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狼軍師 第九章
「真是抱歉,是我教女無方,造成你身體上的傷害,我深感歉意,在此希望你能原諒小女的任性,別再怪罪她的刁蠻。」未經委托,蘇幻月一得知好友受傷一事,徑自提出傷害告訴,由秦雪緹親自填寫驗傷報告,其中有部份夸大的事實讓人不得不質疑她的醫德。
直到施暴者的母親找上門,尋求和解,傷勢不重的受害者仍在狀況外。
其實耿夫人來了好幾回,只是一直被拒于門外,耿仲豪一句「不宜見客」,她便不得其門而入。
樓下的警衛是青鷹門出身,大哥的一句話哪敢怠蚌,自是盡忠職守,一個人也不放行,死守他神聖的工作崗位。
唉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因為闖入苗秀慧住處的歹徒身份尚未厘清,她有安全上的顧慮,閑雜人等一律不準進出。再加上耿曉君的鬧事風波,耿仲豪更是小心提防,不讓類似的意外再次發生。
而耿夫人這次能夠入內?全拜下雨所賜,未帶雨具的她孤零零地站在門外,讓人有些不忍心,雨勢似乎有不停的趨勢。
看到她,苗秀慧想起自己嘮叨又唆的阿母,再一次自作主張地將人請上樓。
拿她沒轍的耿仲豪能說什麼,耿夫人雖非他生母,但畢竟有養育之恩,即使她紅杏出牆,做出對不起父親的事,至少有段時間她是真心疼愛他,不讓外遇對象有機會傷害他。
「沒有啦!你太客氣了,其實我只是小小的嚇一跳而已,你不必這麼慎重道歉,我會很不好意思的。」讓長輩登門致歉,真有些過意不去。
嚇一跳而已?
是誰作惡夢作到提起他的手臂一咬,夢囈不斷要人家死得很難看?耿仲豪故意拉起袖口,不經意在某人眼前一晃,說不在意的某人立即心虛地別開眼。
「不,是我管教女兒的方式錯誤,只知一味的寵溺她,未教導她正確的做人處世,讓她不知天高地厚,到處惹是生非,我真的覺得非常羞愧。」耿夫人再次躬身,禮節隆重得教人有些承受不起。
「那個……呃,你不要放在心里,我不會怪她啦!小妹妹嘛!別氣比較大一點,多喝點青草茶就會退火了。」哎呀!她在說什麼,叫出身高貴的高尚人家喝阿嬤時代的茶飲,她心里大概笑到快掉牙了吧!
苗秀慧是草根系代表人物,吃的用的幾乎跟古早人沒兩樣。
「就算你不介意,我還是感到萬分愧疚,再怎麼蠻橫無禮也不能動手傷人,她的表現太令我失望了。」她拿起手絹輕拭眼角,像是感傷地落淚。
面對一個母親的傷心,苗秀慧手足無措地向男友求援,不過她背後有點涼意飄過,那一句「再怎麼蠻橫無禮也不能動手打人」似乎別有深意,像是指桑罵槐,怪她男友不該為了點「小事」而傷害自家人。
你是白找的。耿仲豪涼涼地一瞟,不予理會,拒絕女友的求救。
「相形之下,你的氣度就令人欽佩,自己帶了傷還肯原諒傷害你的人,我真要向你說聲謝謝,不為難我的女兒。」她又多禮的彎腰鞠躬,多禮得像個日本人。
哀著額頭的傷,她干笑,「本來就沒什麼大不了嘛!大家都太緊張了。」真是的,她那些姊妹淘太愛小題大做了,她們老是唯恐天下不亂似的,讓她難做人。
「那這場蓄意傷人告訴……」她滿臉冀盼,欲言又止,怕不得體。
「啊!這個呀……哈哈,我會再跟幻月……呃,我的律師商量商量,你知道的嘛!吧他們那一行都很愛錢,她想賺律師費……」呵,冷汗呀!你幾時冒出來的?
必于官司一事,苗秀慧還真不敢挑戰權威,好友的美意不能拒絕,否則她會很倒霉,很倒霉,倒霉到欲哭無淚。
「錢不是問題,你開價多少,我悉數支付。」一反先前的柔弱母親形象,耿夫人的語氣略顯尖銳,似在說︰終于露出貪婪的真面目,我有錢,盡避來勒索。
雹夫人的娘家是一方富紳,她是備受寵愛的麼女,當初的嫁妝便是一筆可觀的數字,土地、房子一樣不少,陪嫁品之多,蔚為當時盛談。
而這些年她的父母陸續過世,疼她如己出的五位兄長不僅未私吞她那份遺產,還每年以生日為名送她名鑽、股票、珠寶,她現在的個人資產是丈夫收入的數百倍。
「不是我啦!是幻月……」哎,怎麼解釋才好?根本不是她的意思嘛!她很愛錢沒錯,但這種錢她哪敢拿,會被雷公活活打死。
「慧是說她不要錢,只要曉君別再莫名其妙找她麻煩,她也不會讓人太難過。」被逼到無處可逃了吧!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心軟。
再世恩人呀!靶恩,感恩。松了口氣的苗秀慧雙手合掌,做出崇敬的神態。
一直不敢看向兒子的耿夫人眼皮顫了顫,她緩緩抬起眸,露出虛弱又抱歉的笑容,「曉……曉君也不是真的很壞,她只是太喜歡你,依賴成性。」
「她是我妹妹。」耿仲豪特別加重語氣強調,要她牢記這一點。
「我知道,可是你用不著對她太嚴厲,小女孩總會有崇拜對象,你對她好一點無損兩人的關系,畢竟是一家人。」沒必要為了一個外人而撕破臉。
雹夫人是怪他的,沒有一位母親不心疼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嬌兒,縱有再多的不是,人心是肉做的,還是有所偏袒。
尤其是看到女兒腫得嚇人的半張臉,她的心真的痛如刀割,沒辦法相信有人這麼狠心,讓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失去引以為傲的美麗。
「就因為是一家人才手下留情,若是換了另一個人,恐怕這會還得在醫院待上一段很長的時間,順便復健。」她該慶幸他用的是手掌而非拳頭。學過泰國拳的耿仲豪出手相當狠厲,平常像個溫文儒雅的斯文人,讓人看不出他嗜血的一面,一旦出手,非死即傷。這也是他為何在青鷹門的地位屹立不搖,深受敬重的原因,他的狠厲是隱性的,更勝過滿臉殺氣的沙士泰,沒人敢挑戰他的底線。
「你……你幾時變得這般凶狠,說話的語調像擁槍自重的黑社會?」他變得好陌生,連眼神都帶著冷漠。
雹夫人印象中的他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熱愛運動和交朋友,從不頂嘴。
笑不達眼底的耿仲豪微勾起唇,「在你的情人企圖侵犯我的時候,還有,我本來就混過黑道,你不曉得嗎?」
企圖代表的是未遂,他在那男人撫向他雙腿之間時,拿起好友鷹子揚,也就是日前改名為駱天朗送他的彈簧刀,一刀刺進對方胸口。
聞言,她臉色一白,冷抽了口氣,「那……那是誤會,他不是……呃,我沒有……你們……」
她想說自己沒有情人,那個人也不是想侵犯他,但是那雙帶著嘲弄的冷冽黑瞳直盯著她,到嘴邊的謊言一句也說不出口。
「我想你也不用多做解釋了,省得自己听了也心虛,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說出來就難堪了。」再怎麼自圓其說也是徒勞無功。神色難看的耿夫人揪緊手絹,笑得不自然,「有空回家看看你父親,他很想你。」
「我盡量,不過他大概不願見到我,有個當過流氓的兒子並不風光。」他自嘲。
雹介赫曾搖下一句話,王子犯罪與庶民同罪,就算是他兒子,他也嚴辦到底。
所以有律師考資格的他由學者轉任法官一職,為的是親自審理兒子的「案件」
「好吧!我也不為難你,不過外頭風雨有點大,可不可以請你們送我一趟?」
生性厚道的苗秀慧一向尊敬長輩,她一口應允,並請男友先到地下室暖車,她陪耿夫人到門口等他。
誰知沒等到人先被誘勸到對街的咖啡廳,停止營業的咖啡廳多了兩個人,一個是滿臉冷意的耿曉君,一個不太熟,但似曾相識。
她頓感一陣涼意襲來,想拔腿開溜。「哎呀!我剛才忘了關瓦斯,你們等我一下……」別擋路嘛!吧麼還鎖門。
「你別想離開。」來得,去不得。
「想喝咖啡嗎?我來煮。」出手不打笑臉人嘛!別睜大眼珠子瞪她。
唉!這不是關門放狗,咬死她這個沒大腦的女人嗎?雙肩一垮的苗秀慧笑得比哭還難看。
「少給我裝傻了,以為有我哥護著就沒事嗎?」臉腫得像豬頭的耿曉君忿忿地說道。
她不是裝傻,只是在想男友暖個車也暖得太久了。「我在想大家都是文明人,坐下來好好聊聊嘛!不要動氣。」
「有什麼好聊的,只要你離開我哥,我不會再找你麻煩。」她說得一副很大方的樣子,不計前仇。
「很難……」苗秀慧咕噥著。
「你說什麼?」當她是傻瓜耍嗎?
見她又要動手,耿夫人一臉慈祥地拍拍女兒的手,不想她再節外生枝。「讓我和她談談,別扯痛臉上的傷。」慈母的臉孔一轉,變成扞衛巢穴的母恐龍。「你只有一種選擇,和我兒子分手,該給你的分手費我一毛也不會省。」
財大氣粗呀!她這算不算被有錢人欺壓了?「伯母,你太寵女兒了吧!」
「請叫我耿夫人,還有,這是耿家的家務事,外人無權插手。」她說得明白,不贊成兩人的交往。
可我是被害人耶!形勢比人強,苗秀慧沒膽喊出心底的抱怨。「就算我退出又能怎麼樣,他們是親兄妹,法律也不允許……」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道氣急敗壞的女音先一步諷高。
「他不是我的親哥哥,我們沒有一點血緣關系。」法律管不到她。
「曉君」
雹夫人一聲驚呼,耿曉君這才臉色發白,捂著嘴想阻止月兌口而出的發言。
為了得到耿仲豪的愛,她的確做了不少人神共憤的傻事,但是沒有母親的默許和從中打點,她也不致更加迷戀耿家長子。
「他不是你哥哥?」天哪!這不是真的,為何讓她听見天大的秘密?
不說出去她會很痛苦。
「苗小姐,你實在知道太多事情了,讓人想放你一條生路都不行。」耿夫人冷冷地說道。
「什……什麼意思?」不會想殺人滅口吧!。
他命犯七殺,遲早會煞到你,你不肯听我勸告,肯定有血光之災。桂香的聲音如在耳旁,苗秀慧心里打個突,起了不好的預感。
「唯君,我把她交給你了。」
唯君,唯君……唯君是誰?啊!那個傅唯君。
「你是跟周大偉搞不倫戀的女助理。」等等,她們為何連成一氣,應該是不相干的人吧!
「沒錯,我是傅唯君,曉君同父異母的姊姊,也是被你害得走投無路又差點被追殺的人。」她恨恨的道。
本來她是一直不諒解耿夫人的,不過父親不名譽的死後,是耿夫人私下幫助她完成高中和大學的學業,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社會中,骨氣是不值得的,她很早就學會向現實低頭。
「我?」她會不會找錯尋仇對象了?「沒錯,就是你,因為你的出手破壞,原本答應離婚娶我的周大偉反悔了。」他居然反咬她勾引他,是她不知羞恥的以身體換取出道的機會。
「拜托,男人的話哪能當真,周大偉的錢全捏在他老婆手里,一旦離婚他什麼也沒有了,你又不是他第一個搞上的女助理……」啊完了,她好像說得太快了。
懊吧!來點補償好了,真被亂刀砍死,她也死得冤。
「你們這一生全毀在情字上頭,何不看開一點,別太執著,退一步海闊天空,未來還有大好時光等著你們。」
「大好時光?」人已遲暮的耿夫人笑得令人毛骨悚然,「誰說兄妹不能在一起?仲豪像他生母,曉君肖似生父,兩人若能結合,我的家庭就圓滿了。」
「咦?!」為什麼她會覺得遍體生寒?
「丈夫初戀情人的兒子,妻子情夫的女兒,想想不也挺有趣的。」她眼神瘋狂,帶著由心底生起的強烈妒恨。
「啊!」苗秀慧頓悟的捂嘴,神色驚駭。
她居然偏激到想藉兄妹「」重組分崩離析的家庭關系,以斬不斷的骨血至親維系表面的和諧?她病了,她們都病了,以為人心可以任其搓揉,自由操控,簡直是病得不輕。
「你們談夠了沒,外面的風雨越來越大了,再不走就走不了。」
叭!他們是哪冒出的蒙面大盜?
「你帶走吧!膠卷就在她身上。」
什麼膠卷,她為什麼听不懂?
「你確定?」
「我確定,當時在附近偷拍的人只有她。」傅唯君一口咬定。
偷拍?
喔!那肯定沒錯,一定是她,她一天不爆料就渾身難受,百分之百敬業的小狽仔。
「好,帶走。」
帶走?
苗秀慧還沒來得及問明何事,一口麻布袋當頭罩下,她感覺自己被很粗魯扛上肩,再狠甩至車子的後車廂,雨聲滂沱地打在車頂上。其實心思陰毒的耿夫人從沒打算給她一條活路,原本用意是先誘出耿仲豪,再讓一伙歹徒上樓找她,而她自願陪她下樓反而省得麻煩。
車子開得很快,她像沒知覺的沙包被甩來甩去,腦子也被撞得七葷八素,根本听不清楚車上的人在問什麼。
驀地,車身被撞了下。
本來就有些頭暈目眩的苗秀慧從未綁牢的麻布袋滾出,頭又不小心撞到傾斜的車子,差點暈過去。
有人在吼叫,她听見了。
可是……為什麼她胸口有種奇怪的灼熱感,朦朦朧朧的意識往上飄浮。
咦,是雪緹的聲音,她怎麼也來了?
听到好朋友的聲音,困極的苗秀慧安心的闔上眼,大口的鮮血由嘴巴嘔出。
「喂,到底是怎麼回事,秀慧為什麼中槍了?」急急忙忙的腳步聲在急診室奔跑,接著一路跟到手術室,一票神色慌張的女人對著一臉沉痛的男人咆哮,只差沒勒住他的脖子,叫他去死。
「慧送我母親下樓,約好在門口等我,可我車子一駛出停車場,卻找不到人……」
看得出眉頭深鎖的耿仲豪有多焦急,他臉上布滿狂怒和駭然,雙手滿是未干的血漬,他極力想吞下發顫的喉音,卻哽咽地流露出他的痛楚。
他一發覺愛人不見了,直覺不對勁,他先下車詢問警衛,也沒听真切的警衛只說兩人約喝咖啡,她們過了街。
而他也到了對街,一間一間的找,整條街營業的咖啡廳全被他找遍,沒有她的蹤影。
突然間,一輛形跡詭異的箱型車引起他的注意,它駛向一間暫停營業的咖啡館,車上人不從正門進出,卻鬼鬼祟祟的探頭,由後門溜進去。
心覺有異的他便趨前查看,此時有兩個男人扛著一只大麻布袋出來,蠕動不已的人形似在掙扎,發出不甚清楚的求救聲。
沒有多想,他知道袋中的人是誰。
「……本來我救出她了,她身上的傷並不重,她就在我懷里,就在我懷里……」不輕易流下的男兒淚滑出眼眶,滴落手臂,暈開快凝結的血漬。奧迪車頭撞毀箱型車,車上的人無一逃月兌,被凶性大發的他揍個半死,丟在雨中自生自滅。
他抱起意識有些不清的女友準備送醫,卻在將她放置副駕駛座,轉身繞向另一側準備開車時槍聲大起,破裂的車窗濺出血紅液體。
「是誰干的,我送他幾顆子彈嘗嘗味道!」可惡,她的人也敢動。
一得知宵小闖入好友住所,立即取消獵狼計劃的于濃情假公濟私,借調國際刑警的機密檔案進行比對,著手調查歹徒動機。
懊不容易查出一點端倪,正想和學弟兼跟班小扣進行突襲追緝,卻在此時傳來好友出事的消息,她連忙和其它人趕到醫院會合。
「鍾貞靜。」一旁有人多嘴的回答。
得知苗秀慧受重傷入院,高中時期的好友們于濃情、蘇幻月、董知秋、秦雪緹全趕到。
「誰是鍾貞靜?」是剛冒出頭的角頭大哥,還是急著揚名立威的小毛頭?「仲豪的母親。」
「什麼?他的母親?!」那個看起來柔柔弱弱,貞靜賢良的婦人?她哪來的槍呀?
于濃情的疑問正是所有人納悶的地方,深入簡出的法官夫人從何取得槍枝?那是犯法的行為,她不會不知情。
在不久後,他們才知道耿夫人在傅唯君父親過世的第三年,又認識房地產出身的鄭立委,兩人一拍即合,開始了長達數年的地下情。
而鄭立委在朋友的牽線下接觸了毒品,自己吸毒還販毒,政商名流不少是他下盤,他靠著販毒財富倍增,儼然成為一代大亨。
不過樹大招風,引來情治單位的懷疑,為了避免客戶名單外流,他燒制成膠卷交由耿夫人引薦給他的傅唯君保管,以防被查出犯罪證據。
而本身也是毒販的傅唯君想黑吃黑,佯稱膠卷在偷情時掉了,她找了苗秀慧當替死鬼,讓她背黑鍋。
「秀慧不會有事吧!」一身濕的蘇幻月甩甩濕發,臉上的妝掉了一大半。
幸好她化的是淡妝,不然準嚇死人。「雪緹在里面搶救,她不會讓那死女人丟下我們,自個逍遙去。」其實她很擔心,嘴上卻說得灑月兌。「咦,秦雪緹不是泌尿科醫生?」受傷的是胸口。
「你哪位呀!兄弟。」沒事杵在一邊,擋路。
臉一黑的沙士泰默然走開,緊閉其口,在抓狂的女人面前他還是少開尊口。
其實他是最早到達醫院的人,耿仲豪心亂如麻之際還記得先撥電話給他,請他安排最優秀的醫療團隊進行搶救,不能有一絲閃失。
誰知他利用前青鷹門的勢力調來最好的醫生,卻被臨時趕來的秦雪緹搶走傷患,她以萬夫莫敵之勢緊急救援。
「你們別在醫院喳喳呼呼,誰去安撫那個快嚇死的男人。」臉色同樣嚇得蒼白的董知秋努努下巴,指向雙目泛紅的耿仲豪。
若說有誰最在意苗秀慧的安危,莫過于與她枕畔相依的男友。
只見駱天朗和沙士泰走過去,一人一邊拍拍他的背,為他打氣。這是男人的友情。
而這時,正在和死神搏斗的小女人身體輕飄飄,她像是沒有重量地往上飄,額頭踫到天花板受到阻礙,又橫著飄出手術室,一直無意識地飄動。突地,有只手抓住她足踝,她驟地睜開眼。
「哇!表呀!表呀!我又看到鬼……」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她最怕鬼了。
「鬼吼鬼叫什麼勁,你見鬼呀!看清楚我是誰。」真沒用,這樣就嚇到。
懊熟的聲音……苗秀慧從捂住雙眼的十指縫隙中偷瞄,「你……你本來就是鬼嘛!」
原來是女鬼桂香,嚇了她一跳。
「沒錯,我是鬼,你也差不多了,很快會來跟我作伴。」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狀態,她離死不遠了。
「什麼意思……咦,我的手怎麼變成透明的,還會飛……」她的腳踩不到地,騰空?
「我看你連死都當個迷糊鬼,比我還糟糕。」桂香嘲弄地搖著頭,鄙視她的遲頓。
「不要啦!我不要死,我還有大好人生要過,我的記者生涯正要大展鴻圖,人家才談戀愛而已……好多好多的事沒做,我不想死,快送我回去,仲豪一定很著急……」
啪的,鬼打鬼,一巴掌往她額上一貼。「夠了沒,你要尖叫到什麼時候,你還沒死。」只剩一口氣拖著。
「我沒死?」她訝然。
「不過也快了,你的好朋友在里面進行搶救,她在拖延你斷氣的時間。」真羨慕她有一堆人關心,不像她孤魂野鬼一只,無人憑吊。
聞言,苗秀慧的神情反而平靜,「有沒有辦法讓我不要死?」
「那要看你的意志力,能不能拚過這一關。」
「你幫我。」算命的說她陽壽八十九,不是早夭的命格。
「我幫你?」鬼面一陰,挑高秀眉嘲笑她的天真,「幫你我有什麼好處?」
「喂!我們‘室友’當那麼久,你好意思討人情,要不是我看得見你,你做鬼的日子多苦悶,沒人陪你聊天,沒人偶爾被你嚇一嚇,你連大門口都出不去……」
要好處,下輩子再說。
「好好好,別嚷嚷,我耳朵都被你吼破了,我幫你就是了。」真是的,她干麼多管閑事。
「桂香……」你是好鬼。
表不會臉紅,但會忸怩。「少撒嬌了,要不要過去瞧瞧你的朋友,多點留在人世的力量。」
沒人瞧見鬼魂的移動,心情沉重的耿仲豪雙手交迭緊握置于下顎,兩眼無神望著前方,他臉上一片空白,看不出悲喜哀懼。
驀地,他肩膀動了下,似乎有人模他,空洞的眼中竟出現驚懼,他發瘋似的跳起來,沖向手術室,大喊女友的名字,十指成爪欲扳開緊闔的隔離門。
傷痛欲絕的男人力氣驚人,好幾個人圍上前壓制他都被掙開,最後火起來的于濃情用槍托朝他後頸一敲。
「死警察,你怎麼可以打我的男朋友,太過份了,我要跟你切八段……仲豪,你不要難過,我沒死啦!等一下我就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你面前……哎!你別推,我還沒說完……喝!懊痛,痛死了,誰拿刀切開我的身體,快把那個人拖出去喂狗……我不要呀……好痛啊……」
臉上黑線三條的桂香失笑地搖搖頭,不管做人還是當鬼,她都是那麼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