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情劍 第四九章 和平相處
隻兒用手指輕輕在艙上彈了幾下,道︰「師父在麼?」
艙中傳出于長清的聲音,道︰「進來吧!」
目光到處,只見于長清盤坐木榻之上,君中鳳卻坐在榻旁一張木椅之上。
李寒秋想要退去,于長清點頭笑道︰「李世兄請坐吧!」
君中鳳緩緩站起身子,道︰「弟子先走一步了。」欠身一禮,移步向外行去。
她低頭瞧著船板,匆匆由李寒秋身側行過,但始終未抬頭瞧過李寒秋和隻兒一眼。
于長清輕輕嘆息一聲,道︰「李世兄,她滿懷憂苦,受盡欺凌,你要原諒她的失態才是。」
李寒秋道︰「對君姑娘,晚輩有一份深深的歉疚,怎能怪她失態呢!」
于長清道︰「李世兄果然是一個深具慧眼的人,七絕魔創,似乎並沒有養成你嗜殺的性格。」
李寒秋淡然一笑,道︰「老前輩過獎了。」
于長清望了隻兒一眼,道︰「你找我有事吧?」
隻兒道︰「弟子想到了一件事,已和李相公談過,但我們卻無法想明白個中內情,特來奉告師父。」
于長清道︰「什麼事?」
隻兒道︰「在方家大院中,有一片戒備森嚴的地方,那地方很神秘。」
于長清道︰「怎樣一個神秘情形呢?」
隻兒道︰「弟子暗中窺見,常見到很多衣著奇特的人,抬著軟榻,行入那一片神秘之處。」
于長清一皺眉頭,道︰「那軟榻上抬的什麼?」
隻兒道︰「好像是人。」
于長清道︰「是人,你沒看錯麼?」
隻兒道︰「我沒有看得很清楚,但那軟榻形狀,除了用作抬人之處,再無其他之用了。」
于長清緩緩說道︰「你一共看到幾次?」
隻兒道︰「弟子看到了四五次之多,當時,只覺得有些詭奇之感,如今想來,卻有著一種恐怖的感覺。」
于長清仰臉長長吁一口氣,道︰「這的確是一樁驚人的事……」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接道︰「老前學見多識廣,能否推想出方秀這等詭奇異舉動的用心何在?」
于長清道︰「這個,老夫一時間也無法斷言,不過,這是一種很大的陰謀,那是不會錯了。」
李寒秋道︰「咱們如何才能探出內情?」
于長清道︰「除非設法混入其中,才能查個明白出來。」
李寒秋心中一動,道︰「老前輩是否有混入其中的辦法?」
于長清沉吟一陣,道︰「此事早已發生,急也不是一時,不過,老夫趕往少林一行的事,倒是刻不容緩了。」
李寒秋忽然想到了隻兒所說的,急急接道︰「方家大院之中,囚禁了不少武當和少林高人,也許兩派的掌門人,早已知曉了。」
于長清道︰「唉!他們也許知曉一些內情,但可能不夠,也不夠祥盡。」
李寒秋道︰「老前輩似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于長清道︰「李世兄,老朽想懇托一件事,不知世兄肯否答允?」
于長清道︰「老夫原想半個之後,再行動身,趕往少林,但此刻,老夫想提前動身了。」
李寒秋道︰「老前輩想幾時動身?」
于長清道︰「老夫想今晚就走。」
李寒秋道︰「老前輩有什麼事交待晚輩嗎?」
于長清道︰「老夫想請李世兄在船上多留幾日,方秀的耳目,遍布天下,老夫雖然謹慎行事,也未必能逃過他們的監視。因此,老夫想托想李世兄留在舟中,以李世兄的劍術,一旦遇到方秀派人追襲,也可保護他們兩個弱女子了。」
李寒秋本想提出告別之事,但卻想不到于長清搶了先著,一時間,瞪口結舌,不知如何回答。
于長清道︰「唉!我知道你心中為難,但還希望你能勉為其難,至于君姑娘……」
隻兒道︰「師父可是準備帶著她走麼?」
于長清搖搖頭道︰「表面上瞧去,方秀似是圖我甚急,其實他殺害君姑娘的用心,似是尤過圖我之心。」
隻兒道︰「為什麼?」
于長清道︰「一則,方秀想殺人滅口,二則,他想由君姑娘手中取得一件東西。」
李寒秋道︰「什麼東西?」
于長清道︰「好像是一幅畫。」
李寒秋听那于長清說的含含糊糊,倒是不便再行追問了。
于長清道︰「李世兄留此,保護君姑娘,既可化除你們雙方的恩怨,亦可保護一件武林的要籍,不使它落入方秀之手。」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自然,老夫也有以回報李世兄。」
李寒秋道︰「老前輩言重了。」
于長清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個薄薄的冊子,目光轉注到隻兒身上,道︰「這是我手錄的幾招劍法,交給你吧!趁你留在船上的時間,好好的練習一下,有上一個月的時間,大概可以練熟。」
隻兒道︰「小健他們……」
于長清道︰「他們資質不行,刀劍難成大器,我已別作安排。」
隻兒道︰「那位君姑娘呢?」
于長清道︰「論她的才慧,你們都難及得她。」
這「很難」二字,自然是連李寒秋也包括在內了。
隻兒怔了怔道︰「弟子質愚,難及君姑娘,但李相公……」
于長情接道︰「李世兄習武的體質自然是強過君姑娘,但君姑娘的才慧,絕不在李世兄之下。」
隻兒道︰「所以,師父也把她收列門牆了?」
于長清道︰「那倒沒有,就算我能傳她一些什麼,那也是有限得很。」
隻兒道︰「師父,你要李相公留在這里,弟子心中的話,倒不能不說。」
隻兒道︰「君姑娘昨夜之中,想刺殺李相公。」
于長清怔了一怔道︰「有這等事?」
隻兒道︰「千真萬確,弟子是親眼看到。」
于長清道︰「這就有些奇怪了。」
隻兒道︰「奇怪什麼?」
于長清道︰「老夫和她談話,從她口氣之听來,似是並無殺害李世兄的用心,這中間恐怕有誤會。」
李寒秋苦笑一笑,道;「我逼死她的父母,是她親眼所見,就算平日未存報仇之念,但看到我的人.再想到她父母死亡里的慘狀,心中的仇恨之火,就很難止熄了。」
于長清道︰「這話也有道理,不過,君姑娘是個很明事理的人,近一年時光中,她如同過了數十年一般,使她見了很多的壞人,同時,對自己父母昔年作為,也有一點了解,對他們作法,亦有不滿,老夫相信能夠說服她。」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準備去多久時間呢?」
于長清道︰「來去總要廿余天。」
李寒秋道︰「好吧!晚輩留在舟中,保護他們,但以一月為限,如是一月時光,老前輩還不歸來,晚輩就不等待了。」
于長清微微一笑,道︰「咱們就此一言為定……」語聲一頓,道︰「老夫有幾句不當之言,說出來,希望你不要見怪。」
李寒秋道︰「什麼事?」
于長清道︰「咱們男子漢大丈夫,不用和女孩子一般見識。」
李寒秋笑,道︰「晚輩明白,除非君姑娘要殺死我之外,晚輩都會忍耐下去。」
于長清道︰「大英雄,大豪杰,當有如此氣度。」
隻兒突然接口說道︰「師父,你傳給那位君姑娘些什麼?」
于長清沉吟了一陣,道︰「老夫傳她一些星卜之術。」
隻兒道︰「師父,那星卜之術,未必定能靈驗,你傳君姑娘,豈不是誤了她?」
于長清淡淡一笑,道︰「卜卦術,常有失準,大都是因為卜卦人的影響。」
隻兒道︰「為什麼?」
于長清道︰「一個卜卦的人,必須要有著公正、清醒,稍有偏袒,卦術就要失靈。」
隻兒道︰「原來如此。」
于長清淡淡一笑,道︰「但如一個人,能夠練到心可二用,不為親情所能影響時,那就又當別論了。」
隻兒似是自知問昨太多,頗不有不意思之感,尷尬一笑,道︰「師父,我可以再問一件事麼?」
于長清道︰「自然可以了,你心中有什麼不解和懷疑,盡量說出免得悶在心中難過,而且老夫去後,希望你們能和平相處于一舟之上。」
隻兒道︰「李相公答應了,那昌一言如山。決然不會錯,問題在君姑娘,她如無法諒解,這一月時間,很難相處。」
于長清道︰「我會去說服她。」
隻兒道︰「師父是否帶弟子一同去見見那君姑娘呢?」
于長清沉吟一陣,道︰「好!咱們現在就去看她。」
隻兒回顧了李寒秋一眼,道︰「委屈你了,在這里等候一下。」
李寒秋點頭一笑,道︰「在下在此恭侯。」
于長清帶著隻兒,直行入君中鳳住的船艙之中。
君中鳳似是預知有人要來一般,早已坐在艙中等候,見兩人行入艙中,站起身子,道︰「師父請坐。」
于長清搖搖頭,道︰「不要叫我師父,你還未列我門牆。」
君中鳳道︰「早晚豈不是一樣。」
于長清道︰「大不一樣了。也許你會另投名師……」他似是生恐君中鳳多問,急急接道︰「這是隻姑娘,算起來,也算是我的記名弟子了。」
君中鳳欠身一福,道︰「隻姊姊請坐。」
隻兒道︰「不敢當君姑娘的大禮。」
于長清輕輕咳了一聲,道︰「你們不用客套了,咱們談正經事情要緊。」目光一掠君中鳳道︰「鳳兒,我要離開此地一段時間。」
君中鳳點點頭,道︰「我知道。」
于長清道︰「在這段時日之中,只怕我無法照顧你了。」
君中鳳道︰「我會自愛自惜。」
于長清道︰「我去之後,你必須留在舟中,這要和李寒秋相處過一月的時間。」
君中風輕輕嘆息一聲,道︰「弟子明白。」
隻兒低聲說道︰「君姑娘,李寒秋對姑娘內疚甚深,只要姑娘容得他,咱們就可以和和氣氣的相處一舟。」
君中鳳道︰「我武功非他之敵,他出手就可置我于死地,不和氣相處,我是死定了。」
隻兒道︰「听姑娘口氣,對那李寒秋似是積恨極深。」
君中鳳道︰「你如親眼看到一個人,逼死了你的父母,你對那人,還能好得起來麼?」
隻兒道︰「姑娘如想一想,當年令尊殺害李家滿門一事,也許可以心平氣和一些了。」
君中鳳道︰「也正因如此,我對他未存報復之想。」
隻兒啊了一聲,很想說出她昨夜徘徊于李寒秋所住的艙門所見之事,但話到口邊,卻又強自忍了下去。
于長清輕輕嘆息了一聲,道︰「希望你們都能以大局為重,互相忍耐一些。」
君中鳳道︰「師父但請放心,你留下的書卷,足夠我一月研讀,師父去後,弟子一個月不出艙門,等待著師父回來。」
于長清道︰「那也用不著,李世兄已答允過老夫,絕不會對姑娘有什麼不利的舉動,只要你能夠忍耐,那就成了。」
君中鳳道︰「弟子記下了。」
于長清回顧了隻兒一眼,道︰「李公子那面,要你多費心了。」
隻兒道︰「只要君姊姊不記前嫌,李公子那里,弟子一力承擔。」
于長清道︰「那很好,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隻兒站起身子,對君中鳳欠身一禮,道︰「姊姊,師父去後,小妹是否可以常到姊姊艙中坐坐?」
君中鳳略一沉吟,道︰「好吧!如是姊姊不嫌棄,小妹極歡迎。」
隻兒道︰「姊姊休息吧!小妹會常來看你的。」
君中鳳起身說道︰「師父,姊姊慢走,恕我不送了。」
于長清點點頭,大步出了艙門。
隻兒緊隨于長清身後,低聲叫道︰「師父。」
于長清不理會隻兒,大步直行入自己的艙中。
隻兒心中大奇,緊追在于長清身後而入。
于長清回手掩上了艙門,目光凝注在隻兒臉上,道︰「你瞧出什麼沒有?」
隻兒怔了一怔,道︰「瞧出什麼?」
于長清道︰「君姑娘,唉!如非老夫到她艙中小坐,實是叫人想不到了。」
隻兒凝目沉思了一陣,道︰「弟子覺她很冷,冷漠得和她年齡,有著很大的距離。」
于長清道︰「除此之外呢?」
隻兒道︰「弟子就瞧不出別的什麼了。」
于長清道︰「她眼看父母、長兄慘死,受盡了欺凌孤獨,這為人冷漠一些,倒也不算反常的事了。」
隻兒道︰「弟子覺得她很深沉。」
于長清道︰「唉!這都不足為病。」
于長清緩緩說道︰「我發覺她在練習一種……一種……」
下面之言,似乎很難出口,一種了半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隻兒皺皺眉頭,道︰「她習練什麼呢?艙中只有師父和我,就算是說錯了,也不要緊啊!」
于長清道︰「你听說過七毒教麼?」
隻兒道︰「弟子不知。」
于長清道︰「你這點年紀,自然是不知道了。那是數十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