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缺 第六章
翌日,當方炎奇醒來時,本是窩在他懷里的人早不見蹤影,抬眼看了時間,快八點了,今天沒有手術,下午只有門診及巡房。
梳洗後,他走下樓,只見楚觀月在廚房忙碌,相處的日子以來,她為他料理三餐,為他打理家務,更甚至她陪他參加所有家族聚會。
「你起來了?」方炎奇一身西裝筆挺地倚在牆邊看她,「早餐快好了,再等一下。」
「妳今天不用上班?」
「早上我請假。」
她等一下要先去醫院一趟,這是她每個月例行的事。
「妳不舒服?」
「我要去拿藥。」這個月的避孕藥已經吃完了。
從後方摟過她的身子,方炎奇先是嗅著她的清香,而後才想起,又是一個月了,「別去拿藥了。」
她將煎蛋放在盤子上,端上桌子。
「我幫妳跟醫院拿藥。」方炎奇坐好,動手吃著早餐。
她點頭,這樣也好,每個月去看醫生,未婚的她要不是對方是認識的人,其實她心里一直都很不安。
方炎奇送她上班後,直接進醫院。
「炎奇,你不是下午才有門診,怎麼現在就來醫院了?」
熬科主任醫師方炎秧是方家第三個孫子,才剛由外頭的星巴克買了杯咖啡進辦公室,在見到方炎奇時,臉上露出驚訝表情。
走進方炎秧的辦公桌前,他的背倚在沙發椅背前開口︰「我來跟你拿藥。」
「拿藥?」
他是婦科醫生,一個大男人能來跟他拿什麼藥?
方炎秧飲著手中的咖啡不覺挑了眉。
「小月的避孕藥吃完了。」
「原來是小月要的。」想到小月,方炎秧不覺露出笑意。
「你為什麼不戴套子?」
避孕藥吃多了,對未婚女孩畢竟不好,怕以後懷孕會有問題。
聞言,方炎奇冷眼掃了炎秧兩眼,「快開藥給我。」
「等我看診時再開吧,現在我手上沒有藥單,開不了。」
「開好後請護士送過來給我,我下午有門診。」
他轉身要走卻被炎秧的話給怔住。
「你跟小月打算怎麼辦?」
就這麼把人家一個女孩囚住懊象也不是辦法?
如果真喜歡那就干脆娶回家,反正方家好多年沒喜事了,炎奇可以大方地貢獻自己的好事。
「不怎麼辦。」
「我听醫院神經科醫生提起,江上格的復原狀況良好,不出半年應該就能回國了。」當初炎奇由人家未婚夫手中搶走楚觀月,現在過去式未婚夫即將回來,他還不想想辦法嗎?
「那又如何?」
「不怕他討人?」
他記得那時炎勒感嘆的說,楚觀月很愛江上格,要不是炎奇從中作梗,人家根本是對美滿幸福的一對。
方炎奇沒回頭地道︰「除非她開口,否則我跟她就是會這麼下去。」
這顆頑石怎麼那麼不開竅,方炎秧嘆氣地搖頭,「你難道不知道你父母為了你跟她的事急得頭發不知白了多少?」
「我不會娶其它女人。」
在他與她之間還沒有結束之前,他對其他女人沒有興趣。
「那就娶她啊。」
娶小月?
方炎奇倏地回頭瞪著說出這句話的方炎秧,「你說什麼?」
「別這麼瞪我,我只是給你一個建議,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你很珍惜小月,那為什麼不讓她真的成為你的另一半,就算江上格再回來,他也沒有機會搶回她了。」》
「小月不會答應的。」
她曾說過她恨他,想到這里他眼神一黯再轉身打算走人了。
「那不簡單,明的不行,你就來暗的。」虧他能從她的未婚夫手中搶人來,要結婚不是更簡單嗎?
肚子一大,哪個女人不想給孩子一個家?
他婦科行醫多年,這種奉子成婚的例子看多了,早已履見不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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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門診時,本來該拿藥給方炎奇的是方炎秧,可來的人竟是醫院藥劑師方炎唯,瞧他一臉打量又審視的態度,才看完病例的方炎奇冷聲問︰「你是太閑了嗎?」有空來這里看他,怎麼不去醫劑部多盡點心力。
「我這個下午排休。」
拉過看診圓椅,方炎唯小心打探︰「你最近是不是過勞了?」
從他看到炎秧開的藥單時,向來不苟言笑的他,嘴角揚笑的讓其它同事驚訝的以為他又因為工作繁重而起顛了。
終于方炎奇放下筆,抬眸盯著炎唯︰「你到底有什麼事?」他十分鐘後還有一個病人,手上還有一堆病歷沒看,實在是無心跟他在這里閑聊。
再不會看人臉色,也該懂得看人眼色,方炎奇眼里已經燃起不耐之火,方炎唯連忙說︰「我幫你拿藥過來。」亮出手中藥包,「炎秧說是你要的。」
再白他兩眼,方炎奇拿過藥包放進左邊抽屜,「這藥我用得著嗎?」女人的避孕藥,他能服用嗎?虧他還是藥劑部主任。
「很難說,我是怕你體力消耗過多,精力不足。」
「你想不想我扔你出去?」看完病歷,他打算要護士請下一位病奔進來。
「小月最近怎麼了?」
平日他與炎勒沒事就愛往炎奇家串門子,對楚觀月還真是頗為喜歡,自然也看得出炎奇對她的用心及疼愛。
「你不是前兩天才跟她見面?」
事實上,他還沒算那筆帳,沒想到炎唯竟然私下去小月公司接她下班,還帶她看電影吃晚餐,要不是自家人,他早揮拳揍過去了。
「也是。」方炎唯自認沒趣,炎奇向來不多談私事,他的感情更是一句都不談,「我听說江上格要回來了。」
又來了,難道江上格要回國的事,已經是整個醫院的新聞了嗎?
「他回來又如何?」
「人家會不會來搶小月啊?」
難得跟小月培養出家人的感情,別到時她又走了。
「你覺得有可能嗎?」
他與小月在一起的事,江上格比誰都清楚,況且當初是江上格趕走小月,現在哪有權利來要回她
「有啊,只要小月還愛他,心里對他依舊念念不忘,他就有機會。」
靶情的事太難講了,「不過若是你跟她只是逢場作戲,沒有想過長久未來,那你就讓她回到江上格身邊。」
「炎唯,我的感情我自己會處理,你最好閉嘴。」
方炎唯被瞪得噤聲,光看他掃來的寒光,就知道自己最好還是別惹眼前的男人為妙,「是是是,你自己處理,那我先走了。」
看都不看他一眼,拿了下一份病歷,方炎奇按鈴要護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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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大樓林立,辦公商圈,下班人潮來來去去,楚觀月才步出公司辦公大樓,即被人鳴喇叭,放眼望去,只見一輛熟悉的福特寶藍色轎車搖下車窗。
「小月。」是方炎勒,他奉命來接楚觀月下班。
走近車子,她低頭在窗外笑著看他,「你怎麼會來?」
「當然是來接妳下班了。」
整個醫院就屬他最好差遣,實習醫生的他處處看人臉色,大大小小瑣事全要一肩扛,今天被炎奇逮到就成了小月的專屬司機了。
「炎奇呢?」坐進車內,她問著。
「臨時有個急診病人,我來之前他剛要進手術房。」
原來又有急診了,見他沒往回家路線走,她納悶的問︰「那我們要回家嗎?」與炎奇幾位堂兄弟算是熟稔,也知道他們對她好。
「當然是不回家了,我已經找炎唯出來,等一下我們上漁人碼頭大吃一頓,再到北投泡湯品茶。」
看來他早將計畫想好,楚觀月淺笑地說︰「那我要不要先跟炎奇說一聲?」
「不用了,他這個手術沒有五個小時不會結束,那時我們早就送妳回家了。」方炎勒很有自信,雖然他只是個實習醫生。
「確定嗎?」
上次他們私自帶她去九份看夜景,她記得那一夜炎奇是發狂地找人,回家後臉色自然也不會多好看,那晚的她,更是一夜不得好眠地被他一次次地挑撥熱火地為他息火。
「我保證。」車子駛上大馬路,方炎勒馬上聯絡炎唯。
「什麼?手術結束了?」這麼快,不過是一個小時罷了。「你真看他走出手術房?」
那頭不知又說了什麼,只見方炎勒眉頭挑得老高,「那沒關系,我們繼續照原計畫。」掛了電話後,他轉頭給她一個放心微笑。
「手術結束了?」
「沒有,不是手術結束,是有人接手,炎奇另外有一個住院緊急病人趕著要處理。」
聞言,楚觀月不覺凝眉,他的工作還是這麼忙碌嗎?
鮮少過問醫院的事,只是每次由旁人口中得知,他天天忙得像顆陀螺一樣,他不累嗎?
方炎奇對她是霸道了些,所有人都為她抗議,但他從不讓她受委屈,在方家,大家對她客氣,炎奇在她面前永遠像是強者般的當靠山,這麼多的日子來,她從沒有細心去想過,他有沒有疲累的時候,有沒有想要休息的那一刻?
因為她的心里還放著江上格,盡避他一走一年音訊全無,但她就是放不下他。
「小月,妳在想什麼?」
「沒有。」
她能跟炎勒說,她在想炎奇之外的男人嗎?
方炎勃溫柔的笑,「妳不要擔心炎奇,他強壯得跟什麼似,不會有事的。」盡避最近炎奇的工作量大得嚇人,但有小月在身邊照料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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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家時,屋子里一片漆黑,半夜十一點,他好象還沒有回家。
才走進客廳,卻被突來的聲音給嚇住,「妳去哪里了?」
他在家?怎麼不開燈?
「我以為你還沒回家。」她朝聲音來源處看去,只見他高大的身軀從樓梯走下來,他已換上家居服,英挺的他不管穿什麼都好看,平時梳理整齊的頭發而今垂在額頭,更增添些許狂亂的氣息,只見他一步一步輕緩地朝她走來,因為太黑,所以看不清楚他此時的表情。
「醫院忙完了我就回家。」
為了等她,他連晚餐都還沒吃。
楚觀月瞧他一臉疲憊,「是不是很累?」
「有一點,不過我肚子更餓。」方炎奇什麼都好,就是不會作家事,自然連料理三餐的技能都不拿手了。
他還沒吃晚餐?
而她呢?跟方炎勒及方炎唯在外頭逛了一個晚上,「我去幫你晚宵夜。」
把皮包放在沙發上,她轉身要走進廚房時,身子卻被炎奇突地由後頭抱住,「跟他們兩個人玩得開心嗎?」
他很放心小月與自家人一起,但又管不住自己吃醋的心。
「嗯。」他的家里跟他一樣,對她呵護備至,幾乎當她是洋女圭女圭。「炎奇,你快放開我,不然我怎麼進廚房煮宵夜?」想要掙開他的手勁,反倒被他摟得更緊。
「我想先去洗澡。」
「那等我煮好了,你再下樓。」
但方炎奇還是不放人,「我要妳陪我。」說完,攬腰將她抱起,不理會她驚呼的叫喊,楚觀月雙手環上他的脖子,嗅著早已熟悉的陽剛氣息。
「可是你的晚餐……?」
「等一下再煮,我想先洗澡。」摟著貼,緊緊的將她抱在胸前步上樓梯,方炎奇定時健身,抱她輕盈的身子毫不費力。
「可是我今天有點累了。」
她當然明白洗澡只是借口,他想要她才是理由。
方炎奇在她說完後,低頭壓上她的唇,猛浪又直接的吻得她心跳加快,她不得不承認,這些日子來,單純的她,在他的挑情及踫觸下,已很清楚的明白,男人與女人之間的私密性事。
「妳跟他們出去了一整晚,現在是妳補償我的時候。」含著她的唇瓣,他霸道的說著。
懊不容易才移開嘴唇的楚觀月,除了窩在他頸間細喘,怎麼都無法開口,因為她不從炎奇也不會放過她,而就算她听話了,炎奇則是繼續延長與她的歡愛時間,兩樣的結果都要她疲累不已,她早已習慣不開口響應,免得給他更多理由佔她便宜。
一場鴛鴦浴,耗盡楚觀月僅存的體力,累得她沾床即閉上眼,虛軟無力的趴在床上。
而方炎奇則是露出滿足的笑容,坐在床側撫著她柔順及肩的頭發,「累了?」低沉的嗓音響起,在她果背更烙上一個個數不清的細吻,惹得她抗議不依的縮著身子。》
「炎奇,不要……。」她真的累了。
見她閃躲,方炎奇不再勉強她,最後在她唇上印蚌吻後,為她蓋上被子,「妳先睡,我下樓找東西吃。」
「嗯。」
本是想為他煮宵夜的心,這時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身子被他折騰的動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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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靜的下半夜,本是熟睡的楚觀月翻身尋求炎奇的溫暖,卻一時撲空,床的另一側是冰涼的,那表示他一晚未沾枕。
揉著愛困的眼楮,她緩緩坐起身,被子滑至腰際,她才意識到赤果的身子,連忙拉上被子,趕忙下床拿睡衣穿上。
鏡子前,柔和的燈光照映她白晰頸間的暗紅,那是炎奇的烙印,他總愛在她身上留下屬于他的印記,久了習慣了,她也只能接受。
披上外袍,她走下樓,就見書房門的燈光還亮著,她輕推開,就見炎奇還在書桌前工作,「工作還很多嗎?」
她習慣他睡在身邊,嗅著他的氣息感染他的體溫。
一見她出現,方炎奇先是吁了口長氣,而後開口︰「怎麼起來了?」半個鐘頭前上樓時她還睡得香甜,怎麼突然就醒了。
「我找不到你。」這句話听在方炎奇耳里別有他意,索性朝她伸手。
「過來。」他一臉溫柔地看她。
沒有多想,這一年里,她一直都听著他的話,雖然她還想著江上格,但她分不清為什麼對炎奇的那份莫名悸動。
拉她坐在腿上,方炎奇嗅著她身上香味,「妳好香。」怎麼同樣的肥皂在他身上就沒有她那般的好聞,總讓他眷戀的埋在她頸間。
「你還在忙嗎?」
見他桌上堆滿了文件檔案,全是醫院的病歷表。
「炎回這陣子不在醫院,我幫他暫代職務。」方炎回是醫院醫務管理組主任,也是方家的大長孫,「所以忙了一點。」
「他去哪里了?」
「有事到南部出差,過幾天才會回來。」他撥開她垂下的頭發,輕地在她臉頰邊印蚌吻。
「那其它人不能幫你嗎?」她的頭靠在他胸前,享受此時的平靜。
「大家逃都來不及了,誰要做這份苦差事?」
因為是家里第二個孫子,他對自家堂弟們向來很照顧,平時雖是凶了點,但他從不逃避兄長的責任。
楚觀月仰頭在他下記吻了一下,隨即見到一旁咖啡壺,「你晚上吃過東西了嗎?」
「只喝了這壺咖啡。」
楚觀月听得凝眉不語,教方炎奇輕地抬起她下巴,與她對視,「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
「我去煮些東西給你吃。」
他天天這麼熬夜又勞累,不多吃點怎麼有體力?
她的話,教他低笑,心里更是滿足,「小月,妳跟我在一起快樂嗎?」
這個問題她回答不了,只能望進他黑眸反問︰「為什麼問我?」
因為她曾說過她恨他,方炎奇心里說著。
「沒事,只是隨口問問,我肚子真的餓了,妳去煮些東西給我填肚子吧。」喜歡她的家常菜,不算美味,卻很合他的胃口。
「不要再喝咖啡了,對身體不好。」拿走咖啡壺,楚觀月起身走出書房。
方炎奇望著她縴細背影,臉上蕩起一片溫柔,小月可能不知道,她剛臉上的擔憂神情及舉動對他心里的憾動有多大,那表示她正在花心思在他身上,她擔心他啊。
當她煮好宵夜,轉身想上樓喊他時,方炎奇不知何時已在她身後,雙手環胸地盯著她看。
「小月,手伸出來。」
「嗯?」不解的她伸出手,方炎奇卻突然在她右手無名指上套了戒指,「炎奇?」
「別問我為什麼。」他不想解釋,「我覺得它很適合妳,所以就買了。」
楚觀月盯著她手上的戒指,同樣是無名指,先前她戴的是上格送的戒指,而現在卻是另他的。
「江上格的戒指我已經丟了,以後不準在家里翻找了,懂嗎?」
「我……。」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她還抱著一絲希望,以為他不會真丟掉戒指,他卻是丟了。
「也不準在心里想江上格。」他坐在餐桌前,大口大口吃著湯面。
「他好嗎?」一年了,說她不想知道他的復健情況是騙人的,「手術順利嗎?」
本是溫柔的黑眸轉沉,掃了她兩眼後,方炎奇放下手中筷子,「妳打算回到他身邊?」
「我不是……。」
她還沒想到那麼遠,只想知道他好不好?
不可否認她心里常想起上格,畢竟他們在一起六年,感情哪是說斷就能忘的。
「他要回國了。」
「他的腿好了?」驚喜的眼眶泛紅,「炎奇?」
他突來的沉默不語,教她不安,空氣中流動的氣流有些沉悶,她不明白他怎麼突然變臉瞪她。
「我說過,他回來妳要走可以走。」
一句話打碎她的心,讓她無言地咬唇忍住眼眶里的淚水,轉身奔上樓。
她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直到背後有人輕拍她低哄時,她的淚水更是難忍的直滑下。
「別哭了。」
一年前江上格趕走她,而這段日子里,她天天心里反復想過,就算她想回江上格身邊,那他又能接受她曾經與炎奇在一起的事實嗎?
上格愛吃醋,他能再接受她嗎?
應該沒有辦法,況且他回來後已是雙腿完好,又是重新出發的機會,他還會要她嗎?
「忘了我剛說的話。」他語重心長的說。
「如果你要我走,我會離開的。」
她話才說完,方炎奇不顧一切地將她強摟進懷里,對她的感情已陷得太深了,怎麼有辦法眼睜睜看她離開。
捧住她的臉頰,見她哭得雙眼都泛紅腫,他心疼的說︰「如果我要妳走,就不會買戒指送妳了。」
他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她還看不出他的心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