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今天不看書 第6章
善若水隨著騰鐸步出四季樓時,由兩匹騾子馱起的四人桐木馱轎早在樓外候著了。在善若水的堅持下,沒有煙花爆竹,鼓樂合奏齊鳴的排場,四季樓的秋美人是以極低調的方式離開四季樓。
別了四季夫人,騰鐸偕她一起進入寬敞的轎廂內,坐在紅褐氈墊上,善若水隔著窗帷,看著富麗堂皇、結彩紛呈的四季樓漸漸沒在暮色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悄悄打量著善若水從容優雅的模樣,騰鐸突地開口。「你的書,過些天會差人運到‘百花深處’胡同的四合院里。」看著裝書的十只桐木箱全細心地覆上一層防水油布,足以見得善若水對書的珍寵。
善若水微頷首。「雖然有些倉促,但我還是擇了幾本放在身邊,不怕悶著。」
她說著,挺不在意的神情在噙著淡淡笑弧的牽動下,有種滿足、幸福的意味。
騰鐸漫不經心地輕應了聲,不由得開始思索著該怎麼同她說明,他們未來的關系。打量著善若水沉默的坐在一旁,逕自翻閱帶在身邊的書冊,一臉怡然自得,讓他不禁想,她可以容忍自己當個小妾嗎?
因為當日翔韞的話,他不由得酌量起同善若水說話的言詞。也隨著與她交談的次數增加,他對她有了粗括的了解,也因此希望,她不要因為他無心的言詞受傷。
在轎廂隨著行進規律的震動下,寂靜的氣氛因為他的思緒,登時有些沉重。
「怎麼了?」發現他若有所思的眸光如影隨行,善若水不禁合上書,有些疑惑地問。
他神色復雜地瞅著她好一會兒才開口。「四合院那邊我撥了個丫頭和廚娘給你,有空……我會過去。」
善若水瞅著他,靜靜地笑開了。
在戰場上或許騰鐸是英雄人物,但私底下,敦實的模樣讓她有一些訝異。
意外察覺到騰鐸出乎意料的一面,善若水打趣地說︰「有句俗話是形容四合院內的生活寫照──天棚、魚缸、石榴樹、老爺、肥狗、胖丫頭。」
語落,她瞥了騰鐸一眼。
丙不其然,他滯了滯,過了好半晌才訥訥開口。「差人請的丫頭並不胖,胖狗真要找似乎也挺難的……」唉!頭痛,騰鐸現在才明白,為人張羅是件麻煩事。
听到他篤實的回答,善若水不禁噗哧笑出聲。
在騰鐸尚未意會過來時,善若水主動掃住他厚實溫熱的掌心,認真無比地望著他。「將軍,你為若水做的夠多了,我什麼都不求,往後只要將軍能偶爾來四合院看看我,我就心滿意足了。」善若水低垂下眸,看著她與騰鐸落差極大的膚色,善若水唇邊餃著好滿足的笑容。
這樣就心滿意足了?騰鐸微乎其微地挑起眉,幽深的目光落在她帶著病容的美麗笑顏,有些懷疑。
靶覺到他的注視,善若水兩頰染霞地又道︰「只要你願意,我會一直在四合院等你……」她愈說愈小聲,因為赧意,白玉般的秀氣耳廓也染上羞人的紅暈。
氣息陡地一凜,騰鐸剛毅的俊臉因為她的反應,思緒頓時沸騰起來。
頓時,轎廂內再一次陷入熾人的沉靜,而他帶著繭的修長指間,則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柔軟。
那反覆摩挲,輕柔的流連撫觸,曖昧地讓善若水無法控制地輕輕戰栗著。
「將軍……」她輕吟著,想制止他的動作,卻發現他深邃的黑眸似燃著兩把火炬,瞬也不瞬地直直瞅著她。被他這樣看著,善若水莫名地感到口干舌燥了。
「原來這時候……」無意識地抿了抿紅唇,她想開口說些什麼,騰鐸卻倏地將她帶進懷里,熾如烙鐵的薄唇已覆上她的唇,封住她的話,重溫她甜蜜的氣息。
當他剛毅的臉部線條親密地貼著善若水溫潤的臉蛋,騰鐸為心頭一波又一波的酥麻悸動,顫然莫名。怎麼會如此神奇?如此難以駕馭心動的速度?
將善若水擁入懷時,騰鐸感覺到心里的蠢蠢欲動,打碎了向來的嚴謹自律,腦子里再也容不下其他……只想好好感受她的美好。
這般失控,讓他感到茫然,也異常歡喜。
待嘗夠了她的甜美,騰鐸移開唇,氣息未定地在她耳畔低語。「剛剛……你要說什麼。」
紊亂氣息未定,善若水眨了眨眸,被他吻得神魂迷離,哪還記得自己方才想說什麼。
見她久久沒搭腔,騰鐸偏過頭,定定凝視著她。
「你別再瞧著我了!」善若水驀地揚起手搗住他魅惑深邃的眸,懊惱地嚷著。
瞧他瞬間恢復正經八百的模樣,而她的臉龐仍舊火熱、思緒依舊迷蒙,她便覺得赧然。光用眼神,騰鐸輕而易舉就可以把她給征服,讓她猶如網中獵物,壓根逃不了。
瞅著她有些嬌嗔有些迷蒙的愛嬌模樣,騰鐸突然意識到,因面對她而莫名的失神與眷戀的反應,已超出他對自己的了解。
他對她的所有反應,皆失去他所能掌控的範圍。
「將軍,我可以下去逛逛嗎?」壓下心中的悸動,她稍轉移了思緒,試探性地問。廂轎內的氣氛太曖昧,她怕這樣下去,或許兩人就會莫名其妙上演活色生香的橋段。
在北京城,雨水向來不豐,春日漸長,雨下了一陣後,稍歇,而位在大佛廟附近的夜市瞬間恢復原有的繁華喧鬧。
熱鬧的街景、熱切的叫賣聲,被雨打濕的青石地板道被火光映得爍爍熒熒,沿街攤位有吃食、古玩、字畫攤,琳瑯滿目地教人看得眼花撩亂。
這般平凡卻熱鬧的市井平民生活,是她未曾經歷過的。
「可以嗎?」她側過螓首,嘴角微彎,臉上漾滿期待的光采。
無由的,她的笑再一次將他席卷,騰鈑譾了頓,還沒開口,善若水卻拽著他的袖口軟聲道︰「逛完咱們就可以直接散步回‘百花深處’,可以嗎?」
騰鐸沉吟了會兒,實在不忍壞了她的興致。
天曉得,他打出生開始便沒做過同姑娘上街的蠢事。以往就算閑賦在家,他的日子除了練武還是練武,豈還有這般閑情逸致。心里雖這麼想著,他還是同轎外的人吩咐了幾句,話還沒說完,善若水已主動握住他的大手,直接下了轎。
靶覺到她柔軟略為冰冷的指穿過他覆著厚繭的修長手指,隨後牢牢緊扣住,騰鐸心口泛著層層波動,心跳鼓動得緊。
「人這麼多,不讓你牽著,我會走丟的。」善若水笑得坦率,語氣不慍不火,卻讓人沒法拒絕。
騰鐸暗嘆了口氣,剛峻的五官,因為她的話揉著半分柔軟,長腿竟無意識地往前移。
善若水偷偷覷著他沒啥兒反應的模樣,心里暗自竊喜,呵!以柔克剛總是沒錯的。雖然身邊的人總板著張臉,但至少還算配合地任她拉起、拖走,在兩人的腳步逐漸走進熱鬧市集當中,善若水心里百感交集。
自從十歲那年跟著後娘來到北京城後沒多久,她還沒機會好好瞧瞧城里的繁榮,便被賣進四季樓。
現下真正走入這平民百姓里的繁華生活,她卻感到格外不真實吶!
深吸了口氣,吐掉微微鑽進心口的酸澀,善若水柔柔地朝他問。「你餓嗎?這附近有沒有雲片糕、冰糖葫蘆、驢打滾、桂花涼糕、荷葉粥、烙牛舌餅……如果你想吃,我可以請你吃。」
是你想吃吧?騰鐸面無表情瞥了她一眼,已懶得思索太多地道︰「你想吃什麼就買什麼吧!」
「真的?」善若水微側著螓首,朝他笑得好燦爛。
視線交會,眼底落她晶亮的水眸,騰鐸受蠱惑似地點了點頭。
得到他的允諾,善若水縴指落在噘起的紅唇上,表情忒是認真。
懊半刻她才垂著縴肩幽幽地開口。「其實我不是一定要吃些什麼的,只是童年的回憶好淡……」
她的嗓音雖然溫溫淡淡的,卻益發彰顯了她刻意掩飾的心思,不其然的,听在騰鈑邡底卻格外酸楚。顧不了自己為她失控的心思,騰鐸任由心口不斷淌出,想憐她、惜她的心緒將他左右。
瞅著她,騰鐸內心掙扎著,好半晌才道︰「在這里等我。」
他松開她的手,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看著騰鐸高大的身影瞬間沒人人群之中,善若水卻不由得慌了。
不要留下我!她努力在人群中尋著騰鐸挺拔的背影,腳步益發急促地想跟上他。偏偏行人如織,在人潮之中,她很快便迷失了方向。
「將軍!」她低聲頻喚著,少了高大的他在身旁,她頓失所依,無助的縴弱身形,被過往的行人有一下沒一下地撞著。
「將軍!」
突地一個猛地推撞,她直接被撞倒在路旁的大酒缸邊。
這路旁的大酒缸,是尋常老百姓喝酒的地方,沒有桌子,大大的酒缸埋半截在地下,另外半截露在地面上,讓人可以放開心喝酒,聊天。
因為不受拘束的喝酒方式極為率性與豪放,所以圍著大酒缸喝酒的人也不少。
「咦!懊個美人胚子居然對我投懷送抱哩!」腳跟邊突然多了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滿臉胡子的漢子見色心喜,藉著酒意想偷偷香、模姑娘一把,吃吃女敕豆腐。
善若水一驚,往後一退險些又讓身旁行經的路人給當頭踩下。
「來上讓爺兒拉你一把,這水女敕女敕的模樣讓人踩著,可是讓爺兒心疼吶!」
酒味醺天的大胡子湊近瞧著她,口水差點沒在瞬間流滿地。
善若水穿著件白底紅綃花的衫子,套著金華耀秋的湘裙,一雙水靈靈的眸子氤氳著水氣,細致清雅、縴塵不染,說有多美就有多美。
京城里標致的美人兒不少,但像眼前這般水女敕柔美的可少見。
「別踫我!」善若水厭惡啐了聲,忽略女敕白的手心傳來刺痛,她費力站起身。
「哎!別走,陪爺兒喝一杯。」
善若水蹙彎起眉,抵不住那蠻力,硬是被他拉往懷里帶。
蒼白著張臉,一種說不出的反胃迅速涌上哽在喉間。「我叫你別踫我!」不知由哪生出的勇氣,她抬起腳,使勁地往他胯下一踢後,轉身就跑。
「臭娘們──」大胡子發出殺豬般的哀號,酒意瞬間退了幾分,忍痛欲拉回姑娘的瞬間,迎面一記鐵拳卻讓他不受控地往後倒。大胡子喝了酒,腳步原本就顛顛倒倒,受了他這一舉,龐大的身軀往後壓倒了一群酒客。
瞬間,人群哄然四散,咒罵聲四起。
善若水詫異地回過眸,眼底映入騰鐸面罩寒霜的鐵青臉龐,心登時暖了起來。
「將軍……」
將她攬在身側,他眉心聚攏,一張臉陰沉得嚇人。「沒事吧!」
听到騰鐸熟悉的沉然音調,善若水恍惚地搖了搖頭。
隨著善若水表明的態度,騰鐸緊繃的神色未減,凌厲地覷著大胡子。
大胡子一觸到他如炬的厲然眸光,酒意全失地猛打了個寒顫。年輕男子陰郁的模樣,似隨時要依著姑娘說的一樣,將他給拆了。
思及此,他一個縱身而起,連滾帶爬地撲到騰鐸腳跟旁,窩囊地嚷著求饒。
「大爺、大俠……是咱兒有眼無珠冒犯了姑娘,我不過嘴上輕薄了姑娘幾句,就幾句,咱兒連姑娘的一根頭發,都沒踫著……」
酒味揉著一群圍觀者所造成的窒悶,善若水強忍住欲嘔的沖動,她勉強扯扯唇角,有氣無力地硬扯著他的袖口。「將軍,我們回去了,好嗎?」
看著她慘淡的容顏,騰鐸心里的不舍更劇。
見他不搭腔,善若水緊緊拽住他的袖口,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腳步穿過人群,喧囂漸緩,騰鐸見袖上的拉扯漸松,霍地回過身,眼底映入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驀地一擰。
「我好累……走不動了。」善若水低斂著墨睫,有些懊惱地低語。
唉!誰會料得到才轉眼瞬間,她就給他惹禍了,迫得他不得不為她出頭,假若有人認出他是皇上寵信的鎮國將軍,多丟臉吶!見他自始至終板著臉,她心里愧疚地不敢再厚著臉皮要他的疼惜。
罷峻的臉龐微繃,他往前邁一步,倏地攔腰將她抱起。
靶覺到騰鐸強壯的臂膀將她密密護在胸膛前,她的雙臂緩緩攬住騰鐸的頸項,全心全意地賴在他的懷里,下一瞬埋在他頸窩的小臉,悄悄地發出了滿足的嘆息。
騰鐸敏銳地捕捉到她微乎其微的吐息,他喉頭微緊,她的依賴,讓他心里的保護欲更熾。這樣一個小女子,他如何能棄之不顧!
涼涼的夜風帶著微微的花香,飄緲回蕩在蟲聲唧唧的天地間。
不自覺中喧囂遠去,善若水枕在騰鐸的懷里,在鼻息間漫著花香與揉著他身上充滿安定力量的氣息當中,她不安的思緒漸平穩。耳畔有風聲、唧唧蟲聲與騰鐸規律的吐息,教她安心地不想出聲破壞這一份美好。
她的思緒方掠過,騰鐸沉悶的嗓音卻撞入耳膜。
「唔……剛買的食物……一急就被我丟了。」似是費盡了力氣才擠出聲音,他悶悶地坦承。
善若水怔了怔,有一瞬間恍神,以為自己听錯了。
緊接著,騰鐸輕嘆了口氣,在這寧靜的時刻,沉重的語氣教人听來格外懊惱。
善若水抬起頭,眸光在他俊朗的五官上仔細梭巡,無法忽略他嘆息里的自責。
心被煨得好暖,這樣一個男子啊!教她如何不傾心、不喜愛?
方才的不悅在瞬間消聲匿跡,此刻她心底因為騰鐸,盈滿著無窮無盡的喜愛。
「不打緊,在我心里,將軍比那些小吃食重要,只要有將軍在我的身旁,若水就滿足了。」
騰鐸聞言,心窩漫著股灼熱,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若讓人听了,他堂堂一個鎮國大將軍與那些小吃相提並論,不笑掉眾人的大牙才怪。
因為這意外,突然間,兩人的心似乎貼近了。
而原本埋在善若水心底的情種,則在轉瞬間發芽成長,因他而起的綿延情意,讓她興起了想與他多親近、獨處的貪。
「將軍……你今晚要留下來嗎?」
心微顫,夜風中,她身上淺淡的清新與花香相結合,沁入鼻息,讓他多了點眷戀。就算她不開口,他也會留下。
見他久久不語,善若水窒了窒,以為她的要求讓他為難了。
「其實……四合院里有人陪著我,你不留下來,也無妨……」善若水半暗嘆了口氣,一旦動了情,真要無所求,好難!
「我留。」剛毅的唇輕輕吻落在她的發上,他說得篤定,心里卻暗自叫苦。
心中想愛她的渴望如浪般朝他席卷,理智一遇上她就完全潰決。
若是教翔韞瞧見了他如此柔情的一面,定是要嚇得不支倒地吧!
善若水听到他的回答,柔美的唇已管不住地綻開微笑。
這時騰鐸的腳步霍地停下。「到了。」
大門口的栓馬石旁停著幾輛馬車與一頂馱轎,油黑大門上的一對黃銅門鈸讓善若水有些訝異。「你說……是四合院。」光瞧門口這只有大戶人家會有的上、下馬石,她便約略猜到,騰鐸為她準備的住所,不是簡單的小四合院。
騰鐸挑眉,不解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就我一個人,太大了。」騰鐸的安排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他不會知道簡單的人口,愈大的屋子愈讓人容易感到空虛與寂寞。
「傻姑娘,沒有人會嫌屋子大。」他揚了揚眉,神秘地再道︰「我想,你會喜歡的。」
他話才落,候在門口已久的管門老僕畢恭畢敬地道︰「爺!您回來了。」
沒料到會有人在門口候著,善若水一個慌地連忙地將臉埋在他的頸邊道︰「你沒說有人。」
那嗔然的語調讓騰鐸不禁苦笑。「福伯以俊也會留在這里伺候,你有什麼需要,盡避同他說。」
善若水聞言,小臉由他的頸項往下移至鎖骨低喃著。「羞死人了……」
瞧她怕生的模樣,騰鐸沒好氣地低笑出聲。依善若水這率真純樸的性格,誰猜得到她是四季樓的四藝花娘之一呢!騰鐸步伐沉穩地抱著善若水穿過月亮門後,他沿著長磚道,直接往主屋寢房走去。
天色已暗,善若水沒機會好好打量著這一片小小天地,只感覺院內花木扶疏、清香四溢、沁人心脾、優雅宜人。
「以後這里就交給你,幾個僕役的事就由你張羅便成了。」
善若水輕應了聲,視線可及之處,隱約可見院里擺了幾盆花及一個大魚缸,一思及這一座四合院,往後是她的家、她的歸所,紊亂的心緒又起。
今晚的一切,讓她陷入猶如夢境般的不真實里。
「我可以多種些花嗎?」目光貪婪地滯在小園上,善若水充滿期待地開口。
「這里是你的,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問我。」
推開兩扇雕花門,騰鐸讓她坐落在床榻上,不其然地拉過她軟女敕的小手,粗聲問。「受了傷怎麼沒說。」
善若水怔了怔,抿了抿唇才道︰「不痛。」
「都流血了,哪還會不痛?」
似乎打從認識她開始,就常听到她說︰不痛了、不打緊、沒事了……騰鐸開始對她這常掛在嘴邊的話,有些反感。
「算了,我去打盆水讓你洗傷口。」騰鐸兀自喃著,當下只覺得她掌心磨破的傷痕礙眼地讓他莫名煩躁。
在恍瞬當中,善若水五味雜陳的淚水已盈滿眉睫,悸動的心隨著他的關切微微顫動著。「不要對我這麼好……你會把我寵壞的……」張臂攬抱住他碩健的身軀,善若水因為內心滿滿的感動充斥在胸口,無助地喃著。
未離開四季樓前,她也曾幻想過一切,卻強抑著不敢奢望太美好的未來。
而如今,他雖然剛毅木訥卻也細心體貼,這樣的他,超乎她預期的完美。
忐忑的心思讓她期待卻又害怕,教她不由得想像,如果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她如何能承受失寵後的孤單與冷落……
安著厚繭的大手落在她冰冷的柔荑,他沒能細思她內心的不安,僅是微勾唇坦白接受她的撒嬌。原來被一個女子需要、全心依賴是這樣的感覺。
「傷口下洗干淨會惡化的。」回過身,他艱澀地開口,深幽的眼底竄著莫名微光。
扣握住他強壯的臂膀,善若水晃了晃頭,堅持不肯讓步。
他揚了揚眉,剛毅的臉部線條盡是不解。「為什麼?」
「我要吻你!」話方落的那一瞬間,她冰冷的薄唇已青澀地緊貼他的唇。
彬許騰鐸沒說,但他既然贖下她,她就要善盡她的本分。她想知道,在騰鐸自持沉穩的面容下,不經意流露的情緒,到底藏有多豐沛的感情?
騰鐸震愕地迎向她水眸閃爍的滿滿情意,沉峻的面容因為她突兀的動作而滯了滯。「為什麼突然吻我?」
「喜歡你,自然是要吻你。」她垂下眸,不願提及目前卑微的地位,巧妙地答,在他們之間不會有發乎情、止乎禮的矜持。
寬額瞬間沁出薄骯,騰鐸遲早會被姑娘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大膽言論給嚇死。
抑不住的血氣猛往胸口沖,騰鐸唇邊揚著抹極輕的笑弧,知道他該是讓她明白,他吻她與她挑逗他的定義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