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為你一個人 第五章
山里的雨最煩人,莫名其妙刷下來,又莫名其妙停止,總是毫無預警,突如其來,若只是淅瀝瀝的小雨也還好,權當不小心被水潑到也就罷了,要是嘩啦啦的傾盆落下來,也沒地方躲了,盡避破口大罵吧!
不過金日他們倒是很歡迎這場及時雨,雖然來得太急,害他們無處躲,但也正好能沖刷掉他們的足跡,免得又被藏族人追蹤到他們。
這夜,他們勉強找到一間搖搖欲墜,可能明天就會崩潰的簡陋小木屋住下,雖然沒有床,起碼有干燥的木柴可以燒,兩支鍋子可以燒水,還有幾張裝有獐子毛的牛皮墊,顯然這兒不時有人來住幾天。
「明天,我們分頭去找唐卡。」
幾個人圍在火堆旁,繼續商討該如何解決這樁麻煩。
「為什麼要分開?」黃秋霞抗議。
「第一,人少較不易被發現。」玉弘明連多看她一眼也沒有,管自望著火堆說話。「第二,分開找到唐卡的機會也較大。」
「那我要跟你一起。」反正她跟定他了。
「你跟我一道!」黃希堯斷然道。
「為什麼?」
「因為你是個惹禍精,沒有人敢跟你在一起!」
「我哪是!」
「這場賓不就是你招惹來的嗎?」黃希堯怒聲斥責。「而你,竟敢把罪推到袁姑娘頭上去,你這種女人,誰跟你在一起誰倒楣!」
逼秋霞心虛垂首不敢吭聲,玉弘明轉注翠袖。
「那麼袁姑娘你……」
「我要跟他一路!」翠袖毫不猶豫地拉住金日的袖子。
正如他所科。
「那麼我跟汪姑娘一起。」
「無論有沒有找到,五天後回到這里來會合,」黃希堯說。「以免有人找到了唐卡而其他人不知道。」
翌日,為免節外生枝,玉弘明與汪映藍趕在黃秋霞尚未醒來之前悄悄溜走,神不知鬼不覺;黃秋霞醒來見玉弘明不在,馬上拖著黃希堯急毛竄火的追上去,驚天又動地,翠袖困惑的搔搔腦袋。
迸什麼?大家不是說好要分頭找的嗎?
不解的搖搖頭,她回頭進木屋,準備叫醒金日好出發去找唐卡,但一進木屋她就覺得有哪里不對……
那是什麼聲音?
她疑惑的東張西望,旋即發現那是從屋角落傳來的聲音,金日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窩在那里,格格格格的,好像有人敲木魚敲得太快了,她連忙過去蹲在他身邊,驚覺他整個人都在劇烈顫抖,原來那個格格聲是他的牙齒一言不合在打架。
「金日,你怎麼了?」
「好……好……好……冷……」
听他連話都幾乎說不出來了,她慌忙把面對屋角的金日翻過身來,駭然發覺他臉色泛白,嘴唇青紫,仿-被月兌光衣服丟在萬年冰河里似的,坑誄僵了。
怎……怎會這樣?
滿心惶恐地,她急忙拿所有的毯子來幫他蓋上,但他還是喊冷;于是又把所有的厚袍子拿來包裹住他,他還是冷得發顫,牙齒抖得快掉光了;她又拖來所有的牛皮墊覆上他,他依然抖個不停;最後,她只好自己抱住他,想分給他自己的體熱,可是他仍舊在她懷里顫抖。
怎麼辦?怎麼辦?
她無助的問自己,急得快哭了。他快冷死了,而她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才好?
幸好,兩刻鐘後,他的顫抖逐漸舒緩過來,體溫也慢慢恢復正常。
滿心忐忑的,她垂下目光端詳他,果然他的臉色不再蒼白,嘴唇也不再發紫,她暗暗松了口氣。
再過片刻,他打開眸子,悄悄往上迎向她的視線,撩起曖昧的笑。
「好軟。」
「呃?」她怔了怔,繼而抽了口氣,猛一把推開他並翻身滾離兩步遠,再狼狽的爬起來,「色痞子!」漲紅臉怒罵。
他嘻嘻笑的看著自己的手。「軟綿綿的。」令人回味無窮。
「可惡!」不管她有多麼單純,胸部被男人模不可能沒反應,她可沒遲鈍到那種地步。不過……「大概是昨兒淋雨著涼了,我煮點熱湯給你喝。」
不知道為什麼,她沒辦法對他保持怒意,那怒火,轉個身就熄了,一意只擔心他的身體狀況,想說他是著涼了,他們又不是郎中會隨身攜帶藥箱子,就算這山里有藥草她也不認得——每一株看來都是雜草,倘若不盡快讓他痊愈,病勢一轉重,她就只有喊天的份了。
可是當她打了山溪水回來,發現他竟然把身上的毯子、袍子和墊子一古腦全給踢翻了,不禁又氣又急的想再幫他把毯子蓋好,手腕卻被他一把抓住。
「不要,我好熱。」
她吃驚的瞪著自己的手腕,他的手,好熱,再往上看,她更是悚恐,慌忙把手貼到他額頭上。
他的臉好紅,他的額頭好燙,像火在燒似的!
「你在發燒!」她驚叫。
打回來的山溪水煮不成湯,變成擰手巾的水,她拚命把濕手巾放到他額頭上,但總是一下子就熱了,而他的體溫仍持續的、迅速的往上攀升,愈燒愈熱。
「水,我要喝水!」
他開始申吟,兩條秀氣的眉攢成打下開的死結,狀極痛苦,輾轉不安,意識逐漸模糊,老說一些無意義的話,體溫驚人的高,小女乃娃的臉蛋好像熟透的紅番茄——快爆開了,又圓又大的眸子充滿血絲,不斷說要-水,情況比發冷時更恐怖。
「怎麼辦?怎麼辦?」她愈來愈惶然無措。
「我喜歡你。」
「呃?」
她愕然注視他,見他兩眼出奇的亮,滿布其中的血絲更清晰,有點可怕。
「我喜歡你,你听見了沒有?」
「我……我……我……」
她漲紅了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幸好他說完沒多久,又闔上眼開始輾轉申吟,她暗暗松了口氣。
可是不一會兒,他又抓著她的手強迫她听他說話。
「袁翠袖,我說我喜歡你,你到底听見了沒有?」
「我……我……」
「回答我呀!」
然後,不等她吭聲一一他又自己說到別處去了,語無倫次的講一些沒人听得懂的話,顛三倒四的自己問自己回答,又說他頭痛、他想吐,又說他好熱、他口渴,鬧得天翻地覆,教人疲于應付。
這樣折騰了三個多時辰後,他開始出汗水,滿身淋灕,濕透衣裳,人也隨之逐漸安靜下來。再過個把個時辰,體溫降低,一切恢復正常,他怯怯的、靦腆的對她笑了一下,而後疲憊的、安靜的沉沉睡去了。
她怔愣地跪坐在他身旁,一手還拎著毛巾,有好一會兒都茫然不知接下來她該做什麼?
啊,差點忘了,她說過要打一只山雞熬湯給他-的!
半個時辰後,一只肥美壯碩的山雞被拔光了雞毛,挖空了內髒,靜靜的躺在鍋子里「享受」被熬煮的滋味,翠袖蓋上鍋蓋後,又不曉得該做什麼了。
對了,他的病不輕,她應該想想究竟該如何幫他。
只要認真思索一定能想到辦法的,她這麼告訴自己,因此,她集中精神專注于思考,很快的,她想到他的病狀似曾相識,于是,她立刻轉換思緒,開始努力去回想他的癥狀,從他最先出現的征兆,食欲不振和精神疲乏開始,一步步慢慢的回想……
半晌後,當她回想到他高燒時會胡言亂語時,突然屏住棒吸,腦海中驟然浮現他對她說過的一句「胡言亂語」。
他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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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那句話開始在她腦海里仿佛鐘響般不斷回蕩著,頑固的逗留在她腦海中不肯離去,而且每在她腦海里回響一次,她的心跳就加劇一分,臉上也開始發燙,好像他的病傳染到她身上來了似的,最後,她發現自己的心跳又重又快得使她幾乎不能呼吸了。
他喜歡她!
不,她不應該再想這句話了,她應該想的是他患的到底是什麼病,應該想的是如何幫助他,而不是……不是……
那真的是胡言亂語嗎?
彬是他說不出口的心底話?
抑或是……
不不不,她不能再想了,想這些做什麼呢?這種事不重要,他熱昏了頭,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對,他只是在胡言亂語……
那真的是胡言亂語嗎?
不是說不出口的心底話嗎?
不是嗎?
為什麼不能是?
她希望是啊!
為什麼?
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呢?
垂眸,她深深思索,好半晌後,悄悄地,她回過眸,羞澀地偷覷他熟睡的容顏,心里在嘆息,那嘆息有甜蜜,也有心痛。
因為她也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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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金日醒來時,天仍然亮著,他很意外,因為他的精神非常好,神采煥發,活力充沛,而且坑邛死了,應該已經睡了很久,起碼天也該稍微黑一點,但沒有,天依然亮得會刺眼。
然後,他看見翠袖背對著他坐在火爐前,不曉得在攪拌什麼。
「翠袖。」
「……你醒了。」
「我睡一晌而已麼?」
「……不,你是昨天早上開始發病的。」
「真的?」金曰大吃一驚,猛然坐起來。「我睡那麼久了?從昨兒到今兒?」
「起碼有八、九個時辰了。」
「天,快睡昏頭了!」他驚嘆,一邊起身一邊轉動四肢活動活動筋骨。「你在煮什麼?」
「雞湯。」
「啊,對,你說過要熬給我喝的。」
「嗯。」
停下活動四肢,金日歪著腦袋,有點疑惑的望著她的背影,此刻才察覺到有點不對勁。
她為什麼一直背對著他?
「翠袖。」
「嗯?」
「你怎麼了?」
「沒有啊,湯好了,你可以過來-了。」
金日眯了眯眼,兩、三步走到火爐旁就地坐下,想要仔細看看她是怎麼了,誰知她竟然把臉兒低垂到他看不見,只看得見她的耳朵,一對紅得像辣椒的耳朵,他怔了怔,隨即恍然大悟。
「是不是我發高燒時說了什麼?」
吭咚鏘鏘鏘!
湯杓掉了,趕緊撿起來,翠袖半聲沒吭,他挑高了眉,匆爾笑了。
「我說我喜歡你?」
吭咚鏘鏘鏘!
湯杓又掉了,趕緊再撿起來,翠袖的耳垂子更紅了,金日失聲大笑。
「那我有沒有說,我是長子,不可能入贅,所以你最好先嫁給我,之後再慢慢考慮你家的問題?」
「……不好。」
「不好?」
「我得先考慮爹娘和妹妹。」
金日雙眉又挑了一下,繼而聳聳肩,伸手接過來翠袖遞給他的木碗,盛滿了香噴噴,煮得爛熟的雞湯。
「你的意思是說,除去嫁人或入贅這點不談,你願意同我成親?」
「……願意。」
「因為你也喜歡我?」
吭咚鏘鏘鏘!
湯杓掉第三回,這回翠袖沒有馬上撿起來,扭捏片刻後才慢吞吞的拾起來,埋頭用手巾擦拭,耳根子紅透了。
「喜歡。」
她的聲音輕細的幾乎听不見,但金日听得可清楚了,頓時笑開了小子鄔。
「好,那麼,這個以後再慢慢研究,」他舀起一湯匙雞肉。「咱們這會兒得先操心唐卡的事兒……」
「不必操心,你不能去找!」
罷放到嘴邊的湯匙又擱回碗里頭去了,「為什麼?」金日揚著眉問。
翠袖終于抬起臉兒面對他,雙頰依舊赧然,但表情格外凝肅。
「你的病……」
「好了。」
「不,還沒好。」翠袖猛搖頭。「我就記得看過你這種病,想了好久之後終于讓我想到了,我爹,他也有這病……」
「你爹?」
「他是在十多年前害上這病的,當時雖然痊愈了,但遺留著個病謗兒,偶爾還是會復發,我就是在三年前看過一回的。」
金日皺眉。「這究竟是什麼病?」
「瘧癥。」翠袖重重地說。
「原來是這病,」金日喃喃道。「听說皇祖也害過這病呢!」
「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是說,我怎會莫名其妙害這病?」
「我也奇怪呢,不過……」翠袖遲疑一下。「你和黃公子曾進過害瘟疫的村莊,或許就是那時候得的病。」
「瘟疫?」金日不禁大皺其眉。「那你……」
「放心,大夫說過,瘴氣重的地方才會傳染這病,這兒沒有瘴氣。」
也對,當年皇祖可沒害得京師鬧瘟疫。
「若真是這病,這可麻煩了!」
「對,我們沒有藥,所以……」翠袖兩眼擔憂地瞅住他。「你會又冷又熱,反覆一再的發作……」
所以才說麻煩呀!
金日咬咬牙。「那咱們更應該早點找到唐卡!」
「別胡說了,」翠袖大聲否決。「要是半路上你發作了怎麼辦?」
金日再次揚高了眉毛。「那你說該怎地?」
「待在這兒等他們找回唐卡。」翠袖下假思索地說。
「別逗我悶子了,」金日嗤之以鼻地道。「你要我貓在這兒,讓人家以為我是忤窩子?」wwwnet
「沒人說你膽小,明明是你病了嘛!」翠袖忿然道。「而且我也會陪你嘛!」
「你擰鄙了,該我陪你,不是你陪我!」
某人不高興了,又開始滿嘴京片子,不過現在跟當初不同了,這幾個月來,他著實教了她不少,每當只有他們兩人時,他就會多說點京片子給她學,雖然她說得不好,但听得懂就行了。
「人家哪有弄反,你是病人,當然是我陪你嘛!」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陪你!」
「你哪里是男人,明明跟我一樣是大孩子嘛!」
「我……」
張著嘴半天,驀而闔上,小女乃娃的嫣紅雙頰圓圓的鼓漲起來,某人恨恨地轉過身去咕噥幾句沒人听得懂的咒罵,然後悶頭喝雞湯吃雞肉。
見狀,翠袖悄悄模過去,怯怯地扯扯他的衣袖。
「不要生氣嘛,我知道男孩子都不喜歡人家說他還小——我娘說的,你們總是還沒長大就想做男人。可是我爹告誡過我許多回,人貴自知,我們必須懂得自己的短處、自己的不足,才能夠盡量去修正短處、補足所缺……」
大眼兒斜斜的橫過來睨視她,眼神詭異。
「所以說,你必須先接受自己尚未成長為真正的男人這項事實,然後才能夠學習如何讓自己成熟起來,」翠袖非常認真的勸誡他。「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的!」
大眼兒往上翻,哭笑不得,再拉下來,嘆了口氣。「隨你說!」
「那我們待在這里?」翠袖央求的瞅住他。
他再嘆氣。「隨便你。」
翠袖頓時欣喜的笑開來。「謝謝!」
深深凝住她那純真甜美的笑靨,金日又在心里嘆了口氣,舉起白旗揮兩下,全盤投降了。
他終于有點了解阿瑪為何會拿額娘沒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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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一大清早,天剛亮沒多久,翠袖便已整裝戰備完畢,然後盯住金日全神戒備,金日才剛打了一個哆嗦,她就開始把袍子、毯子、墊子往他身上包,再下死勁兒抱緊他。
直到他停止顫抖,她又立刻拿開袍子、毯子、墊子放到一旁,再把清水挪過來,手上抓緊了濕手巾,他的臉色一開始轉紅,她馬上把濕手巾放到他額頭上,他說口渴,她即刻喂他喝水,他痛苦的輾轉囈語,她用力當作沒听見,繼續替他更換額上的濕手巾。
這樣持續兩個多時辰後,她有點累了,但仍不敢絲毫放松,心想只要再撐過一、兩個時辰就好了,然後等他退了燒,她就會再去打只山雞來給他……
砰!
小木屋的門突然被人踢開,她悚然回眸。
「終于找到你了,小泵娘!」
她駭然驚跳起來,慌張的來回看門口那兩個漢人,門外還有十幾個,她認得他們,是同樣住在村長家里的那批漢人。
「你……你們……」
「小泵娘,你偷了村長的唐卡,我們承諾要把你帶回去交給他發落,他就會答應我們的要求。」說話的是一個健壯的中年人,看來是他們的頭兒。「所以,乖乖跟我們走吧!」
「不,不,」她更惶恐的拚命搖頭。「我們會把唐卡還給村長的……」
「沒用的,小泵娘,你已經冒犯了他們的神,現在做什麼都來不及了!」
「可是……」
「別再-唆了,跟我們走!」中年人毫無轉圜余地的命令道。
走?
走到哪里?走去讓村長發落?
村長又打算如何「發落」她?拿她祭神?
嗚嗚嗚,不要,唐卡又不是她偷的!
不對,現在不是嗚咽的時候,冷靜,冷靜,要冷靜,爹爹說過多少次了,遇事一定要冷靜!
翠袖努力深呼吸,竭力要穩下惶亂的心。
然後,她猶豫地回眸瞟一眼,旋即決定要跟他們出去。無論如何,就算要打也不能在木屋內打,不然一定會不小心傷到金日。
「你們先出去!」
中年人聳聳肩,連同另一人轉身出去,他們不怕她跑,她也無處可跑。
默默地,翠袖取了劍便隨後跟出去,並順手把木屋的門關好,再回身面對那些人,嗚嗚嗚,整整十九個,不是十個,也不是九個,是十九個。
幾個還好,但十九個,她實在沒有把握打得過他們啊!
事實上,她從沒有真正和人對打過,只有和爹爹套過招,也和幾位爹爹的屬下試過手,僅不過如此而已,一想到真要動手殺人或被殺,胃里就開始翻江倒海,差點吐給他們看,她不由惶然的咽了口唾沫,忐忑下安的握緊了劍,決定再和對方「商量」看看。
她不想殺人,也不想被殺呀!
「呃,我……」
不料她才剛出口一個宇,對方便伸出五爪金龍捉過來,擺明了不想听她廢話,只想快快抓她了事。她一驚,本能拔劍砍回去,招式竟還挺犀利的,對方咦了一聲,旋也拔出刀來,霎時刀劍交擊鏘的一聲兩人各退一步。
「嘖,這小泵娘還滿有一手的嘛!」wwwnet
對,對,她不只有一手,還有好幾手,所以,大家能不能坐下來好言好語好好談談,不要喊打喊殺的呢?
「我來試試!」
耶?
「我也來!」
等……等等,等等,他們不是應該先……
但,她沒時間再等了,對方已然一左一右撲上來,她反射性的再次揮劍左劈右劃,俐落的化解掉對方的攻勢。
對方似乎有點面子掛不住,兩個大男人竟然抵不過一個小泵娘,說給誰听誰都會先大笑三聲再說話,于是,當他們下一招攻過來時,威力頓時增強了好幾倍,然而,依然被翠袖有板有眼的反擊回去,使他們不得不集中精神專心應付,不然現在只是面子掛不住,搞不好待會兒就會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至于翠袖,起初還挺慌張,但愈打愈順手、愈打愈有信心,最後,她開始覺得自己還滿厲害的嘛!
可是,她現在應付的只是兩個人,若是他們十九個人一窩蜂涌上來呢?
「喂,你們兩個還想見人嗎?」中年人嘲諷的言語傳進場中來。「兩個大男人竟然應付不了一個小泵娘?」
「這怎能怪我們,若不是你堅持要活捉她,我們早就解決掉她了!」
「我們答應過村長要交給他活人處置的!」
「他女乃女乃的!」
原來如此,不是她厲害,而是他們有所顧己心,換句話說,連兩個她都敵不過,早晚會被他們捉住,一想到這,翠袖不禁又開始惶恐了。
她該怎麼辦?
「但她是不是受傷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可以讓她受傷?」
「可以。」
「這就簡單了!」
卑說完,戰況馬上轉變了,那兩個家伙開始刀風刷過來刷過去毫不留情,翠袖左支右絀、連連後退;心也愈來愈慌,心一慌,手上更亂,如果不是兩腳退得快,好幾次都差點被他們砍到,不是斷右手就是斷左手,絕不只是斷幾根頭發而已。
未久,當她背貼上一堵牆時,她知道已經退無可退了,眼看對方又是刷刷兩刀砍過來,她急忙使力揮劍擋開,但下兩刀已來不及回劍防御了,只好眼睜睜看著那兩刀刷過來;心里開始一一向爹、娘,還有妹妹們道歉。
對不起,爹、娘,原諒女兒不能盡孝了。
對不起,大妹,原諒大姊不能幫你了。
對不起,二妹,原諒……咦?
道歉道一半,匆覺手上一輕,她愕然往下看……
耶耶耶?她的劍呢?
視線再拉高,那兩人那兩刀下但沒砍下來,更像是被點住穴道似的定在前方,雙眼惡狠狠的瞪住她後面,她滿心訝異,正想回眸看看是什麼使他們流露出如此凶惡的表情,但眼前卻有更引人注意的地方硬拉住她的目光不放。
一眼看去,那兩人明明從頭到腳都沒有任何傷痕,連頭發都沒掉半根,但不知為何,他們頭上突然同時冒出血珠來,一滴、兩滴、三滴……然後血滴溜滑下來綴成血串,血串又滾連成一線,從頭頂上,經過眉間、鼻子、嘴巴、喉頭、衣襟,直到胯下……
哀然抽氣,她陡然拉出一道淒厲的尖叫聲,雙眼驚恐的瞪著那兩人霍然從頭顱中央對半裂開來,好像葫蘆被劫成兩半,自頭頂到胯下,恰恰懊左右兩個半邊,右邊沒有多一點,左邊也沒有少一分,仿-是用尺量妥了後再拿菜刀慢慢切割開來似的。
唯一無法「公平分配」的是,左邊有心,右邊沒心;但右邊有武器,左邊沒武器。
眼見那四個半邊身體就在她面前腳下跌成四邊,里面花花綠綠的東西也浙哩嘩啦跟著灘流出來,有心、有肺、有肝,還有腸肚,其中有一只眼楮還眨了一下,她更是驚駭,無法自制的繼續扯喉尖叫,沒注意到剩下那十七人一個樣瞪眼望住她身後,雙目發直,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驚怖之色,幾十只腳正在猶豫到底是要往前拚上老命賭一線生機,還是往後逃之夭夭?wwwnet
直至她身後那面「牆」悄然移開,她才噎住叫聲,猛然往後瞧,這一看更是悚然心驚。
原來貼在她背後的不是牆,而是金日,但,他為何是那副駭人的模樣?
擺亮的瞳眸睜得又圓又大,血絲充斥中透著凌厲狠毒的光芒,小女乃娃的粉女敕臉兒上布滿了陰驚與森然,艷紅的小子鄔殘酷地緊抿著,宛似邪惡的煞神,猙獰的盯住眼前那十七個獵物。
他不是金日,他是誰?
她心驚膽戰的注視著他提著她的劍,仿-喝醉了似的,搖搖蔽晃的一步步朝那十七個人走去,劍身上沒有半滴血,只閃爍著陰森森、冷冽冽的光芒,透著無可言喻的辛辣狠厲,嚇得那十七個人心膽俱裂地下住往後退。
一劍便將兩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劈成四片,他們甚至沒看到他動手,不過是冷芒一閃,一切就結束了,光只這一手,他們就知道再多來一倍的人也敵不過對方!
「你你你……你不要過來!下要過來!」
腳步益發顛躓,踉踉膾艙的,金日繼續往前定,一步沒停,半步沒頓。
「你……不要過來……不要……」
猝然間,十七個人很有默契的在同一時刻轉身便逃,而且是朝十七個下同的方向︰幾乎不分先後,瘦削的身軀狂飛暴閃,掣如閃電似的溜溜寒芒猝射又斂,瞬間後,金日又已立于原地。
而那十七個人繼續朝四周狂奔,兩步後,十七個人同時裂開來成三十四個半身,全都是一個半身仰,一個半身俯,因為他們正在拉腿跑步,一腳前,另一腳後,一旦左右裂開來後,自然順勢倒下,一邊往前倒,另一邊往後倒。
翠袖已經忘了要呼吸,一雙眸子睜得比桃子還大,驚駭欲絕的瞪著金日徐徐回過身來,搖搖蔽晃的回到她身前,那駭人的殺氣已消逝,因高燒而通紅的臉上是一片空洞迷茫,似乎根本下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鏘的一聲,手上的劍落地,緩緩的,他轉身,步履蹣跚的走回小木屋,消失在門後。
翠袖依然驚窒的呆在原地,沒有呼吸,無法動彈。
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