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 第八章
報圃有風吹過,沙沙地,安靜地響。
天芝細細地將藥研好,按份量認真地包在藥包里,然後轉身看著身後的兩人,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算我求兩位了,不是剛走,怎地又來了?」
擺栩撫著貓抓過班的臉還未應聲,修搶先一步哼道︰「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誰要他盡做些人神共憤之事!」
「人神共憤?」天芝看修鮮艷的紅唇(注︰上面沒有涂彩)忽地便恍然,「啊,你又吻他了,是罷?」
「只是一個吻罷了,何必如此大驚小敝……」黑栩未說完,修又揮舞利爪撲了上來。
「再胡說,再胡說我摳了你眼珠子!」
擺栩一驚之下伸手去捉天芝作擋,天芝靈活一滑,令他的手落了個空。
「喂!你莫過來!……嗚——」嗤——一道抓痕。「你莫以為我便怕了你了……」
「誰要你怕!」
「你譖地不知好歹……」忽地,修一個踉蹌,「小心!」
「要你假好心!」
嗤——再一道抓痕。
看兩人上竄下跳,天芝心痛地在心中默數︰掐痕,一處兩處三處……淤青,四處五處六處……抓傷,無計數……共需用我上好金創藥*****兩,還有毀壞的桌椅板凳藥罐藥瓶等等等等……
無論修如何凶悍,畢竟是個未習過武的平常人,況且昨夜還經歷了***的事(就是那件事啦),于是只追了那飛檐
走壁的色胚一陣便累得氣喘吁吁,香汗淋灕(修︰你沒形容詞了嗎!),盡避如此,他仍是惡狠狠地盯著牆角處只
差沒啜泣的黑栩——雖然說,他那身女裝只加深了人家對他「可愛」的印象。
這時天芝方才拍拍身上的灰塵,作大義狀插在兩人中間。
「咳,我說,少夫人,」他指指修,「您又不是未讓這衣冠禽獸怎樣過,(黑栩︰衣冠禽獸!?修︰這麼講你真是滅了禽獸的名頭!!擺栩︰……)何必如此在意,只當被狗咬一口罷了。」
擺栩︰「你道誰是狗?」
「哎呀,打個比方嘛,」天芝不耐地揮揮手,「比方而已。」
修面色稍薺。
「不過,您似是對吻有深仇?被他***(消音)後只傷了自己的臉,吻到時卻叫到天下皆知……」
修又臉色變得難看道︰「這事是你管得的嗎?」
「是,我管不得,也不想管,不過若你們這麼一輩子踢來打去,我可便不得清閑了。」
一輩子……
仿佛踩了尾巴般,修跳了起來︰「一輩子……誰與他一輩子!我擾你也只擾至七朝,誰會與他一輩子!」
(語無倫次……)
听修這話,黑栩頓時拉長了臉︰「你莫不是仍想走?」
「那是自然!」
「你已名副其實是我黑家的人,還想走!?」
修的眼楮幾乎要冒出或來︰「弄清楚!我是……咳,況且你婚約上是瑤的名字,生辰也是與她批的……」
「你不與她是雙胞?」
「雙……雙胞也有先後之分…還有………總之我不是你黑家的人!」
「拜堂的是你。」
「史上代兄娶可以,我代妹嫁便不可以!?」(當然不可以)
「洞房的還是你。」
「洞……洞洞……」修一句話接不上,憋得臉通紅,「你強迫我!又與那作奸犯科有何不同!」
天芝在旁涼涼開口︰「若有婚約,便不是犯科。」
「對哦,」黑栩想起了什麼,「事實上婚約中只有我的名字,瑤並未……」
他看看修,修吞口口水,退了一步︰「你……你莫想那奇怪的事……」
「不奇怪,」天芝仍涼涼道,「抓了他按個手印,便是天皇老子也管不了了。」
「說得也是……」
「你迫婚!」
「是又如何?」
「你莫過來!!」
「我過來了。」
「我殺了……哇啊▔▔▔▔▔▔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我咒死你!天芝——」
殺豬般的嚎叫逐漸遠去,天芝意思意思地同情了他——以及黑栩一下下後,開始收拾那一片狼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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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龍堡
主事廳
擺堡主,黑夫人,緋紅,黑栩及修按順序而坐。
「栩兒,」黑堡主困惑地開口,「你確定要這樣?」
「是。」
「他同意嗎?」
「他未講話,便是同意了。」
修的臉擰得苦瓜一般,卻苦于被點了啞穴,只有拿眼楮狠狠殺他。
「看起來他似是不很願意的樣子……」
錯了,是很不願意。
「爹,我自有主張。」
「哦,這樣啊。」黑堡主伸手便去取遍書(果然是放縱式教育才養得出黑栩這等人),黑夫人啪地拍了他一下,手又縮了回去。
「栩兒,我問你,」黑夫人道,「你會想要他,是因為你喜歡他?」
「是。」
「為什麼?」
「為什麼??」
「對,為什麼?」緋紅道,「你究竟為什麼喜歡他?」
擺栩茫然。
擺夫人道︰「你究竟是喜歡他漂亮,還是因為想負責——因為你強暴他。」
「娘,」黑栩沉吟一下,道,「您知道她不是瑤罷?」
「黑夫人道︰「那又怎樣?」
「當初我不願娶,是您硬要我娶,如今我娶了,與他拜了天地便是夫妻,婚書也不過是個樣子,您卻在此事阻我,究竟是何緣由?」
擺夫人臉色有些發灰,不甚爽快道︰「修養父是爹娘好友,緋……紅夫人也與咱們是舊識,為娘自是要……「
「好友?舊識?」黑栩盯母親躲閃的眼神道︰「那又怎地未听爹娘提起?況且若真是好友,又怎會以抵債方式將女兒嫁我?還有,又為何本應嫁與我的女子,換成了修?」
擺夫人教兒子問到啞口無言,一怒便欲拍案而起,黑堡主慌忙隔幾握住妻子柔荑,示意她不可失態。
此時緋紅緩緩開口說道︰「現下並非探討你為何娶到的是修,若你真想要修,便乖乖回答我們的問題。」
(修︰喂!為何無人問我意見!?)
「好,我答你們。」黑栩站起身,行至因反對權被剝而呲牙咧嘴的修身邊,輕撫他包貼得厚厚的半邊傷臉道︰「黑家少主黑栩,雖非好人,卻也不是什麼之徒,(修︰你不是嗎?)我要修,便是因為我要他,無論爹娘或是紅夫人或修的爹,誰阻止我也是枉然。」
(修︰我咧?我不算其中嗎?!)
「呵,原來如此,」緋紅冷笑一聲,道,「黑少主既已拿定主意,我又何必枉做小人,告辭!」
擺堡主與夫人面面相覷,最後,黑堡主小心翼翼道︰「兒啊,這……這便是你的答法?」
「是!」鏗鏘有力的回答。
「以後有你磨的……」
擺夫人咕噥一句,黑栩未听清︰「娘,您講什麼磨?」
「無甚好磨!」黑夫人哼道︰「小子,解了你媳婦兒的穴道罷。」
「不急,等他按了手印再說。」
(修︰總有一天卸你一百零八塊……)
擺夫人瞪堡主一眼,啐道︰「瞧你教的兒子,小心眼兒的!」(其實大部分都是她教的……)
擺堡主無辜地模模鼻子,從桌上拿起婚書道︰「我兒放心,這婚書實已簽好,你媳是跑不掉了。」
擺栩咦一聲,接過婚書訝然道︰「他是何時簽的?我怎……啊!」打開婚書,看見上面的東西,黑栩大叫一聲,「這怎……這不是我……」
擺夫人恨恨道︰「是,這確是你的東西,只看那幾個糟糠爛字就知是你二人十年前簽下的東西!」
修一听,便也開始急慌,以僅能活動的眼楮拼命眨巴,恨不能透過那紙背看了上去。
見修急成那樣子,黑堡主道︰「栩兒,婚書等下再看,先解你媳婦穴道,栩兒,栩……算吧,我來。」
無奈地踱至修身後,抬手點向他背——
擺栩伸手便去砍老爹腕子︰「避嫌!爹!」
擺堡主迅速撤手,指兒子怒罵道︰「你……你個不肖子,竟伸手砍你爹!」
擺栩不屑道︰「你不夜常教我不要踫娘,一踫就揍我。」(這對父子實在是……)
不顧他爹吹胡子瞪眼,黑栩將手中婚書在修面前晃晃,讓他看清那上確是有他二人名字——盡避是丑到飛逃讞地的稚字——道︰「這字,你認得罷?」
(修︰我怎會認得——!)
修眼露凶光,黑栩嘆口氣道︰「你仔細看這字,還不記得嗎?」
(修︰我未牽,又怎會記得——等一下!這字似是很眼熟……)
第九章
十年前,有兩位嬌客來到黑龍堡。
「栩兒,瞳兒,這是修和瑤,近幾日到咱家來玩,要好好相處哦。」
「是,娘。」
「……」
「瞳兒真乖,栩兒呢?栩兒?」
擺栩跨前一步,抓住其中那個比較可愛(他認為)的小阿的手︰「你嫁與我罷,我請你吃點心!」
「好!」(事實上他答的是「吃點心」「好」)
擺夫人——(暈倒)
于是兩人一起玩玩玩……(作者注︰只是單純的玩。黑栩︰我那時方才十歲,不單純玩還想怎樣!?)
一天後,黑栩找到他娘。
「娘,我要娶她!(注意,是「她」)」
「兒子,你才十歲……」
「我要娶她!」
「他是——」
「我要娶她!」
「听我說……」
「我要娶她!」
擺夫人終于抓狂︰「好!那便先簽了婚書罷!」
「婚書?與拜堂一樣嗎?」
「一樣!」(其實不一樣)
簽婚書時——
「為何要簽這個?」
「簽了你便嫁與我了。」
「嫁你有好處嗎?」
「……」
「沒好處我才不干!」(唯利是圖)
「我請你吃點心。」(故伎重演)
「不要,吃膩了。」
「那便換成冰紅綠豆湯,再加這黑龍堡的廚子。」(意思是廚子給做飯吃,不是吃廚子)
「那好罷。」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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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來了!修面色發青。
只為了幾個點心,一碗湯,還有幾個廚子——(就把自己賣了。修︰後面這句話你省了會死嗎!)
(不過,我可以解釋!)
擺栩才不會笨到等他解釋。
收起婚書,妥善還給母親後,黑栩堂而皇之地抱起修走了出去。
(小時的事他們竟也當得真……修︰該死的作者,還有時間感嘆嗎!快解我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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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吻,落在已是豐潤紅艷的唇上,碾轉吸吮,未感到半絲的抗拒。
全身皆是青紫的斑斑點點,汗水沾著白皙的身體,顯現出濃重的婬霏氣息。
「果然是我的炎最漂亮,那丑陋的面具便毀了它罷。」
「……你對我下了什麼藥?」
「散功粉,去了你武功好防你以死脅我。」
「修和瑤呢?」
「不必如此緊張,我不會將他們怎樣的,畢竟他們是我的孩子。」
「……」
「不信我?」
「信你的話,他們早成白骨了。」
「呵,好罷,你听著,炎,若你再次離開我,我便不定會做什麼了。」
「你曾對我發誓,不再殺黑家一人!而他們已是黑家人!」
「報復的方法,不止殺人一種。」
「仲夜!」
「不要逼我,炎,我也並不想殺他們。」
「……你殺了我罷,像你殺仲奉那樣。」
「怎會?我那麼愛你。」
愛我便傷我……
「我無法與你一起生活的。」
「這張嘴說的話我不愛听,封了它!」
「——」
愛情是一個人的事,夫妻是兩個人的事,生活是所有人的事。
統合這些雖不很困難,卻也不是很簡單。
阻礙一點一點堆砌起來,由外部,由內部。
然後便是裝飾物的崩毀。
再之後是無法挽回。
愛情很重要,卻不是一切,若某樣東西就這麼碎了,只是愛情的話是完全不能將它修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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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常理說來,新嫁娘嫁出去第三日便要回門,也就是回娘家,那時夫家便需要敲鑼打鼓地送,娘家也要出門迎女——不過,這也端看各家的情況了,比如黑栩娶的這位妻子,便是死也不要他們敲鑼打鼓地去送,只是悄悄的乘了個馬車一顛一顛地由丈夫往家里面送。當然,一般落紅也當與那天一齊帶回去給家中長輩……呃,此乃題外話,不提也罷。
對于自己莫名其妙成為黑家承認的長媳這件事,修自然是一千個不情,一萬個不願,可又有什麼辦法?打又打不贏(一個武林高手,一個小膘混),跑又跑不掉(一個江湖世家,一個窮小子),連家人也倒戈,我們可憐的黑少夫人也只有黯然長嘆,眼淚往肚中流,唉,苦啊——(黑栩︰好慘……修︰你還講那風涼話!我這樣是誰害的來!?黑栩︰作者啊。)(注︰本作者對此不予置評。)
坐在晃晃悠悠的馬車上,修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地靠在黑人栩懷里打磕睡。
蚌地,馬車一個重重的顛簸,修一個坐不穩便險些滾出了馬車去,黑栩忙將他抱緊了些,以防再發生婚禮時那樣的慘劇。
張開迷離的眼,修茫然看看左右︰「哪個,還未到麼?」
擺栩理理他零亂的鬢角,道︰「不遠了,再等一下罷。」
「頭上的飾物重死了!」修撫著酸痛的脖子怒道,「我說騎馬去吧,你偏不肯,這下可好,定是要走到晚上去了!」
「是是,」黑栩敷衍的哼兩聲抱緊他,「再睡一會兒罷,就到了。」
事實上是修的傷臉不可見風,且他現在的身體更是不能騎馬(明白吧?明白吧?修︰什麼啊!?)但若說了這理由,修定要碎碎念他直到死,而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呃,那個,白碧即是有瑕,也是白碧,懂吧?就是這麼回事啦。(修︰你到底在說什麼回事啦!?黑栩︰睡覺!)
馬車晃啊,晃啊,修也在上面昏啊,昏啊,終于在天擦黑的時候,到達了修現今的家門口——也便是那勾欄院的後門啦。
而人下了馬車,修率先跑到門口,大力的敲那可憐的門。黑栩對于他抓狂的行為只當沒看見,自顧向馬車夫交代幾句,便遣了他讓他先回去。
修在那邊又拍又叫,最後連腳也用上了,里面卻悄沒聲的,一點反應也沒有,黑栩在旁等了一會兒,覺得不太對,便制止了修的亂踢亂叫,自己縱身跳上高高的圍牆,觀察里面的動靜。
當看見里面那棵樹下昏睡的瑤時,黑栩的心沉了下。
跳進院子,從里面將門栓除下,打開門,修一頭便沖了進來。
「瑤!」看見昏睡的瑤,修的第一個反應是——「黑栩!你對我妹子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我哪有時間做什麼!?」(黑栩信用度——零。)
撲到妹妹身邊,修輕拍她的臉︰「瑤,瑤,醒醒!瑤,喂,黑栩你去找我爹!」
擺栩雖很不爽他對自己的叫法,在這時卻也不好說什麼,只有依他所說,先去找修父。
瑤悠悠醒來,,第一眼見到便是修那張包了白布的碩大的臉,她一驚之下,大叫一聲便從躺椅那邊翻了過去。
「哎,是我啦!」修伸手揪住她,將她的臉扳向自己方向,「我,你哥!」
瑤這才看清︰「啊,哥……不是姐嗎?」
「再胡說我扁你!」修沖她晃晃拳頭,「對了,你怎會在這就睡了?」
「…………不知道……」
「那爹呢?」
「…………不知道……」
「你怎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你能將我怎地?!」
擺栩一臉凝重地走過來,道︰「修,你爹不在這里。」
修的心猛地一緊︰「會不會出去了?」
擺栩看一眼瑤︰「打昏你妹子出去?」
修︰「咦?」
擺栩拉過瑤的臂膀,撥開她披散的發,頸後——一道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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縴縴玉指輕輕撫過那道紅痕,一按︰「痛嗎?」
「不痛。」
緋紅嘆口氣,站起來道︰「是炎大哥做的。」
「怎會!」
「想來應是那姓仲的到了,炎大哥不想瑤受傷罷。」
修一驚,緊抓身邊黑栩的手︰「難道他殺了爹……」
「不會,」緋紅極快地否定,「他便是殺了所有的人,也絕對不會踫炎大哥一下!」
「……阿姨……?」
緋紅自知失言,立即顧左右而言他道︰「啊,天暗了,看不清楚,我再去換盞燈。」
修與瑤同時喊出來︰「阿姨!」
「……」
緋紅裝做未听見兩個孩子的喊聲,快速地走向門口,準備落跑。
修一推黑栩黑栩迅速移動至門口,比緋紅更快一步關上了門。
「抱歉,」黑栩對緋紅抱拳道︰「紅夫人,我不能讓您就這麼走了。」
緋紅嘆一聲,折回來道︰「不管什麼事,你們莫問我,我不會說的。」
修堵在她面前道︰「可是,我爹他現在生死未卜啊!」
「他不會有事的。」
「您怎麼知道他不會有事!?」
「因為……咳,你們不會懂的,莫要迫我好不好!」
「阿姨!」
擺栩也在一邊道︰「紅夫人,拜托您告訴我們罷,我與修……都有知道的權利啊!」
緋紅猶疑道︰「但無論如何,多少恩怨都是炎大哥他們自己的事,我不好說……」
「那我呢!?」修怒道,「听我爹的說法,我會莫名其妙成了人妻,是與他和仲夜之間的事有關罷!憊有昨晚……」他臉一紅,發現瑤眼中閃出好奇的光,忙打住道︰「總之,又不是要您對他們下什麼定論,只是說些您知道的事,我們也好找些線索去找我爹呀!」
緋紅沉默許久,道︰「你們在這呆會兒,我先想一想,回來再復你們。」
三人點頭,目送緋紅出去,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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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殺手集團,其本部自然是非常隱蔽的,即便不是那傳說中身處底下,就是你即使天天見到也不會注意到的地方。
小隱于山,大隱于鬧市——的老宅,奉都基本上便是如此了。
盡避會見仲夜這見事令很栩非常,非常,非常地不舒服,但為了修,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做了。
這個沒有任何必要之外的擺設的陰森森的大廳簡直像極了鬼屋,修坐在椅子上,不由自主地扭過來扭過去,再扭過來,再扭過去……
最後,他終于忍不住踢開椅子站起來,鑽進了黑栩的懷里。
難得他如此乖巧地投懷送抱,黑栩自是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老實不客氣地伸開雙臂,將美人密密圈入懷中在他耳邊低笑道︰「賢妻啊,可是忽然感到為夫的好了?」
修臉色悻悻然地呸他道︰「你臉皮可及的上你家大門厚了,你那里會好來?只因這廳堂實在是陰森得緊……我有些不爽罷了。」
總之,他是在害怕就對了。
「哦,」黑栩也不點破,摟著他馨香的身體,因要見仲夜而郁卒的心情忽地便好了起來。
一聲輕咳喚醒了親密無間的兩人,修慌忙掙開黑栩的鐵臂——盡避很留戀——裝做什麼也沒有的樣子欣賞那光禿禿的牆壁。
仲也大步跨入大廳對二人笑道︰「賢夫婦真是柔情蜜意啊,連我這破爛場所也親熱得起來。」
修對他的戲謔不予理會,只冷冷道︰「我爹呢?」
「你爹?」仲夜做了個驚訝的表情笑道︰「我不就在這嗎?」
修怒道︰「我才不認你這等人!快將我爹還我!」
擺栩走至他身後,仿佛安撫發怒的貓般輕撫他的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仲夜看見了他這個小動作,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看起來,你們已知道了,是罷?」
修不屑地哼了一聲。
仲夜不以為意地笑笑,道︰「既知一切,你們便應該明白罷?炎——是我的。」
修大怒︰「我爹才不是你的!」他一扯身後黑栩,「你怎地也不講話!」
擺栩在他耳邊悄道︰「我以什麼身份講話?」
「以……」修語塞,「在這時你計較這個做什麼?」
擺栩低笑道︰「我黑栩怎說也是個不吃虧的人,沒好處的事我可干不來。」
事到如今也顧不得許多了。
「事成之後我妹子歸你。」
「我要別人妻子做什麼?」
「你要什麼完事之後再講好不好?」
「那時我要你便給?」
「給,給,快一點啦!」
(可憐的孩子,把自己賣了都不知道。)
仲夜假咳一聲道︰「二位,商量出結果來了?」
擺滸滿面笑容上前一步道︰「商量出來了。」
「那麼……」
「我們想要見炎前輩一面。」
(修︰只是見?黑栩︰再計議嘛!)
「哦?」
「我們問問炎前輩,如若他肯留下,我們二話不說走人,但若他不願留下……」
「不願的話?」
擺栩狡澮一笑,道︰「再說罷。」
仲夜亦笑了︰「果然夠資格做我仲家兒‘婿’,好,請。」
(修︰怎……怎地一個二個都這德行……黑栩︰乖▔▔▔▔▔)
相對于大廳的陰森,後面的別院竟是別有洞天,四處是繁花似錦,房屋錯落玲瓏,蜂飛鳥鳴,竟如世外桃園一般。
閉過一個彎角,一片波光粼粼的碧青湖水豁然出現在眼前,其清涼美意,令人身心具爽。
剝中涼亭立有一人,黑亮長發未倌而披散及地,一襲雪白罩袍輕攏其身,即使相距較遠,卻依然可知那是一個眉眼如黛,紅唇自朱的美人……
「爹!」修大叫一聲向那人跑去,黑栩的下巴立刻掉到了地上。
明……明明幾天前還是個普通的中年人而已……
看出黑栩的驚異,仲夜朗聲大笑起來。
「這許多年來,炎都是極少與人以真面目見面,你也只知他戴人皮面具時的樣貌罷?」
擺栩尷尬點頭,再仔細看那每人,竟有幾分眼熟,略一思考忽然想起二朝晚遇上的那人,心下恍然明白。
看修撲入那人懷里,仲夜忽地輕聲問道︰「你看,我與炎像麼?」
擺栩訝然。
「莫訝異,說實話。」
擺栩猶疑一下,道︰「不太像。」
仲夜輕笑了︰「不是不太像,而是根本就不像罷?」
「……」
「那是當然的啊,因為我與他根本就不是兄弟嘛。」
「!!!」——
「爹!」修忘形地叫,「我們來接你了,爹!」
炎輕推他離開一點,一手撫上他的半邊傷臉,道︰「臉傷了?」
修面上一紅,炎笑起來,那笑容在一瞬間竟美得令人無法逼視。
修呆道︰「爹……你變得好美……」
炎一拳敲在他腦袋上,修險些便趴到了地上去。
「還那麼暴躁!听說你美便打人!」
不理會修的抱怨,炎裝向黑栩道︰「你們來做什麼?」
擺栩道︰「帶您回去。」
炎看看仲夜,沒有說話。
仲夜伸出手,炎走過去偎入他懷中仰起頭,任他的吻落在自己唇上。
(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擺栩︰……………………)
「有些話,我是得單獨與修講的,」炎道︰「你帶黑栩到那邊去。」
仲夜點頭,又輕吻他一下之後,看一眼黑栩轉身便向亭外走去。
擺栩踫踫修,使了個眼色,便緊隨其後——
不必擔心,伺機而動。
修看懂了他的意思。
待他們走遠,修迫不及待抓住炎的袖子緊張道︰「爹……爹,那個姓仲的將你怎地了?怎……怎麼……」
「任他親?」
炎面色不變,修卻紅了臉︰「不……那個……」
炎笑嘆一聲,輕撫兒子的臉道︰「無論如何,他是你親生的爹,以後不得亂叫什麼姓仲的,听到了嗎?」
「他不配!」
「配不配是你想,可血緣切不斷,懂嗎?」
「我爹只有你!」
「我不是你爹!」
「你養我這許多年就是我爹!那種人……那種人強暴我娘才生下我們,甚至還對你……」-
地一拳,敲回了修的聲音。
「我和他的關系是我們的事,他與你娘是他們的是,這些輪不到你去管,怎說他是你爹這點也不會變,明白嗎?」
「爹!」
「莫叫我爹!」
「你與我也是有血緣的啊!!叫您一聲爹不行嗎?!」
炎的眼中忽然射出凌厲的光,雙手啪地拍上修的雙頰。
「痛……痛痛痛痛哎爹!」
「血緣?你以為我與你有麼?」
「你是他兄弟,我們自是有的!」
雙手漸漸松懈,修慌忙躲到角落里為自己可憐的臉啜泣。
「你覺得,我與他像麼?」
「誰?」
「仲夜。」
「仲夜?」
「嗯,說實話。」
實話……
「好象不太像的樣子……」——
「你剛說,你與炎前輩不是兄弟?」
仲夜背靠在樹上,眼楮卻一刻不離地盯著遠處的炎︰「你很感興趣?」
「因為紅夫人說……」
「紅夫人說,我們是兄弟,我卻對他做出了天憤人怒的事;紅夫人還說,是她們救出了炎,令他月兌離苦海;紅夫人又說我為了得到他,不惜殺死恩人,強暴無辜的青翠……對不對?」
「不對嗎?」
「對的。」仲夜笑了——冷冷的︰「當然是對的,她們說的話做的事,哪件會是不對的!」
他揪下一片柳葉,看似輕松地一彈,湖面上一只飛燕應聲而落。
「你很不滿。」
「是很不爽。」他糾正黑栩道,「我問你,若你有一樣東西,你用了一幾乎是一生的時間去愛,去保護,卻在它將結果的時候,有幾個很智慧的人過來說,這是有毒的,然後便將它毀了,你會怎樣?」
「……」
「你會不會想殺了他們?」
「……」
仲夜大笑起來。
待他笑夠了,又回復了淡漠的表情說道︰「你知道嗎?我是在六歲的時候對炎一見鐘情的。」
擺栩張口結舌。
「很奇怪嗎?只是一個小阿子而已。」
擺栩慌忙搖頭。
仲夜微笑︰「他那時有多小,有多可愛,你們是不會知道的。那時我雖然也只是個自己都吃不飽的小乞丐,卻還是將他撿回來了——因為,他用那樣可愛的眼楮看我,我不能不管他啊。」
「你那時候很辛苦罷?」
「辛苦?」仲夜冷笑,「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他,豈會感到辛苦?你知道我有多麼愛他……你自然是不會知道的,這麼說罷,現在我若想困你,簡直是輕而易舉,然後我可以將你丟出奉都,而將修強留下來——你會怎樣?」
擺栩怒喝︰「但那也不至你去殺奉夫人!」
仲夜看著激動的黑栩淡淡道︰「那件事,我不想結實,你亦沒必要知曉。」
說著句話時,仲夜眼中有東西一閃而過——
悲哀。
擺栩相信自己沒有看錯。
「我後來沒有對他說過我們不是兄弟的事,我想他也不知道,這樣也好,就酸是我沒不能以戀人的身份在一起,至少我們之間還有兄弟之名聯系。」
「你這樣是不對的!」
「我做事還輪不到你說對不對,我告訴你這些事,並非要向你解釋什麼,況且我想你也不會听,我不想白費力氣,我想說的是,以後該你做的事,你好好去做,不該你管的事,你少管,從今以後,不許你黑家或緋紅之類任何人來打攪我們,否則我不會顧念什麼親子之情,即使要用盡奉都最後一個刺客,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擺栩只決一股熱氣直沖頭頂︰「你以為我就會怕了你不成!?」
「記得我說過的話,要讓你難過的話,不一定要殺人的。」
「爹!」修攬著炎的臂膀著急道︰「即使你們不是兄弟,你們也不可……不可……哎呀!那種人……」
「修,你知他為何不說我們不是兄弟之事?」
「啊?」
炎笑了︰「兒子,過來,爹抱抱你。」
修依言偎入他懷中,不自在地扭動道︰「爹忽地如此溫柔,好不習慣……」
炎沒有說話,修感覺到他身體微顫。
「爹?」
「黑栩是個好孩子,修,你西化他嗎?」
「說……說什麼……」
「你們兄妹皆有歸屬,爹也就放心了,黑栩他很喜歡你,今後他一定會好好待你,但你若不願與他一起也無甚關系,只是對于自己的心情一定要好好揣摩,不要以後才知後悔。」
「爹您怎地講這話,像交代遺言似地……」
炎推開兒子,面上帶著平靜的笑︰「與你妹妹,妹夫好好相處,親人很重要,緣分也得珍惜,知不知道?」
「爹!您到底在說什麼!」
「你走罷,與黑栩一起,離開罷。」
「你不與我們一起嗎?我們是來接你的!爹!」
「……我不能走。」
「你十幾年前都可以走了,為什麼現在不能!」
空氣忽然靜下來,炎臉上的表情變得非常奇怪。
「作為家人或者戀人,對與同伴一見事的反應是會有不同的,修,」炎怪異地笑道,「我現在無法給你說得很清楚——事實上說你也不明白,我只能說,過去他做的,我無法原諒的事,我現在可以原諒,而現在他會做的事,我過去能原諒的,現在無法原諒。所以我必須留下來,不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