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年小老婆 第六章
時光飛逝,三個月就在日出日落間溜走。
單身生活中,戴克任如常上班、加班、下班,他原本就不愛交際應酬,除非絕對必要,否則他沒興趣浪費生命。
以前他有兩個住所,一處是和妻子住的豪宅,一處是和情婦住的大廈,他悠游其中相當愜意,想回哪個家就回哪個家。
襖宅有管家和佣人服務,有時踫到鄧芷萱,兩人就像老朋友談談天。而大樓有石宛琪,除了她自己秀色可餐外,還從頭到腳伺候他,他不用說什麼話,完全放松和滿足。
現在可好,妻子和情人雙宿雙飛,情婦則是出國念書,他陷入前所未有的空窗期,連爸媽都給他來個長期冷戰,說什麼就是不見他。
對于鄧芷萱,他獻上祝福;對于石宛琪,他應該也辦得到,可他朝思暮想的,居然都是她的聲音和微笑,想到腦袋都坑詔彈不得。
五年多來為何他只有一個情婦,精神上和上都從未出軌?原本他以為自己是怕麻煩,又找不到像她一樣乖的女人,干脆就省事點,做個忠誠的包養大爺。
情婦飛了,他毫無心思找下一個,還動不動就遭受她的倩影糾纏,因為石宛琪每周都會寄來一封親筆信,有時還會附上照片。
照片中的人兒總是淡淡微笑,打扮簡單,抱著書本,一副清純學生樣,他相信她只是要讓他知道,她日子過得不錯,不用替她擔心,可是她卻也造成另一種效果……
他把相片放在抽屜,動不動就打開來看,然後開始發呆,開始沒效率,開始深深地懷念過去。
除此,秘書劉世裕每個月也會報告她的近況。「報告董事長,石小姐第一學期修了十八個學分,目前生活和課業都已上軌道,到學期結束前應該都會很順利。」
「嗯。」戴克任面無表情,彷佛只是在听會議簡報。
「據我所知,您以前每個月給石小姐的零用錢,她大多存下來沒有花掉,所以您給她的那筆分手費,她都還沒動用,表示她在經濟上相當寬裕。」
「嗯。」
「既然沒什麼問題,那我就報告到此,我先告退。」劉世裕心想石宛琪離開是對的,顯然董事長毫無眷戀之意,她還是該努力打拚前途,走出一條自己的路。
辦公室門一關,戴克任長嘆一口氣,她過得越充實,就顯得他越空虛……
其實他知道她的地址、電話、電子信箱,想怎麼連絡就怎麼連絡,甚至要飛過去看她也行。
但天曉得為什麼,他就是拉不下臉來,可能是生平第一次求婚被拒絕,可能是她沒把他放進人生計劃中,管他什麼原因,他就是只能繼續「矜持」。
打開抽屜,他再次閱讀石宛琪寫來的信,她的字跡端正文雅,內容不涉情感,就像她帶給他的感覺,清淡如水,卻不能缺少。
然而在她心目中,他像是恩人或家人,她對他充滿尊敬和感激,除此之外,沒了。
戴克任發覺自己最不爽的就是這一點!她從來沒把他當成一個男人嗎?他抱她的時候,難道她都沒有感覺的嗎?事到如今,證明只有他一個人自作多情?
罷了,再胡思亂想下去也沒意思,他決定今天不加班,提早下班,雖然時針也指著晚上九點了。
他開車離開公司,也不曉得要去哪兒,繞來繞去的,居然來到以前石宛琪打工的咖啡廳,他發現那里已改裝成漫畫店,但仍是一樣的名字︰「幸福」。
人們都想追求幸福,只是追到了又能牢牢把握嗎?對此他沒有答案,他只知道,他深深懷念那杯招牌咖啡。
曾經唾手可得的、不以為意的小事情,而今都因分離而變得珍貴。
夜深了,他回到過去和石宛琪住的大樓,最近他很少回郊外豪宅,大多回這里休息。
劉世裕找了兩名佣人,白天會來打掃洗衣,但不包括煮飯,戴克任不想吃別人煮的飯,既然石宛琪離開了,他干脆外食到底。
走進屋,他丟下公事包,整個人躺到沙發上,閉上眼,彷佛還能听到廚房里炒菜的聲音,細碎腳步來回的聲音,以及那一聲溫柔的問候︰「先生,可以吃飯嘍!」
睜開眼,屋內一片靜寂,除了他的心跳和呼吸,毫無生氣。
這樣下去不行!他對自己吶喊,他快發狂了。
他拿起手機,設定號碼保密,撥了通國際電話,听到那縴細的女聲說「Hello?」後隨即掛上。
老天,他作夢也想不到自己會這麼幼稚!
令人窒息的沈默再次降臨,也讓他不得不听清楚自己的心聲,終于他撥了第二通電話,在黑暗中听見自己的聲音說︰「劉秘書,幫我訂張機票,地點是紐約,時間是下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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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紐約。
變態!戴克任暗罵自己是個變態,他作夢也沒想到,他會做出跟蹤偷窺這種勾當。
他抵達紐約已經三天,每天開車從飯店出來,目標就是紐約大學藝術學院。他偷偷模模地看石宛琪上課、吃飯、上圖書館、跟老師同學談話,然後開車跟她回家,直到她熄燈為止。
沒用的家伙!他不知咒罵自己多少次了,卻提不起勇氣走上前,抱住她說︰宛琪,我想妳!我要妳回到我身邊!
拜托,他光想到那畫面就覺想吐,他戴克任是什麼人物,怎能演出這種愚蠢愛情戲?
仔細想想,他這輩子還沒對女人主動過,更別提千里迢迢飛來見對方一面,完全就是沒骨氣、沒志氣、沒男子氣概!
自我痛罵到最後,他只能嘆口氣,心想到底要怎麼打開這僵局?總不能大老遠跑來就只是偷看她吧?
「Seeyoutomorrow!」放學後,石宛琪向同學告別。
不知怎麼搞的,這兩天她總覺得有人在看她,但是猛一回頭,四周毫無異樣。
紐約大學最大的特色就是國際學生眾多,今年的新生有一半來自世界各地,像她這種東方面孔並不算少,恐怕是她自我意識過剩了。
每天沈浸在新生活、新觀念的刺激中,她幾乎快忘了台灣,有時和台灣同學會的朋友踫面,才會說上幾句中文。
而今她和台灣的牽連,只剩下和劉世裕通電話,以及寫信給戴克任。
劉世裕把她當女兒看待,每次通話都叮嚀一大堆事情,還寄來許多台灣食品,一解她的思鄉之苦。
而戴克任呢?她每周都會寫信給他,像是做報告一樣,說明自己的學習狀況,最後祝他一切順心。雖然他不曾回信,她仍繼續這麼做,彷佛這樣他們就不會斷了連絡。
她一邊想一邊走向停車場,她買了一台二手車,天天自己開車上學、回家,感覺才像是獨立生活。
當年那個孤單坐在醫院門口、不知何去何從的女孩,而今正在為自己的夢想努力,她實在該以自己為榮的,不是嗎?
蚌然間,她視線一轉,發現一個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人,卻又是完全不可能出現在此的人,然而他就站在那兒,甚至會走動,一步步的,已走到她面前了!
「先生!」她驚喜交加,不能相信自己的眼楮。「您怎麼會在這里?」
他看起來有點疲倦,穿著黑色大衣、系著灰色圍巾,一貫的冷靜色調,臉上不流露任何情緒。
「我來出差,有些公事要辦。」騙子!戴克任再次痛罵自己,雙眼卻貪婪地在她臉上巡視,她的眉、她的唇、她的雙眸,還是一樣溫柔嫻靜,卻似乎多了一分堅強。
「原來如此,您住在哪兒?」她從未幻想他會特別來找她,事實上,他能順道來看看她,已讓她受寵若驚。
「四季飯店。」他心不在焉地回答,零下的低溫更襯出她雙頰的粉紅,他發現自己手有點癢,很想模模她的臉,不,不只她的臉,還有很多地方……
「那里很適合您,又豪華又方便。」依照他的身價,自然不把天價般的住宿費看在眼底。
「嗯……妳看起來氣色不錯。」他真恨自己的言不及義,都跟蹤人家兩、三天了,難道只有這些沒營養的話可說?
「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如果您現在有空的話,我沖杯咖啡請您喝,好嗎?」她不太確定自己是否該邀請他,比起四季飯店,她的公寓就像貧民窟。
他沈吟片刻,故意咳嗽一聲。「也好。」
「太好了!」她立刻綻放笑顏,能為他做點什麼,一直是她的願望。
望著她純真的笑容,他的喉嚨好像被什麼梗住了。原來這就是他最懷念、最期盼的,長途飛行和這幾天的跟蹤行為,忽然都有了最正當理由,他不過就是想看她的笑容。
「先生?」她不明白他為何出神,這種迷離表情在他臉上相當少見。
「沒事,走吧!」他收斂渙散的心神,告訴自己別像個傻瓜,就算他真的是也不該表現出來。
兩人分別開車回到她的住處,那是一間頗具歷史的公寓,外表看來像一百年前的建築,內部雖整修過,仍保有那種復古味。
一進屋,石宛琪打開暖氣,招呼道︰「先生,請等一下。」
「嗯。」他自動坐到木椅上,心想這兒真適合他,比飯店里的沙發更舒服。
她忙碌的腳步聲在屋內響起,輕輕緩緩的听來很悅耳,沒多久,咖啡豆的香味傳來,他閉上眼,彷佛又回到過去,那些他曾以為會直到永遠的日子。
只有幾分鐘的時間,他卻覺得這就是永恆,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先生,咖啡好了,還有一些栗子餅,希望您喜歡。」她把咖啡和茶點端上桌。
「嗯。」他睜開眼,看見她的微笑,霎時間,他再也沒有什麼奢望,地球就此停止轉動也無妨。
「有點燙,請慢慢喝。」她依照他的習慣,幫他加了兩匙女乃精不加糖。
咖啡香撲鼻而來,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熱流從喉嚨直進心底,融化了其中最冷、最硬的地方,甚至快融出他的眼淚,喔天,他該不會變得這麼脆弱吧?
「味道還可以嗎?」石宛琪很久沒煮咖啡,怕弄錯了什麼步驟,其實她自己不太喝咖啡的。
「可以。」他繼續慢慢地喝,舍不得一口氣喝完,這是睽違許久才重逢的滋味,而今他才明白,這就是他生命中的甘露。
她坐在一旁,默默看了他好一會兒。「先生,您好像變瘦了?」
「大概吧。」沒有她煮的飯菜,他吃什麼都沒味道。
「若您處理完公事有空的話,這周末我做飯給您吃,好嗎?」
她能想到回報他的方式,就只有這個了,他太有錢,什麼都買得到,她送什麼禮物都沒意思,不如親自為他做一桌菜,讓他瘦削的臉頰多長點肉。
「好。」他不禁用力點頭,她簡直是他的天使,他怎會曾經以為他能買下她?事實上,多少金錢都買不到這份溫柔。
她再次綻開笑顏,他居然有點顫抖,她太美好了,他不敢直視。
「妳寄的信,我都有收到,但我很忙……」他不知該怎麼解釋那份矛盾心情。
「我都明白,沒關系。」她很貼心,不願他有愧疚感,因為她是那樣離開了他,他不想給她回音也是正常的。
兩人斷斷續續聊了幾分鐘,這已是前所未有的事,過去他們的對話只有關于「今晚我會過來」、「請問要先洗澡還是先吃飯?」、「這樣按摩會不會太用力?」等生活瑣事。
能像普通人一樣交談,對他們來說,其實很新奇,也很不習慣。
戴克任也覺得有點不自在,站起身說︰「我還有工作要忙,該走了。」
事實上是,再不走的話,他怕自己會走不開。
「嗯,再見。」她送他走下樓,看他開車離開,直到什麼都看不到了,才轉身上樓。
必到屋里,桌上有兩個咖啡杯,空氣中還彌漫著咖啡香,彷佛他的聲音、他的氣味還沒離去,忽然間她覺得虛弱極了,雙手扶著桌子才能站好。
看到桌上那兩個米色的咖啡杯,她不禁自問,當初為何不只買一個,卻要買一對?莫非在她心中仍對愛情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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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周末夜降臨紐約,歌劇院外大排長龍,五星級餐廳人滿為患,地鐵班次不斷行駛,人心騷動,迎接這不眠的一個夜。
「這件也不行,可惡!」戴克任月兌去西裝外套,狠狠丟到床上,那兒已有成堆的衣服。
為了去見石宛琪,他費盡心思挑選衣服,可是這套太正式、那套太花稍,全都不能讓他滿意,今晚也不知該算拜訪或約會,害他想破了腦袋,穿什麼都不對勁。
生平第一次,他為自己的外表而焦慮不已,他知道自己是好看的、挺拔的,但他不確定石宛琪對他做何感想,或許在她眼中,他只是一個付錢的大爺?
停!不準貶抑自己,別再患得患失,他對鏡中的自己下令,隨即抓起原本挑選的第一套衣服,迅速整頓好外表,因為再不出門的話就要遲到了!
心慌意亂中,他開車來到她住的公寓前,忽然發覺自己沒買花也沒帶禮物,這實在是失策至極!
但仔細想想,一時教他做這種事也太突兀了,他和石宛琪認識五年多,最親密的事都做過幾百遍了,卻從未送過她任何禮物,只是給錢叫她自己去買,如此習慣至今,他一時突破不了。
一按電鈴,大門隨即敞開,石宛琪微笑招呼︰「先生,歡迎您!」
「嗯……」他努力想和她一樣輕松,卻不怎麼成功。
她替他月兌下外衣和帽子,動作一如過去溫柔,卻讓他胸口怦怦跳的,當她的手拂過他的肩膀,他居然全身一顫,差點忍不住想抱她吻她,老天,他怎會興奮得像個少年?
石宛琪發現他表情怪怪的。「先生,您不舒服嗎?」
「我……我沒事。」那不是不舒服,而是太舒服……
「希望您會喜歡今天的晚餐。」她替他拉開椅子,並盛飯拿筷。「請慢用。」
「好……」坐到餐桌旁,白色熱氣飄浮在空中,香味四溢,他一聞就覺動容,那是家的味道。
棒了三個月,再次嘗到這些家常菜,仍是熟悉的味道,卻讓他感覺有如隔世,過去他以為只是尋常小事,失去後才發現他有多想念。
曾經,他自認他的字典里沒有「後悔」這兩字,因為他總能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心情,誰知會有這麼一天,居然一邊吃飯一邊想掉淚。
慘了,他快不認識自己了,前幾天喝咖啡想哭,今天吃飯也想哭,這全部都是因為她啊!
她看他吃得很慢,奇怪問︰「是不合口味嗎?」桌上都是他愛吃的菜,難道他胃口改變了?
他搖搖頭,難以說明那復雜感受。「味道很好,我想慢慢品嘗。」
「喔。」她不敢多問什麼,他的內心對她而言就像宇宙深處,既看不清楚也無法探究。
兩人一起用餐,仍是靜默多于對談,忽然他抬起頭,看向一旁的花瓶問道︰「對了,那是什麼花?」
「那是山茶花。」她微笑回答,他似乎從來都不認識這種花,問了好幾年。
這原本生長于東方的花,是她特別到唐人街買的,秋冬季節里花開得不多,就是這粉色、紅色、白色的花兒,能在她心中稍添暖意。
平常她是個實際的人,買花是她唯一奢侈的習慣,毫無用處,卻讓人看了就有笑容。
戴克任點個頭,暗自記下這花名,其實他腦筋好得很,可以過目不忘,只在于他是否用心罷了。
視線一轉,他發現窗外白雪紛紛。「外面下雪了。」
「真的耶。」石宛琪看雪勢越來越大,不是一時半刻就會停,打開電視新聞一看,果然,今晚有暴風雪降臨。
「雪下得很大,您開車不方便,要不要留下來?」
他沒回答,她的提議如此自然,他卻沒辦法像她一樣自然,腦中飛快想到許多畫面,都是過往他和她在床上親熱的模樣,老天,他的腦袋快沸騰起來了!
「我的床雖然不大,但是睡起來挺舒服的。」她以為他是嫌公寓太老舊,比不上飯店豪華。
「我睡妳的床?那妳呢?」他的聲音有點沙啞。
「有沙發啊!」她回答得很直接,他是她的恩人,理當享受最好的待遇。
「好……好吧。」他勉強答應,卻不確定自己能否保持理智,也許半夜他會夢游到沙發上……
「我去幫您準備一些用品,您在這看看電視。」她立即轉身回房,替他張羅毛巾、牙刷、棉被等。
戴克任坐到沙發上,眼楮盯著電視螢幕,其實什麼也看不進去,若這場雪下到天荒地老,或許他和她能永不分開?糟糕,他怎會有如此純情的念頭?
當初他想和她結婚,是因為她符合他的條件,現在他想和她長相廝守,卻只為那份心動的感覺。
原來分離會讓一切變得清楚,他懂了,他終于懂自己的心了。
沒多久,石宛琪回到客廳,微笑問︰「先生,您想睡了嗎?要不要先洗澡?」
她總是想著要伺候他,即使他們已有三個月不見,即使彼此生活不再交集,有些事情是不會變的,他仍是她最重要的人,只要他快樂,她也會快樂。
「先洗澡好了。」他的喉嚨變得很干,幻想著即將發生的情節。
「好的!」她立刻放了一缸熱水,替他月兌衣、洗頭、刷背,絲毫不見扭捏。
她知道,稍晚他會要按摩,還會要她上床,他的全寫在眼中,而她會給的,這是她報恩的方式。
這輩子她不會戀愛、結婚,她唯一的男人就是他,只要他想,她隨時會點頭。
當她的小手抹上沐浴乳,才輕撫過他的胸膛,這情況跟以前完全一樣,誰知他猛然抓住她,不由分說吻住她,甚至把她壓到牆邊,那意圖再清楚不過了。
「先生,您……」他身上還有泡沫,怎麼就突然……
「我要……」他在她耳邊喘息,再忍耐下去他會瘋掉。
他第一次控制不了自己,在浴室就要了她,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卻沒想到他會這麼沖動,一點都不像過去的他,也許是積壓太久的關系?但他想找女人還不簡單,不可能忍耐了這麼久吧?
幸好她今天是安全期,就讓他直接來也無妨,只是在浴室中感覺好奇怪,視線如此明亮,以前床邊那盞燈沒有這麼亮,現在卻看得一清二楚……
泡沫在兩人之間滑溜,水蒸氣讓人越發燥熱,她不自覺輕喊出聲音。「先生,你別……別那麼……」
「怎麼了?痛嗎?」他怕她靠在磁磚上會受不了,干脆讓她背對著他,雙手抓著浴白邊,也許這樣比較輕松?
「不是痛,是……我說不出來……」從背後傳來的強勁,使她抬高下巴,不由自主低吟起來,以前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不只要融化了,甚至快蒸發了。
「妳忍著點,我盡量快一點。」他越發激烈,汗水灑在她背上,比水蒸氣更灼熱,整間浴室充滿他們的氣息,沐浴孔還是洗發精都揮發無蹤。
她雙腿先軟了,他還不肯停休,好不容易得到滿足,才抱起她無力的身子,轉向臥房那張單人床,他很高興看到眼前景象,顯然沒有男人來過這兒,沒有第三者杵在他們之間。
他拿了條大毛巾,擦去兩人身上的水滴,著迷欣賞她的脆弱表情,她可知這只會讓男人更瘋狂?
「應該我幫你擦干才對……」即使在昏沈中,她仍謹記,這該是她的責任。
「妳已經累了。」他吻去她額頭水珠,帶著寵溺道︰「抱歉,我一時控制不住。」
「沒關系……這是我該做的……」她微笑著,卻顯得有些感傷。「很抱歉我那樣離開了您,日後無論何時您來紐約,請讓我為您做點事。」
他頓時被澆了盆冰水,莫非她把這當作責任?她對他就沒有一點點渴望?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廂情願?
沈靜片刻,他才又開口問︰「妳現在沒有追求者或男朋友嗎?」
「我沒考慮過那種事,我也不想戀愛或結婚,只要能靠自己過日子,對我才是最真實的。」
她經常幻想,當有一天有某件商品印上「設計者石宛琪」幾個字,那該是多美妙的事,渺小如她,也希望能以自己為傲,但像他這麼優秀的人能了解嗎?
在他面前,她總覺得自己是附屬的、次等的,就像插在瓶中的花,他永遠不會記得名字。
「妳還年輕,妳想孤獨以終?」他又問。
「我不相信家庭關系、婚姻制度,甚至也不相信愛情這回事,我沒有任何安全感,孤獨反而是最簡單的一件事。」
母親去世後,她對人生的期待一點一滴被摧毀,再也無法相信任何人、任何事,畢竟除了自己還能依賴誰?即使是帶給她新生活的戴克任,她也不敢奢望托付終生。
他太杰出也太理智,她知道他從未愛上她,即使有愛情發生,也絕對不會長久。
在這冷漠世界,人人都得自求多福,自從她被家人放棄,就不斷告訴自己,要認真、要努力、要找出自己的生存之道。
「我懂了。」他壓抑下自己想說的話,此時並非好時機。
「先生,您是我最在乎、最重要的人,如果有什麼我能為您做的,請一定要讓我知道,好嗎?」她願意隨時為他付出自己,反正她不會有別的男人,她也不想要有。
「嗯。」他相信她的誠心誠意,但他最想要的愛情,她根本給不了。
窗外大雪紛飛,屋內卻是溫暖的,因為兩人互擁而睡,只是為什麼,她明明就在他懷中,他的身體也得到滿足,內心卻空虛得快瘋了?
鱉了三十個年頭,他這才嘗到愛情的甘與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