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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家夫 第八章

作者︰陳毓華

她越想越煩,腦袋打了結不說,看著手里的晚餐,竟一點胃口也沒有了。

也許再去看他一眼,會比較能確定自己的心意。

他家距離這里也不遠,沿著海岸走,過個橋,再走上大概十分鐘的路就到了。

告訴自己必須先確定自己的心意,才能決定未來該怎麼走,但是當二十分鐘過去後,她站在關飛天家門口的時候,看著屋里溫暖的燈光,她可怕的發現自己根本就是想他了,想到非要找借口來看他不可。

她渴望那張溫然淡笑的臉。

她的手放在白鐵門上面……

一分鐘、五分鐘過去。

最後她慢慢的回頭,走向來時的那條路。

當她的身影在轉角消失時,只用鐵鉤勾上的鐵門被打開了。

是關飛天。

他一手模著白雪白剛剛踫過的位置,眼神倏地變得難懂。

她方才明明有意要進來的,為什麼改變主意?

過門不入,女人到底都在想些什麼?胡亂猜想實在不是他的專長。

認真到令人有些害怕的眼闔了起來,再度睜開,他大步的跟了上去。

這里距離市區雖然不遠,但是夜晚有太多潛藏的危險,不能放她一個單身女子回宿舍,他得跟著。

一前一後,追逐的影子,猜測的心思,無眠的夜晚。

那個男人正忙上忙下的搬運紙箱,沉甸甸的紙箱在他肩膀上好像羽毛,經過她時還不忘對她露齒一笑,看起來忙得很開心。

他還是開著那輛藍色小貨車,他出現在宿舍大門時,一同下車的,還有幾天前那個叫阿宇的少年。

他下車後,轉身從打開的車門里抱下一個小男孩。

關飛天說小男孩是阿宇的弟弟。

的確,兩個孩子有著神似的五官輪廓,弟弟穿的雖然是舊衣服,卻一身整齊干淨,阿宇的衣服卻很明顯的太小、太破。

白雪白露出友善的微笑打量少年,想不到他也用那雙警惕又機敏的黑眼敵視著她。

她不以為意。

因為多出個意外小幫手,她這物主只分配到照顧小男孩的任務。

她是獨生女,沒兄弟姐妹,也就沒佷子或外甥女可以當寵物哄,看著小男孩一雙亮得驚人的眼楮,想來想去只好把自己所有的零食貢獻出來當友好的賄賂。

起先他還不敢拿,在看見哥哥點頭後才道了聲謝,跟她同坐在花圃的矮牆上,喀滋喀滋的咬著可樂果。

她模模小男孩的頭。

她的家當不多,而且都已經打包好,因此不到半個小時就已經都放上小貨車後頭了。

阿宇過來接手照顧弟弟,白雪白乘機遞給他礦泉水。

他低聲道謝。

「我從來沒看過這麼照顧弟弟的哥哥。」關飛天從她背後踱過來,雙手空空。

「喝點水。」她把水的蓋子旋開,遞給他。

他大口灌下,仰起的頭露出好看的喉結。

看著他滑動的喉結,白雪白忖度著,也許阿宇當時不肯讓人安置,就是因為家里還有個這麼幼小的弟弟要他照顧。

當初她也太粗心了,竟然沒有想到這一層,難怪阿宇對她避之唯恐不及,一見她就跑了。

「阿宇怎麼肯跟著你?」他的倔強她領教過很多次了。

關飛天擦掉唇邊的水漬。「我去他家找他,告訴他在我這里打工有起碼的溫飽,問他要不要。至于小純……他弟弟,阿宇說今天小學安排了中部校外參觀活動,他沒錢繳來回車費還有午餐費,只好一起帶來了。」

「他讀小學了?我以為才上幼兒園。」

「已經小三了。」

「啊!」

「他還威脅我,要是我不答應他也不干!」說是被威脅,卻完全沒有被脅迫的感覺。

「你就答應了。」

他兩手一攤。「對不起,沒有事先知會你這件事。」

「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你想用誰是你的自由,這種事你決定就好,有沒有跟我說都沒關系的。」她不是斤斤計較的人。

這麼見外的話听在關飛天耳里,一整個刺耳。他把她當自己人,她卻當他是外人?

他不該覺得這小女人是他獨佔的,更不該覺得自己被疏忽、不受重視,這樣很幼稚,可是,他該死的沒辦法!

「上車吧。」

貨車前座就兩個人的位置,阿宇自告奮勇要去坐後車斗,想當然,哥哥不坐前面,小純也不可能乖乖跟著兩個不熟悉的陌生人坐在前座。

「這樣吧,阿宇也一起坐前座,小純給你抱可以嗎?」如果說她要抱,這小兄弟兩個肯定不依,為了避免多余的爭執,這樣總該包君滿意吧?

只希望管區的學長不要看到……要開單子出來,她的面子就掛不住了。

就這樣,兩個大人,兩個孩子,很公然違規的上了車。

關飛天並沒有直接把車子往家的方向開,行經市區,他把車停在一家99元的熱炒店前,他們運氣真好,停車格一輛轎車恰好開走,他眼捷手快的遞補了上去,搞定!

「眼看要中午了,就在這里吃午飯吧!」

「我沒意見。」小女警豎起三指,比了個OK的手勢。

兩個大人的眼光同時注視著阿宇,他仿佛感覺到無形的壓力,抱緊大腿上的弟弟,囁嚅著道︰「我也……沒……意見。」

「那好,四票一致通過,我們在這里吃飯!」

白雪白笑逐顏開,那燦爛的笑容緊緊抓住必飛天的眼楮。

這天中午,一桌圍著吃飯的兩個大人兩個孩子,看似沒有任何關系,卻隱隱有了一家人的感覺。

白雪白的房間在二樓。

一間看得到藍天大海的房間。

粉色的牆壁,蕾絲花的白色窗簾,長櫃還有著新木材的香味,由櫃子底部到三扇開闔的門上很費工的刻著一棵水蜜桃樹的圖案,那累累的果實,長長的葉片,美麗的漆色,別出心裁得教人贊嘆,她剛剛去看過,浴室還有一個特制的四角白瓷大浴白。

看得出來,為了她的到來,關飛天下了一番工夫整理這房間,很隆重的歡迎她的入住。

雙手扶著窗台,她有些恍惚。她值得他對她這麼好嗎?

關飛天把最後一個箱子提進來的時候,就是看見這樣的畫面。她沒有忙著整理行李,而是靠在窗邊,發梢被風吹得飄起來,不知道在想什麼。

「全部的東西都搬進來了,你要不要看看有沒有漏了什麼?」他出聲。

她回過頭來,靜靜看著他,臉蛋掛著恍惚的甜蜜。「孩子們呢?」

「在樓下玩開了。」關飛天看得有些痴了。

「我記得這以前是薄女乃女乃的睡房,你把這主臥室讓給了我,這不太好吧,那你呢?」她會不會太喧賓奪主了?

「那麼多房間,我睡哪里都一樣。」他對自己睡哪里一點也不介意,住進來的時候已經習慣那個房間,也不想大費周章再去搬動,他要高興,連沙發也能睡,重點是他要她住得舒適。「你跟我姨婆感情那麼好,你來住她房間,她要是知道了,會高興得翻筋斗的。」

白雪白被他逗笑。

「不管怎樣,都謝謝你……你做的櫃子很漂亮,水蜜桃樹我很喜歡。」非常、非常的喜歡,喜歡得心都軟了。

他記得她喜歡水蜜桃的香味。

「只是舉手之勞。」

她知道那才不是舉手之勞,他幾乎花了半天,一句抱怨都沒有,就為了替她搬家,甚至不知道費了多少工時為她做了個全世界獨一無二的長櫃。現在她有了心愛的凳子,有個長櫃,自從遇見他以後,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好事都讓她踫上了。

她好幸福。

她上輩子燒了好香嗎?也許真的是。

「那我下去了,東西你慢慢整理,我送孩子們回去。」把她放在這里,實在很蠢,但是她在這里的模樣安慰了他。

放得太遠,他會擔心看不到她,放近了,又擔心自己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情難自禁的事來。

以前他從來不會為這種事花心思,但不知道為什麼,她讓他很困擾。

其實他舍不得打開房門,舍不得離開這房間,舍不得看不到她,可是再也找不到理由繼續待著……好吧,來日方長。

「OK!」她對他豎起了比出YA的兩根指頭。

見她這麼俏皮,關飛天心情如撥雲見日,又是晴朗艷陽天。下樓時,不禁吹了聲口哨。

心情反復,都是因為她。

白雪白在關家的第一頓晚餐,吃的是男主人買來的海鮮披薩,雙倍起司,買大送大優惠。

她摩拳擦掌,準備要大快朵頤。

「我的廚藝不怎麼樣,你來的頭一天總不能就讓你吃燒焦的飯菜,披薩就當作替你舉辦的慶祝會。」

「我很好養,什麼都吃,海鮮披薩也很合我的口味。」流口水、流口水……她會不會太不矜持了?

偏偏,情人眼中出西施,關飛天可不這麼想,看她坦率自然的模樣,只覺得越看越順眼,恨不得抱過來親親她再放開。

不過他太清楚自己對她的自制力有多差,最好還是不要冒這個險,至少今天不要嚇跑她。

她舉起罐裝可樂,跟他的相踫。

「Cheers!」

「Cheers!」關飛天看了看彼此的飲料。誰說氣泡飲料不可以干杯?踫上她之後,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你不收我的租金,也不收水電費,這樣我好像白吃白住,我在想,打掃房子還有我輪休時的三餐就交給我,讓我做點什麼,我比較心安。」白雪白大大喝了一口可樂,打了個小嗝,模樣可愛。

「我並不是要你做那些雜事才要你過來住的,你不必做那些事。」

「我堅持。」

「既然這樣,我不接受也不行了。」

「怎麼覺得你很委屈的樣子?」

「我不敢。」他舉起雙臂,假裝害怕。

她得逞的笑了。

當晚她睡在他特地曬過、有著陽光溫暖味道的枕頭還有床罩上,覺得幸福極了。

港口輪船的霧笛在夜里回蕩,她舒服的睡著了,這一晚,作了個好夢。

日子溜滑梯般的過去。

一到下班時間,白雪白立刻鑽進了更衣室,三兩下換下穿了一天的制服就往外沖。

「你在忙什麼,這麼趕?呵呵……春天到了,約會喔?」同事沒見過這麼急著要下班的白雪白,忍不住調侃。

通常她急匆匆往外沖的時候多是有事故要處理,下班,還是頭一次看見她動力全開呢。

「今天要回家吃晚飯。」啊啊……口誤……是煮飯……當煮飯婆。白雪白搔搔頭,這麼說好像也沒錯。

回家?吃晚飯?這麼平常的一件事,有必要開心得像撿到錢嗎?

白雪白才不管同事在想什麼,她為了今天可是起了個大早,繞了圈傳統市場,那些準備好的食材正在家里等著她回去料理呢。

白氏廚房第一天開張,上的是什麼菜?

鏘鏘鏘鏘——

秘密!

她沒有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美食手藝,煮給別人吃更是大姑娘上花轎,生平頭一回。

她從小吃便當長大,所以沒什麼值得攤在陽光下給人看的廚藝。

當她的身高構得上流理台的高度,就開始試著自己燒水,量水杯用電鍋煮飯,從半生不熟的米粒到自己可以弄出一盤蛋殼炒飯,成長過程經歷了很多不為人知的辛酸。

她記憶里好吃的飯菜香是從薄女乃女乃家飄出來的,給她家庭溫暖、關心她功課的也是那慈祥的老人。

會這麼積極的原因,其實是這兩天被關氏大爺完全放牛吃草的作風給嚇到了。

那男人不是客氣,他是真的不會下廚!

連基本的荷包蛋都能煎得支離破碎,害她差點為那只產蛋的母雞掬一把同情淚。

他的胃沒有被自己的手藝弄壞,還每天活跳跳的像只蝦,只能說是他走了狗屎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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