饞娘子 第六章
兩人轉出鎮中大街,繼續朝著青羊宮的方向而去。
時辰漸晚,隨著漸亮的天色,大街上人聲鼎沸的熱鬧氛圍,為嶄新的一日揭開了序幕。
走在人來人往的喧鬧之中,鳳芷拂很快便忘了方才與廷玉饌之間的曖昧,以及屬于女兒家的心思波動,一雙艷眸隨意看著身旁的販子以及美食,不時興奮嚷著。
「哇!那紅辣油包子瞧起來真好吃!」
「哇!罷出爐的椒鹽燒餅!」
「天呀!辣子雞丁擔擔面!」
廷玉饌的耳底左飄來一句驚嘆,右傳來一聲尖叫,還來不及跟上她的速度,她已捧著一堆美食,開開心心回到他身邊。
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廷玉饌問「要不要找個地方先坐下?捧著這麼一堆食物,還邊走邊嘗,瞧來挺危險的。」
說來鳳芷拂自個兒也是個廚子,怎麼見到大街上再平常不過的小吃,竟也興奮得像個孩子。
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看著她口中塞著包子,若不小心教人給撞了、噎著了,或受了傷……光想那可能發生的狀況,他便覺頭痛不已。
鳳芷拂卻完全不懂他的顧慮。「不用!這樣很好。」晃了晃頭,她隨手拿了個包子給他。「玉撰哥哥,要不要吃一個?」「這麼吃我不習慣。」他斷然拒絕,明顯無法認同鳳芷拂如此隨性的行徑。「掃興!」冷了他一聲,鳳芷拂已經解決了手上那顆紅辣油包子。
他不須多讓,揚了揚唇便取笑道「現下才知道,拂兒妹子不但是個悍廚子,還是個饞姑娘啊!」
耳底落入他的調侃,她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饞姑娘就饞姑娘咯!人一生都離不開吃,吃是人的本性,填飽肚子是努力生活的根本,所謂‘夫禮之初,始諸飲食」,所以……愛吃不用怕人知道。」
語落,她意猶未盡地吮淨沾著紅辣油的縴指,表情俏皮得很。
瞧她坦率的模樣,廷玉饌淡淡微笑。「我不過說了一句,你卻回了我這麼一篇大道理,是想說服我什麼嗎?」
「做人隨性點咯!像你這麼嚴嚴謹謹的過日子不累嗎?」
若讓她像廷玉饌這般,不用一個時辰她鐵定就悶得受不了。他低聲一笑。「我這樣嚴嚴謹謹的過日子並沒什麼……唔……」話還沒說完,鳳芷拂出其不意地塞了一塊燒餅進他嘴里。「你這……」被突然入口的燒餅給嗆了下,他瞪大著墨眸忙著嗦嗽。艷眸輕瞟了他狼狽的模樣,始作俑者卻神色自若地反問了他一句。「很好吃對不對?」
此對廷玉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想伸手掐死她。
在他的情緒被鳳芷拂激得異常憤慨,毫無修養可言之時,袖口卻傳來細微的騷動。
愛著臉撇過頭,兩張妝點得嬌美的容顏映入廷玉饌的眸底。
體態豐盈的女子手持團扇,額頭貼花鈿、唇角點面饜,頰描斜紅、嘴涂胭脂,嬌美艷麗得像兩朵盛開的牡丹。
「請問公子是廷玉饌嗎?」穿紫色縟裙的姑娘羞怯地問。
廷玉饌挑眉,垂首看了兩人一眼。「二位是……」
他的話未盡,紫裙姑娘眼中隨即進出驚人燦光,能一睹「食評饕客」的玉顏,讓她激動得雙手捧心,幾手要說不出話來。
「天啊!真是、真是他本人啊……」
穿紅色襦裙的姑娘欣然道「我就說我沒認錯,我到過長安城見過玉公子的食評宴,這兩本‘食評錄‘就是在長安城書鋪買到的。」
「那……可以請玉公子幫我們在‘食評錄’落個款嗎?」
在長安城,因為「食評饕客」的盛名,仰慕他的姑娘可不少,求討落款簽名的恃況更是屢見不鮮。
但……他已決定暫時封筆一段日子,且暫居蜀州的消息並未走露,這兩個姑娘出現的時機未免太過詭異。
在廷玉饌繃著臉沉思之際,紫衣姑娘不知于何時取出毛筆,靦腆地遞給他。「玉公子,有勞您了。」
鳳芷拂則被兩名熱情的姑娘擠到一旁,名副其實成了局外人。
她雖曾听阿爹說過,廷玉饌「食評饕客」的盛名在長安城如雷貫耳,只要一句食評,便能定一家飯館、客棧或酒樓的生死。
現下親眼證實他的魅力,鳳芷拂心里卻有一種莫名的惆悵與淡淡的失落。
表面上她與廷玉饌似手走得很近,但事實上她對他的事卻一無所知,關于他的很多事,都是從阿爹那邊听來的……
說不清心里為何沉甸甸的,她百般無聊之際,只好隨意揀了個地方坐下,恍惚看著一臉冷淡的廷玉饌被姑娘包圍著。
但不看還好,這一瞧,心里的火一股腦沖上。
原本廷玉饌繃著一張死臉,任姑娘們不經意的模模、踫踫,不知怎麼的,簽完名後,緊閉的雙唇竟不再抿著不可侵犯的線條,反而同兩人交談起來。
听不清他們說話的內容,但姑娘們銀鈴般的嗓音,婀娜的身姿隨風吹散出的沁人體香,與嬌顏上的愛慕,全都讓鳳芷拂心里那一股氣不斷往上沖.
可惡!可惡!廷玉饌怎麼可以把她晾在一旁,自己同這兩個陌生的姑娘聊得這麼開心呢?
他忘了她的存在嗎?
又或者被漂亮的姑娘給迷得團團轉,沉浸在被人吹捧的暈陶陶情緒里,不知今夕是何夕?
鳳芷拂咬了咬下唇,強烈感覺到不是滋味的情緒,翻攪、擠壓著她的心,讓她難受極了。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不喜歡廷玉饌的目光停留在別的姑娘身上而不看她!
她不懂自個兒為什麼會這麼奇怪,只是愈想愈火大,在心底那一股悶氣沖爆的瞬間,她已氣勢萬鈞地張手瓣開幾要黏在他身上的兩個姑娘,嬌聲嚷道︰「好了,耗得夠久了,再不走時辰就晚了.」
撂下話,她拽起廷玉饌的手臂,殺出重圍。
彬許是鳳芷拂真的氣炸了,她的腳步簡直就像被仇家追殺似的,跑得可快了。
傲無預警再一次被鳳芷拂這麼拉著跑,廷玉饌只得配合她的腳步,不明就里的往前沖。
不知過了多久,待兩人奔出鎮中大街,來到離青羊宮附近的郊外時,她才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
整了整微紊的氣息,廷玉饌搖頭、嘆氣。「唉……你怎麼這麼野蠻呢?」
他原本還想同那兩個姑娘身上打探一些蛛絲馬跡,被她這麼一攪和,可全亂了譜了。
「大色鬼!你準備納第九、第十個妾是吧?」,她刻意拿她初遇廷玉饌時,他惡質的話來堵他。
凝著她氣呼呼的嬌顏,他高深莫瀏地直瞅著她。「拂兒妹子,你這是在……吃醋馮?」
耳底落入他月兌口而出的話,鳳芷拂不自在的辮駁。「誰吃醋來著……你少往臉上貼金了!」
「是嗎?我瞧你方才瞧著那兩個姑娘的眼神火極了,像是要把人家撕吞入月復似的,很嚇人。」
她極力壓抑內心的波動︰心虛地想否認,卻反襯出心里的浮躁不安.「我、我哪有!」
廷玉錢微揚的唇角充滿興味。「我看到了。」她的性子太坦率,根本藏不住心思,要看穿她並不難。
彪身一繃,鳳芷拂臉紅得不像話。「噥!你忙著和姑娘說話,哪、哪看得見我臉上有什麼表情。」
他朗聲笑出,鳳芷拂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酸溜溜語氣早泄了心思,但她卻渾然未覺?
墨般的眼眸直覷著她,他強調道「拂兒妹子,你吃醋了。」
以往除了美食、食評外,鮮少有事能讓他掛心。
他是被捧在掌心呵護的美玉,自小養成性格霸道、冷淡,只是遇上鳳芷拂後,原有的性格卻被她的嬌悍強勢壓過。
他漸漸變得不像自己……變得只能被動的隨著她的情緒而起伏。
最後,廷玉饌無法否認,他的心早被眼前這一個悍辣的姑娘攪得心波蕩漾。
「你你、你別再胡說八……」
她揚起秀拳,好想一拳打掉他得意的笑臉,但好奇怪,看著他,她竟然打不下去……非但打不下去,連話也說得七零八落。
想掩飾的心情無從掩飾,連眼神也下意識閃避著他。
瞧她羞惱地處在啞口無言的尷尬下,廷玉饌靜靜瞅著不敢正眼瞧他的姑娘,坦承道「拂兒妹子這麼在乎我,我很開心。」
鳳芷拂錯愕的抬起眸看著他,細思他話里的涵意。
他俯首,將她清亮的眼眸、微努的紅唇清楚地收入眸底,被她的嬌顏迷得醺然欲醉.
鳳芷拂不會知道,若與方才那兩名姑娘相較起來,她大刺晾的野蠻刁悍,更能引起他內心的蠢蠢欲動。
兩人的氣息交錯,仿佛有股曖昧暗流在彼此間漫開,在雙唇即將貼上的那一瞬間,被一道突然掠過眼前的黑影打斷了一切。
「該死!」廷玉饌低咒一聲,出自本能地將鳳芷拂護在身後。
稍早出現的那兩名女子,他早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沒想到真如他所料。
鳳芷拂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事,便被他伸手攬護于身後。
「你先離開!」
神情緊張地暗暗打量著黑衣人,她緊拽著廷玉饌的衣衫,貼在他的耳畔問「發生什麼事?那是什麼人?」
他推開她,溫文的語氣難得起了波潤。「我現在沒空解釋,走!」
「誰都別想走!」黑衣人見狀,揚劍擋住去路。「廷少爺,真沒想到你命還真大,‘蝕魂散‘居然毒不死你……」黑衣人的話加深鳳芷拂內心的疑惑,這一會兒鳳芷拂真的被眼前的狀況給弄懂了。
「玉撰哥……」
此時廷玉饌與鳳芷拂同立在一個小山坡上,在「前有敵、後無路」的狀況下,他不會武功,也不想死于非命,只有搏命一搏。
靶覺到鳳芷拂緊拽著他的腰衫︰心頭漫起一股激蕩,他側眸問「拂兒妹子你信不信我?」
坡邊寒風凜冽,立在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後,他的體溫、身上的男性氣息,避無可避地鑽入鼻息,安定她心底無來由的慌亂。
「我信你!」她看著他,美眸流轉問有著無比的堅定.雖然她還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但她相信廷玉饌不會害她。她的信任讓他喉頭發澀,感到訝異又欣慰。「抱緊我,若怕就閉上眼。」將她拉近,讓她的雙手緊緊圈在自己的腰上,廷玉飯撰過頭,在她耳畔低語。
綿延起伏的丘陵線隱入前方的一片密林里,方才他趁隙估量了距離與斜坡,心里已有了盤算。
「我不怕!」
柔軟的嬌軀緊密地貼上他挺拔俐落的身體線條,饒是鳳芷拂的性子再大刺刺,也抑不住內心的羞怯。
口氣雖篤定,但向來颯爽的嬌嗓也不由得多了絲嬌柔。緊圈在男子腰上的手,那毫無間隙的貼近,將他和她的體溫與心跳融成一體。這一刻,她已然明白自個兒的心思,也明白了他的心思。她是喜愛他的,因為喜愛,所以容不得其他姑娘踫他。而他也是喜愛她的,否則不會包容她的壞脾氣、更不會捧場的將她煮的辛味菜吃得一干二淨,也不會在危急時挺身護她……
意識到這點,鳳芷拂追隨他的信念更加堅定。
靶覺冷風在耳畔呼嘯,他附在她耳邊低語。「把你隨身的椒粉給我。」
無辣不歡,身為研究辛辣至尊的鳳芷拂喜歡隨身帶椒粉的習慣無人不知,這對正巧可以派上用場。
「嘎?」鳳芷拂猛地回過神,一時沒能意會他的用意。
他但笑不語,迅速拉下她系在腰間的朱紅色瓷瓶,倒了滿滿一把椒粉在手心。
對方武功不凡、耳力靈敏,但在勁風阻礙下沒能听清他們的對話,手中長劍朝兩人一揮,厲聲道「不用竊竊私語,若做亡命鴛鴦,還可將話留到陰曹地府下再說!」
側身閃過黑衣人揮來的長劍,廷玉饌順勢將手中那一把椒粉朝他灑去後,任身體翻墜而下。
椒粉隨風飄向黑衣人,才彈指間,黑衣人已因飄進雙目的椒粉,而感到灼熱不已地發出吃痛低吼。
鳳芷拂還來不及拍手叫好,身子在與廷玉撰同翻墜而下的那一瞬間,腦中靈機一動,單腳一抬,使勁甩出腳上的靴子。
「呀!!」
奸死不死,「暗器」不偏不倚擊中黑衣人驚愕的臉,出其不意的襲擊,迫使他淒慘地抱頭發出嘶吼。
擺衣人連吃了兩記陰招,因雙目劇痛,辮不清方向,又急得想尋求水源解除痛苦,競失足往另一頭墜坡而下。
另一方面,廷玉饌與鳳芷拂雙雙滾進密林後,兩人跌滾的速度因為漸平的地勢而趨緩。
天候濕冷,承受著濕氣的坡地讓兩人沾了一身泥濘,衣上、發上及臉上都沾上尼田。廷玉饌還來不及打量彼此的狀況,便被鳳芷拂突然爆出的笑聲轉移了注意力。拉著她坐起身,他蹙眉,瞥了眼她狂笑的模樣。「你還好吧?」這一會兒他不得不承認,鳳芷拂真是不同于一般的姑娘,在驚魂未定之際她競還能笑得這麼開心,讓他不得不佩服起她來。
「他被我的暗器打中,應該不會追來了。」
「暗器?」廷玉饌挑眉,這才發現她腳上帥氣的靴子有一只不見了蹤影,水紅衣衫被枯枝給勾破,連沾著泥巴的蜜色嬌顏也多出了好幾道口子,瞧來狼狽不堪。「前些天我到樓里的儲椒庫里走了一趟,靴上染著磨碎的麻椒粉,擲上那人的臉,定是火辣、麻燙不已。」
她抬起腳,在他眼前晃了晃失去靴子,僅著素襪的腳丫子,沾著泥巴的臉笑得燦爛。
膛大雙眸,廷玉饌突然同情起黑衣人的遭遇。
他被鳳芷拂的六合靴砸過,自然明白那感受,若臉上再沾上麻椒粉,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思緒一定,他抓住她在眼前亂晃的腳丫子,橫了她一眼。「別老是在外面晃腳丫子,壞習慣!」
一想到她可能在其他男人面前晃腳丫子,心頭頓時涌上一股惱意。
難得礁見他玉顏上的怒容,鳳芷拂安安分分地縮回腳,心急地問︰「好嘛!你別凶我了,你不是還欠我一個解釋嗎?」
心一凜,他沉下嗓。「先離開這里再說。」
此時兩人一身狼狽,密林也不知通往哪個方向,若不趁夭黑前趕快離開,他不知道接下來會遇到什麼狀況。
「不管!我要你的解釋!那個黑衣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一副要置你于死地的樣子?而且他對你下過毒?」執拗地死拽住他的袖子,鳳芷拂堅持要答案。
他瞅著她,知道她沒得到答案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邊走邊說。」這是唯一的讓步!彪身又濕又髒的,他可沒法兒放任這一身,坐在這里與她閑話家常。
如果你再唬弄我,我會掐死你!」
看著她,莞爾一笑,廷玉饌強拉著她站起身。「也不知能不能安然走出這座密林,你居然還有心思威脅我?」
不理會他調侃的語氣,她滿是不情願地說道「就算走不出去,也是我們兩個困在一起,怕什麼?」
「兩個困在一起就不用怕嗎?」這是什麼答案?
「路是人開拓出來的!我不信咱們會走不出去!」她勇氣十足、也樂觀十足地朗聲道。
耳底落入她充滿活力的嗓音,廷玉饌被她給逗笑了。
雖然鳳芷拂是嬌悍、野蠻了些,但她的率真、可愛卻足以抵過一切。
見他抿著唇忍著笑,鳳芷拂努起唇抱怨道「你別笑,多說點話,讓我多知道你的事好嗎?」他無奈一嘆,握住她的小手卻加重了一分力。「傻姑娘!一」對呀!我就是傻,那你說不說呢?我瞧你是故意搞得神神秘秘,存心吊我胃口,是吧?」
在不斷往前挪動腳步的同時,廷玉饌反復調整氣息及內心五味雜陳的情緒。
除了娘親,他未曾對其他人提起那段往事,現下真要說出,還頗難以啟齒。
這一刻兩人皆不語,氣氛突然有些沉謐,除了他們走過樹林、踩過泥濘地的細微聲響外,只剩風呼嘯在其間的聲音。
鳳芷拂屏息以待,過了許久,廷玉饌終于開口了。
「那個黑衣人是長安城最有名的客棧‘烹百味‘派來的殺手。」
鳳芷拂驚愕地倒抽一口氣。「殺手?」
無視她的反應,廷玉饌神情冷唆地淡淡開口。「二年多前,我曾為’烹百味‘寫過食評,因為那一篇負面食評,讓‘烹百味’的生意一落千丈。
為了挽回‘烹百味‘的生意,不讓客棧落得歇業的下場,客棧的老板三天兩頭就過府求我再為‘烹百味’寫一篇食評,拗不過他以死相逼的苦苦哀求,我答應再到他的容棧,重嘗他的招牌菜。
沒想到他不惜求我再寫一篇食評的用意競是為了報復,他在菜里下了毒……我命大沒死,但卻從此失去了味覺。
失去了味覺後,我暫對封筆不再寫食評。
他知道我沒死,卻無法動我,沒想到他競然查出我離開長安城,還派殺手追了上來……這就是答案。
細述那段深沉的過往,他低沉的嗓音波瀾不興,仿佛說的是別人的過去。
听完他的答案,鳳芷拂感到腦中嗡嗡作響。
原來這就是廷玉饌的秘密!打從一開始她便覺得他的來意不單純,沒想到那不單純的背後藏著的竟是如此可怕的真相。
「這……太可怕了!」
看著她驚愕的反應,廷玉饌自嘲地開口,玉顏上輕蔑的神色表露無遺。「這便是人性,一旦牽涉利益,人命便是代價。」
他自嘲的語氣,讓鳳芷拂心里泛濫著一股憐惜,偏偏她又不擅安慰,也沒有一般姑娘家該有的溫柔體貼,更不知該說什麼好听話來緩緩氣氛。
惱了好半刻,鳳芷拂只有清了清喉嚨,豪氣十足地拍了拍他的胸口道「你放心,我會保護你!」
凝著她將他視為所有物的模樣,廷玉饌萬分感動之余,不免感到好笑。
他是男人,理應保護自己心愛的人兒,所以該是他保護她,而不是她保護他!
她信誓旦旦的語氣不免讓他覺得,彼此的角色易了位。
「你以為自個兒有雙辣味靴子就可以對付人?」他只能說,鳳芷拂能砸中那個黑衣人純屬好運。
嬌媚地投給他一記埋怨的眼神,她輕吟了聲。「不管能不能對付人,勉勉強強應了急不是嗎?」
「唉!算我怕了你了,既然知道答案,那可以認真找出路了嗎?」她理所當然的回答,讓廷玉饌感到無奈也好笑。
「等等!」她突然抬起眸直瞅著他。
他微怔,不明所以地瞥了她一眼。「怎麼了?」
「你說你……失去了味覺?完完全全失去味覺?」
「是。」他沉下臉承認。
就某一方面來說,他不得不承認二黑百味的老板已經讓他遭受到最沉痛的報復,對一個饕客面言,失去味覺是件再諷刺不過的事。
不可置信地盯著他,她震愕地問「那……你說你喜歡吃我煮的辛味菜……是假的?」
「我…」神情復雜地瞧著她倍受打擊的模樣,廷玉饌一時語塞。
他喜歡她的辛味菜不單單只是為了刺激味覺,這其中還蘊含更深層的情感,是心靈上的滿足,那是筆墨無法形容的感受。
他臉上為難的表情加重了她內心的羞愧,諷刺她這一些日子為他付出的真心。
他不像其他人,只是把她的辛味菜視為「穿腸毒藥」的原因是……他已經失去味覺,失去味覺的他又如何能辨出好壞、嘗出滋味?
身子顫了顫,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意涌上鳳芷拂的心頭。
懊心倒做了驢肝肺,枉她還費盡心思,天天為他準備各種辛辣菜,而他居然無視她奉獻出的熱情與真心,把她當猴戲耍?
頓對,備受侮辱的感覺讓她的情緒陡然墜入谷底,她真是天字一號的大傻瓜!
思及此,她迭聲嚷著「騙子!大騙子!」
「拂兒妹子,你听我解釋!」
「我不听你解釋!」心還沉浸在受傷的情緒里,她搗住耳,不給廷玉饌解釋的機會。
看著鳳芷拂鬧別扭的模樣,廷玉饌的雙手重重地落在她的肩上,強逼著她正視自己,正聲道「我不管你听不听……」
「你不用試圖編些冠冕堂皇的話來騙我,我不是那些崇拜你的姑娘!」惱羞成怒。
「呃……你……這個蠻姑娘!」吃痛地半蹲,廷玉饌緊瞅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臉色陰沉。
今兒個到底是什麼鬼日子呢!
無奈地嘆了口氣,他莫可奈何地提起腳步,往鳳芷拂奔離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