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梟燃愛 第四章
才剛走上三樓,便听到嬰兒房傳出一陣輕柔的晚安樂曲,
小襖應該入睡了吧?這麼想著的岳羿陽輕推開門扉,可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他大驚。
小貝北安安穩穩地睡在小床內,但童雪曦整個人卻蜷在地上縮成一團,長發遮住大半個臉頰,一只手緊緊揪住衣領,痛苦地喘息著。
不對勁!岳羿陽心中的警鈴大響,一個箭步奔上前抱住她,大吼。「童雪曦!你怎麼了?回答我!」
「……」她縴瘦的身體頻頻發抖,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想喘息,但四肢卻更加僵硬,喉頭還發出「咻咻」的聲音。
「童雪曦?」他把她扶起來,讓她的背部靠著抱枕,不斷呼喊她。「振作點!你听得到嗎?深呼吸,試著先深深吸一口氣!」
雪曦按照他的命令深吸一大口氣,再慢慢地吐出,連續幾回後,嘴唇終于不再青紫,但呼吸仍不太順暢,她嘴唇顫抖地道︰「噴劑……氣喘噴劑,在……書桌抽屜……」
氣喘噴劑!這四個字像一道雷般劈入岳羿陽的腦中,他火速地沖倒隔壁的客房,果然在童雪曦所使用的抽屜內找到一個小型噴劑,他連忙拿回來給她。
朝喉嚨按了幾下噴劑並配合深呼吸後,雪曦的呼吸總算順暢多了,雖然臉色還有些發白,至少喉頭不再發出那股可怕的咻咻聲。
她有氣喘宿疾,發作時會呼吸窘迫,如果沒有噴劑或是藥物的救助,很可能會窒息而死。
「喝下去。」岳羿陽將她攙扶回客房,倒了杯熱水給她。
雪曦雙手微抖地捧著玻璃杯,一小口一小口小心地喝下,熱熱的液體滑入身軀內,感覺溫暖多了。
岳羿陽一直陪在她身邊,臉色凝重地看著她。「還好嗎?要不要請醫生來?」
雪曦又深深吸了一大口氣,搖頭。「不用了,這只是氣喘的老毛病,我已經使用噴劑了,我身邊也有藥,如果還不舒服的話,我會吃藥。」
「你有氣喘?」陰霾籠罩住他的臉龐。「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對童雪曦可以說是一無所知。除了助理呈給他的片面報告之外,她的健康情況如何?除了氣喘還有沒有什麼要注意的疾病?她最好的朋友是誰?他統統不知道。
也許自己真的瘋了吧!岳羿陽嘲笑自己,他何必去關心童雪曦的私事?她只不過是暫時住在這里罷了,一旦小襖的問題解決,她就會離去,跟他再無瓜葛,他又何必了解她?
但,他總覺得自己對她一無所知是件……是件很令他不安的事。
雪曦解釋。「我是遺傳性氣喘,不過,只有在幼年時較常發作,自從成年後就很少病發,上一次發作好像是一年前的事,所以,我完全沒有料到又會……」
岳羿陽追問︰「一年前?你還記不記得那次發作的起因是為了什麼?」
「……」雪曦有些遲疑,很猶豫該不該說實話。「嗯……那一次應該是我太累了的關系。那時我兼了三個家教,又要趕學校的專題報告……」其實,她很想以一句「不記得了」來搪塞,可在他嚴厲逼人的氣勢下,她竟無法說謊。
「太累?」岳羿陽銳眸微眯,語氣寒冽地道︰「那麼,你這次會病發也是因為太累的緣故?我不認為你這樣的身體還可以照顧小襖。」該死!他要說的根本不是這些。他……他真的不希望看到她為了照顧小襖而把自己弄垮,他希望她能讓梁嫂幫忙,自己多多休息,但該死的舌頭卻一點兒都不听使喚。
丙然,童雪曦像是受到什麼奇恥大辱似地瞪著他,忿忿地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沒有資格照顧小襖?你怕我在帶小襖時會因為昏倒而害了他?」
岳羿陽臉色更加鐵青,他不是這個意思,可素來默寡言的個性使得他不習慣向人解釋——不管是對男人還是女人,他都不喜歡解釋。雖然他知道這種別扭的個性會把誤會更加擴大。
雪曦越說越氣。「你不要拿我氣喘的事來大作文章攻擊我!就算我身體不舒服,你也不能把我從小襖身邊趕走!要我消失,除非你殺了我!」她憤怒地指著門口。「小襖睡著了,我不想吵醒他,請你出去!」
岳羿陽的臉色更加森戾沈晦,深深地看她一眼後,咬牙轉身出去。
他不知還能說些什麼?更不願再刺激她。
雪曦關上房門並落了鎖,上鎖的同時,她整個人也疲憊地往下滑,無力地跌靠在門邊。
懊累、好累……真的好累。
一連串的事件和打擊將她折磨得心力交瘁,她覺得自己的身軀變得好重好重,是屬于靈魂深處的沉重。
最近真的發生太多事了,先是嫂嫂驟逝,再來是哥哥精神瀕臨崩潰。到台灣後,她忙著照料小寶寶,累到暈頭轉向,因為睡眠不足再加上體力透支,居然還引發了氣喘宿疾。
其實梁嫂也曾表示過要幫她照顧小襖,但她總認為自己在岳家已經很不受歡迎了,因此凡事最好不要再麻煩任何人。
唉……的痛苦她還可以咬牙承受,可最讓她氣憤的是岳羿陽,這惡棍真是個無心無肺的混帳!她氣喘病發並沒指望他會出言安慰她,但他居然……他居然惡劣到拿這當藉口,想逼她離開小襖?!
「過分!太過分了……」恨恨地捶著牆角,雪曦一再告誡自己不要在乎那個魔鬼的態度,但為什麼……
為什麼心會這麼痛呢?
相對于雪曦的情緒低落,回到書房的岳羿陽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煩躁地在房內走來走去,燃起一根菸,又悶悶地按熄。想倒杯烈酒給自己,因此抓出一瓶vodka,卻又索然無味地放回去。
懊死!做什麼都不對勁。
氣悶地把自己扔到真皮沙發內,他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想藉著形形色色的電視節目來轉換心情。
但沒有用。不管他多專心地想融入劇情中,眼前浮現的卻是那一雙受傷又憤怒的水瞳……
懊死!
電視也看不下去了,岳羿陽乾脆關掉它,瞪著一旁的電話,然後突然抓起話筒,按了一組國際號碼。
對方一接通,他便道︰「是我,岳羿陽。」
「喲?」神崎慎吾的嗓音透過話筒傳來。「真難得,向來孤僻怪異的「夜梟」,居然會主動找我?呵,可真是教我受寵若驚啊!」
「夜梟」是岳羿陽以前在電玩隊的代號,念大學時,他跟另外五個志同道合、同樣心高氣傲的男人組成一支電玩代表隊,遠赴南韓參加世界電玩大賽,並以絕佳的全隊默契和頂尖智力取得全球冠軍。
六個男人在電玩隊的代號分別為︰「夜梟」、「紫電」、「雷霆」、「神翼」、「海盜」、「流星」,神崎慎吾的代號為「紫電」。
後來,六個男人分別走出校園,慢慢地拓展出自己的事業。沉迷于電玩的年少歲月已經遠離,但彼此的堅固友情卻末因此而改變,神崎慎吾回到日本定居後,還是常常跟他們聯系。
「少廢話!」岳羿陽沒好氣地問道︰「你是醫生,應該知道有關氣喘病的事吧?」
「氣喘?很常見的疾病啊!」神崎慎吾語氣佣懶地說著。「大多發生在幼童身上,起因是遺傳或是先天性支氣管發育不健全,不過,只要隨身攜帶氣喘擴張劑,也就是俗稱的「氣喘噴劑」,再加上藥物治療,並不是多嚴重的疾病。」
岳羿陽仔細听著,又問︰「什麼狀況下會讓很久沒發病的病人再度發作?」
「原因很多啊,也許是空氣中的塵埃、花粉或是煙霧誘發氣喘,但也有可能是在溫差過大的換季期,或是病人體力透支時。」
體力透支!這句話讓岳羿陽的心弦猛地一縮。她會發作真的是因為太勞累了?
神崎慎吾好奇地反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岳羿陽悶悶地應著。
神崎慎吾知道其中必定大有文章,不過啊,他也很清楚岳羿陽冷傲不羈的性格,一張嘴更如同悶葫蘆般,倘若他不想說,就算拿刀殺了他,他也不會吐露半句的。
慎吾很識趣地轉移話題。「前一陣子我到巴黎去,看到褚凱杰懷孕中的小妻子。呵,那家伙現在可謂「人逢喜事精神爽」,開口閉口都把他那即將出世的寶貝兒子掛在嘴邊。他說等到他兒子出生後,再補辦婚宴,屆時喜宴跟滿月酒一起合辦,多拉風。」
褚凱杰也是當年電玩隊的成員之一,代號「神翼」,當初游花東住民宿時和民宿千金譜出一段浪漫戀曲,進而迎娶佳人回法國,目前定居巴黎。
「是嗎?那我們該送什麼禮物才好?你先找雷鼎中或是歐陽浩磊商量看看,有結論再告訴我吧。」雷鼎中和歐陽浩磊在電玩隊中的代號分別是「雷霆」及「海盜」。
兩個男人又聊了一些死黨的近況後才收線。
幣上電話後,岳羿陽的心緒仍是難以平靜。體力透支?她氣喘病發的原因,肯定是因為這幾天累壞了吧?
他還記得上樓前,梁嫂曾對他說過,因為小襖發燒,所以童雪曦忙里忙外的,連飯都沒有時間吃。
懊像有一柄尖刀不斷地刺戳著他的心弦,童雪曦用盡全身力氣只求吸一口氣的荏弱臉龐反覆地在他腦中盤旋……
他突然警覺到-件事——自己-直對童正憲恨之入骨,罵他沒有好好照顧芸-、罵他是個敗類,但在這整個事件中,童雪曦又何嘗不無辜?嫂嫂病逝不是她的錯,她卻因嫂嫂臨終前的一句話,咬牙毅然肩負起照顧小襖的重責,而她的年紀甚至比芸-還小一歲!
她才二十二歲,正是應當享受多彩多姿生活的花樣年華,而今卻被迫卷入一場艱辛的戰斗中,整天承受著他的冷言冷語和譏諷……
向來自傲的他,突然開始厭惡起自己了。
夜色更深了,迷蒙夜色染上窗欞,也染上他深邃闐黑的眼瞳……
數日後。
背著期待的心情,童雪曦下了計程車,匆匆穿越馬路,進入一間古色古香的咖啡館。
「咦?雪曦?」咖啡館的老板孫卉君笑著由吧台沖出來,一把便抱住她。「我的天啊!你終于出現了!都回台灣了還不肯馬上來見我,好無情喔!」
雪曦笑道︰「這不是來了嗎?你店里的生意還是一樣好耶!要不要我來幫忙啊?」
「當然好!」孫卉君笑咪咪的。「有你這麼漂亮的小妹來端咖啡,我想我應該馬上就可以開分店了!懊啦,別打屁了,快坐下來,在耀霖來之前,我要跟你好好聊聊。小陛,麻煩你給我三亞咖啡和幾盤蛋糕。」她吩咐著店內的小妹。
孫卉君體貼地拉著雪曦坐到僻靜的角落,仔細地打量她。「你又瘦了。唉,你嫂嫂的事我也很難過。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嘴笨,向來不知該如何安慰人,但我還是希望你好好照顧自己,別累壞了身子。」
「我知道。」雪曦感激地道︰「其實我的心情已經平復多了,目前我只希望能全心全意地照顧小襖。嫂嫂臨終前懇求我一定要幫我哥帶大小襖,唉,這是我嫂嫂的遺願,無論如何我都要完成它。」
雪曦之所以會認識孫卉君,還真是一段奇妙的緣分。
大四那年,雪曦在這附近當家教,幫學生補習完功課後已經很晚了,夜歸的她每次走過這間咖啡館時,都抵擋不了那股濃郁的咖啡香,所以,她常常進來喝杯咖啡放松心情,久了也跟女老板孫卉君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孫卉君來自南部,由于很早就自力更生了,因此獨自經營一家店的她可謂看盡人情冷暖。雪曦一直都把她當成大姊姊般看待,什麼心事都跟她分享。
也就是在這家咖啡館,雪曦認識了她的男朋友——章耀霖。
章耀霖也是咖啡館的常客,來得比雪曦更勤,在店里對氣質特殊的她一見鍾情,後來透過孫卉君的介紹,雪曦終于答應跟耀霖交往看看,感情也進展得相當順利。
孫卉君喝了口咖啡問道︰「對了,你回台灣後還沒見過耀霖嗎?真奇怪,他怎麼舍得答應讓你到美國去幫嫂嫂坐月子,而且一去就是將近三個月?」
雪曦微笑。「耀霖明白哥哥、嫂嫂對我的重要性,所以,雖然他覺得赴美的時間太長,但最後還是答應了。」
「那你回台灣不是超過一個禮拜了嗎?為何一直沒先跟他見面?」她是接到雪曦的電話,說今天會跟耀霖約在咖啡館踫面,才知道雪曦回國了。
「唉,說來話長。」雪曦把女乃精倒人熱咖啡中。「嗯……其實我目前不是住在以前那間小套房,那套房早在我去美國前就退租了。我現在……呃……住在岳羿陽他家。」
「岳羿陽?」孫卉君思索著。「這名字好耳熟……姓岳……啊!」她大叫。
「他……他不正是你那位嫂嫂的「鐵面大哥」嗎?你怎麼會住到他家去?」身為雪曦的好友,孫卉君當然知道岳芸-的大哥一直下肯接受這樁已經成為事實的婚姻,也下肯接納童正憲這個妹夫。他討厭童家的人。
「解釋起來真的很復雜。」雪曦苦笑。「簡單地說,岳羿陽到美國看到嫂嫂的遺體後更是勃然大怒,他憤而帶小襖回台灣,當作是對我哥哥的報復。而我哥他……唉,他無法接受嫂嫂已走的事實,精神變得有些恍惚,我只好自個兒追回台灣來。一路追到岳羿陽家,跟他大吵大鬧後,他還是不肯讓我帶走小襖,我火大了,便硬住在他家照顧小襖,跟他耗上了。」
「原來如此。真曲折啊!」孫卉君眼楮睜得好大,像是一下子無法消化這項訊息。「可是,雪曦,帶小阿很辛苦耶,而且成逃詡被困在屋子里。你不考慮白天讓保母帶,自己去找工作嗎?」
雪曦篤定地道︰「我知道帶小阿會很累,可是,我覺得小貝比很需要安全感,最好有一個人常常守著他,讓他擁有最信賴的對象較好。我打算把小襖帶到一歲多再找保母接手,屆時,我白天再去工作,晚上還是可以陪伴小襖。」
孫卉君听了一臉感動。「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這個孩子。唉,你嫂嫂雖然紅顏薄命,不過有你這麼負責任的小泵,她也可以走得安心了。對了,那岳羿陽對這件事有什麼反應?」
听到「岳羿陽」這三個字,雪曦肚子里的火就直冒。「他能有什麼反應?當然不高興嘍!不過,我才懶得理會他那張撲克臉呢。不讓我帶走小襖,我就跟他耗到底!」
她說得咬牙切齒。只要一想到當她氣喘病發時,他居然指責以她的健康沒有資格照顧小襖一事,她就氣憤難忍。她覺得他真是冷酷、孤僻到了極點,而且完全不近人情。
卑說回來,她又何必管他冷不冷漠呢?雪曦提醒自己,反正她住在岳羿陽家只是暫時的,等到哥哥精神狀況穩定後,應該就會來接小襖回去的。到時,不管她是要跟著哥哥一起回美國,還是哥哥要暫時搬回來台灣居住,她都跟岳羿陽這個人再無瓜葛了。
對,斷得一乾二淨,毫無瓜葛!
孫卉君看著她堅決的臉色。「好吧,我明白你憐愛小襖的心情,不過你的氣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太累了,身體吃不消?你還是得注意自己的健康才行啊!對了,你氣喘病憊有沒有發作過?」
雪曦一年前也曾經氣喘發作,而且地點還是在她這間咖啡館內,當時可嚇壞她了。
聞言,雪曦一頓,而後又故作鎮定地繼續喝咖啡。「還好,我自己會多加留意的,噴劑和藥物我都有隨身攜帶。」她不敢讓卉君姊知道她前幾天又發作一次,就怕她擔心。
「千萬不要逞強,有時間還是要多休息。」孫卉君囑咐的同時,突然又想起另一個問題。「關于你住在岳家的事,就算岳羿陽沒有意見好了,但耀霖呢?雪曦,你要怎麼向耀霖解釋你住在一個陌生男人的家里?」她眼中迅速閃過一抹光芒。
「我也在頭痛這點。」雪曦臉上滿是煩惱的神色。「你也知道耀霖有些大男人主義,就算他明白我跟岳羿陽完全不對盤,絕對不會做出任何讓他不悅的事,但我想,他剛听到這件事時,一定會大發雷霆,並且要我馬上搬出岳家的。唉,其實我又何嘗喜歡住在那里呢,可是,除非有辦法帶走小襖,否則我要怎麼搬出來?」
叭了口咖啡,雪曦憂慮地道︰「唯今之計,只希望耀霖能諒解,並答應給我一些時間了。我想那個岳羿陽目前只是在氣頭上,過一陣子後,他還是會尊重小襖跟我大哥之間的父子之情,答應把小襖還給我大哥吧?」
「我也希望如此。」孫卉君低下頭,掩去眼底閃爍的目光,問︰「對了,你最近跟耀霖的感情怎麼樣?跟以前一樣順利嗎?」
雪曦疑惑地看著她。「卉君姊,你是不是想說什麼?你直接說吧。」跟孫卉君認識也好一陣子了,她怎會看不出對方在想什麼?
「唉,我就是藏不住卑。但我想,這件事有必要讓你知道。」孫卉君一臉掙扎,仿佛下定決心般地說著。「不過,雪曦,我必須強調,這件事只是我個人的猜測,很可能事實完全不是這樣,所以你一定要鎮定。」
「到底是什麼事?」孫卉君越是支支吾吾的模樣,雪曦越加覺得疑惑。
「前幾天,我在北投的溫泉小屋好像看到耀霖,他……嗯……他好像跟一個女人在一起……」
雪曦沉默地听著,一顆心卻急遽下沉。耀霖跟別的女人一起泡溫泉?
鎮定!她命令自己要鎮定下來。
「卉君姊,你沒看錯嗎?」
「應該沒有吧?我瞪大眼楮一再確認了……」孫卉君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因為是周六晚上,洗溫泉的人很多,我遠遠地看到他,還來不及跑上前證實,他就跟同伴進入一間小木屋了,所以我也不好貿然上前打擾。」
雪曦沉吟著,耀霖會-情別戀嗎?可能嗎?
仔細想想,也許她這一陣子對耀霖是太過疏忽了。當初她提出要到美國去幫嫂嫂坐月子時,耀霖就有一些不悅,因為他不喜歡兩人分開那麼久。
罷到美國時,她常常接到耀霖打來的長途電話,一直催促她快點回台。後來……雪曦悚然一驚!待在美國最後那半個月,她幾乎沒有接到耀霖主動打來的電話,都是她先聯絡他的!
難道,從那時開始,她跟耀霖之間的感情就起了變化了?
不!雪曦命令自己鎮靜,不能慌!她不喜歡無緣無故地懷疑男友、定他的罪,無論如何,她都要先給耀霖一個解釋的機會。
「雪曦,我會不會太多事了?」孫卉君看起來很擔憂。「但那個人真的很像耀霖……唉,我只是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當然,我還是希望自己是多心弄錯了,事實上根本沒那回事。」
雪曦勉強微笑。「卉君姊,我知道你完全是出自好意、關心我。你放心,我會謹慎處理的。」
「那就好。」孫卉君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
「咦,耀霖來了。」卉君望著店門口剛停妥的一輛轎車,對雪曦笑道︰「那我先到里頭去忙了,你們慢慢聊,有什麼需要隨時告訴我。」
「好,謝謝你。」
孫卉君離去後,雪曦看著步入咖啡館的男友,一股茫然感驀地由她心底升起。這個男人……好奇怪,她只不過才去美國兩個多月罷了,赴美之前幾乎天天跟耀霖見面啊,但為什麼此刻看到他,她卻有一股……很陌生的感覺?仿佛有種難以言喻的疏離感充斥在空氣中。
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跟耀霖之間……真的出了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