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婚沒啥大不了 第六章
「怎麼會昏倒?」
「睡眠不足,加上有點中暑,才會沒預警地昏倒。」
「那現在情況如何?」
「睡著了,醫生說等她醒來就可以離開了。」
耳邊傳來窸窣的談話聲,江孟菲想睜開眼,但眼皮好重,根本睜不開。
「怎麼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咧?」
一道熟悉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聲音里充滿憐惜。
「……」
她動動唇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孟菲?你醒了嗎?」
男人持續喚著她,並伸手撫模她的額。
那雙手掌讓她感覺好溫暖,江孟菲使出全力張開雙眼,突如其來的強光讓她重新閉上眼,然後才緩緩張開。
「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
穆鋒見她睜開雙眼,開心地綻開笑容。
「我怎麼了?」
看著眼前的穆鋒,她放心不少,對他扯開一抹虛弱的笑容。
「你在路上昏倒了,林小姐把你送到公司附近的醫院來,然後通知人事部經理,當時我正好在和經理談事情,他順口告知我,我就趕過來了。」
為她調整好枕頭的位置,他體貼得像個好丈夫。「怎麼會睡眠不足呢?你昨晚都在干麼?」
「沒啊,就沒睡好而已。」她避重就輕地沒說實話。
「是床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幫你買張新床?」
他直覺是床的問題,微眯起眼,想為她換張更舒適的床。
「不是床的問題啦!」
她趕忙澄清,這根本跟床無關。「是我自己胡思亂想才會睡不好,跟床一點關系都沒有。」
「你在胡思亂想什麼?」
她這麼說倒引起他的好奇心,不禁反問一句。
「呃……真的沒什麼啦……」
她總不好承認自己是因為他那句話失眠吧?那實在太丟臉了,她說不出口。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你在想什麼?」
他拉了張椅子坐下,好聲好氣地勸著。「你忘了我答應過你爸媽要好好照顧你嗎?你這樣我怎麼向他們交代?」
「可是……」
梆!敗過分耶,這樣講不是故意讓她內疚的嗎?她猶豫再猶豫,未幾將被子拉高蓋住嘴唇,小聲地低語︰「那我說的話,你不能笑我喔!」
「沒問題,我保證絕對不會笑你。」他認真地點點頭。
「我在想你昨晚說的話啦!」
她飛快說完,害羞地將臉埋進被子里。
穆鋒愣怔了下,花了數秒消化她丟出來的訊息,隨後扯開嘴角笑了。
這表示她有認真考慮他的提議,也讓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更加微妙,會不會他並不是唯一沉溺的一方?
「咳∼∼有結論了嗎?」
他輕咳了聲,掩藏自己滿心的歡愉,佯裝不很興奮地拉了拉她身上的被子。
她露出眼楮和鼻子,一張小臉紅得像顆紅柿子,可愛極了。「嗯……那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
「好啊。」
他想都沒想就允諾了。
「你之所以想讓計劃變成事實,到底是為了應付你外婆,怕事情發生變化,不小心破局了尷尬,還是因為你喜歡我?」
這個答案對她來說很重要,她非得問清楚才能給他答復。
穆鋒定定地望著她,那漂亮的眼瞳里放射出強烈的電力,且仿佛飽含著濃烈的情感,看得她心髒怦怦跳,臉更紅了。
「我以為我表示得夠明顯了。」
他淺嘆一口,懊惱她竟沒有感受到自己的情意。
「嗄?」
有嗎?她怎麼都不曉得?
「你喔!」
他伸手揉亂她的頭發,動作間充滿寵溺。「神經永遠這麼大條,一點都沒注意別人到底有沒有喜歡你。」
「……這麼說到底是喜歡還不喜歡?」她傻乎乎地瞪著他。
算她笨可以了吧?她根本听不出來他話里真正的意思。
「喜歡,很喜歡。」
他笑眯了眼,不加掩飾地說出自己真實的心意。
「嗯……」
他突然說得如此坦白,害她倏地不好意思了起來,小手抓著被子將臉半藏在被子底下。「我听到了。」
「那你是答應了?」他進一步追問。
「嗯!」
媽啊,她現在臉一定紅到一個極致……
***
從原本的「共犯」變成真正的情侶,江孟菲感到些許羞赧,連穆鋒送她回家時牽她的手,都讓她感到不自在,一張小臉始終紅通通。
「怎麼臉一直那麼紅?不是量過體溫沒有發燒嗎?」
必到穆家,穆鋒發現她的臉異常紅潤,不禁關心詢問。
「沒有啦!」
她不好意思說自己害羞,低著頭望著他和自己交握的手,說道︰「我只是還不太習慣而已。」
「不太習慣?」
順著她的視線望下去,他忍不住啞然失笑,壞心地揶揄道︰「不習慣我們的新關系?」
「嗯。」
她頷首,趁他拿鑰匙開門時放開他的手。
「這麼害羞?」
穆鋒失笑,搖搖頭後開門進入。
他前腳剛踩進客廳,手機就響起,他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接听,表情漸漸變得凝重。
江孟菲注意到他情緒的轉變,但並不打算打擾他,她回到房間洗了個香噴噴的澡,待吹干頭發走回客廳時發現他已通話完畢,正坐在沙發上沉思。
她走了過去,靜靜在他身邊坐下。
她之所以沒問他發生什麼事,是因為他若肯說,不用她問他自己就會說,若不想提,她問到翻也沒用。
穆鋒用力握緊她的手,好半晌才對她抿唇一笑。
「抱歉,我可能要出門一趟。」
他側臉凝著她的臉,輕聲道歉。「公司出了點事,有人卷走部分資金,我得回公司處理一下。」
他的表情很是凝重,顯然那不是個容易解決的問題。
「好,那你快去處理,我會乖乖在家等你。」
她跟著憂心起來,雖然很想跟他在一起,但公事為重,況且又牽涉到資金的問題,絕對不得馬虎。
她的保證令他安心,穆鋒伸手將她擁入懷里,緊緊抱著她好一會兒才放開,起身出門。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江孟菲在心里臭罵那卷款潛逃的家伙——
萬一那壞蛋卷走的錢影響了公司運作,那麼多員工的生計該如何是好?
包過分的是,因為他這卑劣的行為,害她不能跟剛出爐的男友卿卿我我,實在是罪孽深重,她絕對不原諒那個超級大壞蛋!
***
穆鋒在深夜回到家時,看到江孟菲整個人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瞧她蹙著眉,睡得極不安穩,他動容了,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發,迷戀地看著那張清秀小臉,把她的憂心全收進眼底。
她才剛因睡眠不足而昏倒,現下又因擔心他而睡在沙發,讓他見了更為不舍,也感動到不知如何是好。
彬許他該質疑她擔心的是不是被卷走的資金,畢竟那是他的財產,被卷走代表他的財力會削弱,但以他對她的了解,她根本不在乎他擁有多少財力。
倘若她真在乎那些,大可在他要求交往時馬上答應,這樣才有機會成為穆家少女乃女乃,但她並沒有,反而認真地問清他的情感才應允,這表示她在乎的根本不是那幾個臭錢,而是他是否真心喜歡她。
同理可證,如果孟菲心里沒有他,不會答應成為他的女朋友,這表示自己不是單方面的付出,穆鋒滿足地勾起嘴角。
「孟菲,進房間睡會舒服點。」他輕拍她的臉頰。
「唔……」她睡胡涂了,困倦地張開眼,看了他一眼後又立即閉上眼。「我還想睡……」
「我知道,進房間睡好嗎?」
她這樣子好可愛,像嗜睡的無尾熊緊抱著枕頭睡覺,他疼惜地輕笑。
「我不想動嘛∼∼」
她蠕動了下,不自覺透露出嬌憨的性感。
穆鋒淺嘆一口,月兌下西裝外套,抱起她,緩步往客房走去。
他舍不得她就那樣窩在沙發睡覺,怕天明後會渾身酸痛,既然她不想動,他就抱她進房睡。
她反射性地攬住他的頸項,小臉不自覺磨蹭他的胸膛,頓時令他渾身一僵。
真要命!這女人知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這簡直該死地在考驗他的定力!
他咬牙將她抱進房,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床上,不意這一放她倒是醒了,一手還攀在他脖子上,眨著眼,無辜地盯著他。
「怎麼醒了?再睡一會兒,晚點天就要亮了。」一見她轉醒,他趕緊哄她繼續入眠。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沒有理會他的哄勸,一股腦兒爬坐而起,看著他說道。
「才剛回來不久。」他低語。「以後不用等我回來,你累了就先睡,別窩在沙發上,我會舍不得。」
她眨眨眼,唇邊揚起笑紋。
「你現在是在說甜言蜜語嗎?」
「是啊。」
他咧開嘴笑,毫不扭捏地大方承認。
「那我該如何回報你的甜言蜜語呢?」
她慵懶地撫著後頸,眉眼生波、有意無意地瞟了他一眼。「以身相許嗎?」
就在他剛才哄她繼續睡的瞬間,不知怎的她突然憶起兩人相處時的某段對話,雖然她現在腦子還不是很清楚,但她卻忍不住想試探——
一開始他提及要自己配合他「試婚」時,她雖然嚇傻了,但卻清楚記得自己在驚訝之余,還傻乎乎地問他是否要同住一房,他的回答是不反對,但並非必要。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兩人現下是男女朋友了,他還能如此認定嗎?
她承認自己還沒有作足心理準備和他發生親密關系,但她好奇的是,他的想法會不會因兩人關系的改變而產生變化?
穆鋒的雙眼微微瞠大,隨即蹙起濃眉,語帶責備地以指戳了戳她的額。
「你是睡胡涂了嗎?少挑釁男人的定力,你玩不起。」
這傻女人在想什麼?
他是個男人,正值精力旺盛的壯年,和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一起,說不會想入非非肯定是騙人的,但性不是發泄,要彼此心心相印才能體驗其中的美好。
且兩人的關系才剛起步,他願意給她更多時間作足心理準備,甚至等到她對自己產生期待再進行也OK,不急著現在大躍進。
「你怎麼知道我玩不起?」
原本只是不經大腦且天真的試探,但一听到他這樣說,她便不假思索地挑釁回去,然後在月兌口而出後懊惱到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真該死!她明明還沒作好準備要和他更進一步,可壞就壞在這張嘴往往動得比腦子快,天殺的!
萬一他被自己沒大腦的挑釁激得「樂意奉陪」,她不確定自己是否真能放大膽「全面配合」——
懊吧,她是卒仔,她應該不敢。
穆鋒深深看了她一眼,臉上一向放松的線條,難得嚴肅了起來。
「干麼?」
接收到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她愣住,不知怎的心里冒出些許膽怯。
他一直給她一種極為安心的氛圍,脾氣好,從不擺架子,但他現在的表情卻好像變了個人,讓她重新評估自己先前對他的認識是不是太表面了。
他的親切難不成只是面對世人的面具,而她正不經意地揭開他的面具,直接TOUCH到真實的內心?
她的心因這個可能而狂跳,即便有絲忐忑,也感到些許興奮。
既然有心在一起,她當然希望對方是以真實的本性來同她交往!而現在,她正漸漸看到他人格的另一面,老實說還挺開心的。
「並不是我們成為情侶就一定要怎樣不可,我們現在才剛開始,我寧願等你各方面都作好心理準備後再發生關系,真的不急著現在就要怎樣。」
他搖搖頭,語重心長地道。
愛情一向不是男人的全部,但好不容易確認自己喜歡的對象,且有幸與她共處一室,天知道以正常如他的男人來說,想觸踫她、親吻她,甚至擁她入眠,都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了。
但那檔事並不是愛情的全部,相互認定、兩心相屬,那才是他所要的愛情。
天知道那是何等天殺的折磨,但他願意為了她耐心等待。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早點睡,晚安。」
說完他便起身離開,並貼心地為她關上房門。
瞪著關上的門板,她突然清醒了。
到底是她沒有吸引力?還是如他所言,他情願忍耐己身的,等她作足心理準備才出手?
不管怎麼說,姑且不論她到底有沒有吸引力,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急乎乎地撲上來,還訓了她一頓走人,光這點就足以令她心動——
她果然沒有看走眼,這個男人夠紳士,也夠體恤女性,她甲意啦!
***
縱然有些事想不透,但生活還是要過,工作也不會因此而暫停。
江孟菲和穆鋒這兩個剛決定交往的小情侶也不例外,他們每天忙工作忙到昏天暗地,回到家幾乎都累癱了。
江孟菲倒還好,在「穆氏」她僅是個職位不高的秘書,工作再多也僅止于上班時間,回到家後就沒事做了,可穆鋒不同,他是老板,壓力和忙碌程度完全不是她所能理解的。
她發現,金控公司的老板壓根兒不是一般人能勝任的工作。
那家伙現在根本沒有所謂的正常下班時間,每逃詡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
當她一個人在家時,會看看書、听听音樂打發時間,然後等到他進門,說幾句話,才回房睡覺。
「不是跟你說了,想睡就回房睡,別窩在這里等我。」
某日他晚歸,發現她又窩在沙發上等他等到睡著,忍不住叨念了兩句。
「你回來啦?」
她揉著眼從沙發上坐起,撒嬌地聳聳肩。「我沒刻意等你啊,只是坐著坐著不小心就睡著啦!」
「最好是。」
明知她找理由搪塞,但穆鋒就是拿她沒辦法。「天天窩在沙發上睡,睡不好事小,影響健康才麻煩,怎麼老是說不听?」
「這沙發跟床一樣軟啊,不會不舒服啦!」
她笑咪咪的,完全沒將他的叨念當一回事。
「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賣床的人可要喝西北風了。」他好氣又好笑地拍拍她的額。
「管他的,反正我又不賣床。」
為了這件事,穆鋒和她談了好幾回,要她不必等門,累了就進房睡,但她就是听不進去,非要等他回家不可。
不過,也因為她堅持這麼做,兩人之間的依賴也越來越強烈,不管他再晚回家、身體再累,他都會陪她說說話,情感也在不知不覺間日益累積……
「我回來了。」
又一晚,穆鋒提著公文包進門,一進門就發現她坐在沙發上看書,他出聲喊道,突地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養成回家會喊一聲的習慣。
坦白說,有人等自己回家的感覺真好。
他從成年後就搬到外面住,雖然也時常回家看看爸媽、外婆,但他的住所永遠都只有自己一人,不過,從她搬過來後,一切都慢慢改變了。
像他現在回到家會打招呼,吃宵夜也會多買一份回家,有她在的家變得更有人味,感覺很溫馨。
「咦?今天怎麼那麼早?」
江孟菲抬頭看看牆上的壁鐘,發現現在還不到晚上十點,這讓她感到些許詫異,因為這兩個禮拜他幾乎不曾這麼早進門。
「因為那件事處理好了。」
他月兌下西裝外套隨手一扔,然後像個孩子般用力地坐進沙發。「差點沒累死我。」
「你是說卷款那件事?」
懊笑地看著他幼稚的舉動,江孟菲放下書,小心詢問。
這個男人現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會ㄍㄧㄥ著把所有的情緒都藏在那張凡事看似無所謂的面具底下。
那是別人都看不到的穆鋒,只有她像挖寶般一天發現一點,清楚地看見他的改變。
她喜歡這樣的他,一天比一天喜歡,她知道自己的心越來越向他靠攏,而且已然有種收不回來的感覺,但她一點都不害怕,反而很享受這樣的情感交流。
「對啊!」
他翻過身來嘆了口氣,閉著眼的臉上布滿疲累的線條。「我找到那個會計,也知道她因單親撫養三個小阿,生活壓力過重才做出這樣的胡涂事,不過我沒有太過苛責她,也答應讓她逐月分攤還款。」
懊在公司沒有讓消息泄漏出去,不然「穆氏金控」的股價可能會大幅波動,員工也會人心惶惶,那是他最不樂見的結果。
「那她還能留在公司里工作嗎?」
江孟菲聞言也很同情那位不知名的同事,但社會是殘酷的,犯了錯總要付出代價,她有點擔心那位單親媽媽未來的日子該如何繼續。
「不行。」
他張開眼,側身弓起手肘撐起上半身,半躺臥在沙發上說︰「公司不可能留一個有前科的員工在掌握資金流動的部門,不過我拿了點錢讓她做小生意,而且幫她看好地點,相信她的生活應該很快就會上軌道。」
「你很厚道。」
她對他的處理方式感到驚喜,很開心他並沒有斷了那位單親媽媽的後路。「雖然我不認識她,但我幫她謝謝你。」
「你都說了不認識她,干麼還幫她謝我?」
他挑眉,挺意外她會這麼說。
「同為女人,雖然我不曾經歷過她的處境,但我想我能理解她的困難和掙扎。」
她很常看一些談話性節目,也會以不同角度思考那些人心里可能的想法和手段,她相信沒有人願意自甘墮落,除非情非得已。
但不管如何,錯就是錯,只能說那個媽媽遇到貴人,穆鋒不但願意給她機會,還伸出援手拉她一把。
「最現實的問題是,如果你對她提出法律訴訟,錢拿不回來事小,可憐的是那三個孩子,勢必會過著流離失所的生活,所以我代她謝謝你。」
江孟菲嘴角微微勾起,感謝老天爺賜給自己這麼棒的男人啊∼∼
「過來。」
穆鋒翻身坐起,伸直手臂要她靠近。
空氣里的分子好似產生一些細微的變化,江孟菲並沒有問他為什麼,只是乖順地從單人沙發站起身,先牽握住他的手,然後放軟身軀,無聲地倚進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