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花吟 第十八章
黃劍雲一听,暗吃一驚,斷定二仙廳內絕不止藍海寶等七八人。
緊急間,身形如箭,直飛二仙廳,進門一看,除了藍海寶高踞中央的大椅上,「奇門劍」
三人,以及「黔道三杰」和任大春外,兩邊尚坐有外三堂的香主數十人,俱都神色慌張的
由椅上站起來。
略慢一步的「穿雲劍」四人,深怕黃劍雲有失,四人形成一字,飛身沖進廳內,立即將
寬廣的廳門封住。
坐在「鬧海蛟」身邊的任大春,一見滿面殺氣的老爹爹「穿雲劍」來了,頓時驚得魂飛
天外,嚇得趕忙拉開座椅,轉身就待逃跑。
虎目炯炯,正在找尋任大春的「穿雲劍」一見,立即震耳大喝道︰「狗才還不給我站住」
一聲怒喝,任大春更加膽寒,反而跑得更快了!
威凌卓立的黃劍雲一見,立即以本來的嗓音沉聲說︰「任大春,難道你要找死不成!」說
話之間,從容不迫的舉臂屈指一彈。一聲悶哼,一個踉蹌,「咚」的一聲,任大春應聲撲跌
在地上,同時惶聲哭嚎道︰「少爺饒命,小的下次不敢了!」
藍海寶,「奇門劍」,以及內外三堂的香主等人一見,俱都震駭的渾身一戰,暗冒一身冷
汗。
黃劍雲這一招「遙空彈指」,不但避免了「穿雲劍」因追任大春而引起的混亂場面,而
且發揮了相當有力的「震赫」效果。
藍海寶一手撫劍,一手按桌,神色震驚,汗下如雨,這時他已听出黃劍雲的聲音,而且
斷定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來臨。
「奇門劍」李信東,「梅花劍」魏雄武,以及「三才劍」畢正庭,一听任大春那聲「少
爺」和看到封住大廳門口的「追風虎」等人,斷定偽裝成中年人田堂主的,果真就是「太華
黃府」的少主人黃劍雲。
他們除了震駭黃劍雲的驚人武功外,並不擔憂他們的寶貴生命,因為他們深信黃劍雲不
是亂殺人的人。
「黔道三杰」早已嚇得心膽俱裂,在他們的心目中,今天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
局面,是以,格外惴惴不安。
黑旗壇主虯髯大漢,以及內外三堂的數十香主,覺得殺頭也沒他們的份,大不了割只耳
朵作個記號罷了,是以,俱都在那里兢兢站立,準備待宰。
黃劍雲最怕的是造成群毆亂打的場面,那樣不但傷亡眾多,而且藍海寶也正好趁機逃月兌。
這時見情勢已穩住,立即望著藍海寶,冷冷一笑說︰「藍海寶,你欺師滅祖,偷食靈芝,最
後又強迫師妹成婚,偽稱授業恩師已死,再拜‘二怪’為師……」
話未說完,藍海寶已猛的一拍桌面,厲聲說︰「閉嘴,你是什麼東西,要你來管本堂主
的事?」
黃劍雲冷冷一笑,說︰「我是你的同門師弟黃劍雲………」
話未說,藍海寶繼續怒聲說︰「我的師父是和尚,你的師父是老道,誰認識你這個同門
師弟?」
黃劍雲冷冷一笑,竭力抑制上升的怒火說︰「同門兄弟,志趣不一,信釋奉玄,任由他
們自己,你認不認我這個師弟是另一回事,但你欺師滅祖,污辱師妹……」
話未說完,藍海寶已厲聲哈哈一笑,極下流的笑著說︰「你可是因為有戴了一頂綠頭巾
的羞欲感覺……」
黃劍雲一听,頓時大怒,殺機復起,不由月兌口厲聲說︰「閉嘴!」嘴字出口,右掌已翻,
遙空揮向藍海寶!
藍海寶早已有備,這時見黃劍雲右臂一提,尚以為黃劍雲又要施展「彈指神功」,嚇得
疾演縮頭烏龜,低頭縮進桌下。
就在藍海寶低頭的同時,身後巨大的漢玉雕花屏風,「嘩啦」一聲大響,檀木四射,碎
玉橫飛,頓時現出一個三尺直徑的大洞。
「奇門劍」等人一看,又是驚得渾身一戰,堅硬如石的紫檀木柱,尚且被擊成粉碎,如
丙擊在藍海寶的頭顱上,後果如何,可想而知了。
縮在桌下的藍海寶一見屏風被擊毀,心中一動,倏然拔劍,挺身而起,舉劍一晃,望著
「奇門劍」等人,命令式的大聲道︰「這幅屏風,乃‘二仙’親手設計,如今被那廝擊碎,
我們大家都有未加保護之罪,‘二仙’稍時前來……」
如此一說,「奇門劍」等人果然動容,黃劍雲雖然不致殺他們,但是「二怪」卻不會饒
恕他們!
黃劍雲一看,趕緊接口怒聲說︰「什麼二仙二怪,你在做夢,你的兩位恩師,早已被在
下制服,柳谷兩位壇主也俱被在下監視,你還是盡快自己了結,免得在下將你亂劍分尸!」
藍海寶心中一動,趁機怒聲說︰「一派胡說,待我去請‘二仙’來!」說罷舉劍護面,轉
身就得離去!
黃劍雲一見,月兌口一聲厲喝︰「站住,任何人可以前去,唯獨你不可以!」
老奸巨猾的白水湖老湖主「三才劍」畢正庭,突然起身朗聲問︰「敢問黃少俠,老朽是
否可以前去恭請‘二仙’?」
黃劍雲知道他要趁機逃走,正好也減少一個高手,因而以暗含警告的口吻說︰「悄悄前
去,少惹是非,須知你的愛徒兼佳婿尚在此地,快些去吧!」
「三才劍」畢正庭一听,如獲大赧,趕緊抱拳朗聲說︰「少俠放心,老朽理會得!」說罷,
強抑激動,匆匆由側門走出廳去。
「奇門劍」李信東和「梅花劍」魏雄武一見,斷定老奸巨猾的畢正庭必是悄悄跑回白水
湖去了,俱都後悔自己的頭腦拙笨,沒有想到這條妙著。
恰在「三才劍」奔向大廳側門的同時,一個花容失色,香汗涔涔的秀麗侍女,逕由屏後
含淚奔了進來。
秀麗少女一繞過屏風,尚未看清廳內情形,立即望著藍海寶哭聲說︰「不好了,堂主快
回去,夫人已暈死過去了!」
黃劍雲一听,大吃一驚,正待說什麼,藍海寶已猛的一拉大漆椅,轉身就待離去,黃劍
雲焉能放他逃走,立即大喝一聲︰「站住!」
藍海寶知道,他跑得再快,也快不過黃劍雲的「金髯掌」和「」枯竹指」,只得硬著頭
皮,怒目沉聲問︰「你難道要看著羅秀玲暈厥至死嗎?」
黃劍雲的雙目盡赤,剔眉怒聲說︰「方才你還對她拳打足踢,你何曾關心過師妹的死活?
留下那方金牌,自然有人護送她下山!」山字出口,右手一招,藍海寶胸前的那方金牌,「嗤」
的一聲,掙破衣襟,如飛射進黃劍雲的手里。
黃劍雲依然目注面色如土的藍海寶,但卻對「金眼雕」,沉聲吩咐說︰「趙老伯,火速將
羅姑娘送下山去!」去字出口,右腕一抖,一道金光,逕向「金眼雕」身前射去!
「金眼雕」接牌在手,恭聲應了個是,向著含淚發呆的秀麗侍女一揮手,逕由大廳側門
匆匆奔出廳去。
藍海寶一見,妒性大發,不由厲聲說︰「黃劍雲,你要借口護送,奪人之妻,公報私仇
不成?」
黃劍雲本不願自己動手殺藍海寶,這時听到羅秀玲已經暈死過去,殺機突起,于是目注
藍海寶緩步追進,切齒恨聲說︰「藍海寶,我數到三你還不舉劍自刎或舉掌自斃,可不要怨
我黃劍雲不念同門之情,將你亂劍分尸!」
藍海寶一看黃劍雲的神色,雖然隔著一層蟬翼般的面具,但仍能看出那道直沖天庭的殺
氣,自忖今夜必死無疑。是以,心頭一橫,厲喝一聲︰「大爺與你拼了!」厲喝聲中,飛身前
撲,連人帶劍,逕向黃劍雲刺去!
「穿雲劍」三人見黃劍雲徒手並未撤劍,俱都驚得月兌口大喝︰「小心。」
左右長桌的「奇門劍」和「黔道三杰」等人,也俱都緊張的紛紛後退!
但是,就在「穿雲劍」三人怒喝,「奇門劍」等人後退的同時,只見桌前亮影一閃,接
著寒芒如電,一聲刺耳驚心的淒厲慘嚎,血雨如飛濺射!緊接著,「叭嗒」兩聲,耀眼寒芒
立斂,所有在場的人,定楮一看,紛紛驚訝,俱都呆了!
只見黃劍雲,滿面殺氣,怒立桌前,左手握著劍鞘,右手仍握著劍柄尚未松開,如電的
目光,一瞬不瞬的望著地上血泊中的兩片顫抖尸體,和卜卜跳動的肝肺和心髒!
「奇門劍」、「梅花劍」、「黔道三杰」,以及內外三堂的數十位香主,個個看得面無人色,
俱都驚得張口結舌。
就在這時,黃劍雲的目光一亮,神色微變,突然望著「梅花劍」等人,急聲說︰「二仙
會各地分舵,多數已被各大門派消滅,大批精英高手,片刻到達,諸位願走者,盡快離去,
稍時高手到達,恐怕就由不得在下了!」
話聲甫落,推桌拉椅,人影飛縱,紛紛由左右側門和屏後,匆匆逃命去了!
就在這時,大廳的前門下,人影一閃,突然響起兩個清脆響亮的小童喝聲︰「大家站住!」
黃劍雲早已感覺到有人以精湛的輕功向二仙廳馳來,斷定必是「二怪」的兩個小童,這
時一看,果然就是他們兩人!
兩個小童見滿廳人眾,根本不听他們的喝止,繼續紛紛奔出廳去,再看了倒在血泊中的
藍海寶,知道大勢已去,因而,相互看了一眼,以「蟻語傳音」商量說︰「兩位師父不在,
兩位師姊也都走了,你看我們……」
另一個小童也以「蟻語傳音」回答說︰「不管怎樣,要想安定那些逃走的人,就必須先
將這個天聖堂主拿下!」
較大的一個一听,立即緊張的說︰「我們兩人不是他的對手吧?」
較小的說︰「不管他,我們先試試!」
黃劍雲听罷,知道不出聲是不行了,因而冷冷一笑說︰「你們兩人根本不是在下的對手,
最好別試!」
兩個小童听得一呆,不由怒聲問︰「你會‘蟻語傳音’?」
黃劍雲淡淡一笑說︰「在下習的是‘千里傳音’,這種功夫種類很多,什麼‘暗語心聲’,
什麼‘空谷傳音’,什麼‘蟻語傳音’」,秘訣異曲同工,大都能夠相互應用……」
較小的一個性情較倔強,立即怒聲說︰「你騙人,我們兩位師父說,當今天下武林,只
有‘蟻語傳音’能摒棄所有‘傳音’功夫的缺點,而獨具各種長處,天下任何傳音功夫與‘蟻
語傳音’都不能相互應用。」
黃劍雲冷冷一笑,說︰「那是令師自恃夸口,但你們方才的談話,在下卻听了清清楚楚。」
較大的一個神色一變,精靈的說︰「你可否用你的‘千里傳音’功夫,說幾句話讓我們
听听?」
黃劍雲淡淡一笑,立即以「蟻語傳音」,故意渲染說︰「當然可以,不過我這種功夫,可
以遠在千里之外……」
兩個小童雖然听到了,但都不信有那麼遠,因而齊聲說︰「你騙人,我們根本不信!」
黃劍雲哈哈一笑,說︰「不信你們可至山外去听!」
兩個小童正苦無機會擺月兌被擄的命運,因而心中一動,齊聲問︰「要是我們听不到呢?」
黃劍雲毫不遲疑的說︰「任由你們去東海找你們的師父!……」
話未說完,兩童神色大變,其中一人忽然大聲問︰「你說我師父去了何處?」
黃劍雲哂然一笑說︰「你們兩人尚在做夢,在下既是偽裝前來投效,終南山的清修洞府
自然也是虛構,希望你兩人听我的勸告,快些啟程,如果星夜趕路,尚可追及令師二人!」
較小的一個小童听罷,深覺有理,但仍倔強的說︰「我們跑到山下仍要領教你的‘千里
傳音’功夫!」說罷轉身,望著較大的一個,怒聲說︰「走,我們去山麓听他的‘千里傳音’,
如果騙人,他們休想離開天峰谷總壇的大門!」
說話之間,飛身縱出大廳,身影一閃,頓時不見。
黃劍雲一俟兩個小童離去,立即望著「穿雲劍」三人,急聲說︰「任老伯快些解開大春
兄的穴道,鐘老伯和謝老伯察看一下‘二怪’的兩個小徒弟奔了什麼方向!」
話聲甫落,「追風虎」和「百步神彈」早已分別由前門和側門奔出廳外。
黃劍雲一俟「穿雲劍」將任大春的穴道解開,立即將掌貼在任大春「命門」上緩緩輸進
真力,幫他活血凝氣。
俄頃工夫,黃劍雲已將掌提起,同時,急聲叮囑,說︰「趁現在混亂之際,快些找匹快
馬轉回太華山去……」
「穿雲劍」一听,有些不放心的說︰「少爺,狗才……」
話剛開口,黃劍雲已揮了個阻止手勢,繼續望著任大春說︰「大春兄,這是你自新的唯
一機會,否則,你將痛悔終身,永無返回‘太華黃府’之日!」
任大春汗流滿頰,神色惶愧,趕緊回答說︰「少爺放心,我一定趕回府去,只怕府上各
家兄妹不能見容……」
恰在這時,「追風虎」和「百步神彈」,同時由側門外奔了進來。
黃劍雲一見,立即望著「百步神彈」,吩咐說︰「謝老伯,拿一顆亮銀彈來!」
「百步神彈」雖然不解何意,但卻急忙采手懷中取出一顆紅字亮銀彈出來,一面交給黃
劍雲,一面急聲說︰「回稟少爺,兩個小童沒有下山,又回到後面松林去了。」
黃劍雲接彈在手,同時回答說︰「他們可能去取什麼重要東西,我們最好在他們之前下
山……」
話未說完,「追風虎」已在旁急聲說︰「現在整個總壇,人聲吵雜,十分混亂,可能是搶
奪什物銀錢!」
黃劍雲沒有接「追風虎」的話,即將銀彈交給任大春,鄭重的說︰「這就是你的證物,
快些走吧,途中最好將‘二仙會’瓦解的事,伺機宣傳,只論各大門派,切忌談我們黃府的
事……」
任大春接彈在手,忙不迭的頷首應是,飛身由側門馳出廳去。
黃劍雲看了一眼疾馳而去的任大春,即對「穿雲劍」三人,急聲說︰「我們也快走吧,
最好能在兩個小童到達山麓之前,我們先到達那邊!」說話之間,匆匆向廳外奔去。
「穿雲劍」三人,一面緊緊跟在黃劍雲身後,一面迷惑的齊聲問︰「少爺,我們還有許
多事情未辦,怎能就此下山?」
黃劍雲一面游目察看混亂的總壇,一面回答說︰「這關系著柳姑娘的安全和生命,我們
必須即刻下山,至于這邊未了之事,只有通知大理縣的官府處理了!」說話之間,已到了林
前,回頭再看,內三堂的三座宮殿式的獨院內也有了婦女哭侍女叫的聲音,顯然已發覺總壇
已經被挑了。
由于時間迫切,黃劍雲已無暇再去「天聖堂」內通知瑩瑩和玫萍,以及柳羨香訓練的
那些女警衛,于是飛身直奔林內。
四人奔至藏馬的大石後,發現「金眼雕」的座馬已經不見了,斷定「金眼雕」已騎著護
送羅秀玲下山了。
黃劍雲拉過黃驃,飛身上馬,撥韁直向寨外奔去。
「穿雲劍」和「追風虎」三人當然不知黃劍雲為什麼匆匆下山,但斷定必與二個小童說
的「千里傳音」與「蟻語傳音」有關!
到達內三堂的大寨門,牆上門下已沒有了警衛,「日光堂」的廣場上,已有了備車拉馬
聲,處處燈籠火把,到處人影奔馳。
黃劍雲四人,在壯漢奔走,備車拉馬的混亂情況下,急急催馬,好不容易才穿過廣場,
到達「日光堂」的大寨門下。
門下情形一樣,所有擔任警衛的壯漢和大頭目,俱都走得無影無蹤了。
出了大寨門,山道昏暗,寂靜無人,黃劍雲心急下山,集中目力,放馬奔馳。
這時,夜空高遠,在團團雲霧和樹隙間,露出小星二三,因而,無法知道天是什麼時刻
了,心中計算一下,最多不過二更過後。
尚未到達紫旗壇,己听到陣陣吵雜的人聲!轉過峰角一看,只見廳前聚集著近兩百人,
正在神情惶惶的向著立一個在廳階上的紫衣背劍侍女,紛紛惶急詢問。
黃劍雲一見那個紫衣背劍侍女,認得是谷鳳蘭的心月復丫頭,有心過去告訴她谷鳳蘭的去
處,又怕被群眾纏住月兌身不得!
正在為難之際,麇集廳前的群眾已聞聲望來,其中十數人突然嚷著說︰「天聖堂堂主回
來了,雪梅姑娘快去問個明白!」
嚷聲未落,被稱為雪梅的侍女,已飛身向黃劍雲四人馬前奔來。
黃劍雲見僅雪梅一人過來,只得將馬勒住。
神情焦急,一臉期望神色的雪梅,一到黃劍雲馬前,立即抱拳急聲問︰「請問田堂主,
總壇可是有人進犯?」
黃劍雲到了這時,也只得佯裝慌張的說︰「各大門派高手,不下百人之多,大都混在前
來投效的群豪中,雪梅姑娘,我看你們還是快逃命去吧!」
話聲甫落,廳前麇集的二百多人,立即驚呼一聲散開了。
雪梅回頭,一看,不由望著黃劍雲,焦急的流著眼淚問︰「我家姑娘怎樣了?」
黃劍雲一听,知道他們還不知道谷鳳蘭已隨「二怪」前去,因而心中一動,立即望著雪
梅,壓低聲音說︰「你家姑娘和柳姑娘,現在都在前去終南山的途中,你可會同瑩瑩和玫萍,
火速趕往終南山東麓的‘千面神嫗’處,一問便知……」
雪梅立即插言問︰「千面神嫗不是我們‘人文堂’的堂主嗎?」
黃劍雲無心多扯,立即頷首說︰「就是‘神嫗’前輩,她們已奉命先走了!」了字出口,
催馬前馳,馬後尚傳來雪梅的恭送聲。
經過山口前哨的營地,警衛森嚴,燈火全熄,佟執事和所有的前哨大頭目,俱都各守崗
位,嚴陣以待。
將近狹谷前,半山的亂石中,立即射起一道綠磷煙火!
「穿雲劍」三人一看,齊聲呼「糟」,「追風虎」繼續說︰「少爺,狹谷兩邊,俱是滾木
石雷,我們無法將馬帶過去!」
說話之間,距離狹谷口已不足三十丈了,黃劍雲一面放緩馬速,一面朗聲說︰「甘武勇,
佟執事,我是田堂主,你二人快過來!」
話聲甫落,狹谷口的小樹叢中,立即響起佟執事和甘武勇的回應聲︰「啟稟堂主,卑職
這就過去。」說話之間,兩道人影已飛身奔來。
黃劍雲凝目一看,正是佟執事和甘武勇。
佟執事和甘武勇,一到馬前,立即抱拳,惶聲間︰「請問堂主,總壇怎樣了?听方才那
位老香主說,地賢堂已被敵人攻破,藍堂主的夫人也被擊的暈死過去……」
黃劍雲知道指的是「金眼雕」,因而惶急的頷首說︰「不錯,總壇已經被挑了,‘二仙’
不敵來人,已由西南兩麓逃下山去,各壇正在作緊急疏散,你們也趕快跑吧,能拿的盡量
拿……」
話未說完,甘武勇已回身望著狹谷兩山上,大聲嚷著說︰「兄弟們,總壇果然完啦,‘二
仙’也被打跑啦,趕快回去拿東西逃命吧!」
話未說完,山頂的透空天際上,已現出無數人影,紛紛向山下奔來,同時不時傳來一兩
聲慌急低呼聲。
佟執事看了這情形,不由望著黃劍雲慌急的問︰「堂主現在要去哪里?」
黃劍雲深怕狹谷上仍有人暗放滾木石雷,因而佯裝焦急的說︰「總壇大勢已去,各壇也
紛紛搶運金銀,我特來通知你們,能分的分,能毀的毀,盡快離開此地!」
佟執事和甘武勇一听,立即抱拳,慌聲說︰「卑職這就前去準備,再與堂主相會。」說罷
轉身,雙雙向半山的數排木屋前奔去。
黃劍雲凝目一看左右狹谷頂上,懸滿滾木石雷,隨風搖晃的矮樹中,似乎沒有人影活動
或潛伏。于是,一催胯下黃驃,如飛向狹谷口內馳去!
「穿雲劍」等人俱是混跡黑道多年的巨梟,深怕黃劍雲不知防範,立即縱馬追上黃劍雲,
壓低聲音,警告說︰「少爺,我們沿著狹谷右側,拉開距離,魚貫前進,必要時棄馬騰空,
施展‘壁虎功’,緊緊貼著斷壁,只須俄頃功夫,石雷便失去了威力!」
黃劍雲會意的點點頭,依然當先向前馳去。
四人沿著狹谷斷壁疾馳,無形中減低了馬速,同時,俱都凝神靜听頭上的動靜。
七八十丈長的狹谷,在感覺上如同走了四五里地,一出狹谷口,四人同時吁出一口長氣,
放馬向山口馳去。
由于情勢緊張,山口無人把守,大都集中在狹谷隘口。
四人飛馬出了山口,心胸不由一暢。
黃劍雲一馬當先,他不走通向大理縣城的山道,反而一撥馬頭,逕向數十丈外的松林馳
去。
「追風虎」三人知道黃劍雲要等「二怪」的兩個小童,是以也撥馬向林前馳去。
進入松林,四人紛紛下馬,黃劍雲立即縱上一個枝葉茂盛的大樹內。
「穿雲劍」三人,知道黃劍雲上去察看兩個小童的行蹤,三人上去也沒有用,俱都謹懼
的拉著馬匹,以免他們發出嘶聲。
這時天色已交三更,東方天際,已透出一蓬暗淡月華,整個山口左近的景物,已經隱約
可辨。
片刻過去了,整個山口和東麓,依然寂靜無聲!
就在這時,黃劍雲的目光一亮,月兌口驚呼道︰「三位老伯快上來!」
「穿雲劍」一听,心知有異,一弓身形,各自登上一株大樹,舉目一看,只見群峰之間,
徐徐升起陣陣濃黑雲煙!
「追風虎」看罷,首先急聲說︰「他們自己在放火燒寨了!」
黃劍雲眉頭一蹙,不以為然的說︰「他們逃命尚且不及,那還有心放火燒寨?」
「百步神彈」揣測說︰「八成那些不滿的家伙們泄憤!」
說話之間,突然射起一蓬紅光,接著火光沖天!
「穿雲劍」一見,也鎮定的揣測說︰「可能是‘奇門劍’等人,為了卻退各派高手的進
犯,故意放火燒山,讓各派攻山的高手,自認總壇已毀,躊躇不前!」
黃劍雲另具高見的說︰「如果小佷是另一路的某派高手,發現天峰谷起火,知道其他門
派豪俠已經發難,更應加速前去支援……」
「百步神彈」性情較急躁,不由迷惑的問︰「少爺,我們已經離開,而各派根本沒有派
人前來,您說‘二仙會’的總壇房舍,是誰放的火?」
如此一問,黃劍雲也覺得無話可答。
就在這時,驀見「追風虎」的目光一亮,月兌口低聲說︰「少爺快看,有人下山了!」
黃劍雲凝目一看,只見山口內的左側斜嶺上,兩點黑影如飛馳來。
一看那等快速身法,黃劍雲立即月兌口說︰「就是那兩個小童,三位老伯最好下去看馬!」
「穿雲劍」三人一听,立即縱下樹去。
黃劍雲注目兩個小童,一俟馳出山口,立即以「蟻語傳音」,呼叫問︰「兩位小弟,我已
到了西南麓,你們現在何處?如果你們听到了我的話,立即以「蟻語傳音」望空高呼,根據
我的收回功力,或許能听到你們的回答!」
呼聲一起,兩個小童同時一呆,立即剎住身勢,震駭的左顧右盼。較大的一個小童,商
量著說︰「你看我們要不要回答他?」
較小的一個較精靈,立即回答說︰「我們最好不要理他,要他猜不出我們身在何處。」
黃劍雲一听,立即用「蟻語傳音」說︰「兩位小弟弟,火燒總壇房屋的可是你們兩人?
我們在山下已看到了火焰,你們如果引起全山大火,內外三堂和五旗的弟兄們都會被燒死在
山里……」
話聲甫落,較大的一個立即以「蟻語傳音」,望空怒聲說︰「你胡說,是你們的人燒的,
還割了‘月華堂’魏堂主的一只耳朵!」
黃劍雲听得暗吃一驚,佯裝未听清楚,故意迷惑的問︰「你說什麼,我沒听清楚,我的
話聲一落,你們必須馬上回答。」
較小的一個小童,立即望空怒聲說︰「是你們的人放火燒的總壇,還割了‘梅花劍’魏
堂主的一只耳朵!」
黃劍雲趕緊回答說︰「我們的人現在都在西南麓,你們兩人可以合力對付那人,阻止他
到處殺人放火!」
較大的一個小童,望空說︰「我們兩個打他不過,他瘋瘋癲癲的到處放火,嘴里還不停
的念著阿彌陀佛!」
黃劍雲听得心頭一震,心想,難道是大師伯听說藍海寶叛師下山,還強制擄走了師抹羅
秀玲,因而氣瘋了不成?心念間,不自覺的繼續說︰「你們說得是一個僧人嗎?」
較小的一個小童,忿忿的說︰「什麼僧人,看他那樣倒像一個叫花子!」
黃劍雲听得心中一動,繼續問︰「是否還有一位道人?」
較小的小童,忿忿的一拉較大的小童,說︰「別理他,我們走!」
黃劍雲無心再想火燒總壇的人是誰,立即以警告的聲音說︰「兩位小弟,我好言勸告你
們,那時各大門派的高手都到了,你們由總壇向南,千萬別奔東山口,那面有埋伏!」
兩個小童一听,同時停身隱在石後,四只小眼,目光炯炯,機警的望著山前松林,看看
林內是否有人。
黃劍雲一看,立即望著樹下,悄聲說︰「三位老伯,動動馬匹!」
「追風虎」三人一听,分別在馬股上拍了一下,三匹烈馬立即發出一聲不耐低嘶,「百
步神彈」並拾起一塊小石,擊了一下馬鐙!
這時夜深人靜,雖然夜風吹起樹林松濤聲,但馬嘶鐵鐙聲,在山前仍清晰可聞。
兩個小童一听,果然大吃一驚,悄悄越過山道,爬上對面斜嶺,展開輕功,直向正南如
飛馳去。
黃劍雲一俟兩個小童縱上山口南面的斜嶺,立即縱下樹來。
「穿雲劍」三人一見,同時悄聲問︰「少爺,兩個小童走了嗎?」
黃劍雲一面解馬,一面頷首說︰「現在總壇又去了其他門派的高手……」
「追風虎」首先驚異的問︰「少爺怎的知道?」
黃劍雲只得坦誠的說︰「我方才已問過兩個小童了,他們說是個瘋和尚,又像是個窮叫
花……」
話未說完,「百步神彈」已月兌口急聲說︰「那一定是‘魯北丐僧’根淨禪師!」
黃劍雲頷首一笑,贊同的說︰「小佷也猜想是他老人家!」
「追風虎」輕哼一聲,風趣的說︰「踫到這位活佛的人,至少也得留個記號!」
黃劍雲莞爾一笑,飛身上馬,同時笑著說︰「虎牙山大鶴寨主‘梅花劍’魏雄武,就被
他扯去一只耳朵!」
「穿雲劍」三人一听,紛紛上馬,不自覺的哈哈笑了。于是,四人催馬馳出松林,沿著
山道,逕向大理縣城馳去。
一陣奔雷般的疾馳,四馬如飛沖進西關外大街的街口,直奔賓館門前。
黃劍雲一馬當先,舉目前看,只見賓館門下,依然燈光明亮,四名壯漢正坐在門下長凳
上聊天,顯然尚不知總壇已經發生劇變。
門下的四名壯漢,一聞蹄聲,紛紛轉首過來,一見黃劍雲等人,慌得急忙迎出門外。
黃劍雲來至門前,收韁勒馬,飛身縱下馬來,即向接馬的壯漢,急聲問︰「趙執事可曾
來過?」
接馬壯漢趕緊恭聲說︰「回來以後,拿了一百兩銀子又出去了!」
黃劍雲會意的點點頭,回頭看了「穿雲劍」三人一眼,急步向門內走去。
到達大廳上,一個僕婦,兩個小童,四個值班壯漢,立即振作精神請安。
黃劍雲頷首回禮,發現「穿雲劍」三人仍未進來,立即關照僕婦等人,說︰「館主進來
後,請他們在廳上等我!」說罷,不等僕婦應是,轉身向廳後走去。
黃劍雲一心想著柳羨香的病況,穿過中門,匆匆向樓上走去。
走至樓上,兩個侍女正倚在椅上打盹,而內室也有較重的鼻息傳出。
黃劍雲一听,斷定中年僕婦也睡著了,于是掀開門簾一看,果然不錯,中年僕婦也伏在
桌上沉沉睡著了。
走至床前一看,覆著錦被,仰面倒在床上的柳羨香,面色紅潤,鼻息均勻,好似仍在酣
睡中。
黃劍雲心情激動,不自覺的坐在柳羨香的身邊,關切的握住了柳羨香的右手玉腕,準備
哀按一下她的脈博。但是,方一按撫,柳羨香已「嚶嚀」一聲,乏力的睜開了一雙知神秀目。
黃劍雲一見,寬心大放,立即俯去,親切的悄聲問︰「香妹,你覺得怎樣?」
柳羨香緊蹙雙眉,看了一眼,又將秀目合上了,同時無力的說︰「我很困,覺得很疲倦!」
黃劍雲情不自禁的理了理柳羨香的雲鬢,關切的說︰「困就睡吧,我在這里陪著你!」
柳羨香揚動著眉梢,同時更顯得紅艷的唇角,牽動了一絲微笑,顯然她心里很幸福,很
甜蜜,久久才無力的問︰「玉哥哥,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黃劍雲遲疑了一下,撒謊說︰「剛剛定更!」
柳羨香一蹙柳眉,有些懊惱的低聲說︰「玉哥哥,我怎的會這樣?」
黃劍雲只得悄聲說︰「傍晚我們請了一位此地著名的老師太來,已為你診斷過了……」
柳羨香立即無力的問︰「她怎麼說?」
黃劍雲毫不遲疑的說︰「她說你這兩天患得患失,沒有寧靜休息,一時懊惱,一時興奮,
一時又擔心恐懼,所以才會……」
話未說完,柳羨香的嬌靨又羞紅得像只熟透的隻果,立即含羞帶笑,有些乏力的說︰「都
是為了你……」話未說完,突然「唔」了一聲,改口說︰「玉哥哥,我好口渴。」
黃劍雲听得悚然一驚,急忙起身,游目一看,發現那壺放有「彌佛樂睡散」的人參茶,
仍放在茶幾上。
這時他的心里非常矛盾,有心給她喝人參茶,又怕她繼續昏睡,因而損壞她的健康和功
力。如果喚醒僕婦另取茶水,她極可能就此清醒再不昏睡,因為他已警覺到柳羨香的功力,
較之「千面神嫗」尤高一籌。
想到還有許多事情必須在柳羨香昏睡時進行,只得毅然取起磁壺倒了一碗人參茶。
黃劍雲走回床前,一手拿著茶碗,一手伸至柳羨香的玉頸下,將柳羨香攬抱坐起。
柳羨香勉力坐起,自動的張開了櫻口,但當黃劍雲將茶碗送至她口前時,她不自覺的呻
吟著問︰「玉哥哥,這是什麼藥?」
黃劍雲俊面一熱,心中一陣慚愧,趕緊回答說︰「是老師太開的處方,人參茶!」
柳羨香應了一聲,立即喝了下去。
黃劍雲將柳羨香放下,覆好錦被,立即將茶壺放回原處!
回至床前再看,柳羨香秀目合閉,鼻息均勻,早已沉沉睡去。
黃劍雲不再遲疑,立即匆匆下樓,逕向前院大廳走去。
黃劍雲匆匆走進大廳,發現「金眼雕」也站在「穿雲劍」三人之中,正神色凝重的低聲
商議著什麼事情。
「穿雲劍」四人一見黃劍雲走進廳來,紛紛微躬上身相迎。
黃劍雲也不落座,見廳內無人,立即望著「金眼雕」,關切的低聲問︰「趙老伯,羅姑娘
她怎樣了?」
「金眼雕」趕緊恭聲回答說︰「老奴已將羅姑娘送至街口外的小村上,拜托給一對老夫
熬負責看護,並為他們送去一百兩銀子!」
黃劍雲繼續關切的問︰「羅姑娘醒了嗎?」
「金眼雕」頷首說︰「中途已經醒來了……」
黃劍雲一听,不由急聲問︰「羅姑娘怎麼說?」
「金眼雕」恭聲說︰「她問過老奴情形後,就沒有再說什麼。」
黃劍雲吐了一口氣,凝重的說︰「小佷知道,假設月復中的孩子不保,她也許覺得沒有生
活下去的必要了!」
「金眼雕」神色黯淡,嘴角牽動,似是有話要說,而又不敢啟口。
機警的「追風虎」見黃劍雲沒有注意,立即改變話題,問︰「少爺!柳姑娘怎麼樣?」
黃劍雲似在沉思什麼,這時見問,急忙一定心神,正色說︰「柳姑娘的功力,較之‘千
面神嫗’高多了,小佷輕輕一察她的脈博,她立即睜開眼楮問什麼時辰了……」
「追風虎」心中一驚,不由急聲問︰「少爺可曾給她喝了人參茶?」
黃劍雲急忙頷首說︰「已給她喝過了,不過,小佷覺得愈快啟程愈好!」
「百步神彈」立即接口說︰「轎車老奴已命他們準備了!」
黃劍雲會意的點點頭,又望著「穿雲劍」,叮囑說︰「小佷走後,任老伯在天將黎明的時
候,再解散賓館,散播謠言,按照來時的路線,追上小佷……」
「穿雲劍」恭聲應是,繼續說︰「最好在出了滇邊進入川南之後再讓柳姑娘醒來,而且,
絕對不能讓柳姑娘听到‘二仙會’被挑的消息!」
黃劍雲立即頷首說︰「那是當然,我想由趙老伯和鐘老伯分別駕車,日夜調換馬匹,最
多四五天即可抵達滇邊……」
話未說完,「金眼雕」已憂慮的說︰「現在整個二仙會’的各級首領大頭目們,俱都知道
‘二仙會’是毀在天聖堂堂主手里,少爺如果仍戴著面具趕路……」
黃劍雲自然也料到這一點,是以憂郁的插言說︰「這幅面具只有李嫂可以裝戴,也只有
李嫂可以摘除,而且面具上的每一對絲頭的相結,都必須經緯相符,細心的藏在鬃髻內,所
以才近在咫尺而不被人視破,如果這時卸下面具,出了滇邊,柳姑娘醒來怎麼辦?」
「穿雲劍」四人想了想,只得齊聲說︰「既然這麼說,少爺只好夜晚乘馬,白天坐車。」
黃劍雲一听,覺得在八只老人的眼楮注視下,很不好意思,繼而想一想,除此之外,別
無他法,正待說什麼,廳外已有了腳步聲。
「百步神彈」一听,急步迎出廳去,望著階下沉聲問︰「可是柳壇主的車準備好了?」
話聲甫落,階下立即恭聲應了個是。
「百步神彈」向下揮了一個手勢,轉身走了進來。
黃劍雲一見,立即吩咐說︰「鐘老伯!你去通知後面將柳姑娘抬下來,趙老伯可以先走
了,小佷看情形再進入車內!」
「追風虎」和「金眼雕」,同時恭聲應是,一個轉身向內走,一個轉身向外去。
黃劍雲坐在中央大椅上,以手支額,低頭想著轉回終南及沿途應付柳羨香的事,不時抬
起頭來與「穿雲劍」和「百步神彈」商議。
盞茶功夫,廳後一陣腳步和「小心聲」,「追風虎」率領著三個僕婦和七八個侍女,已將
柳羨香用軟榻抬來。
黃劍雲急忙起身走過去,低頭察看柳羨香的氣色,發現她鼻息均勻桃腮緋紅,唇角尚掛
著一絲笑意,似乎正在甜蜜的夢境中。
抬頭再看「追風虎」,一面指揮著僕婦侍女向外走去,一面謹慎的抱著那個湘磁人參茶
壺。
黃劍雲望著抬下階去的柳羨香,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升起一陣感傷,雖然「二仙會」巢穴
已被毀去,但他的心境中卻增多了許多負擔和歉疚。
一俟柳羨香軟榻繞過迎壁,黃劍雲即和「穿雲劍」兩人往廳外走去,因為他曾有過一次
「穿雲劍」四人氣走湯麗珠的教訓,因而他怕在必要時,四人再故技重施,毀了柳羨香的一
生,他不得不有所警惕。
走至門樓下,賓館值班的壯漢和大頭目,正幫著侍女們將軟榻送進一輛燕翅紗窗的轎車
內。
黃劍雲看得出,那些壯漢和大頭目,雖然不言不語,但在眉宇間,都有一種大難即將臨
頭的憂郁和恐懼。
「金眼雕」的座馬已經不見了,黃驃等馬仍系在門前的拴馬樁上。
「追風虎」一俟兩個僕婦將軟榻撤出來,立即將手中的人參茶壺和茶碗,放進懸在車中
的壺套上,同時,放下車簾,望著僕婦們,愉快的說︰「回頭到館主那里領賞!」說罷,將自
己的黑馬系在車後,拿起車架上的長鞭,迎空一揮,熟練的引著前馬長韁,逕向街心駛去。
一到街心,飛身上轅,一聲叱喝,轎車頓時加快,直向正西街上駛去。
黃劍雲一見,也趁機向「穿雲劍」和「百步神彈」一拱手,謙和的說︰「此地一切善後,
全仗館主與謝執事處理了。」
「穿雲劍」和「百步神彈」,也急忙抱拳謙恭的說︰「堂主放心,一切卑職兩人負責!」
說話之問,一個壯漢早已將黃驃拉了過來。
黃劍雲接過黃驃,飛身上馬。再度拱手說聲「後會」,一撥馬頭,放蹄如飛,逕向追風
虎」的轎車追去。
馳出街口,已追上了轎車,同時,也看到了「金眼雕」說的那座小村。
黃劍雲一見小村,立即縱馬奔至轅側,同時,望著「追風虎」,說︰「鐘老伯,我想去小
村上看看羅姑娘。」
「追風虎」一听,立即正色阻止說︰「少爺不可,現在時間寶貴,處身虎口,少爺去後
遇上情況,萬一老奴兼顧不及對全局影響至巨。」
黃劍雲深覺有理,不自覺的頷首應了聲是,但他閃輝的目光,卻依然盯著小村上透出燈
扁之處。
「追風虎」一見,繼續說︰「再說趙六哥怎樣對那老夫婦說的,少爺也不知道,萬一說
錯,反而引起對方疑竇,趙六哥已留下銀子,羅姑娘的身手又不俗,痊愈了她自然會回去。」
說話之間,已到了轉向正北的官道岔口,于是一拉前馬長韁,逕向正北馳去。
黃劍雲一看,只得打消了去看羅秀玲的念頭,催馬跟在車右。
夜靜更深,大地沉寂,車聲轆轆,黃塵滾滾,系在車後的黑馬,不時發出一聲不耐的低
聲,引得遠近農村上,傳來陣陣犬吠。
「追風虎」熟練的駕著轎車,不時抖一下韁繩,黃劍雲貼著車右前進,暗凝功力,察看
遠近,同時注意車中柳羨香的動靜。
天將拂曉,前面官道上,已現出一座數千戶的大鎮。
「追風虎」一見,立即低聲說︰「少爺,老奴記得,這座鎮上好像有分舵,少爺不妨落
後一些距離,讓老奴听听他們的口氣!」
黃劍雲頷首會意,立即將馬速慢下來。
「追風虎」叱喝了一聲,迎空抽了一鞭,車速頓時加快,直奔鎮前。
距離車前尚有十數丈,鎮口暗影中,果然走出四名藍衣勁裝大漢來,中間一人,想是頭
目,傲慢的將手舉起來。
「追風虎」一見,立即將車慢下來,直到四個壯漢的身前,才將車停下來。
四個壯漢一見「追風虎」懸在腰帶上的銅牌,立即換了一幅笑臉,同時,紛紛奔至車
前,抱拳關切的問︰「敢問執事香主,你是由那里來?」
「追風虎」故作倦態而又頹喪的說︰「老朽由總壇來……」
話未說完,四個壯漢齊聲關切的問︰「昨天鎮上傳出謠言,說總壇那邊有劇變,我們分
舵主已經派人進山打听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追風虎」故意頹喪的說︰「那位弟兄恐怕不會回來了……」
四個壯漢一听,大吃一驚,不由齊聲問︰「為什麼?執事?」
「追風虎」黯然搖搖頭,說︰「那位弟兄十有八九趕上了那場劫難!」談話之間,就待抖
韁前進。
四個大漢一見,紛紛拉住車轅,繼續關切的問︰「這麼說總壇真的完了?」
「是哪一派的高手?我們每天注意過往行人,怎的沒發現可疑的人?」
「二仙呢?不是說他們的功力高絕,天下無敵嗎?」
「執事車里是哪一位?好像傷得很重?」
「追風虎」立即沉臉大聲說︰「別問了小伙子們,快逃命吧!總壇被挑了,那些投效的
英豪,都是各派偽裝的高手,車里面是‘二仙’的女弟子紅旗壇主,被人合力擊暈,已經不
醒人事,‘二仙’早跑了!」了字出口,迎空「叭」的一鞭,一抖長韁,轎車如飛馳進鎮內。
四個藍衣壯漢,紛紛後退,俱都慌了。
就在這時,黃劍雲也飛馬馳至,即對驚急向他望來的四個壯漢,沉聲說︰「快通知你們
舵主,能分的分,能拿的拿,逃命去吧,總壇完了!」
話未說完,黃驃挾著一陣勁風和塵煙,如飛馳過!
四個壯漢雖沒看清黃劍雲的面目,但胸前金光閃閃的金牌卻看得清楚,四人那還有心看
守鎮口,慌得飛步向鎮內奔。
黃劍雲和「追風虎」,每過重鎮,即如法應付「二仙會」的人,每遇小村或小鎮,即停
車小息或進食。
一連經過幾處重鎮,發現大都知道「二仙會」的總壇有變,但由于沒有得到確實消息,
也大都在觀望等候真實消息。其中有曉燕和李嫂散播的謠言,也有「金眼雕」過去時發出的
警報。
日落時分,已到預定換騾馬的小鎮,「金眼雕」早已等候在鎮口。
進入店內,匆匆進食,並由店伙換上騾馬,改由「金眼雕」駕車,「追風虎」則先飛馬
上路,準備下一站明天絕早的替換馬匹。
「金眼雕」駕車較「追風虎」尤為熟練,新換的騾馬,奔馳如飛。
三更時分,車內已有了柳羨香「嚶嚀」的聲音!
一直注意車內動靜的黃劍雲,立即飛身離馬,登轅進入車簾內。凝目一看,仰面躺在錦
被內的柳羨香,正緊蹙柳眉驚異的睜開了眼楮。
黃劍雲一見,立即偎至身邊,俯首關切的問︰「香妹,你是否覺得好一些?」
柳羨香一見黃劍雲,心情立即安定了不少,但她仍忍不住吃力而驚異的問︰「玉哥哥!
我們好像在車上?」
黃劍雲立即頷首說︰「是的,我怕你不能如期趕至終南,所以雇了輛轎車趕路,等你精
神好些,再換馬騎……」
話未說完,柳羨香已深情的說︰「玉哥哥!你想的真周到!」說此一頓,突然關切的問︰
「現在什麼時候了?」
黃劍雲毫不遲疑的說︰「已經三更了。」
柳羨香一听,立即有些驚異的說︰「小妹已睡了一個多時辰了呀!」
黃劍雲不敢說她已睡了一天一夜,但又不便附和,因而岔開話題,問︰「你是否覺得好
些?」
柳羨香蹙了蹙柳眉,和動了一下明眸,鮮紅的嘴唇立即現出一絲微笑,微微的頷首,但
仍慵懶的說︰「似乎好了些,沒有方才那樣疲倦了!」
黃劍雲听了暗吃一驚,不由佯裝高興,而又真情關切的問︰「香妹,你可要吃些什麼?」
話聲甫落,車簾外的「金眼雕」已警告說︰「堂主!千萬不能讓壇主吃東西!」
柳羨香听得一驚,不由迷惑的問︰「外面說話的是誰?」
黃劍雲心中一動,趕緊回答說︰「老師太代請的車把式!」
柳羨香以為是那位老師太的叮囑,立即無力的說︰「並不太餓,渴得厲害!」
在此要緊的關頭,黃劍雲毫無選擇余地,立即取起茶壺,湊至人參茶壺套前,倒了多半
碗人參茶,同時,攬起柳羨香,喂著她喝下去。
由于柳羨香已知道是老師太配的處方,所以這次沒有問,黃劍雲將她放下後,俄頃即已
入睡。
黃劍雲放下茶碗,一俟柳羨香睡熟,立即爬出車外。
「金眼雕」一面駕著飛馳的轎車,一面低聲問︰「又睡啦?」
黃劍雲先看了一眼隨在車後的黃驃馬,接著低聲說︰「又睡了,不過,下次醒來的時刻
恐怕更早,如果明天定更時分醒來,勢必要被她察覺!」
「金眼雕」胸有成竹的說︰「不妨事,明天中午在柳姑娘的鼻下再抹一些‘彌佛樂睡散’,
保她睡到明晚的四更後。」
黃劍雲一听,寬心不少,飛身縱落在黃驃鞍上,繼續貼車疾馳。
第四天的中午,已到了滇邊的綏江口,渡過綏江,已月兌離了「二仙會」的勢力範圍,但
在酒樓茶肆間,卻盛傳著「二仙會」被挑的消息,「二仙會」的嘍羅大頭目們,也早已銷聲
匿跡,不知哪里去了。
黃劍雲三人,自然也早將「二仙會」的證牌取下,只是遇到有「二仙會」分舵仍未解散
的地方,才拿出來,並警告他們快些逃命。
第五天的絕早,已到達了與「穿雲劍」和「百步神彈」會合的地點興文縣城,「金眼雕」
早已在北關大街上的一家客店中,選了兩處獨院。
「追風虎」在店伙和「金眼雕」的引導下,將車直駛後店,到達獨院前,由黃劍雲將
昏睡中的柳羨香抱下車來,送進上房內。黃劍雲獨自照顧著柳羨香,「金眼雕」和「追風虎」
則負責分頭去接「穿雲劍」和「百步神彈」兩人。
將近中午時分,「穿雲劍」兩人果然準時到達,立即進見黃劍雲。
經詢問之下,才知道在黃劍雲當夜走後的一個時辰,便有東山口的前哨嘍羅和大頭目,
斷斷續續的跑到賓館報告消息。
其中一位大頭目說,山口前哨的佟執事,就是武當派的俗家弟子,是經過「逸塵仙長」
和「法空大師」奔走聯盟後派去臥底的,準備將來作內應的高手。
黃劍雲一听,不由興奮的說︰「這麼說還真叫我們猜中了,那其他五壇中,必定也有其
他門派的高手潛伏!」
「百步神彈」正色笑著說︰「當然有,總壇一亂,‘奇門劍’和‘黔道三杰’等人一跑,
滿山都傳說各大門派的高手到了,那些臥底的高手,鬧得莫名其妙,為什麼事先沒聯絡呢。」
「穿雲劍」有些得意的笑著說︰「後來他們听說,偽裝田居士的天聖堂主,就是太華黃
愛‘彩眉叟’黃老英雄的獨孫黃劍雲,獨力挽狂瀾,大破二仙會,這份膽識,豪氣,和超人
的睿智,無不贊嘆欽服……」
黃劍雲听罷,毫無傲色,反而一嘆,說︰「這功勞三分之一歸李嫂,三分之一歸柳羨香,
三分之一歸四位老伯……」
話未說完,「穿雲劍」四人早已慌得急忙欠身說︰「少爺快不要如此說,老奴四人,追隨
驥尾,一是報答老主人昔年知遇之恩,慰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一是忠心隨侍少爺,以報愛護
老奴四人之隆情,此番入龍潭闖虎穴,智破二仙會,若沒有少爺的大智大勇,雖有李嫂與柳
泵娘之助,恐亦難有今日之成果,至于老奴四人,何功之有?」
黃劍雲趕緊拱手謙遜說︰「四位老伯謙遜了,此番若非四位老伯為小佷運籌撐腰,小佷
即使膽大如斗,恐怕也不敢擅入點蒼山一步……」
話未說完,黃劍雲目光一亮,倏然住口不說了。
「追風虎」心知有異,轉首向外一看,只見一個中年店伙正滿面堆笑的由迎壁外面走進
來。
「百步神彈」誤以為店伙在外偷听,立即縱至門外,怒目沉聲問︰「你來何事?」
店伙看了這副神態,不由嚇得一哆嗦,趕緊恭聲說︰「爺們要的酒菜,已送到隔院去了,
因為爺們不在,小的出來找一找,听見爺們講話,小的就進來了!」
黃劍雲深怕「百步神彈」莽撞誤事,因而和聲說︰「謝老伯,那就不會錯了。」
「百步神彈」一听,也放緩了聲音,沉聲說︰「你去吧!我們馬上就過去。」
店伙哪里還敢遲疑,恭聲應了個是,嚇得匆匆走了出去。
「追風虎」一俟「百步神彈」進來,立即望著黃劍雲,恭聲問︰「少爺!您看這個店伙
可有什麼問題?」
黃劍雲略微沉吟說︰「也許是來請四位老伯過去,不過他確曾在迎壁後面停了一下,由
于他自動走出來,也許沒有問題。」
「穿雲劍」和「金眼雕」凡事謹慎,因而齊聲提議說︰「以老奴淺見,飯後還是上路為
宜。」
黃劍雲深覺有理,但卻遲疑的說︰「可是柳姑娘要等傍晚才能醒來……」
話未說完,「追風虎」已插言說︰「既然這樣,只有用解藥催她醒來!」
說此一頓,突然又機警的說︰「最近三五天,少爺絕不可助她將體力復原,而且,最好
讓她繼續躲在車里面。」
黃劍雲一听,立即為難的說︰「這恐怕不成吧?她不但功力高,而且相當精靈,前天晚
上四更天醒來,她還要小佷掀開車窗讓她看看星星呢。」
「追風虎」等人俱是久歷江湖的老手,對小兒女的經驗,尤為豐富,四人中除「穿雲劍」
一人保持緘默,但也不反對外,紛紛呈獻機謀。
最後,黃劍雲微紅著俊面,遲疑的說︰「四位老伯放心,小佷一定謹懼應付,但是,小
佷堅持騎馬跟在車後!」
四人一听,「百步神彈」首先正色警告說︰「少爺,您絕對不能走在後面,那時柳姑娘必
然臉兒一直望著車後,萬一老奴等人被她發現,依然要被她揭穿!」
黃劍雲為難的一蹙眉頭,遲疑的說︰「你們離的遠一些,小佷也盡量走在前面!」
「追風虎」善解人意,立即爽朗的說︰「就依照少爺說法的辦,每天調換車夫的事由我
昂責。這是解藥。」說著,將預先取出來的一個花生大小的小粗磁瓶交給了黃劍雲,同時,
繼續說︰「抹少許在她的‘人中’就可以了!」
這時的「穿雲劍」三人已經站起,于是,四人同時辭出來。
黃劍雲一俟「追風虎」等人走出院去,立即匆匆走進上房,走至床前一看,發現柳羨香
似乎睡得正甜。于是,急忙取下瓶塞,倒出少許粉紅色的粉末,輕輕抹在柳羨香的鼻下「人
中」上,接著,將瓶放進懷內。
他坐在床邊注視著柳羨香的嬌靨等候她醒來,但是當他發現柳羨香的秀發已經蓬散時,
頓時警覺這是一個最大的破綻。
當柳羨香醒來,看見她的秀發如此蓬散,以她的智慧聰明,她絕對不會相信她僅睡了半
天一夜。
由于有了這一發現,他立即在桌上將店客準備的櫛發木梳拿過來,解開她秀發上的紅綢
結,為她輕輕的梳理起來。
黃劍雲這時的心理是矛盾的,他既希望柳羨香快些醒來,但又怕她醒來的太快,他還沒
有為她將發梳好。
說也奇怪,將發概略梳好,發現柳羨香還沒醒來,他索性又將淨面水中的面巾拿來為她
揩了揩!
黃劍雲正在細心揩著,他突然發覺在柳羨香長而黑密的睫縫間,滲出一漏晶瑩淚珠來,
「簌」的滾至耳邊。
看了這情形,黃劍雲這一驚非同小可,頓時呆了,這時他才驚覺到精明的柳羨香,早在
他梳發時已經醒來。于是,強定一下心神,立即俯身下去,親切的歡聲問︰「香妹!香妹!
你醒啦!」
話剛開口,柳羨香反而以手掩面,珠淚奪眶而出。
黃劍雲看得心中一驚,誤以為柳羨香已看出他心中的秘密,不由惶得急聲問︰「香妹!
你為什麼哭啦?」
柳羨香立即抽噎著哭聲說︰「小妹一直在想,我不知道我前世作了些什麼功德善事,今
生雖然廿五未嫁,但卻等到了你這麼一位體貼愛我的夫婿……」
黃劍雲一听,心中慚愧,俊面通紅,趕緊寬聲說︰「香妹!快不要如此說,只要你的玉
體康復了,愚兄就高興了……」
柳羨香一听,立即分開雙手,含淚笑著說︰「玉哥哥!你看,小妹不是好了嗎?」
黃劍雲一看柳羨香的嬌靨,被淚水洗的宛如帶雨梨花,也許是心坎里有了情感,覺得她
實在太美了。
柳羨香看見黃劍雲望著她看傻了,芳心一甜,不自覺的嬌聲呼了聲「玉哥哥」,挺腰坐
起,伸臂將黃劍雲抱住。
黃劍雲心中一驚,本能的正待甩手推拒,但是柳羨香「嚶嚀」一聲又倒了下去,同時喘
息著說︰「小妹的頭好痛!」
黃劍雲立即驚得按住柳羨香的「太陽穴」,同時急聲問︰「現在是否好些?」
柳羨香立即回答說︰「好多了,請你的手不要離開!」
黃劍雲一听,頓時想起「追風虎」的話,不可幫她恢復體力,但是,這時再想撤手已經
來不及了。只得轉變話題說︰「也許吃些東西就會好了!」
柳羨香立即頷首說︰「小妹的確有些餓了!」
黃劍雲趁機將手松開說︰「我去命店伙送來!」于是,匆匆走出上房,就在檐下望著隔壁
「穿雲劍」四人的獨院,朗聲說︰「小二哥,快送兩個人的飯菜來。」
說罷,不必等候答復,轉身向上房走去,因為這是早已講妥的說法,「穿雲劍」自會去
前店張羅酒席,而黃劍雲不請店中僕婦照顧柳羨香的原因,也就是怕柳羨香問長問短,發現
一夜之間,便由滇中到了四川。
黃劍雲一進室門,立即清香撲鼻!
定楮一看,大吃一驚,只見柳羨香正將一個紫血玉瓶,湊至櫻口上吮飲,于是,佯裝一
驚,急步奔至床前,急聲問︰「香妹,你飲什麼?」
柳羨香見黃劍雲如此關心她,芳心更是高興,于是,明媚的一笑,舉起手中的紫血玉瓶,
深情的笑著說︰「玉哥哥,我還給你留了一些,快拿去喝!」
黃劍雲一愣,不拿玉瓶反而急切的問︰「這里面是什麼?」
柳羨香神秘的一笑,說︰「練武人夢寐想得的‘東海蓬萊島的千年鐘石玉乳’!」
黃劍雲听得面色一變,月兌口一聲驚「啊」,心知要糟,不由呆了。
柳羨香以為黃劍雲被這種稀世珍品驚呆了,于是伸手一拉黃劍雲,同時含嗔嬌聲說︰「玉
扮哥!坐下嘛!小妹要你喝!」
黃劍雲被拉至柳羨香的身畔,趕緊說︰「不不!,愚兄好好的,沒病沒傷,怎能如此糟蹋
人間珍品?」
柳羨香哪里肯依,立即撒嬌糾纏說︰「不,小妹要你增長功力嘛!」說著,已將異香撲鼻
的紫玉瓶送至唇邊。
黃劍雲見柳羨香如此熱情真誠,如果不飲,勢必令她不快而傷心,只得正色說︰「據說
靈石玉乳,一滴可增功力十年,有起死回生之效,這等救世珍品,愚兄只服一滴就夠了!」
柳羨香立即解釋說︰「里面最多還有一兩滴,你沒看見小妹方才在吸,這是吮嗎?」
黃劍雲親眼看見,自然不假,于是,張開朱唇,任由柳羨香將玉瓶朝向口內頃,希望飲
一滴以作應付。
豈知,舌喉一涼,滿口生香,一道冰冷涼氣,宛如水銀瀉地般,直涼進月復內,至少飲了
一大口。
黃劍雲大吃一驚,趕緊閉嘴,但是,嬌美的柳羨香「噗哧」一笑說︰「你提氣往外吐都
吐不出來了!」說罷,蓋上瓶塞,神色得意的望著黃劍雲。
黃劍雲微一運氣,涼意反而竄向四肢,不由驚異的問︰「你給我飲了多少?香妹?」
柳羨香得意的一搖玉瓶,有些頑皮的說︰「沒有啦,都到你肚里去啦!」
黃劍雲一听,心中又慚愧又感激,柳羨香對她如此深情蜜意,而他的真面目上,卻仍戴
著一幅假面具,到達終南山後的結局如何,他真的不敢去想了!
柳羨香不但冰雪聰明,而且人也較為機警,此番被黃劍雲蒙蔽,完全是愛情蒙蔽了心智。
這時她見黃劍雲神情憂郁,目光中透著恐懼,不由驚異的問︰「玉哥哥,你可是有什麼
痛苦難言的事?」
黃劍雲頓時驚覺失態,只得感動的說︰「你如此對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才好!」
柳羨香一听,立即寬心的一笑,同時真摯的說︰「俗話說︰‘妻以夫為貴’,我是你的妻
子,我當然希望你的功力高絕,宇內無敵,我們雖不願稱霸逞強,至少我們可以保護自己……」
黃劍雲听得心中一動,立即關切地問︰「可是,家師的清修洞府,已被‘二仙’佔據……」
話未說完,柳羨香已寬聲插言說︰「他們佔據了洞府也沒有用,還必須等候你的妻子前
去,那時小妹自會處理,管叫他們不得不伏首遷就。」
黃劍雲心中一動,不由關切的問︰「香妹,你如何令他們遷就你?」
柳羨香神秘的一笑,頑皮而又得意的說︰「這是小妹的錦囊妙計,先不告訴你,到時候
你一定拍案稱奇!」
說此一頓,突然又擔心的問︰「玉哥哥!你會不會生氣?」
黃劍雲毫不遲疑的搖頭笑著說︰「我一點也不生氣,我倒希望看看你到時候如何讓我拍
案稱奇!」
柳羨香一听,愉快的應了聲「好」,同時熱情而自然的輕吻了一下黃劍雲的朱唇,一面
羞紅著嬌靨將玉瓶放進小幫囊內,一面深情的說︰「你若是覺得丹田發熱,你就運功調息!」
說罷,逕自下床,走到有銅鏡的桌前梳洗。
黃劍雲愣愣的坐在床掾上,對方才的輕輕一吻,仍在回味,他只感到周身緊張而又舒暢,
他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總之,意猶未盡。
梳理雲發的柳羨香,含情回眸一看,發現黃劍雲仍在那兒如醉如呆,柳眉一蹙,不由關
切的問︰「玉哥哥!你是在調息嗎?」
黃劍雲一定心神,不自覺的應了聲是,同時閉下了眼楮。
柳羨香一見,立即愉快的莞爾笑了,同時,心中升起了無限蜜意,她知道黃劍雲仍為方
才的那一吻而痴呆,由此,證實了她的夫婿是位純潔的正人君子。
黃劍雲這時是何等功力,心念方動,真氣已經運行,立即周游全身,月復內燥熱也迅即平
按。
恰在這時,院中已有了腳步聲。
黃劍雲急忙睜眼,立即迎了出去,他真怕是「追風虎」等人回來。
出門一看,見是兩個提著飯盒的店伙,首先作了個「禁聲」手勢,接著引進房來。
兩個店伙也知道房中女客有病,是以悄悄擺好,退出院去。
黃劍雲一看桌上為柳羨香準備的飯菜是鴿蛋、子雞、蓮子羹,他自己則是燜雞、燒魚、
醬牛肉,還有一小瓶大酒。
正打量間,柳羨香容光煥發的已由室內走出來。黃劍雲舉目一看,不自覺的盯了一下柳
羨香鮮紅的櫻唇。
柳羨香含羞一笑,兩人同時入座,她幾天昏睡之後月復中早已空了,子雞鴿蛋蓮子羹,幾
乎都吃光了。
黃劍雲一看,不由暗自焦急,放下碗筷,故作關心的說︰「香妹,你身體初愈,不宜乘
馬,還是坐車的好!」
豈知,柳羨香毫不遲疑的笑著說︰「當然還是坐車,日子還早呢!」
黃劍雲一听,暗自高興,立即起身說︰「香妹,你先休息,愚兄去結賬,我們今天再趕
一程!」說罷,轉身就待離去。
柳羨香應了一聲,正待走進室內,秀目一亮,突然指著黃劍雲劍穗上的那顆閃閃發光的
麗珠,驚異的問︰「噫!玉哥哥,這顆明珠是什麼時候系在劍穗上的?」
黃劍雲早已有備,立即毫不為意的說︰「就是那位館主臨行時贈給愚兄的!」
柳羨香一听,立即驚異的說︰「這等價值連城的明珠隨便送人,如果不是不識貸,便是
來路有問題!」
黃劍雲一听暗贊柳羨香非常有見地,于是淡然一笑,毫不為意的說︰「管它來路如何,
將來誰認得就退還給誰。」
柳羨香以贊佩的目光看了黃劍雲一眼,含笑揮了揮玉手,逕自掀簾走進室內。
黃劍雲也佯裝愉快的笑一笑,急步走出院來。
這時,正午已過,後店各院十分寂靜。黃劍雲走至「穿雲劍」等人的獨院門前,倏然回
頭看了自己的院門一眼,閃身走進門內。
一進院門,即見「百步神彈」正坐在與他一牆之隔的屋檐下,這時一見黃劍雲進來,急
忙由椅上立起來。
黃劍雲一見,立即作了一個「禁聲」手勢,匆匆走進上房內。「金眼雕」和「穿雲劍」
聞聲也由室內迎出來。
黃劍雲立即焦急的說︰「事情非常棘手了……」
「百步神彈」三人一听,面色同時一變,不由悄聲問︰「怎麼樣了少爺!?」
黃劍雲焦急的說︰「她有東海蓬萊島的靈石玉乳!」
「金眼雕」三人一听,月兌口一聲輕啊,也都愣了。
「穿雲劍」憂急的問︰「這麼說柳姑娘不坐車了!」
黃劍雲一听,立即正色說︰「奇怪的很,她自己卻堅持坐車!」
「金眼雕」三人一驚,同時「噢」了一聲,不由互遞了一個會心眼神。
黃劍雲看得一愣,正待發問,院外已有了車聲。
「穿雲劍」和黃劍雲一听,立即月兌口說︰「鐘八弟回來了,小心別和柳羨香照了面!」
黃劍雲心中一驚,暗叫不妙,他深怕柳羨香聞聲自動走出來,勢必與「追風虎」踫個正
著。心念間,已至門外,發現「追風虎」拉著黃驃馬正跟在車後。
「追風虎」是何等機警人物,一看黃劍雲的神色,以及「百步神彈」等人在門內連連
焦急的揮手不敢出來,便知不妙,身形一閃,已躲進另一座獨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