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認栽 尾聲
住處好靜。
邵圓緣一動也不動的抱膝縮坐在床上,仿佛時間已靜止,只有她臉上止不住的淚水與胸中抑不住的疼痛,清楚提醒著她已經熬過三天無盡思念、無盡心痛的日子。
那天與仲安分開,她難過的回來獨自舌忝舐心傷,在一夜無眠與淚濕枕畔中告訴自己,要努力忘了他。她真的很努力在執行,每天大掃除,使自己忙得沒時間想他,不接他的電話,甚至寄出辭呈要和他劃清界線。
怎奈思念總在每一個不經意間、每一個稍微恍神里,全面攻佔她的思緒,一想起他便沒完沒了,即使心再痛,她依然無法遏阻這份刻骨銘心的想念。
結果,這幾天她非但未忘掉他分毫,對他的愛反而更濃烈。
「不該是這樣的,為什麼會這樣?」她喃喃低語,兩行清淚又無助的滑落臉頰。
是老天存心作弄嗎?她原本不沾情愛,仲安偏偏出現在她的生命里,以可惡、霸道、溫柔、多情的多種面貌進駐她的心,她難以抗拒的愛了,甚至三天前已做出願意在他三十歲生日前嫁他的勇敢決定,哪里曉得……
她並非他命定的妻子?
她相信仲安愛她,然而當他命定的老婆出現時,他是否會敵不過那份命中注定,終究會離她而去?
她怕那樣的結局,怕自己禁不住那樣的傷心啊!可是為何與他分開的日子這樣難熬,被掏空的心仍痛得可以。她已經心力交瘁撐了三天,實在不知這樣的日子還能熬多久,她撐不撐得住?
撫著左手上的手鏈,她不禁在心底輕問︰媽,我到底該拿這份深陷的感情怎麼辦?不屬于我的幸福,要如何才能圓滿?
一串樂音闖入無助的思緒里,邵圓緣的心陡地漏跳一拍。莫非又是仲安的來電?她拿起手機,微訝的發現是在阿姨花店工作的小鳳打來的。
她隨手抹抹眼淚,清了清喉嚨才接起電話。
「小鳳,你找我有事?」她盡量自然的問,希望小鳳沒听出她聲音里的不對勁,不想阿姨擔心,她並未告訴阿姨她決定和齊仲安分手的事。
「那位超級帥哥有沒有在你身邊?」小鳳劈頭直問。
她一愣,「什麼超級帥哥?」
「就齊仲安啊,我剛要去外婆家,听到路人在談論要到沁香花坊的路上發生一起重大車禍,有輛保時捷跑車撞上安全島,車頭近乎全毀,被救出來的听說是位超級大帥哥,流了很多血……」
「你是說仲安出車禍?」邵圓緣背脊發寒。
「我記得齊仲安開的好像就是銀色保時捷,又听見沁香花坊,很自然就聯想到他,想說打電話問問你們有沒有……等一下,你這麼問不就表示他沒跟你在一起?那個出車禍的大帥哥,不會真是齊仲安吧?」
仲安的座車確實是保時捷。邵圓緣的心髒瞬間緊束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告訴我事故發生的路段,我馬上過去看看。」
顫抖的掛斷電話後,她匆忙奔出住處,攔了輛計程車,立刻前往小鳳說的路段。
到達目的地,她蒼白著臉下車,沒看到安全島旁有發生事故的車子,她心慌意亂的問一位由雜貨店出來的婦人,「請問這里剛剛是不是有車禍發生?」
「是啊,那輛車剛被吊走,車里的年輕人被救出來時听說已經奄奄一息,恐怕是凶多吉少。」婦人說完便坐上丈夫的車子離開。邵圓緣僵立在原地,腦際轟然回蕩著婦人說的話……車里的年輕人被救出來時听說已經奄奄一息,恐怕是凶多吉少?
不!仲安不會有事,他不能有事,她不要他出事,他……
「圓緣!」
一道熟悉的呼喚傳入邵圓緣耳里,她渾身一震,緩緩轉過僵直的身子,映入眼里的人影,令她空洞的雙眼逐漸注入生氣,淚霧迅速盈滿眼眶。
下一刻,她直奔向他。「仲安……」
「小心!」她跑得太快,腳步一絆,整個人往前撲跌,齊仲安驚喊著疾奔向她,雖及時摟抱住她,豈料她竟在他胸前放聲哭泣。「發生什麼事?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先前他離開住處後,他煩亂的開車四處兜繞,不知不覺開往她的住處,正掙扎著是否要下車按門鈴,就見她慌慌張張的跑出門並坐上計程車離開。她倉惶的神色令他無法安心,遂駕車跟在她後頭。
接著他看見她在某路段下車,左右張望似在尋找什麼,與一位婦人說完話就定住不動,他覺得奇怪,下車走至她身後不遠處,見她仍站在原地,忍不住出聲喊她,她才轉身。
他正驚覺她的神情有異,似在看他又像不認得他,心急的正欲走向她,她已朝他跑來,接著就在他懷里哭了起來。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緊揪著他的衣服,邵圓緣猶如要將之前的驚慌害怕全部釋放似的,逕自埋首他寬闊的胸膛嗚咽哭泣。
「圓緣,到底出了什麼事,快告訴我啊!」緊摟著她急問,他一顆心都快教她哭碎了。見不著她時他心痛難當,終于見到她,又教她急得心魂欲裂,這個小女人怎會如此折磨他。
她終于抽抽噎噎的回答,「小鳳打電話給我……說這里發生嚴重車禍,事故車輛是保時捷跑車,且駕駛是位大帥哥,她說可能是你……我趕來這里,路人說那位駕駛恐怕凶多吉少,我以為你……以為你……嗚……」最後的話她說不出口。
齊仲安頓時弄清楚,她誤以為出車禍的是他,更以為他性命垂危而嚇壞了。
「我沒事,是小鳳搞錯了,我不是好好在這里嗎?听話別哭,乖,別哭了。」隨著他在她耳畔一聲接著一聲的安撫,大掌輕柔的拍撫她的背。
好一會兒,她總算在他懷里停止哭泣。
「你怎麼會在這里?」拿過他遞給她的手帕擦拭哭得狼狽的臉,她難為情的問。
他好溫柔的拂開她被淚水沾黏頰上的發絲。「我出來透透氣,不知不覺開到你的住處,剛好看見你匆促坐上計程車,因為不放心就跟在後頭。」
「咦,你的手怎麼了?剉傷不是應該已經痊愈,為何又有新的傷?」她還來不及對他開車到她住處有反應,就瞥見他包扎的左手,焦急的輕抓著他的手問。
「被玻璃割傷的。這幾天見不到你也听不到你的聲音,我的心已經夠亂夠苦,昨天又接到你的辭呈,心情苦悶之下借酒澆愁,一時情緒失控,打爛了左滔辦公室的玻璃櫃,手就受傷了。」
他凝視她的眼里滿含心疼,瞧她的雙眼下有著明顯的暗影,圓臉也消瘦了些,這幾天,想必她也不好受。
听見他的低訴,想起兩人目前面臨的情況,邵圓緣心底一陣慌亂,終于記起要離開他的懷抱。
「你還是想和我分手?」極力忍著將她摟回懷里的渴望,齊仲安啞著嗓問。
她不想和他分手,可是……她咬著唇瓣,不知如何回答。
「圓緣,我不會和你分手。」他堅定的道。「不管我的第六感是否會恢復正常,你就是我認定的命中妻,無論你要我等多久,我都願意等,我只求你別躲我,明天起回會館上班吧,讓我能遠遠看著你,讓我知道你過得好好的,不然……我會瘋掉。」
他最後一句壓抑痛苦的心聲,狠狠扯痛她的心,逼出她心中無法忽視的真實感受……再與他分開下去,她又何嘗不會瘋掉?
「我愛你。希望明天能在會館看到你。」仿佛怕她說出拒絕的話,齊仲安強忍住想再多看她一會兒的渴望,說完即逼自己轉身,往他的停車處走去。
當他轉身的剎那,邵圓緣眼里的淚水迅速奪眶而出,腦中涌入震撼她的思緒。倘若今天發生車禍的真是他,倘若在下一刻他們兩人中有人遭遇不測,那麼她所有的顧慮又有何意義?
心情激動萬分,她不再猶豫的跑上前,「仲安!」
听見身後的叫喚,齊仲安腳步微頓,還未回頭,喊住他的人兒已由身後環抱住他的腰。
他小心翼翼的輕問︰「圓緣,你怎麼了?」
「我什麼都不要管了,只想和你在一起。」貼著他的背,她勇敢表白。
齊仲安急轉回身摟住她,激動的問︰「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嫁給我?」
「嗯!今天的那場車禍若發生在你我身上,我們都將留下無法抹滅的遺憾,既然這樣,我又何必顧慮那麼多?我要當你的妻子,就算相守的時間不長,就算我們終究會分離,我也不在乎了!因為無法成為你的老婆,才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她與仲安能永遠廝守最好,假使他的心將來不在她身上也沒關系,她會把握兩人相愛的時刻,圓滿她的緣份與幸福,這樣縱使將來有遺憾,她亦無怨無悔。
齊仲安萬分悸動的吻住她,用綿密熱切的深吻表達他此刻的喜悅與撼動。
許久,他結束令兩人氣息紊亂的吻,輕抵著她的秀額呢喃,「我們會永遠在一起,那天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對你有過兩次感應,一次是我們剛認識那天,在你出現前,我就感應到有美女往我的方向走來……」
「結果卻是我這個有著嬰兒肥的‘小胖妹’,又請你的車吃豆花和燒仙草,你覺得很受挫,不甘心,就和我杠上了?」抬眼看他,她忽然想通這點。
他微窘點頭,在她紅唇上親了下,連忙補充,「不過你愈看愈可愛,愈看愈美,我的心就是不知不覺為你陷落。我感冒發燒那天,昏睡醒來時第六感就告訴我,廚房有位美女,而且是我若錯過將遺憾終生的美女,我狐疑的走進廚房,結果就看見你。」
「……所以那天你看見我的反應才會那樣奇怪?」她依稀記得那天他恍惚的看著她,最後更奇怪的抱住她。
「是啊,那時我就很清楚的知道,這輩子我要的妻子就是你!圓緣,倘若我真有個第六感選定的老婆,那個人也絕對是你,我會永遠呵疼你,絕不負你。」
這幾天他曾想過,當初他福至心靈將會館命名「隨緣」,也許正是在等待圓緣這抹命中之「緣」。或許,他早已預先感應出兩人的未來。
邵圓緣不禁流下感動的淚水,她想起他發燒那天抱住她所說的話……
「就是你了,這輩子我絕對不會放手。」
他是真的真的早就有與她相守的打算。
「謝謝你這麼愛我,仲安。」她覺得好幸運、好幸福。至于她是否是他命定的老婆,已經不重要了。
「傻瓜,是你的出現讓我懂得真愛,我才要謝謝你。」他憐惜的抹去她頰上的淚。
若沒遇上圓緣,他這個浪子只怕永遠無法安定下來,永遠無法嘗到擁有真心相愛的甜美滋味。
「我們這就去找女乃女乃,請她向你阿姨提親,讓我們盡早完成婚禮,好嗎?」盡避她已答應嫁他,他還是希望兩人早早結婚,以免再橫生枝節。
「好。」
她溫馴含羞的應允,讓笑得開心無比的他帶她離開。
這夜,邵圓緣嬌羞但毫無保留的將自己交給她的未婚夫,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妻。
齊仲安柔情萬千的擁有了完美無瑕的她,對她的愛更加無法自拔。
他將傾盡一生珍愛呵疼這個牽動他所有感情的小女人,因為他相信,她正是他命中注定的愛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