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娘捧花(上) 第十一章
第六章
「……雨下了走好路,這句話我記住,風再大吹不走囑咐……哭過的眼看歲月更清楚,想一個人閃著淚光是一種幸福……你牽著我穿過了霧,教我看希望就在黑夜的盡處……」
歌手蔡淳佳的「陪我看日出」是一首委婉動人的情歌,可是喝醉的女人最可怕,不僅會搶麥克風,還會用高八度的驚悚魔音凌虐別人的听覺。
為了顧及心愛男人的小潔癖,施星予硬著頭皮,將一杯杯金色酒液灌入腸胃,不讓堂妹故意找碴,搞得大家都不開心。
不用想,酒喝多了一定醉。
但是她不像一般喝醉的人會發酒瘋,她眼神看起來像吸毒般渙散,卻十分安靜地坐在位置上,緊握麥克風不放,點播機放出的每一首歌都是她的。
季翔不敢搶麥克風,因為身邊有個沒醉也瘋的女人,她將阻止不了堂姊結婚的怒氣發泄在他身上,使勁地拉扯他濃密黑發。
但令人意外的,秋隆櫂的歌聲相當低沉醇厚,帶了點陳釀美酒的柔和,雖然他只唱了幾句,卻讓人知道他有副天生的好歌喉,不走唱歌這條路著實可惜。
俊美的外表、高挑的身材、沉厚的嗓音,再加上獨特的氣質,不紅也難。
「來來來……拍照拍照,我要拍下你們出糗的丑態,不許躲,坐好,要拍了……」
稍有醉意的施月晨拿起多功能手機,對著包廂里的人一陣亂拍,不管他們是不是衣衫不整,或醉得東倒西歪。
她是標準的人來瘋,一瘋起來便沒完沒了,最後還慫恿神智不清的堂姊拍下好幾張吐舌歪臉,怪模怪樣的胡鬧相片。
也不知故意,或是無心,她手機中沒幾張是堂姊和未婚夫的合照,倒是季翔和施星予在她的要求下,拍了不下十數張勾肩搭背、摟摟抱抱的荒唐照,還有作勢接吻的畫面。
當然,這些事施星予本人一無所知,因為她喝醉了,別人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包廂內都是她最親近的人,她給予十足的信任。
「哎呀!不行了,真的有點茫了,明天還得上班呢!咱們就到這里為止,下回再聚……」他耳朵快要爆開了,得掛耳科瞧瞧嘍!
施月晨瞪向掃興的男人。「沒人叫你留下,要走趁早。」
「呵呵……話不是這麼說,瞧你堂姊醉得臉色發白了,你忍心再折磨她,讓她連站都站不穩地要人扶持?」這兩人在搞什麼,肯定有鬼。
一個是親如姊妹的堂妹,一個是即將步入禮堂的未婚夫,兩個都是施星予最親的人,在明知她不勝酒力的情況下還拼命灌酒,叫人不得不往壞處想。
頗為憂心的季翔是局外人,不好多說什麼,雖然他眼明心細地看出一絲異樣。
看到堂姊真如他所言慘白了一張臉,施月晨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收起手機。「好啦!買單,他付錢。」
食指一點,秋隆櫂緩緩起身。
「麻煩季先生先幫我扶小予一下,你們在門口等我。」他將懷中癱軟的人兒交給別的男人時,神色微顯掙扎,似乎不太願意別人的手踫到她。
看來,他應該是多想了。看到秋隆櫂眼中來不及隱藏的情意,季翔放心地一笑。「別擔心,我會照顧你的未婚妻。」
兩個男人含有深意的眼一對上,隨即各自錯開。
施星予大概是唯一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人,她全身虛軟地掛在季翔手臂,由他攙扶著往外走,稍大的襯衫不知何時掉了最上頭的一顆鈕扣,衣襟滑開,露出半邊香肩。
她此時的模樣既嬌媚又撩人,風情萬種的宛如等人采擷的水蜜桃,微白的臉蛋更顯惹人憐愛的柔弱,是男人都無法忍得住。
若是不知情的人從旁經過,肯定認為兩人有曖昧,打算另闢戰場,再戰一輪。
驀地,不遠處傳來喀嚓聲。
對快門聲不陌生的季翔倏地凝起雙眉,看向燈光不明的街角,晃動的黑影讓他眼一眯,猜測著對方是針對名模岳晨而來,還是鮮有緋聞的秋總裁。
不管是誰,他都得想辦法防止相片流出。
但是,他沒想到自己成了主角,對方的行動像狗仔,目標卻不是他推測的那兩人。
當他正想著該如何擺平此事時,手臂的重量忽地一空,醉死的女人已「物歸原主」,回到她摯愛的未婚夫懷里。
「需要我做一次壞人嗎?」他一眨眼,咧嘴笑道。
秋隆櫂沒理會地抱起開始傻笑的女人,神色自若的走過他面前。
「喂!你要把我姊姊帶去哪里,不要以為她喝醉了就能任你為所欲為,我……姓季的,放開我,你拉著我干什麼?」可惡,男人都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
望著絕塵而去的賓士車,被人拉住的施月晨在原地跺腳,氣惱男人的劣根性。
「壞人好事會嫁給麻子老公,人家都快結婚了,發生什麼事也是正常的……啊!別打、別打,是我口快,別生氣了,我舍命陪佳人,咱們上陽明山看星星,就算明天一早多了雙熊貓眼也認了……」
施月晨根本不想把堂姊交給心里藏了一堆秘密的雙面人,可是厚臉皮的季翔像是甩不掉的牛皮糖,半拉半哄地推她上車,一路駛向最靠近天空的地方。
而另一方面,上了車的秋隆櫂緊摟著雙目緊閉的小醉鬼,眼神復雜地盯著微吐酒氣的嘴兒,指尖下意識地撫模口口聲聲說相信他的唇瓣。
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心,說著不要放開她,理智卻背道而馳,他很想相信她口中的相信,但是他身邊的人一再以行動告訴他人不可盡信。
要成功就絕對不能有弱點,沒有弱點就不會被人背叛和利用,他不需要情愛這玩意,一個人的城堡才是他要的。
「拍到了嗎?」
前座的司機回答,「是的。」
「嗯,很好,可以進行下一步了。」現在只要搧動那個人,一切水到渠成。
司機頭一抬,照後鏡映出特助石幀的臉孔,他欲言又止的張開嘴,從鏡中看著相擁的兩人。
「還有事?」秋隆櫂頭也不抬,以長指輕描睡得不安穩的女子眉心。
石幀頓了頓,謹慎開口。「總裁真決定要那麼做了嗎?不再考慮。」
「你覺得不妥?」他聲音很平靜,卻讓人感覺山雨欲來的寒冽。
「不敢。」他只是拿人薪水的員工,不該多話。
「那就閉上嘴,專心開車。」他不需要多提意見的屬下,只要照他的指令執行。
車子沉穩向前駛,兩旁的路燈閃著孤寂的黃光,倒著走的街景在加快的車速中模糊,慢慢地暈成孤城的景象,反映出秋隆櫂的心。
他沒有喊停,也不曾要求改道,這條路一直駛下去,盡頭是他的住處,而他不出聲的沉默越加深石幀心頭最大的不安。
因為他還有良心。
「不送施小姐回家嗎?」
「不用。」
他遲疑了片刻。「總裁,您會讓事情變得麻煩。」
再笨的人也知道他想做什麼,可是……他傷害的會是自己。
「我的事幾時輪得到你開口。」冷眸一厲,俊顏寒似六月雪。
「施小姐真心的愛著你,她是好女人。」人生能有幾回錯過,他看不到自己眼中的眷戀,而他看見了。
「愛……」他發出破碎的冷笑。
真正對他好的人已經不在了,這世上只有謀權奪利的豺狼,他們獰著笑,等著看他失敗,順便在他殘破的屍體踩上一腳。
所以他只能成功,沒有退路,愛情是他不能承受的重量,他必須全部拋開,當個毫無弱點的強者。
要不是能利用你攀上豪門,在你出生的那一天,我就會先掐死你,懷一個孩子多辛苦,你害我美麗的身材嚴重變形,小腿水腫又吐個要死,我恨死你了。
愛?什麼是愛?別笑死人了,你花心老爸若不是有點錢,你以為我願意委屈自己,跟其他女人分享一個沒用的男人……
什麼?生病了……去去去,別來煩我,你老爸又和他的秘書搞上了,我得趕快拿錢去打發她,感冒發燒死不了人,要是再弄出個兒子,你知道你會少分多少遺產嗎?
母親冷漠又無情的言語猶在耳際,他記得她狠狠地推開他,在他高燒三十九度半時,遠去的高跟鞋叩地聲回蕩空曠的屋里……
「別……別皺眉嘛!一看到你……嗝,眉頭皺起,我的心也跟著一揪,替你心疼。」一個、兩個、三個……不要搖來晃去,她頭好暈,看不清楚。
正對著一雙酣然多情的眼,秋隆櫂心口一動,不自覺地柔和了僵硬神色。「你醉了,我的小逃犯。」
「我……我醉了嗎?難……呵……難怪我看到好、好幾個你……」她伸手想模他的臉,確定他就在身邊,但是疊影的晃動讓她一再落空。
「在這里,別再扭來動去。」他抓住她的手貼在臉頰,一手制止她扭動的燥熱身軀。
他要她,很迫切,她絕逃不開。
醉眼迷蒙的施星予一臉愛戀地撫著他的臉。「你不是不喜歡別人踫你?」
他一驚,卻也涌現一絲酸酸澀澀的柔情。「你不是別人,你是我未來的妻子。」
她呵呵地傻笑,對著他的嘴巴又咬又啃。「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很愛你,非常非常愛你。」
「我听見了。」他嘴角揚起一絲笑意,輕撫她的長發。
「你呢!你愛不愛我?像我愛你一樣的愛我……」這是她最愛的男人,她好喜歡看他對著她笑。
似乎听見她心里的期盼,秋隆櫂不吝嗇地展露煦陽般笑靨。「我要你,可以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