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妻的煩惱 第七章
听到樓下有聲音,實乃知道是平之回來了。她起身,立刻下樓。
已經十點了,雖然也不是太晚,但對婚後從不超過九點到家的平之來說,今天確實是晚了一些。
罷到樓梯口,她就踫上了正要上樓的平之。
非常明顯地,他喝了酒,因為她聞到了酒味,而他的眼神也有些迷蒙。
「你去喝酒?」她其實並沒有生氣。
男人下了班去喝點小酒,她是絕對可以接受的。她唯一的要求是……他得先打通電話告訴她,免得她擔心。
平之腦袋還算清楚,只是已有幾分醉意。
「你生氣了?」他問。
「不,我會擔心。」她非常直率地說,「你自己開車,又沒打電話告訴我你會晚歸。」
「抱歉。」他很干脆的道了歉,沒有半點為難。
她沉默的將他手上的西裝外套接過手,「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
「是應酬?」她轉身往樓上走,而他尾隨在後。
「不是。」他說,「跟矢田,你在婚宴時見過他,應該邐有印象。」
看著走在前頭的她,他心里有種奇怪的感覺。
她是他的妻子,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但兩人之間卻又有種說不上來的距離感。
「矢田?」她忖了一下,「喔,是那個很會說笑話的矢田先生?」
「就就是他。」
走進臥室,實乃進到衣帽室,將他的西裝掛好。
「要不要我幫你放水?」她問。
「嗯,麻煩你了。」他松開了領帶,解著襯衫鈕扣。
實乃走進他的浴室,扭開了水龍頭,幫他先把熱水準備好。
正準備出去,他進來了,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條貼身的四角褲。
她一震,驚羞地將視線移開。「你……你慢慢洗,我先出去了。」說罷,她掠過他身邊,急著奪門而出。
想起那天她在一時失神之下,競糊里糊涂的抓住了他的那個,她就覺得好糗、好丟臉。
「實乃。」就在她經過他旁邊的同時,他抓住了她。
她嚇了一跳,表情驚愕地看著他。
「幫我擦背吧!」他神情平靜地說。
「什……」她瞪大了眼楮,驚疑的望著他。
幫他擦背?天啊!那她不是得看見他的?不……她還沒足夠的勇氣面對的他。
但是她該如何拒絕他呢?幫老公擦背雖不能說是人妻應盡之義務,但在老公的要求下,她有什麼理由說不?
她不知所措的杵在他面前,沉默又不安。
瞥見她那不安的、為難的表情,平之心頭一緊。
雖然他自覺沒醉,但他想……他還是有點醉。因為有點醉了,才會對她提出這樣的要求。
這要求並不過分,但對她來說是為難了些。他明知她會有這樣的表情及反應,卻偏偏……該死,他到底是為難了誰?她嗎?還是他自己?
「我開玩笑的……」他轉過身,「你去休息吧!」
听見他這麼說,她原本該松了一口氣的,但不知道為何,他的背影卻讓她有種深深的罪惡戚。
她是哪門子的妻子?居然不願為自己的丈夫擦背……要是在更早之前,像她這樣的妻子早被趕出家門了。
不過想想,她再繼續這麼下去,那似乎也是遲早的事。
轉身,她走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
躺在床上,實乃一點睡意都沒有。
從義大利回來已經一個星期了,這一個星期以來,平之沒有對她提出任何的要求,但她感覺得到他渴望著她,想對她提出要求。
今天晚上他為什麼跟矢田去喝酒,而且那麼晚才回來呢?人家說喝酒不是因為心情好,就是因為心情糟,他呢?
唉……看他一臉郁悶,也知道他是心情糟。只是,他心情糟的原因是什麼?工作上還是……
「唉……」她不自覺的一嘆,翻了個身。
翻過身,她嚇了一跳,因為平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站在床邊。
「你……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剛出來。」他說。
看見她那嚇了一跳的表情,平之不由得一陣懊惱。
可惡,他是她的丈夫啊!
在義大利的最後一個晚上,她主動的靠近他,而他們也有了結婚以來最親密的一次接觸,但在緊要關頭,她卻以月事來了為由拒絕他。
如今已回來一個星期,她的月事總該結束了吧?現在他若想要她,她還能拿什麼借口跟理由拒絕嗎?
結婚前,他非常克制,一切發乎于情,止乎于理,從不輕易逾越,而結婚後,他還是得那麼對待她嗎?
雖說結婚不是為了合法且合理的佔有她,但這種無性的婚姻生活又算是什麼?
想著,他不覺微慍。
不知哪來的一股怒氣,瞬間沖上了他的腦門。他想他是有點醉意,但……他何必那麼理智?
月兌掉睡袍,他全身上下只著一條底褲,然後上了床——
看見他幾乎光著身子,實乃立刻翻身,「晚安。」
她剛道完晚安,就感覺到身後他的欺近。突然,他抓住了她的肩膀,緊貼在她身後……
當他濃沉而溫熱的呼吸在她耳邊沸騰著,她心跳驟急,整個人一僵。
「可以了吧?」他聲線低沉而帶著暗示意味。
她唇片微微顫抖著,「什……什麼?」
她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只是抱著「能拖一秒是一秒」的鴕鳥心態,不願干脆的面對。
「該結束了,不是嗎?」他的大手橫過她胸前,將她牢牢箍住。
「ㄜ……」她身體一陣發燙,似乎不全然是因為害伯。
在義大利的最後一晚,她的身體其實有了某種程度的覺醒,她感受、渴望並享受那種熱度及激情,但卻無法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礙,最終功虧一簣。
閉上眼楮,兩腿開開,牙一咬,一切就過去了。突然,她想起了部美的這句話。
可惡,這明明是老鴇兒勸黃花閨女賣身的謊話,卻適用在她身上。
「實乃,」他輕著她的耳垂,低聲地道︰「繼續我們在義大利未完的事,你說好嗎?」
「ㄜ……我……」
未等她答應,他的手已探進她睡衣里,一把揉住她的柔軟。
雖然穿著內衣,但她還是嚇了一跳。
今天的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危險氣息,好像即將釀災並造成傷亡的暴風雨般……
模到她身上的內衣,他顯然不是很高興。眉頭一皺,他近乎強橫地解開她背後的鉤扣。
「不要穿著這種東西上床。」他沉聲說道。
她心頭一驚,感覺到他今晚的不同。
他模索著她的身體,盡避她不斷試著拒絕他。「平之,不……不要……」
「為什麼?」他猛地將她一箍,在她耳邊用力的一吻。
「我還……還沒……」
「還沒結束?」他哼地一笑,「雖然我不是女人,總也讀過書吧!」
「再……再等兩天……」今晚的他真的讓她非常的害怕。
她想,部美說對了,他的耐性是快用完了。不管她所認識的他是個多溫柔、多體貼的丈夫,他畢竟是個男人。
她相信,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忍受枕邊人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他的求歡。
「我不想等。」他以臉頰摩擦著她的臉孔及頸項,「就算你還沒完全結束,我也不在乎。」
聞言,她陡地一震。死定了,看來他今天是來硬的!
「可是我覺得……」她試著跟他商量。
「今天晚上不要跟我說什麼「你覺得」。」他沉聲說道,然後使勁的將她一扳,壓在她身上。
她覺得喘不過氣來,胸口好疼,「不要……」她想推開他,卻動彈不得。
低下頭,他攫住了她的唇,像狂風般侵襲著她。他的手不斷模索著她,那掌心像是著火般的熨燙著她的身驅。
「不……」她別過臉討饒︰「不要這樣,你醉了……」
他掐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向自己。
他直視著她,兩顆原本黑亮的眼珠子,此時卻像兩團火球似的。
「我沒醉……」他的聲音既低沉又緩慢,但卻相當的清楚,「我現在做的事可不是喝醉了才會做的事。」語罷,他再一次吻住了她。
這一次,實乃感覺不到在義大利的那一晚所感受到的歡愉及快感,有的只是恐慌及驚駭。
他的力氣好大,他的「火氣」更大。他現在所做的事不是因為熱情,而是因為沖動,因為征服欲,這無助于消除她內心的恐懼,反倒使她的恐懼加深。
她並不怪他,她知道他之所以這樣,完全是因她而起……
蚌然,她感覺到下月復部及大腿一陣抽緊、疼痛,而以她多年的經驗,她知道那是……
這次,不是騙人的,「那個」是真的來了。只是,此時是來得正是時候,還是真不是時候呢?
「好痛,不要……」她推拒著他。
他像是听不見任何的聲音,執意的索求。
當他的手往她兩腿間一探,她整個人一震。
「平之,不要!」她大叫一聲,猛地推開了他。
她動作迅速到讓人無法反應,一跳下床就衣不敝體的往浴室沖——
******
平之坐在床上,身體還有著沖動,但情緒已比方才冷靜許多。
他沒醉,他只是藉酒裝瘋。一直以來,他在她面前保持溫柔好男人的形象,他希望自己在她眼中、在她心里,是完美的。
遍前,他尊重她;婚後,他也耐心等待。但他終究是個男人,不論他多麼想維持那完美的形象,最後還是……
懊死!他是被誰詛咒了嗎?否則怎麼會如此……前一段婚姻以離婚收場,那是因為他意氣用事,而對方另有意圖。
這一段呢?他已是思想成熟的男人,是真心想跟她結婚而結婚,難道最終會因為「房事擺不平」而……
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不願意跟他結合?他有傳染病嗎?跟他發生關系,會危害到她的健康嗎?
彬是她對他的愛,還沒有強烈到將身心都交付給他?如果真是這樣,她為何要答應他的求婚?
想著想著,他越覺懊惱沮喪——
此時,浴室的門開了,她已穿好剛才在拉扯掙扎之中變得凌亂的衣物,神情畏怯不安的走了出來。
他沉默不語地看著她,那眼神犀利得像是切生魚片的利刃般。
「平……平之……」她怯怯地、囁囁地道︰「抱歉……」
他依舊不說話,只是神情嚴峻的望著她。
「我……我那個……」她怎麼說得出口?來了一星期的月事,現在又來了,她怎麼說得出口?
「過來。」他沉聲。
她一怔,「啊?」
「或者要我過去?」他說。
憊沒反應過來,她看見他已下了床,並大步地朝她走了過來。
她心頭一震,害怕得幾乎要沖回浴室,然後將自己關起來。
他的表情好可怕,他的聲音冷得像是嚴冬的北風……他冷冷的看著她,像是要將她大卸八塊似的。
他走到她面前,猛地將她拉進懷中,低頭便要吻她。
「不要!」她驚叫一聲,「今天不行。」
他濃眉一糾,「今天不行?那明天就可以嗎?」
「明……明天也不行……」她囁囁地道︰「我……我那個來……來了……」
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不,抖的何止是她的聲音。
他目光一沉,「又來了?」
又是那個來了?她就沒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說了嗎?
「我……」
「就算你不想跟我做,也不要用這種騙三歲小阿的謊話來騙我。」他唇角一勾,冷然一笑,「你在侮辱我的智商?」
「不……」她知道他這次是真的被惹惱了,因為他用前所未有的嚴厲口吻質問著她。
「如果我沒記錯,女性的月事最多也一個星期可以結束,不是嗎?」
「平之,其實我……」
「是真的嗎?」他直視著她,「你敢對我說「隨便你檢查」這句話嗎?」
她一愕。隨便他檢查?天啊!那多丟臉、多尷尬……
「平之,對不起,這……這次……是真的。」她小聲地道。
聞言,他臉一沉。
「你的意思是……上次是假的?」
「啊?我……」她一臉心虛,不知如何辯駁。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壓抑住怒氣,輕輕的將她推開,轉身走回床邊,撈起了丟在地毯上的睡袍穿上,然後走向房門口,打開了門……
實乃一怔,急問︰「你去哪里?」
他沒有轉身,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沉默了幾秒鐘,他冷冷地丟下一句——
「我去書房睡。」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半個月後,王子飯店飛翔廳。
今天是伊藤坊創業三十周年的酒會,他們夫妻倆應邀參加。這是實乃在跟平之結婚後,第一次相偕出席公開的活動。
雖然還是新婚期,但他們的關系已經幾乎降到冰點。
一氣之下到書房睡覺的他,已經半個月沒回到他們的房間睡。
第一天是因為鬧僵了,第二天他則以有公事要處理為由待在書房睡覺,而接下來……他就沒再回來。
盡避他們一起吃飯,但他們在餐桌上幾乎不交談,活像是結婚多年,再無交集的一對夫妻。
多麼可悲,他們是新婚夫婦啊!
都是她的錯,她沒詳細評估自己的狀況便答應了他的求婚;與他結了婚之後,又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恐懼。
是她一逕的以可笑的借口拒絕他,才會激怒他。她是如此的愚蠢且膽小,她根本不配擁有他這樣的男人。
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嗎?她根本不該答應他的追求,更不該跟他結婚嗎?
看著他優雅、沉穩且嫻熟的應酬著那些她從來都不認識,如果不是跟他結婚,根本一輩子也接觸不到的那些陌生人時,她深刻的發覺到自己跟他是如此的不同。
「嫂子。」突然,有人在她旁邊的空位坐下,而那是平之的位子。
她轉頭一看,發現落坐的是矢田,平之的好友。
「矢田先生……」
「叫我矢田就行了。」矢田一笑,注意到她雖然微笑著,眼底卻有著憂愁。
「怎麼了?」他直言問道︰「你看起來心事重重,平之也是。」
一下就被人察覺到他們夫妻之間有些異樣,她覺得很尷尬。
「很抱歉,我這個人心直口快,大概是因為我跟平之已經太熟了。」他凝視著她,「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嫂子見諒。」
「不,你言重了。」
「你們處得還好吧?」矢田是唯一知道平之跟她至今還未有「夫妻之實」的人,而如果可以,他非常願意當推手,從中幫忙。
他跟平之是好兄弟,看見平之那家伙因為擺不平老婆而變得陰陽怪氣,他還真是有點看不下去了。
「ㄜ……」矢田突然這麼問,實乃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們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矢田壓低聲音,「他最近好像很不快樂!」
「他……他跟你說了什麼嗎?」她有點不安。
平之把他們夫妻間的事告訴了矢田嗎?其實就算是那樣,也沒什麼好訝異的,矢田跟平之的關系正如她跟部美的關系,她會告訴部美的,平之一樣會告訴矢田。
「他是沒說什麼,不過……」矢田看得出她眼底有著焦慮憂愁,「我很擔心你們。」
她一怔,「擔心……我們?」
「唔……嚴格來說,是擔心你們的婚姻。」矢田看準了她會焦急,會好奇,續道︰「這不是他第一次結婚了。」
聞言,實乃陡地一震。
不是他第一次結婚?矢田是說……平之曾經有過婚姻?天啊!這是真的嗎?
矢田知道平之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實乃,而他會故意在不知情的實乃面前提及,是為了讓她緊張。
「你……不知道?」他佯裝訝異,「他沒告訴你?」
她木木地搖搖頭。
「其實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當時他在美國,他前妻是餐廳的服務生。」
「他……離了婚?」
「當然。」矢田咧嘴一笑,「他沒離婚,怎麼可能跟你結婚?不過你放心,他早在認識你的幾年前就離婚了,所以你不是第三者。」
「難道他們之間有第三者?」她神情緊張地問。
矢田搖搖頭,「這我不清楚,不過我知道他們之間出了很嚴重的問題。」
「什麼嚴重的問題?」她問。
雖然她極度不願相信平之曾經結婚的事實,但從矢田口中說出的絕不會有假。他跟前妻為何離婚?他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
她想知道,她急切的想知道平之及其家人刻意隱瞞的過去。
「房事不協調。」矢田說。
「什……」她一怔,「房事不協調是嚴重的問題?」
「嫂子難道認為這不是問題?」矢田皺皺眉頭,「協調的性生活是婚姻的潤滑劑,不是有句話說,床頭吵、床尾和嗎?不論發生天大的事情,只要兩人還願意擁抱對方,就有補救的機會,一旦連踫觸對方都不願,那麼……事情就大條了。」
听矢田這麼說,實乃忽地覺得胸悶難受。
房事不協調,這不就是她跟平之目前的問題嗎?他當年是因為這個原因跟前妻離婚,那現在呢?
天啊!他們也會走上他跟前妻的舊路嗎?不,她不要,她不想失去他。
見她神情憂急發愁,矢田知道他此招奏效,而且已達到了他的目的——嚇她。
有些人不給他一些壓力,他是不會往前邁進的,而他想……實乃就是這種人。
「你們應該不會有這種問題吧?」矢田撇唇一笑,「你們結婚還不到兩個月,應該是打得正火熱的時候。」
「我們……」她沖口想說些什麼,但又及時的閉上嘴巴。
夫妻床第間的事,她怎能向丈夫的好友透露?再說,就算跟他說了,他又能幫上什麼忙?
只是……所謂的「房事不協調」是指什麼?莫非平之的前妻也不願跟他上床?或是兩人恩愛的次數不及他的要求?
不,這樣的事不能再發生,她絕不要走上那條路,更不願平之兩次的婚姻都遭遇同樣的難題。
她總算可以明白他們的關系為何會降到冰點,對于曾經有過一次婚姻的平之來說,竟在第二次結婚後踫上同樣問題,應該是件教人懊惱、沮喪且挫折的事吧!
「ㄟ。」這時,平之回來了。
他拍拍矢田的肩,「你干嘛坐我的位子?」
矢田咧嘴笑笑,「怎麼?你該不是在吃醋吧?」
「走開。」平之推了他一下,要他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別佔我位子。」
「我看嫂子一個人,過來陪陪她嘛!」矢田說。
平之看看實乃,發現她一臉凝沉。轉頭,他無聲的瞪著矢田,臉上的表情像在說「你最好沒亂說話」。
矢田從位子上站了起來,笑了笑,「啊,我看到我一個朋友了,我要過去了,不打擾你們。」說完,他轉身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