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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梟燃愛 第六章

作者︰唐浣紗

他的雙唇像是烈火,囂張而狂妄地進攻她的唇齒之間,辣舌翻攪著,吞噬她的理智、擷取她的香甜。

她的味道比他想像中更加美好,如蘭馨香一再地刺激他的男性感官,他發現自己停不下來。

兩人吻得非常激烈,唇與唇之間沒有任何空隙,恍若有一簇火焰由他喉中沖出來,長驅直人地竄進她的嘴里,燒灼她的咽喉、她的心、她的肺、她溫暖的肌膚,讓她跟他-樣渾身發燙。

嘶——

隨著衣物的破裂聲,雪曦驀地感受到胸前一-,她知道他正在撕開她的衣服,但她無力阻止……這個吻太罪惡、也太魅惑了。

她渴望他的熱力、他的溫暖︰她喜歡他身上飄著古龍水的男性氣味。

緊擁的兩人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向床鋪,他們踫倒了木椅、踢翻了立地台燈、撞倒了衣帽架,可誰都不在乎。

在粗嗄的低吼中,他將接近赤果的雪曦壓在床上……

激情過後。

凌亂的衣物散落在地,雪曦躺在床上背對著岳羿陽,赤果的身軀依舊牢牢地嵌入他的懷抱中,床第之間盡是歡愛的氣味。

辦著臉,雪曦抓緊被單包住自己胸部以下的身子。噢——她真不敢相信那麼熱情如火的女人會是自己!在他高明的誘惑下,她的魂魄好像飄到了綺麗幻境似的。

但,她不懂,她跟他原本是相看兩相厭、水火不容的啊!她住在這里只是為了小襖,壓根兒沒想到居然會跟他牽扯不清,現在甚至還……

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意他、喜歡他的呢?她粉頰紼紅,困惑地思索著。

應該是自己氣喘發作時,他那心急如焚的模樣令她掛記在心吧?雖然當時她還誤會岳羿陽是嫌棄她不能好好照顧小襖,但事後仔細回想,她才驚覺他眼中溢滿了濃濃的憂慮與關懷,他是擔心她的。

而且,當他熱切地吻她並抱著她的同時,厚實的大掌讓她聯想起一段飄忽的記憶。

她記得,當自己剛找來岳家別墅,並昏倒在別墅門口後,在混沌的惡夢中,在她最旁徨無助的時刻,好像有一雙有力的大掌緊緊包住她的手,給予她最大的安慰。

當時她一直以為那是幻覺,是自己病褒涂了。如今她知道,原來那一切都是真的。在他冷酷倨傲的外表下,隱藏著的是一顆火熱的真心。

她可以假設他也是喜歡她、愛她的,正如她的心情一般嗎?可以嗎?更嬌艷的紅雲躍上她的臉頰,她羞怯地想著。

岳羿陽摟著她軟玉溫香的身子,內心卻無比糾結復雜。

這是一個意外。

他一直是很能克制自己的男人,但今天不知著了什麼魔,唇瓣一踫觸她的朱唇,想要她的就如野火燎原般,凶猛得讓他無法控制。

他知道童雪曦不是隨便的女人,但他不明白她為何會將珍貴的第一次獻給他?是因為她正逢失戀的低潮嗎?唉,他不想把事情弄得這麼復雜、不想乘人之危、更不想……見她後悔。

她緩 悔嗎?

一想到她的心底可能還棲息著那個叫做章耀霖的男人,她只為他心動、只為他哭泣,他的一顆心就像是被浸在陳年醋桶內似的。

屋內的氣氛悄悄由旖旎轉為沉重,兩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份尷尬?

許久,岳羿陽松開擱在她腰間的手,率先起身。

他的離開帶給雪曦難以言喻的失落,大床上少了他似乎變得好冷好冷。奇怪,她從來沒有覺得這般冰冷過……

她也沉默地下床,迅速穿好自己的衣物,一張臉像是熟透的紅番茄,根本不敢看向一旁的男人。

岳羿陽看著她,低沉地開口。「我……很抱歉。」SHit!他暗罵自己,這個時候說抱歉好像更加混帳,可他……他真的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

他的嗓音更加沙啞。「也許你的心情還很糟……很抱歉,我不該乘人之危。」

雪曦身軀一頭,表情木然地听著。他在說什麼?乘人之危?不!難道他還不明白,如果不是芳心早已偷偷為他傾倒,就算今天她再傷心、再沮喪,都不會讓他擁抱自己、讓他……他為何不懂?

是真不明白,還是假裝不懂?他當她是個累贅,怕她纏上他嗎?迷蒙水瞳染上哀傷。

看著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岳羿陽對自己更是懊惱。該死!她果然後悔了嗎?她怨怪他不該在她最脆弱的時候讓這種事情發生?

這樣的想法使他的嗓音變得緊繃。「我太沖動了,沒有考慮到後果,也沒有做任何防護措施,如果你懷孕的話——」

背孕?!這兩個字讓他悚然大驚。她會懷孕嗎?不!不!一想到她是這麼的縴細嬌小,他便擔憂她無法捱過生產的巨大痛楚。更何況,目前的他對「懷孕」這事存有恐懼,因為他唯一的妹妹就是在生產時不幸過世的。

他知道也許是自己杞人憂天,妹妹的事只是特例,畢竟當今醫學這麼發達,不是所有女人在生產時都要如此冒險。但,他在雪曦縴弱的身軀上仿佛看到了早逝的妹妹,他無法樂觀。

雪曦越听身體越僵硬,心更是急遽下沉。如果可能,她希望自己的听覺也能跟著消失,她好想否認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將自己給他是她心甘情願的,她不會要求他負責,或是死纏爛打地黏住他。他的臉色為何要這麼森寒,像是累積了千年冰霜?他這麼後悔要了她嗎?

而且,他又為何會提到懷孕?懷孕……驀地,雪曦明白了,心痛地明白他在擔心什麼了。

他擔心倘若她有了身孕,會更變本加厲地糾纏他,他不想讓她千擾他的生活,更不願意她孕育他的後代!

原本清亮的眼眸浮上屈辱的水霧。他還是這麼厭惡她嗎?厭惡她身上流著的童家血液?他討厭大哥童正憲,所以也一並排斥她,拒絕跟他們童家的人牽扯不清?

為何會這樣?雪曦又羞憤、又絕望,好像被人突然丟到地球的極地,漫天風雪朝她襲來,穿透她全身上下,搗碎她的五髒六腑。

她不知道岳羿陽離去之前又說了什麼?她也不想听。僅是僵硬地背對他,一語不發。

直到她听見外頭有僕人走動的聲音,才發現臉上竟然爬滿了熱淚。

為何要掉淚?她憤怒地抹去淚水。她不哭,她不要為他掉淚。她沒有這麼在乎他、沒有被他的話傷得好深好深、沒有覺得心被掏空了、沒有像是由雲端墜到地獄般,沒有、沒有、沒有……

起風了,雪曦無語地看著窗外。寒風陣陣,墜落的葉子就像她破碎的心,片片飛離,再也無法恢復原狀……

愛流來襲的凌晨,溫度低得驚人。

童雪曦躲在被窩里,雖然已經開了暖氣,穿上套頭毛衣並蓋上最保暖的羽絨被,甚至還搬來電毯,但她依舊覺得好冷好冷,全身冷得直發抖。

可能是體質的關系,她真的很怕寒冬,一到冬天,她就會血液循環不良,手腳冰冷。

「咳咳咳……」糟糕!她居然開始咳嗽了。皺著眉頭,雪曦以遙控器調高暖氣的溫度。唉,拜托不要讓她感冒啊!她必須照顧小襖,患了感冒就不方便接近小阿了。

只希望惱人的氣喘宿疾不要再來湊一腳,不然她鐵定要瘋了。

叩叩!

門被輕敲兩聲,外頭傳來梁嫂的聲音。「童小姐,我可以進去嗎?」

「請進。」

梁嫂步人室內,關心地看著她。「童小姐,你的氣色看起來很差,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已經早上八點了,平常這個時候童小姐一定會到嬰兒房喂小襖喝女乃,但今天卻遲遲未露面,她擔心童小姐可能又氣喘病發,所以趕緊過來看看。

「我沒事。」雪曦虛弱地擠出微笑。

「可是你的氣色真的很不好,怕是感冒了吧?這樣吧,你要不要喝熱粥?我去煮些清粥給你吃。」雪曦待小襖極有耐心,因此梁嫂很喜歡她,也一直把她當成女兒般看待。

「不用了,真的謝謝你。」雪曦感激地道︰「我只是有點頭暈,躺一下就好。」

「那好,你多休息一會兒吧!不用擔心小襖,我會照顧他的。對了,要不要我跟少爺說一聲,讓他請醫師來一趟?」

一听到岳羿陽的名字,雪曦臉色猝變,表情很僵硬地說︰「不用了。我真的沒事,不要勞師動眾了。」

「好,我知道了,那你睡一下吧。」梁嫂輕輕關上房門。

雪曦沈默地看著被闔上的門扉,心湖的溫度比室外的氣溫更低。

不管她發生什麼事,就算冷死,甚至氣喘病發身亡,她都不想讓岳羿陽知道。她更不要他誤會她又在要心機,故意假借身體有什麼病痛好引起他的注意。

這幾天岳羿陽明顯地在躲避她,他每天早出晚歸,不到三更半夜絕不回家。雪曦告訴自己根本不需要在意他,他回不回來都與她無關。

但,她懊惱地發現自己也跟著輾轉難眠。她變得神經緊張,一到深夜就會豎起耳朵仔細傾听是否有熟悉的車聲駛入車庫?

苦澀地笑笑。其實他何必躲她呢?這里是他的家,該閃躲的人是她而不是他吧?她童雪曦還有自知之明,不會再自取其辱的。

窗外似乎又飄起細雨,冬雨霏霏,四周景物仿佛也全染上一片憂愁。

縮在被窩里,雪曦緩緩地吸氣、吐氣,期待規律的呼吸能減輕身體的不適。恍恍惚惚中,她又跌入了夢鄉……

岳羿陽敲了兩次房門,還是沒有听到回應,擔憂之下,他不顧一切地推門而人。

看到雪曦平靜的睡臉,他高懸的一顆心才暫時放下。

下樓用早餐時,听到梁嫂說雪曦好像感冒了,他心底的警鈴立刻大作。這麼寒冷的天氣,她該不會又氣喘病發吧?

上回雪曦病發的模樣嚇壞他了,他可以阻止自己不再跟她接觸,卻無法管束自己的心,因此他刻意上網找了好多關于氣喘的報導,得知季節交換之際正是氣喘病奸發的時期。

輕輕地走向床鋪,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著她。只有在這麼安靜且四下無人的時刻、只有在她熟睡的時刻,他才敢放任自己態意地凝視她。

他知道自己近日的行徑糟透了,他閃躲她、避不見面,活像是不肯負責的混蛋。但,他連對自己都不知該如何交代了,實在不知該以什麼樣的心情面對她?

體內好像有兩股巨大的力量在拔河、在拉扯他的心弦。有一個聲音要他大大方方地擁抱雪曦,承認他需要她、他被她深深吸引的事實;但同一時間,又有一個黑色惡鬼冶下防地跳出來,要他在雪曦的臉上看到童正憲的可憎、看到芸-悲慘地香消玉殯。惡鬼尖銳地大笑,嘲笑他永遠都被童家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老天,他快瘋了!

煩躁地抓亂頭發,岳羿陽深深嘆息。他從不知道感情是這麼惱人的一件事,糾糾纏纏又無法割舍。他素來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男女情愛上,也一直恥笑為了戀情而患得患失的人,所以,他一直無法認同童正憲跟芸-之間的感情,他認為那只是綁架、是誘拐、是可恥的勾引。

可是,這一刻,天知道他多麼想嘲笑自己——倘若他還笑得出來的話。

他終于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他明白以往的自己是多麼的無知又自大,他終于了解愛情不是可笑的蠢東西。相反地,愛情可以讓人歡愉、讓人飛揚、讓人耽溺,也可以讓人宛如陷入濃霧中,惶惶不知所措。

男性大掌緩緩地、小心翼翼地輕撫雪曦披在枕上的長發,並為她拉緊絲被。發現她的手很冰冷,他不假思索地握住她的小手,心髒一陣緊縮。他到底該怎麼做?他該拿她怎麼辦?

他好想緊緊地擁抱她,為她驅趕冰寒,給她最多最多的溫暖和愛。他好想一直守護她,但……

岳羿陽雙唇緊閉,臉色陰霾。該死!他覺得自己混帳透頂,他明明好想愛她、好想永遠保護她,可他卻一再讓她痛苦,讓她受盡煎熬,讓她眉宇凝聚千愁……他煩得想一掌劈死自己。

「我到底該怎麼做?」輕握住她的手,他的嗓音沙啞粗嗄。「為什麼你要出現?為什麼要讓我遇見你?為什麼你是他的妹妹?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這麼難過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極力壓抑胸臆間翻騰的痛苦與掙扎,破碎的嗓音承載了太多太多的無奈。

無言地凝視雪曦,沉窒的氣息幾乎讓時間為之凍結。過了許久,他才慢慢起身,步履維艱地走出房間。

直到確定他已離開,床上的人兒才悄悄睜開眼,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緊閉的門扉,良久、良久。

一滴清淚,悄悄地跌入枕畔……

數日後。

晚上九點,雪曦溫柔地替在育嬰室甜甜酣睡的小襖蓋好被子,在他紅撲撲的臉頰上輕輕一吻後,悄悄走到室外下樓。

在一樓的梁嫂看到她下來便道︰「小襖睡著了嗎?對了,電鍋里還有雞湯,童小姐,你太瘦了,要多吃一點。」

「謝謝你,我會吃的。」雪曦點點頭。「九點多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好的,晚安。」梁嫂頷首回到佣人房去。

雪曦獨自坐在客廳,呆望窗外的沈沈夜色。這樣的夜色,讓人覺得憂傷,可怕的荒涼感仿佛又包圍了她。她猜,岳羿陽今天一定也會到三更半夜才回來。

她心底清楚,別離的時刻來臨了。

懊走了,她不能再繼續住在岳家,繼續住下去只會讓雙方覺得更加尷尬。委屈的淚霧閃過眼底,那日岳羿陽在她枕邊說的話深深刺痛她的心,他的嗓音是那麼的痛苦,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嗎?她不好、不該出現,她的存在只會增添他的煩惱,他甚至……希望根本下曾遇到她。

他們的相遇對他而言只是一場錯誤嗎?

真的該走了……

連續幾個無眠的夜里,她反反覆覆地思量著離去的問題,其中,最棘手的問題就是小襖。

不管她跟岳羿陽有什麼恩恩怨怨,她還是必須對嫂嫂負責,她永遠不會忘記嫂嫂臨終前的含淚托付,她必須確定小襖是在一個充滿溫暖的環境下成長。

她可以忍住心碎黯然離去,但小襖呢?她不認為岳羿陽會改變主意讓地帶走小一蒙。

懊難……她不放心就這樣把小襖留在這里讓佣人照顧,但她也不想因為要探視小襖而再度跟岳羿陽見面,讓他誤會她城府極深、欲擒故縱。唉,該怎麼做,真的好難……

想到小襖的問題,雪曦連帶想起大哥童正憲。回台灣後,她有打電話跟留在波七頓的譚書吟聯絡,由書吟口中,她知道哥哥雖然還是意志消沈,但已慢慢接受事實。他神情恍惚的時刻變少了,也明白大嫂已經逝去。只是,他還是鮮少開口說話。

至于她住在岳羿陽家的事,她也老實跟書吟說了,書吟雖然很訝異,但能理解。不過,雪曦並沒有告訴書吟,發生在她跟岳羿陽之間的糾葛。

她比較擔心大哥,如果讓大哥知道這些事該怎麼辦?他一定會很生氣的。告訴書吟這些事時,她還特地叮囑不要讓大哥知道,為的就是不想節外生枝。

心緒紛亂之際,擱在一旁的手機響了。

鈴聲劃破一室的寂靜,雪曦下意識地接起。「喂?」

彼端傳來一個她意想不到的聲音——

「雪曦,我是大哥,一個小時前我搭的飛機抵達中正機場,現在人在計程車上,馬上就要到台北了。」

「大哥?!」雪曦很訝異,才剛剛想起這個問題,想不到哥哥卻來到台灣了。「你怎麼會突然回來?」

「見面再說。」童正憲的聲音有些疲憊。「對了,你的詳細住址給我,你還是住在以前租的小套房吧?是在汐止嗎?」

「我……」突發狀況讓雪曦措手不及,她慌亂地回答。「不是,我現在……現在住在一個朋友家,他家……在內湖……這樣好了,哥,我跟你約在內湖XX大樓樓下的那間星巴克咖啡店見。」

能瞞多久就瞞多吧!她不敢讓大哥知道她住在岳羿陽家中,萬一這兩個男人踫面,一定會干戈相向的。

「內湖?」童正憲很納悶。「你為何會搬到內湖?算了,見面再說吧!對了,小襖還好嗎?」

雪曦硬著頭皮回答。「他很好。」

「那就好。」童正憲像是松了一口氣。「唉,我真是個失敗的父親,可憐的小襖被我冷落這麼久,我這趟來就是要把他帶回波士頓去。好了,詳情見面再談。」他率先收線。

雪曦也跟著掛掉電話,整個人焦急不已。大哥回來了!他……他怎會這時回來呢?

不安地咬著下唇,她知道目前的狀況真的很混亂,連她都厘不清自己跟岳羿陽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又怎麼敢讓大哥知道呢……

憊有小襖……他睡著了,總不好這時瞞著岳羿陽把他抱走吧?但她得想辦法,等到明天早上,一定要把小襖帶出去交給哥哥。

至于岳羿陽那邊……唉,不管了。無論如何小襖都是大哥的親骨肉,沒有任何人可以拆散他們父子。

先去見大哥吧!背著忐忑不安的心,雪曦拿起皮包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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