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故事 第二十一章
突然兩條人影,由一塊巨石後急掠而來。
這兩人正是和那女子一起同來的兩個男的,手中都握著一柄鬼頭刀。
羅奇先出其不意將那女的點倒,再以空手入白刃的方式,和那兩個男的展開纏斗。
那兩個男的雖然身手也極俐落,但卻無法與羅奇相抗。不一會的工夫,便全被點了穴道,倒在地上。
羅奇隨即拔下左肩上的兩枚梅花針,好在並未淬毒,只要忍著痛並無大礙。
那女子顯然不論身手和內功,都比兩個男的高出甚多。雖被點了一指,卻並未昏迷,只是癩在地上無法再戰而已。
羅奇走近那女子,淡然一笑道︰「姑娘,你是奉誰之命來行刺我的,只要說了實話,在下絕不難為你。」
那女子面色鐵青,咬了咬牙道︰「你好像事先已經有備,難道已預知我是來取你性命的。」
「在下和姑娘素不相識,怎可能預知你是來行刺我的呢?」
「可是你明明早有防備,不然我一定會得手的。」
「那只能怨你計劃不夠周密,在行事之前,已露出不少破綻。」
「你說出來讓我听听!」
「首先,你說是由溫宿到拜城的,為什麼卻走到這里來了呢?至少向北多走了兩百里。」
「我不是說過迷了路嗎?」
「迷了路也絕不可能迷了兩百里,如果你換一個地名,那就不至于引起我的懷疑了。」
「還有沒有?」
「有。這破綻更大,等于睜著眼楮說假話。」
「又是什麼?」
「你說是單身走路,但我卻早已發現這兩個男的和你在一起。當然,你不會知道我已發現他們的。」
那女子又咬了咬牙道︰
「姓羅的,算我栽在你手里了!」
羅奇默了默道︰「彼此並不相識,你能查清楚我是誰,的確不簡單,現在該說實話了吧。」
那女子咬牙切齒的道︰
「要殺要剮,全憑于你,要我說實話,辦不到!」
「想不到你這一身骨頭還夠硬的。」
「不信你就試試,你盡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看我會不會對你說半句實話。」
羅奇不想浪費時間,一指將那女子點昏過去,然後再解開兩名男的當中的一名藍衣漢子穴道。
藍衣漢子喘了一口大氣蘇醒過來,只顧兩眼盯著羅奇,身子卻在發抖。
羅奇語氣緩和的道︰
「別怕!只要說了實話,就沒你的事了。」
藍衣漢子坐起身來,望了那女子和另一男的一眼,卻沒吭聲。
羅奇道︰「他們兩人都已被點了穴道,早就人事不知,不論你對我說什麼,他們都不會听到。」
藍衣漢子終于開了口,咧了咧嘴道︰
「咱們是奉洪大會主之命來暗殺你的。」
羅奇不動聲色道︰
「你們之中,誰認識我?」
藍衣漢子指了指另一名男的道︰
「我們兩個都見過你。」
「你們在那里見過我?」
「我們是紅燈會的老人了,三年前你曾到過伊梨總堂,我們怎能沒看到。」
「可是你們怎知會在這條河邊找到我?」
「我們埋伏在這附近已經好幾天了,今天才遇到你,根本算不得湊巧。」
羅奇抬手指指那女子道︰
「這個女的是什麼人?」
藍衣漢子頓了頓道︰
「她……她……」
「你已經對我說過很多實話,為什麼又不肯說了?」
「我怕……」
「用不著怕!如果事關機密,我會為你保密的。倘你不肯說,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我現在只要舉手之勞,就可以讓你死在眼前。」
藍衣漢子打了個哆嗦道︰
「我……說,她叫洪嬌嬌!」
羅奇哦了聲道︰
「原來她姓洪,是否和洪大全有關系?」
「她是我們洪大會主的佷女。」
「我怎麼沒听說過,洪大全身邊還帶著這麼一名佷女?」
「洪姑娘是半年前,才由關內投奔我們洪大會主的。」
「洪大全一定待她很好了?」
「那還用說,洪姑娘不但人長得漂亮,武功也是一流的,洪大會主單身在外,好不容易才得到這麼一位親人,待她簡直比自己的女兒還親。」
「既然如此,洪大全為什麼肯讓她冒險來做這種事呢?」
「是她自告奮勇要干的,洪大會主最初本來不肯,後來覺得她是個女的,而且你也不可能認識她,行動起來,可以得到很多方便,也就答應了。」
「你們兩個是來協助她的?」
「是的。我們兩個主要是替她帶路,另外就是把你指認給她。」
「先前你們和她為什麼不一起行動呢?」
「我們只是從旁協助,若一起行動,反而會把事情弄糟。」
「很好!我相信你說的都是實話。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賈六。」
「你那同伴呢?」
「他叫趙標。」
賈六說到這里,頓了頓道︰「羅大俠,你剛才說過,只要我說了實話,便可放了我,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羅奇搖了搖頭道︰「我只說沒你的事。」
「既然沒我的事,就該放了我。」
「所謂沒事,是說不再追究你行刺我的責任。其實我也大可放了你,但那樣做,反而對你不利。」
「怎會對我不利呢?」
「我看你並不傻,如果我只放了你一人,你回去以後,如何向洪大全交代?」
「我當然會向洪大會主報告,洪姑娘和趙標行剌不成的經過。」
「如果洪大全問起,為什麼只有你一人能逃月兌回去呢?」
「我就說是自己設法逃月兌的。」
「賈六,你簡直是豬腦,那樣洪大全非當場宰了你不可。」
「這又是怎麼回事?」
「洪大全會說你是臨陣月兌逃,貪生怕死,把洪嬌嬌行動不利的責任全怪罪在你身上,即使當場不殺你,過幾天也必定殺你。」
「為什麼會這樣?」
「過幾天我自然會把洪嬌嬌和趙標放回去,他們必定說是你向我泄漏了秘密,這罪名該受到什麼樣的懲罰,你心里有數。」
賈六神色大變,呆了一呆道︰「羅大俠,你想怎麼辦?我听你的。」
羅奇道︰
「現在我把你再點了穴道,待會兒再讓你們三人一起醒來,剛才咱們這一段問答經過,只要我不透露,他們就不可能知道。」
「可是你若叫出洪姑娘和趙標的名字,他們就知道是我講的了。」
「我會另外再盤問他們的。總之,不讓你負半點責任。」
「那我就謝天謝地了。羅大俠,你請點了我的穴道吧!」
羅奇隨即遙空一指把賈六點昏過去。
然後再把三人的穴道解開,並故意把賈六的穴道最後解開。
三人很快全坐了起來。
羅奇冷冷一笑道︰「你們不說實話也沒關系,現在就坐在這里休息吧!待會兒我再一個一個的處置。」
洪嬌嬌眨動著眸子問道︰
「你要怎樣處置我們?」
「沙漠里最難得的就是水,我要你們喝水喝個夠,活的時候缺水喝,死了以後就泡在水里,你們應當謝謝我這份功德心才對。」
洪嬌嬌和趙標臉上霎時都變了顏色。
唯有賈六,因為羅奇事先已有說明,並未現出異樣表情。
羅奇再道︰「這條河別處水不深,只有附近匯流處大約有一丈多深。不過若你們會泅水,就淹不死,那時盡可逃命。」
原來羅奇已料定對方都不會泅水。
這是誰都可料個八、九不離十的,洪嬌嬌是位千金小姐,在那個時代的千金小姐,根本找不到幾個會泳術的。
至于趙標和賈六,久居大漠,那就更沒有練習泅水的機會了。
羅奇嘴里雖這樣說,卻一直站在那里未動。
其實他的目的,不外是想把時間拖延到天晚,再把三人帶回營帳。
這是因為他不想把擄獲對方三人的事,讓北路的弟兄們看到,以免消息外泄。
洪嬌嬌等三人弄不清羅奇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只有一直枯坐在沙灘上。
天色漸漸晚下來,已近黃昏,洪嬌嬌終于忍不住問道︰「你究竟要把我們怎麼樣?為什麼到現在還一點動作沒有?」
羅奇淡淡一笑道︰
「我不是已經說過要把你們丟進河里喂魚嗎?」
「可是為什麼到現在還不丟?」
「難道讓你們多活一段時間不好嗎?」
「反正都是死,不如早死早好。而且你現在把我們丟進河里,我們也許可以不死。」
「什麼原因?」
「現在天還沒黑,我們在水里掙扎一陣子,憑著輕功,也許還能找到水淺的地方。待會兒天黑得看不見,那就非死不可了。」
「原來如此,我不妨告訴你們,輕功在水里是不管用的,愈掙扎必定愈往下沉,天黑了再死,正可以避免讓人看到臨死前那種狼狽相。」
「這里沒有人,誰能看到?」
「別忘了還有我。」
「你是凶手,看就看吧!」
「你錯了!我的心比誰都慈悲,尤其看到漂亮姑娘,最能憐香惜玉,待會兒看到你臨死前在水里掙扎那種慘狀,一定于心不忍。」
「既然于心不忍,就該把我們放了。」
「要放也不能現在放。」
「為什麼?」
「必須留你住幾天再放。」
洪嬌嬌不覺柳眉倒豎,滿面冰霜叱道︰
「姓羅的,我必須警告你,我不是那樣可以隨便侮辱的女人。如果你想欺負我,我會當場死給你看!」
「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人,既然等著下水,還是等天黑再說吧!」
羅奇說完後不再言語,直到天已全黑,才站起身來道︰
「都起來,跟我走!」
洪嬌嬌當先站起身,低頭向河邊走去。
羅奇叫道︰「你要走到那里?」
洪嬌嬌道︰
「不是要把我丟到河里嗎?我既然不能反抗,就只有听你的了!」
羅奇對洪大全能有這麼一位烈性的佷女,反而覺得十分難得,叫道︰「不必了!我決定留下你們的性命,現在就跟我回去。」
「回到那里去?」
「到我住的地方。」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此地周近數十里內並無人煙,天色已晚,你們到那里去找投宿之處。再說紅燈會南北兩路,原屬一家,你們南路的人來到這里,我又怎能不招待招待,稍盡地主之誼。」
洪嬌嬌轉動著一對閃亮的眸子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是紅燈會南路的人?」
羅奇笑道︰
「可能是出于誤會吧!南路洪會主一直把我視為眼中釘,除了他派人來行刺我,還會有誰?」
洪嬌嬌紅著臉低下了頭。
羅奇指了指身旁的小路道︰
「現在就請你們三位走在前面,我在後面奉陪。」
于是,賈六在前,趙標在中,洪嬌嬌在後,由羅奇押著,往北路的臨時營地走去。
洪嬌嬌等三人既不敢反抗,更不敢存逃月兌之念。先前他們手持兵刃都被羅奇制服,如今赤手空拳,若再反抗,豈非自尋死路。
至于不敢心存逃月兌之念,那是因為眼前一片平沙無垠,四下半點遮掩都沒有,以他們的輕功,如何能躲得過羅奇的追襲,只要被追上,那時對方必定就會手下毫不留情了。
大約頓飯工夫之後,洪嬌嬌等三人便被帶進羅奇所住的山洞。
羅奇當即交代沙老五和郝方暫時負責看管,然後來到總堂大帳。
這時才不過剛剛起更,白素娟正和三位堂主在大帳內議事。
一見羅奇進來,白素娟便搶著問道︰
「羅大哥,你到那里去了?」
羅奇哦了聲道︰「是否有什麼重要的事?」
「以現在咱們的處境來說,什麼事都很重要,找你半天都沒找到,究竟到那里去了?」
「我不過到河邊走走而已。」
「為什麼連晚飯都沒回來吃?」
「那就請你準備晚飯吧!除了我以外,還有三個人沒吃。」
「那三個?」
羅奇立即把在河邊俘獲洪嬌嬌三人的事說了一逼。
白素娟和三位堂主都大為震驚。
白紊娟道︰「想不到洪大全也來這一手,這樣看來,連我和三位叔叔也要當心他的暗算。」
「對于你和三位堂主,洪大全暫時可能尚不致有這樣的行動,不過總是提高警覺為妙。
白素娟先到帳外吩咐警衛,通知伙房準備晚餐,然後又回到大帳道︰「羅大哥,弟兄們住的地方,該移動一下了吧?」
「我正是要告訴你這件事,必須在兩天內完成陣地轉移,洪嬌嬌是洪大全的佷女,洪大全待她不亞親生女兒,他等不到洪嬌嬌的消息,縱然不大舉進犯,也必會派人前來偷營。」
「沒想到洪大全還有這麼一個佷女。」
「她是半年前才由內地來投靠洪大全的,咱們當然都不知道。」
「羅大哥準備怎樣處置她?」
「有了洪嬌嬌做人質,我就可以大模大樣的去見洪大全了。」
白素娟大為不安的道︰
「羅大哥還是別涉險的好。」
羅奇不動聲色道︰
「有了人質,還涉什麼險呢?」
「若洪大全扣留了你怎麼辦?」
「我已問得很清楚,洪嬌嬌等于是洪大全的心肝寶貝,他總該為洪嬌嬌著想吧!」
「那麼羅大哥去見洪大全時,是否要帶著洪嬌嬌一起去呢?」
「這方面我還沒做最後決定。」
「若羅大哥一定要去,依我看最好把洪嬌嬌留在這里,這樣才能保障你的安全。」
「可是這里離溫宿太遠,要交換人質,至少要五、六天時間。」
「你去見了洪大全後,就馬上回來,要洪大全把琴娜、天娜姊妹送到這里,然後再把洪嬌嬌三人放回,不是很好嗎?」
「讓我考慮一下再決定如何?」
忽听陳大忠道︰「如果是這樣,羅爺就用不著冒險去見洪大全了,由咱們派個人去通知他們還不是一樣。」
羅奇默了一默道︰「派個人去,能辦成事嗎?」
陳大忠道︰
「本堂王副堂主和洪大全有點交情,就派王副堂主去,最妥當不過。」
「還是讓我考慮考慮再說吧!」
這時大帳外的警衛來報︰四個人的飯菜,已經送到羅奇的山洞里。
羅奇回到自己的山洞,果見擺了一桌飯菜,居然還有酒。
原來羅奇所住的山洞,是一個洞口里面有兩個洞穴,羅奇住一洞,沙老五和郝方合住一洞。如今沙郝二人的洞穴里,又擠進了洪嬌嬌和賈六、趙標三人。
羅奇剛進洞,沙老五便走了進來道︰
「老大,是不是他們三個也有吃的?」
羅奇道︰
「我說過要善待他們,你馬上把他們叫過來!」
不大一會兒,洪嬌嬌三人便魚貫而入。
沙老五和郝方因早已用過晚餐,便退到外面守住洞口。
羅奇招呼著道︰
「你們三個就請坐下用餐吧!」
三人依言席地坐了下來。
洞里點著油燈,洪嬌嬌望了一眼道︰「想不到你們住在這種地方,還有好酒好菜招待我們。」
羅奇毫無虛假的笑道︰
「你們大老遠,冒著風沙走了幾百里路才來到這里,這樣辛苦,在下當然要好好招待。」
洪嬌嬌三人確實餓了,也就不再客氣,當即大吃大嚼起來。
飯後,洪嬌嬌問道︰
「我們今晚睡那里?」
「就睡這里,這里是我住的地方。」
洪嬌嬌不覺臉色一變道︰「你想欺負我?我在河邊時便說過,如果你對我不懷好意,我就當場死給你看!」
羅奇霍然笑道︰「你緊張什麼?我是讓你們三個一起住在這里,我會到別處去的。」
「不行!我要單人住!」
「就將就點吧!這里的情形,你應該清楚,那里會有你在家里時那樣舒服。」
羅奇隨即搬到沙老五和郝方那邊的洞里。
當晚,由沙老五和郝方輪值在洞口守夜。
其實洪嬌嬌等人根本不敢逃跑,外面到處都是營帳,又有巡夜和負責警戒的,他們若擅自輕舉妄動,等于自找苦吃。
次日,白素娟便下令移防,新營地是早就偵察好的,依舊在騰格里山下,在地形上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入之勢,縱然洪大全率大軍來攻,也不見得能討到便宜。
至于洪嬌嬌等三人,自然也必須跟著行動,不過他們已事先被蒙起眼楮,由沙老五和郝方負責導引前進。
經過一陣長考,羅奇還是決定親自去和洪大全會上一會。
口口口口口口
臨行前,羅奇向白素娟辭行。
白素娟一直為羅奇擔心,總希望能說服羅奇不要涉險。
她說︰「羅大哥,希望你最好還是別親自前去,由王副堂主去也是一樣。洪大全心狠手辣、詭計多端,在他的勢力範圍之內,你的本領再大,也難以施展。」
「我手中有洪嬌嬌做人質,還有什麼在乎他的?」
「在人質未交換之前,也許他不敢把你怎樣,但人質交換以後,那就很難說了。」
「這方面我當然想得到,但我此去,除了救回琴娜和天娜外,另一方面,也是想幫幫你的忙。」
「幫我什麼忙?」
「我可以藉這機會觀察一下洪大全的意向,唯有知己知彼,才能克敵致勝,若派王副堂主去,這些事未必能做得到。」
「我還是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
「不必再說了,我已決定的事,絕不想再有所政變。」
白素娟料想無法勸阻,只好嘆口氣道︰
「賈六和趙標是否也一起帶去?」
羅奇道︰「當然要一起帶去,我已決定在路上先把他們放回,讓洪大全預先知道我會親自去見他。」
「這樣妥當嗎?」
「最有價值的是洪嬌嬌,我只要握住洪嬌嬌這張王牌就足夠了。」
口口口口口口
就在當日早餐後,羅奇在沙老五和郝方的隨護下,押著洪嬌嬌、賈六、趙標離開騰格里山下,往溫宿方向進發。
白素娟率同三位堂主親自送到三里之外。
洪嬌嬌三人仍被蒙著眼楮。
惟恐路上找不到可供飲食之處,沙老五和郝方各自帶了一些干糧和用羊皮袋裝著飲水。
直到走出二、三十里之外,沙老五和郝方守把洪嬌嬌三人遮眼的黑布取下。
走在到處風沙的原野上,洪嬌嬌三人根本無法辨識身在何處,更不知羅奇要帶他們到那里去。
趙標搭訕著問道︰
「你們究竟要把我們送到那里去?」
沙老五道︰「送你小子回老家,你該高興了吧?」
趙標打了個哆嗦道︰「什麼?你們老大不是說過不殺我們嗎?」
「王八蛋!回老家是件好事,你該高興才對。」
反而是賈六較為篤定,忙道︰「老趙你放心!回老家就是回老家,難道溫宿不是咱們的老家?」
「他真肯放咱們?」
「你不信就再問問他們。」
不等趙標問,羅奇已吩咐沙老五和郝方道︰「放了他們兩個。」
沙老五道︰「現在就放,太早了吧?」
羅奇道︰「現在放了他們,至少咱們可以省下一些干糧。」
「老大有話交代他們沒有?」
這時所有的人已停下腳步。
羅奇望了賈六和趙標一眼道︰「听著!我現在就把你們放回去,回去之後,要立刻向你們洪大會主報告。」
趙標道︰「要我們報告什麼?」
「就說我將親自去會你們洪大會主,同時也把這位姑娘送去。」
「真的?」
「我何苦騙你們這種人。」
「既然如此,你就干脆現在把姑娘放了,讓她和我們一起回去,你也用不著再跑幾百里路到溫宿了。」
「你們護送她我不放心,而且我正好也有事到溫宿去。」
「那我們就走了!」
「走吧!」
眼望賈六和趙標走遠,洪嬌嬌才問道︰「你真的要把我送回溫宿去?」
羅奇道︰「你是從溫宿來的,當然該把你送到原來的地方。」
「我明白你的用意。」
「我的用意是什麼?」
「想把那兩名維吾爾女子換回來。」
「算你聰明。」
「我想洪會主一定會同意的。」
「當然!你在洪大全眼中,比那兩個維吾爾女子重要得多。但在我眼中,卻又趕不上那兩名維吾爾女子。」
「那還用說,那兩名女子是你身邊的人,也是枕邊的人。」
「而你和洪大全的關系,也十分密切,對嗎?」
洪嬌嬌脹紅了臉道︰「你別亂說,我和他關系雖然密切,但卻不是他枕邊的人。」
「我不想知道你和他的關系,你也用不著解釋。」
洪嬌嬌不再開口。
當晚,四人就宿在一處沙丘旁。
次日繼續趕路。
一天一夜的朝夕相處,使得洪嬌嬌對羅奇漸漸生出好感。
她覺察出羅奇是個十分正派的人,沙老五和郝方也都直爽無邪,對自己一直能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不愧是三條鐵錚錚的硬漢。
又是一天行程,已到達距溫宿大約三、五十里外的一處小村落。
羅奇決定就在這里暫住下來。
很快便在民家借到兩間空房。
另外,羅奇命沙老五看守住洪嬌嬌,自己帶著郝方在附近三、五里內的野外,又找了兩處預備住處,以防洪大全萬一率眾襲時做為藏身之地。
翌日一早,羅奇便一人進城。
豈料洪嬌嬌反而為羅奇擔心起來,私自把羅奇拉到一邊道︰「羅大俠,現在我該告訴你我的身份了。」
羅奇故作一喜道︰「你請說!」
「小妹是洪大會主的親佷女。」
「原來是洪姑娘,失敬了!其實我早知道你和洪大會主關系密切。」
「羅大俠是怎麼知道的?」
「紅燈會南路人數雖多,但卻並無女兵,而你不但是漢人,又奉洪大會主之命來行刺我,可見必和洪大會主關系不同。」
「小妹現在要提醒你一件事。」
「我正想听听姑娘的意見。」
「你拿我來換令寶眷琴娜和天娜,我叔父當然會答應,怕的是在交換人質時,他可能會變卦。」
「姑娘認為令叔會怎樣對付我?」
「你現在的意思,一定是要以這里做為交換地點,若我叔父暗中派出大批人馬把這里包圍起來,等人質交換後就采取行動,你這邊不過三個人,武功再高,也必定凶多吉少,你有什麼打算?」
洪嬌嬌所說的這一套,早在羅奇預料之中,他故意皺起眉頭道︰「難得姑娘提醒了我,我正不知如何應付,姑娘是否可以替我想出應付之道?」
洪嬌嬌也顰起翠眉道︰
「你為什麼一定要把我送回來做交換呢?」
「那兩名維吾爾女子是我的人,她們跟了我,我就必須替她們作主。這是責任,如果不負起責任,就是畏難怕死,而且我會永遠感到愧疚。」
「這樣看來,你確實是位重情重義的人。」
「我只求盡到應盡的責任,至于生死,在所不計。同時也必須為姑娘著想。」
「為我著想?」
「不錯!把姑娘送回溫宿,照樣也是我的責任。雖然令叔父欲殺我逞快,但姑娘和我,卻並無半點怨仇可言。」
「誰說沒有,別忘了我是準備殺你的刺客。」
「那是你奉了令叔之命而行事,姑娘執行令叔的命令,又有什麼不對。」
「你為什麼不殺我?」
「既然彼此並無怨仇,何必殺你。」
「到現在我才知道你是個好人。」
「以前呢?」
「我叔父當然會把你說成壞人。」
「公道自在人心,我不想為自己辯護,姑娘說我是好人,我絲毫不感到可喜,說我是壞人,我照樣也不感到難過。」
「那麼我叔父應該不是好人了?」
「我不方便在姑娘面前批評你的長輩,但他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卻是不容否認的。」
洪嬌嬌有些感到意外,睜大了一對水汪汪的眸子道︰
「我叔父做錯了什麼事?」
羅奇反問道︰
「姑娘一定知道紅燈會是什麼人創立的了?」
「好像是一位叫白天義的前輩。」
「那麼現在北路會主白姑娘又是什麼人呢?」
「听說她正是白前會主的女兒。」
「這就對了,白前會主臨終時白姑娘年紀還小,遺命要當時的副會主白一忠代掌紅燈會十年,十年之後,再由白姑娘接位。三年前十年之期已到,但紅燈會主之位,卻被令叔篡奪。
白姑娘無奈之下,才率領七、八、九堂弟兄出走,從此紅燈會便一分為二,變成南北兩路,這是事實,誰也無法否認。」
洪嬌嬌只听得大為留意,默了一默道︰「听說羅大俠當年也隨白姑娘到過伊梨的總堂,可否把當時的情形仔細告訴我?」
羅奇立即詳細敘說了一遍。
洪嬌嬌吁一口氣道︰「這樣看來,我叔父的確做得有些過份。」
羅奇冷冷一笑道︰「豈止過份,簡直太過份了。這還不算,居然還趁白姑娘離開北路總堂之際,率眾大舉進攻,必欲將北路弟兄趕盡殺絕而後甘心,姑娘可知道北路弟兄近幾月來的慘狀嗎?」
「我只知道北路傷亡很重,目前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詳細情形並不清楚。」
「本來姑娘被拘留在北路總堂時,我想讓你到營地各處看看,但事關機密,白姑娘也不一定答應,只好作罷了。」
「究竟是什麼情形,你現在告訴我也是一樣。」
「半數弟兄目前還身帶重傷,斷手殘足的更不在少數,不看還好,看了實在慘不忍睹。」
「他們被趕到山下藏身,飲食所需,能補給得上嗎?」
「實不相瞞,他們早已三餐不繼。」
「可是我在那里的幾天,吃得照樣很好。」
「你是貴客,白姑娘和我不得不好好接待。」
洪嬌嬌深深一嘆道︰「我叔父有意南北合並再成一家,白姑娘為什麼不肯同意呢?」
「難道姑娘就相信令叔真有這份誠意?只怕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
「好吧!我不想再多說什麼了,只求羅大哥一路多多珍重!」
「委屈姑娘在這里再住一天半日,我會很快回來的,我的兩名手下都是好人,用不著擔心他們會把你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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