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奇跡的聖誕節 第二章
章前小語︰愛情,像一道美食,每個人喜好不一,一口嘗下,覺得好吃就是好吃,不須猶豫,也不必太多言語解釋
然而,這代表他們的感情從此之後便會平平順順,無風無雨嗎?不,這其實只是眾多爭執之一罷了,而莊哲毅的不安全感則是引發最多沖突的關鍵。他們之間,有太多的問題存在,這她不是不清楚,他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令她傷心流淚,周遭朋友一個又一個的勸她放棄,沒有人看好她的堅持,也無法理解她到底還在執著什麼。
可是,他們卻不懂,她曾經擁有多麼珍貴的回憶,也曾經很甜蜜、很快樂過,那種同甘苦共患難的真情,不是說舍便能輕易舍去的,只有真正走過一遭的人,才會懂得。
太深太濃的牽念,注定她這輩子都走不開,也放不掉。
上完今天的最後一堂課,她離開教室,抱著書本正要下樓梯,身後傳來一聲叫喚──
「那個──某某同學!」
她遲疑了下,左右張望,沒人停下腳步,回過頭一看,由窗邊探出頭的葉教授,目光定定的停在她身上。
她恭謹地上前。「葉教授,你喊我嗎?」
「呃,對!你要離開學校了吧?上次向季耘借了這本書,忘記還給他了,麻煩你幫我交給他,他剛走而已,應該還沒到校門口,你快一點或許追得上。」
「好的,教授再見。」雖然覺得很奇怪,經過的學生不只她一個,他為什麼偏挑她,不過她一向是尊師重道的好學生,恪遵有事弟子服其勞這項原則。
怕錯過裴季耘,她加快速度,快步下樓。
在即將接近校門口時,總算看到他的身影。
「裴教授!」她揚聲喊道,快步趕上。
裴季耘止步,循聲回首。
她還來下及喘氣,便先將書遞上。「這是葉教授要我交給您的。」
「葉涵之?」看了眼手中的書,他斂眸,掩去那抹復雜光芒。
「對。」她點頭。「那,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安絮雅!」他突然開口喊住前方倩影,凝思了會兒才說︰「你最近上課很心不在焉。」
「啊?」听聞向來脾氣最好,當起人也最不留情面的玉面教授發出警告,她整個人誠惶誠恐起來,挺直了身發不出聲音。
迎視她恭謹戒慎的神態,他轉了個彎,改問︰「有什麼事困擾你嗎?」
「呃……」更加愣得徹底。
這--要她怎麼說?面對敬之畏之的師長,想講也講不出口吧?
「不方便?當我交淺言深,我只是想說,如果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隨時可以
來找我。」
「哦,好,謝謝教授。」她受寵若驚地愣愣點頭。
「去吧,別讓男朋友久等了。」
連他都知道?安絮雅嬌容一紅,羞窘道︰「那,教授再見。」
在回家的路上,莊哲毅異常沈默,問他晚上吃什麼也不吭聲,不曉得又在鬧哪門子的別扭。
安絮雅在心底嘆了口氣。
時時應付他層出不窮的情緒問題,久了,她也是會疲乏的啊!
她坐在床頭,靜默地摺疊著剛由陽台收進來的干淨衣物,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走上前,由後頭抱住她。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日子?!」
沒讓她有思考的時間,莊哲毅扳過她的身子,迎面就是一陣熱吻,她驚嚇得差點吸不過氣來。
「是你二十歲的生日。」就著柔唇,他模糊低喃。
生──日?!她都忘了。愕然地正欲張口說些什麼,他密密封住,深入纏吻,讓她無法再思考。
「阿、阿毅──」她喘息,承受著他張狂的需索,暈眩中,無措地揪住他胸前衣襟。
莊哲毅無法冷靜,燃燒的欲求、火熱的身體,純男性的征服欲,全都叫囂著要得到她。無法停止的手探入上衣之中,放肆地揉撫酥胸,恣意掠奪每一寸嬌軀的美好──
狂肆的舉動,令她惶懼失措,一切來得太突來,一時之間,她完全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驚慌中,本能地掙扎。「阿毅,不要這樣──」
但是已被所駕馭的莊哲毅,再也無法理智思考,全然不將她的拒絕當一回事,執意進犯,執意掠奪──
「阿毅!」她慌了、怕了!使盡全力抗拒,用力推開了他,拉攏衣襟退到角落,淚眸寫滿驚懼。
「為什麼?」莊哲毅滿臉陰騖地瞪著她。
「我們不是說好,再過一陣子──」
莊哲毅根本听下進去,忿忿地打斷她。「全是藉口!先是說你要把心思放在課業上,全心準備考大學;考上大學,你又說年紀太輕,等滿二十歲再說。好!現在你也滿二十了,又要我再過一陣子,你何不干脆說你根本沒有心要和我在一起!」
「不是這樣的,我如果不想和你在一起,當初為什麼要不顧一切的追隨你,你怎麼可以懷疑──」
「是我懷疑,還是你心虛?有哪對男女朋友會像我們這樣,認識十年了,也天天抱在一起睡,卻死也不肯讓我踫一下?說穿了,不就是為了別的男人,你的心早變了,和我在一起只是敷衍。」
「你又扯到哪里去了?我都說幾遍了,沒有別人,只有你,我一直都只有你,你要怎樣才肯相信?!」她滿心無力,男友的不信任,讓她既傷心又無助。
「那就證明給我看。愛情,不就是雙方無悔的付出嗎?既然早晚是我的人,你還有什麼好矜持的?」
「那是兩回事,你不要混為一談。」他就不能體諒一下她的感受嗎?一再為這種事爭執,真的好累。
「做不到?」莊哲毅自嘲又似心冷地諷笑。「你明明知道我忌諱你和他走得太近,卻還是和他談笑風生的走在一起。是,我承認他各方面條件都比我優秀,我拿什麼和他比?而你又總是一再的拒絕我,這樣,要我怎麼相信,你的心還在我身上,你永遠不會離開我?」他對于上回看見照片的事仍然耿耿于懷。
這算什麼?試探她?!就因為看見她和裴季耘說了幾句話?
她已經無力再辯解什麼了,她每個禮拜都會上裴季耘的課,要想全無接觸怎麼可能?他不覺得這太強人所難了嗎?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難道我就沒其他選擇了?」
「有,當然有。」他忿忿地扭開門把,房門彈向牆壁,發出極大聲響,她驚嚇地瞪大眼。
「反正你整顆心都飛到他那里去了,那就去啊,去找他,我不會強留!」
他憤怒狂吼,殘酷的言論,狠狠擰碎了她的心,她不敢相信,他會這樣對待她--
一轉身,她傷心欲絕地沖出家門,淚水落得太急,看不清眼前的世界,她沒有方向的狂奔,傷透了的心,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盡情宣泄──
到附近采購了幾樣日常用品,裴季耘順手將發票投入捐贈箱,走出超商大門後就是十字路口,在等紅燈的空檔,他不經意地隨眼一瞥,蹲靠在牆邊的熟悉身影令他短瞬間怔了下,沒多做思考便舉步走向她。
「安絮雅?」
對方聞聲抬起了頭,讓他更加確認這個淚痕斑斑的女孩,真的是下午還和她說過話的那一個!
「裴──教授。」才剛開口,聲音就低啞得完全失去原本的清甜柔美。
她到底哭多久了?
他輕蹙起眉。「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在外頭,男朋友不會擔心嗎?」
提及那個字眼,才剛止住的淚,又迷蒙的泛濫開來──
「先起來再說。」裴季耘伸手拉她,握住時,觸及掌心的冰涼,他旋即吩咐︰「在這里等我一下。」
他再度回到超商,買了份關東煮出來,放到她手中。「吃點熱食,暖暖胃。」
安絮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關東煮的熱度透過紙杯,傳到掌心,暖暖溫情,讓她心情稽稍平復,起碼,在這最無助的時刻,身邊還有人陪她,感覺到自己是被關心的。
看著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飲熱湯,裴季耘若有所思地開口︰「想談嗎?」
她動作一頓,答不上話來。
裴季耘盯視著她臉上每一分神情變化,淡然道︰「我說過,那是你的私事,不想談我也不勉強。」
沒一會兒,她突如其來的冒出一句︰「教授,你交過女朋友嗎?」
卑才問出口,便懊惱地趕緊補上一句︰「當我沒問──」要命,傷心過頭,居然口沒遮攔。
「有過一個。」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回答了!
難道他不怕她拿來當八卦滿校園的灑嗎?
「才一個?」真難相信,條件這麼優的男人,竟如此純情。
裴季耘回視她。「這就是你半夜出現在這里的原因?感情的事困擾了你?」
她垂下眼瞼。「教授,你能夠明白,愛一個人,愛得很累、很疲倦,心里卻還有太深的眷戀,沒辦法強迫自己放手的那種心情嗎?」
「懂。」
「咦?」她驚訝地張大眼,不是向來都只有女人為他心碎嗎?他也會有為情所苦的時候?今天他的每一個回答,都令她意外。
「何必那副表情,卸除掉嚴肅的大學講師身分,我們只差八歲,感情的事我也懂得,今晚,你可以暫時放分考量,如果你想說,我就听。」
安絮雅盯著蔥白的指尖,她確實想找個人,傾訴心中糾結的愁悶,告訴迷惘的她,該怎麼做才好。
「我的男朋友──他叫莊哲毅,我們很早就認識了,我父親早逝,母親基于生活重擔的考量下而再婚,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他。
「他是我的鄰居,在那個一知半解的年紀,小阿子听大人私底下的談論,並不十分清楚「拖油瓶」的定義,總是這麼喊我。只有他,會站出來維護我,在我承受別人的笑弄時,以保護者的姿態,捍衛著我。
「母親再嫁的男人,並沒有多好,在母親離世後,他更是沈迷于酗酒、賭博之中,那年,我才十三歲,日子每逃詡過得很艱難,時時都要擔心輸了錢的繼父拿我出氣,如果不是有阿毅保護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熬過來。
「他家境也不好,但是只要他有一口飯,就絕對會分我半口,總是擔心我挨餓或是挨打,甚至,在十七歲那年,繼父喝醉酒,企圖侵犯我,若不是有他在,我真的不敢想像後果……這種情形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夜里,他都不敢睡得太沈,只要一有異樣,就會趕過來,還有無數次翻窗進我房里,一定要確認我沒事的安睡著,才敢放心。他說,繼父根本是故意的,反正沒得逞,隔天早上當成喝醉,假裝忘記就行了。
「這種日子忍耐了半年,撫養他的祖母也去世了,他便毅然決然地帶我離開了那里,因為他說,再待下去,我的一生早晚會毀在沒人性的繼父手中。
「每次我受了委屈,傷心難過時,都是他陪著我,那種患難之中的深厚情感,不是任何人、任何事能取代得了的,我早就決定,天涯海角都要追隨他,可是他總是不懂,對我沒信心,只要我對別的男人多說了幾句話,笑容甜了點,他的不安全感又冒出頭了,每次都要我一再的安撫……」
裴季耘沈默地听著,望進她眸底的疲憊與無助。「感情的基礎,是信任,他如果不能全然的信任你,那麼,你必須有心理準備,你們之間的爭執,將會周而復始的發生,直到有一方身心俱疲,愛情消磨殆盡。」
可是,該說、該做的,她都努力過了啊,她還能怎麼辦?
安絮雅低垂下頭,悶悶地問︰「你們男人,一定得靠親密關系,才能夠證明愛情嗎?那如果拒絕,就代表不愛了嗎?」她怎麼想都不能理解,感情的深淺,為什麼會是決定在性行為上?
裴季耘微訝。畢竟是聰明人,話不需講太白,便能領悟。
「因人而異,並不是每個男人都這麼想。」
「是嗎?那為什麼他──」
「你都說了,他有太深的不安全感,並不全然是因為這件事,今天就算你成全了他,改天若有其他意見分歧,今天的事仍會重演,換湯不換藥,治標不治本。」
「那,我該怎麼做?」她茫然地仰眸,像個迷路的孩子,仰賴著他的幫助。
裴季耘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目光投向往來的車輛人群,若有所思地開口︰「愛情,其實像一道美食,每個人喜好不一,一口嘗下,覺得好吃就是好吃,不需猶豫,也不必太多言語解釋。有些人,終其一生偏好同一道美食,也有些人,無法安于同一種口味,總是太快膩了,又轉為品嘗另一種,更有些人,明明嘗進口中的食物已經走了味,卻還眷戀記憶中喜愛的味道,強迫自己吃下去。」
頓了下,將目光移回她臉上。「你屬于哪一種,我無法替你下定論,更無法替你決定什麼,感情的抉擇,是沒有正確答案的,這個味道,是你終其一生所追求的嗎?有沒有堅持下去的價值?答案在你身上。問問你自己的心,真的就是這個人了嗎?認定了,就不必再猶豫,但若你還沒準備好交出自己,不該為了證明什麼而勉強自己,這種事,必須是兩情相悅,日後想起,才不會後悔。」
一席話,听得她豁然開朗。
「我懂了!」他不只學問好,連人生智慧,都看得比她透徹得多。
裴季耘迎視她重拾的笑顏。「有決定了?」
「嗯!」她知道該怎麼做了。「裴教授,謝謝你!」
「不客氣。」他看了下表。「很晚了,要我送你回去嗎?」
她趕緊搖頭。「不用麻煩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今晚已經耽誤您不少時間了。」
他頷首。「明天見。」
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她回頭留下一句︰「我覺得,您會成為最受學生愛戴的明星教授,不是沒有道理的。」
目送她步履輕盈地離去,裴季耘輕斂眼眉,一縷縷淺淺的、淺淺的愁,與夜色融合。
棒天,裴季耘上完課,與安絮雅在走道相遇。
「教授好。」
他停住腳步,抬眸問上一句︰「你們的事,解決了嗎?」
嬌顏莫名一羞,輕點了下頭。
裴季耘並沒多想,只是基于關心才問上一句,但見著她乍然浮現的赧色,不期然瞥見她頸際遮掩下住的吻痕,乍然會意。
這──就是她思考過後所做下的決定?真的,就此認定了?
他僵硬地移開視線,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乾澀道︰「沒事了就好。既然做下決定,就要想辦法讓自己快樂,永遠都別去後悔自己的選擇。」
「嗯,我知道。」
簡單交談幾句,他們各自回歸到自己的人生軌道中,那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除了這座校園之外,再無交集。
上完今天的課程進度,裴季耘合上書,依慣例掃視台下一遍,目光定在某一處,而後又移開。
怎麼回事?最近不是缺課情形嚴重,就是來了心思也沒放在課堂中,今天甚至明目張膽地打瞌睡!
他雙手疊放在合起的書頁上,停頓了數秒,凝沈地開口︰「我上課從來不點名,那是因為各位都是大學生了,我相信你們每一個人,都有自我管理的能力,不需要像個小學生,以死板定律去約束,但是,這並不代表上我的課就可以態度松散,我絕對不會容許學生在我眼皮底下得過且過,下個禮拜就是期末考,各位好自為之,別現在就提早讓自己放暑假。」
這──是在警告誰呀?
台下學生面面相覷,人人自危。
坐在後頭的小避踢了下前頭還在陪周公釣魚的人,安絮雅倏地驚醒,左右張望了下,只听見裴季耘面無表情地說︰「今天的課就到此為止,同學自行下課!」
講台下,學生各自散去,安絮雅正欲起身,腦袋一陣暈眩,扶著桌沿站穩,等情況稍稍好轉,她移動身體走了幾步,突然毫無預警地雙腿一軟,整個人失去知覺地軟倒了下去!
身後的小避一陣驚呼,才剛有所反應,另一道身影此她更迅速,及時接住往下墜的身軀──
教室中所有人,包括小避,全傻了眼。
醫務室內,裴季耘皺著眉,凝視沈睡中的嬌顏。
才多久沒留意,她氣色差了好多!
「你們誰知道怎麼回事?」低沈嗓音,問得其他人一愣一愣。
裴教授會不會──關心安絮雅過了頭?
「林于薇?」沒人吭聲,他開始點名。
被點到的林于薇立刻搖頭,不敢亂說話。
「劉少芸?」這個是直接往後躲。他將視線順挪。「李佳卉?」
「我、我只知道,她這陣子忙著打工賺錢,連睡覺的時間都很少,有時為了省點錢,三餐都隨便打發,有一餐沒一餐的……」
是這樣嗎?難怪她每次上課都沒什麼精神。
他敘眉凝思。「你們不是還有一堂課,先回去上課。」
「是,教授再見。」
堡士不曉得哪兒模魚去了,空蕩蕩的醫務室,頓時只剩他倆規律的呼吸聲。
伸出手,覆上她微涼的額際,溫度正常。他順勢撫下,修長指尖,劃過細致的眉,貼上頰容。這清妍秀致的容顏,本該掛著青春明媚的笑,她才二十歲,卻已經有了淡淡的憔悴。
他在心底沈嘆。
時間不曉得過去多久,沈靜的眼睫有了動靜,睜開眼之前,她感受到的,是一雙溫潤柔暖的大掌,綿密的護憐感覺,但是睜開了眼,雙手卻是空蕩蕩的孤寂。
「醒了?」他定定凝視,對上了記憶中那雙清亮明淨的眼瞳。
安絮雅一怔,沒預料一張眼,見著的會是這張清俊無儔的容顏。
真的是虛幻嗎?可是終年冰涼的雙手,如今確確實實是暖的。
「好點了嗎?」他將剛才利用時間買來的鮮女乃打開,插上吸管遞去。
安絮雅雙手捧著,上頭還有微溫熱度,她神思短瞬間有些恍惚。
她──有多久沒被如此的照料關懷了?
與莊哲毅那段年少純淨的戀情,早在接踵而來的爭執、猜忌之中,演變成一種無奈的承受與負擔,她強迫著自己堅強,擔起一切,早就忘了軟弱是什麼滋味,被人以一雙憂慮的眼神凝視,又是怎樣的溫暖。
「李佳卉說,你一天到晚的兼差打工,為什麼要把自己逼成這樣?生活有這麼糟嗎?」他是想過,兩個年輕男女,在舉目無親的城市里生存,除了日常所需外,還得擔負學費問題,可能得辛苦些,卻沒料到會糟到這種地步。
安絮雅牽強一笑。「日子總要過下去啊!」
那朵虛弱的笑花,看進他眼底,莫名地不忍。「那莊哲毅呢?他看你這麼辛苦,都沒表示什麼嗎?」
此話一出,她甚至連牽強的笑容都撐不住。「我和朋友不只一次幫他介紹過工作,但是他每一個工作都做不了幾天,一下嫌工作如何,一下說老板怎樣,環境適應不良,再加上個性太沖動,自尊心又太強,老是在工作場跋和人起沖突,久了我也懶了,由他去了。」
于是,她只好生活重擔一肩挑?
見他神色凝重,她故作無所謂地聳聳肩。「沒關系,我還應付得過來。」
「你──」他思忖著,接續。「有沒有想過離開他?」
離開阿毅?1她瞪大了眼,直覺沖出口。「不!」她想都沒想過!
「記得我說過的話嗎?已經走了味的食物,再怎麼強迫自己嘗下去,也嘗不回最初的美味。你還年輕,為什麼要把自己困死在一段看不到未來的感情之中?在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的時候。」
「可是,感情是不能比較的啊,那不是去市場買水果,哪個比較甜就挑哪個,何況、何況我們已經那麼親密了……我沒有辦法離開他!」
是嗎?沒辦法離開?
「既然認定他了,那就要設法改變他,男人本來就該有所擔當,別什麼事都自己忍著,這樣你日後會過得很辛苦。」
「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為什麼不能?他不能永遠這樣的,如果他真的在乎你、想給你幸福,他就會改變自己,學著成熟、懂事,才能擔負你的一生,否則,也該足夠你看清事實,徹徹底底的死心。」
「……」她無言以對。
「記住一句話──愛情,可以痴,可以傻,但是不要盲目。多珍惜自己一點,該放手的時候就放手,別讓自己傷得無路可退,人生還是有無限可能的。」
「……嗯。」她輕應。
看看時間,這堂課也差不多快結束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了,他會過來接我。」
正欲伸出的手頓住,他低道︰「那我陪你到校門口?」
「啊?不不不──」接觸到他質疑的眼神,她輕聲坦承。「他不愛我們走太近,要是讓他看到,會不高興。」
氣氛,頓時陷入一陣凝窒尷尬中。
不知過了多久,他悄然退開。「那好吧,你自己小心。」
她欲言又止,看了他一眼,不知為什麼,那一刻,竟浮起莫名的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