則不好意思吐了吐舌,不過一會兒,兩人又相視而笑。
「雨中散步?」她點點頭。
兩人于是下了馬車,玄陽本要幫忙撐傘,但冷耆卻搖頭,「我想跟紫嬣走走,你們別跟了。」
「是。」冷耆正要拿傘,卻讓恩靜賢搶先一步,「我拿吧,你走路還微微顫顫的,所以走一小段就好。」
她怎麼都不會忘記這些細節?冷耆正想要駁斥,眼角余光突然瞄到對街街角出現一名黑衣人。
懊死!趙恆的走狗怎麼到處都有?
他在心中低咒,但也只能無奈的讓妻子拿著傘,還得煞有介事的走得緩慢,甚至不忘微微喘息。
恩靜賢小心翼翼的撐高了傘,只顧著替他遮雨,就怕他會染上風寒。
本來冷耆想要走進幾家綢緞店或胭脂、飾品店,但都讓她給阻止了。
「我不需要,真的。」
她知道他的心思,這個聰慧的可人兒!他微微一笑,沒有堅持,不過——「我來拿傘。」她真的太嬌小了,這傘撐得辛苦。
「沒關系,我行的。」她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事實上,她替小主子撐傘也撐習慣了,手可是很有力的。
他濃眉一蹙,「可是你身上都濕了——」
她搖頭一笑,「我身子好,淋些雨不打緊的。」
但這是逞強的話,濕了大半邊身子的她,在涼風吹過來時,冷得打了哆嗦,牙齒也跟著打顫。
冷耆將這些都看在眼底,看見前方有一座亭台,便道,「我們休息一會兒。」
「好。」
小小的亭台里,只有他們並肩坐著,再加上傾盆大雨,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他們,空氣中沉澱著一股親密氛圍。
「我覺得有點冷。」冷耆突然說。
聞言,坐在他身旁的恩靜賢立即緊張的起身,「那我們快回去,你可不能著涼的。」
她就可以嗎?真是個可愛的人!他搖搖頭,「不,我還想坐一會兒,你——借我抱一下,我會暖和點的。」
她一愣,臉兒一紅,尷尬的道,「我、我身上是濕的,不太好……」
「可我真的覺得很冷。」他輕輕的將她拉入懷中。
臉紅紅的貼靠在他懷里,恩靜賢意外發現這懷抱竟是堅實而溫暖的,他的手臂力量也令她驚愕,而且這一抱,反而是她溫暖了起來,可他呢?
她抬頭,一臉擔心,「你——」
冷耆只是眼神灼灼的凝睇她,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恩靜賢竟忘了自己要說什麼,渾身不自在的想低頭避開他的眼神時,他卻無預警的吻上她的唇。
她驚愕的瞪大了眼楮,櫻唇微張,正好讓他饑渴的舌探入,探索糾纏著吸吮她唇中的甜蜜。天知道他想做這件事想了多久了!
縱然恩靜賢心中的警鐘想起,提醒她兩人不該有如此親密的關系,但他的吻太溫柔,傳遞了太多情感,她雖然想抓回理智、想要推開他,卻只能無助申吟,隨著他狂肆的愈吻愈深入,她整個人也癱軟在他懷里,最後的一絲理智跟著遠揚。
最後,她不自覺的伸出雙臂圈住他的頸項,生澀的回應他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