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不當家 第八章
听著輕輕闔上的掩門聲,沐璃忽視自己仍虛弱的身子,硬是強撐起身下了床。
她抽出書桶里的劍稿發愣──
九把絕世之劍贈與九鎮將軍,一為「-釋」、二為「勝邪」、三為「洛龍」、四為「餃雲」、五為「定流」、六為「紫衍」、七為「墨星」、八為「白曲」、九為「青岳」……
縴長細指輕撫過紙上筆墨時,她的心竟不禁微顫。
她的鑄劍郎啊!拾起卷軸,她將其壓在胸臆間,只覺一顆心酸澀的難以形容。
放雲!我要離開你了!
一滴淚緩緩順頰而落,突地一聲細響引起了她的注意。
「誰?」瞥過頭,一名蒙面的女子映入眼簾。
把弄著那如墨般的黑發,蒙面女子狀似愜意地站在原地直直勾著她。
蹙起眉頭,沐璃感覺不出她的來意,負于身後的手直覺地往置有兵刃的案桌暗格模去,她防備地瞅著來人。
不知為何,沐璃似乎感覺到蒙面女子露出了笑容,笑容牽動著蒙面巾,突然間那人微側著螓首的模樣讓她好生熟悉。
然而,還來不及細思,蒙面女子在出其不意間,上前封住了她的穴道。
瞬間一片黑暗襲來,沐璃尚未來得及反擊,她的身子已不听使喚地癱軟在地。
遣去了家中近百名的僕役、家丁,又安排了一些細瑣雜事後已是正午時分。
托著-寧兒剛幫他煎好的藥汁,古放雲若有所思地走向綣雲居的長廊。
一至寢房,才騰手推開門,一只銀鏢倏然由眼前掠過。
柄敏地微側頭,他連忙向前取下挾帶著訊息的紙條。
「三日後聚,洛!」
紙條內容簡單扼要,對古放雲而言卻是天大的喜訊,他謹慎地將紙條放入衣袋後,卻嗅出了一絲異常。
直覺地沖入寢房,當雙目一觸及空無一人的床榻時,他的心瞬時涼了半截。
沐璃不見了!
無意識地,那因極度壓抑而掐入手掌的長指泄露了他的思緒。
仰起頭吐了口長氣,他幾乎是無力地跌坐在榻上。
璃兒!-怎能如此對我!究竟-的意圖為何啊!
闔上眼,他疲憊地躺在榻上,腦中盡是他與沐璃相處的點點滴滴。
擺暗終于散去,沐璃悠悠轉醒,一睜開眼便瞧見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驚喜之余,淚水竟不自覺地奪眶而出。
「靈兒姊姊!」
「-醒了!」沐靈巧笑倩兮地迎向她。
「為什麼我會……」
「認不出我了嗎?笨妹妹!」以掌遮住了半個花容月貌,沐靈做出了蒙面的動作,臉上漾著純真而無邪的浪漫笑顏。
此時沐璃才恍然大悟,語氣里添了幾分不解。「咱們見面需要如此神秘嗎?」
先是無聲無息的出現,甚至還點了她的穴,沐璃懷疑沐靈是如何把自己偷出古家的。
沐靈听著她的話微微蹙了眉,隨之便展開燦笑道︰「先不說這事了,咱們許久未見,我想同-說說話、聊聊天。」
然而,沐璃輕易察覺到姊姊眸中刻意隱藏的思緒。「-闖禍了?」
自父親過世後,屬于她的天真浪漫也隨之被扼殺,然而,與她有著相同容貌卻備受寵愛的沐靈,卻仍保有著小女兒的純真與任性。
坐在床畔,親密地握住沐璃那冰冷異常的手,她一臉莫可奈何地說︰「虧我日夜牽掛的全是-的事,現下好不容易見面,-反倒數落起我的不是了?」
蛾眉微揚,沐靈的語氣雖凶,臉上卻是帶著燦若朝陽的笑。
怔怔地看著那張七分熟悉、三分陌生的臉蛋許久,沐璃才艱澀地扯了扯唇。「對不起,我……一直沒法打听-的下落……我……」
她冷然、沐靈熱情,這是兩人向來的相處模式,但不知為何,此回瞧見了那熱情的笑臉,她的心竟漾起了莫名的漣漪。
沐靈的笑臉不再諷刺,給她的反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
瞧著沐璃語塞的模樣,沐靈心疼地摟住了她。「同-說著玩的,其實我很好,-根本無需愧疚,說起來應該是姊姊對不起-,害-受了不少苦。」
苞著洛索寒追查當年鑄劍之事,沐靈了解了許多內幕,也間接得知娘親為了報仇對妹妹所做的事。
一思及此,沐靈的心便不自覺地擰著、痛著。
「姊姊……」這些日子來所受的委屈因沐靈的話全然瓦解,她自然而然地將臉埋在姊姊的肩窩處,沐璃的淚水失去了理性,紛落不斷。
溫柔地輕撫著妹妹的背,沐靈感嘆道︰「等整個事件結束,姊姊一定幫-找來世上最好的大夫來解-身上的毒,-別擔心,知道嗎?」
「沒用的,娘說過,我身上的毒在這些時日已隨血氣而行,早已根深柢固……治不好的。」沐璃的語氣縱使淡然,但雙眸卻仍有著揮之不去的愁澀。
自己或許已不久于人世了,在上一回毒發之時,沐璃便有了如此的體認。
「我不許-這麼說!」沐靈紅了眼眶直直瞅著她。「這些年這麼苦-都熬過來了,無論如何,-要堅持下去!我不許-放棄!」
「姊姊……」瞧著沐靈激動的模樣,一股難言的酸澀梗在喉間,痛得教她難以釋懷。
勉為其難地扯出了抹笑花,沐璃不願讓話題盤旋在這上頭,于是開口問︰「不說我了,這些日子,-好嗎?」
沒料到她會這麼問,沐靈先是一愣,隨之很快地便點頭如搗蒜。「很好!」
「-和洛之間……」
「我和他沒半點關系。」沐靈的回答疾如風,卻輕易泄露了心中的情事。
直直望著她,沐璃對她的反應感到不以為然。「真是這樣?」
彬許是心虛,沐靈總覺得妹妹的眼神犀利得彷佛可以穿透人心似地。撇過頭,她把玩著自己的頭發,索性來個置身事外的無謂狀。
沐靈的表現,有著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我很想知道,洛擄走-後,你們發生了什麼事!包想知道,為什麼這些日子以來,他的結拜兄弟總無法與他取得聯系……」話未完,沐璃故意低下頭去看她︰「我們有些擔心,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別開臉躲開妹妹的注視,她繼續無語地把玩著長發。
「同他鬧別扭了?」瞧著沐靈孩子氣的模樣,沐璃直覺地說。
「我才不屑和那種人一般見識!」揚起倔傲的下顎,沐靈一臉忿然。
「別孩子氣了,大家還是得靠-才能得知洛的事……也才進得了東廠。」
「哼!」沐靈不以為然地哼了聲,良久才別扭地開口︰「其實,這段期間他有積極地和他的兄弟聯絡。」
「怎麼可能?據我所知,他沒留下帶有線索的只字片語。」
「當然嘍!他的信鴿被我打下當乳鴿烤了,能留下暗號之處我全都破壞了。」
瞠著眼,沐璃有些難以置信。
「所以我要擄走-,咱們自己入東廠,讓那些結拜兄弟氣死、急死!」她語音微揚,眸中透著一絲驕縱的任性。
看著她,沐璃有些啼笑皆非,心卻多了絲溫暖。「能再見到-,真好。」
沐靈身上有著她所沒有的樂天氣息,光是看著她,沐璃覺得自己似乎也跟著快樂了起來。
「或許我該謝謝古放雲,縱使他欺負了-,但至少他還是沒忘記對我的承諾。」她欣慰地說。
敗顯然妹妹個性里的漠然、冷淡,已在古放雲的愛情滋潤下淡然遠去,在眼前的沐璃是懂得哭、懂得笑,也懂得撒嬌的姑娘。
「什麼承諾?!」眨了眨眼,沐璃一臉疑惑。
「比武招親前我見過他,他承諾會好好待-、會保護-,听「某人」說,當初在青羊宮前的比試,他已心儀于-,接著又陸續知道-與他的點滴……」
沐靈微笑著轉述,把她由洛索寒口中得知的事全都說盡。
「原來我是被一群人合力拐嫁給他的。」沐璃很訝異,原來自己是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的。
「那……-恨他扔下-一個人,打算獨闖虎穴的決定嗎?」
「恨!」沐璃的語氣憂悒,卻不自覺笑了。「可是我從未後悔嫁給他。」瞅著姊姊,她露出了深情不悔的笑容。
沐靈輕笑著微微聳肩,逗弄地捏了捏她。「所以我才把-「接」出來,讓他嘗嘗後悔的滋味……不過接下來的事,對-來說或許會辛苦些!」
「我沒關系,現下最重要的是辦妥鑄劍四杰的事。」沐璃搖搖頭,堅持地說。
「好吧!事不宜遲,按我推算,三日後,咱們可以在東廠與他們會面。」少了她這攔訊的多事者,想必洛索寒必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與古放雲會合。
「今夜-就好好休息吧!」
「嗯!」斂下眉,沐璃柔順地躺回床上,疲憊地闔上了眼。
吹熄了燭火,沐靈輕輕地掩門而出。
天剛蒙蒙亮,沐靈便上市集挑了匹駿馬、與沐璃共乘一騎離開了成都。
一路上,沐璃因體內毒氣運行,身體有愈發虛弱的跡象,而兩人的速度也因此緩滯了許多。
「璃兒,-沒事吧!」勒馬止步,沐靈憂心忡忡地看著妹妹呈現著透青的灰白面色。
「沒……沒事,咱們繼續趕路。」撫著心口,沐璃氣喘吁吁地說出違心之論。
但沐靈終究是沒法安心,她可不想趕至東廠後,交給古放雲的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放眼看著眼前群山蒼翠的景色,沐靈斂下眉正思索著該如何打算時,山林小徑間傳出了類似爭辯的語音。
「你是秀逗,還是頭殼壞去了,這味藥用不得!」只見一名背後馱著大竹簍,面容清麗、卻頂著一頭超短怪發的縴影落入了眼簾。
「別盡講些我听不懂的話,-的命是我所救,再-嗦,我會考慮毒死。」
尾隨在後的是一名身形極高,戴著斗笠的男子,他語調淡薄而低沉地恐嚇著。
「呵!可真了不起呢!有本事放馬過來,本小姐──」
看著橫亙在山徑交會處的一匹駿馬,那怪姑娘飆揚的語音頓時滯住……
「抱歉!」兩人怪異的組合讓沐靈看傻了眼,回過神後她踢了踢馬月復,驅馬轉向另一處,孰料沐璃的身子卻在此時虛弱地落下馬背。
電光石火間,頂著一頭超短發的姑娘眼明手快地接住了落下的沐璃。
彬許是身形過于嬌小,接到人的同時,她也跟著跌到地上。
斜眼睨著身旁不動如山的男子,那姑娘氣急敗壞地啐道︰「喂!你是大象還是恐龍,末稍神經的傳達需要這麼久嗎?」
男子不以為意地微聳肩頭,只是雙手交握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瞅著她。
「真是對不住!」沐靈連忙下馬,慌張地將沐璃攬入懷里。「我這妹子身體不適,才會……才會……」
當沐璃蒼白泛青的臉色映入眼簾時,沐靈不禁語無倫次地紅了眼。
「看來是中了毒。」隨手把起沐璃的脈象,那姑娘先是皺眉,隨之便漾開了笑容說︰「至陰至寒,很傷身的。」
「姑娘懂醫術?」
「只是略懂皮毛,杵在後頭是人稱解毒專家的大師。」她謙遜地拱了拱手,月白的俏臉上漾著奸計得逞的笑容。
沐靈喜出望外,沒多想地扯住了她的衣袖。「那我家妹子還有救嗎?」
敝發女子揚了揚眉,從簍子里取出一些東西。「相逢即是有緣,這藥丸分早、午、晚,一天三次服用,補氣養血用的;這香包是由數十種天然藥花曬干、碾碎包裝成袋,隨身佩帶可暫時抑制她體內毒氣的運行。」
敝發女子不由分說地便將藥囊掛在沐璃脖子上,她遞了張紙片給沐靈道︰「這是我們家主子的「名片」,上頭有地址、地形圖,一個月後我們才會回九寨溝,記得回來覆診啊!」
「啥?「名片」?「覆診」?」沐靈听得一頭霧水,還來不及反應,卻見那怪發女子已步向「主子」身旁,朝她揮手道別。
「要記得覆診哦!我們不收診金的。」臨走前,怪發女子開心地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望著兩個怪人漸行漸遠的身形,沐靈卻是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敗奇怪地,自從佩帶上藥囊後,沐璃的情況漸漸穩定下來。她不再無由發冷、打顫,向來泛青的臉色也逐漸轉回正常膚色。
于是她們在披星戴月的策馬急奔下,兩姊妹也來到東廠殺手的秘密藏身處──曙山烏豫谷。
「咱們得在此處下馬了。」翻下馬身,沐靈幫忙沐璃下馬。
「這里感覺像人煙罕至的山區。」抬起手,沐璃遮去那由葉縫透射出的日光。
「豫宮依山勢而建,四面環山、密林掩映,外人很難察覺它的存在。」沐靈輕揚唇畔,語音卻帶著莫名的愁緒。「而這條小路是入豫宮最快的捷徑。」
此處有太多太多她與洛索寒相處的點滴,她不忍憶起,唯有倉皇結束話題。
「那現下咱們該往哪個方向,該做些什麼?」沐璃下意識地握著腰間的佩劍,眉宇間透著股不安。
瞧著她的模樣,沐靈隨手拾起了地上的枯枝,迅速地畫了個地形圖。「這里是咱們現在的位置,沿著東邊小徑,半個時辰咱們便可直闖豫宮偏堂。」
沐璃微微頷首,卻不禁疑道︰「豫宮?是怎樣的一個地方?」
「東廠訓練錦衣衛的秘密地點,也是力、倉兩位師叔被囚多年之處。」
「囚……禁!」沐璃瞠目結舌地道。
「洛索寒是官拜一品的武官,同時……也是東廠殺手,據了解,力、倉兩位師叔因為緊守劍庫的秘密,而被軟禁于此。」
身子無由地微微一顫,沐璃不自覺地握緊了拳。「劍庫果真是鑄劍四杰慘遭橫禍的原因!」
「萬般皆由貪念起,是私心造就了這個悲劇!」沐靈感慨萬分地嘆道,孰科話方落,數道人影豁然矗立眼前。
戒備地往後退了一步,沐靈以護衛的姿態擋在沐璃前頭。
「姑娘莫驚,屬下僅是應主人之意,有請兩位姑娘入豫宮。」抱著拳,一名黑衣男子有禮地道。
沐靈-起眼打量著眼前的人,這人她認得,是豫宮錦衣衛之首──人稱赤焰騰龍的護宮。
此人不好應付啊!微微斂眉,沐靈望向妹妹,以眼神示意她的打算。
彬許是雙生子天生的感應,僅凝眸一望,沐璃便心靈相通地意會到姊姊心中的想法。
片刻,兩人以靈巧的身手,憑借蓊郁綠意的遮掩,各自分向而去。
彬許是雙生姑娘一模一樣的臉孔,也或許是日頭正熾,恍然瞬間,赤焰騰龍被亮晃晃的日光給眩了神思。
究竟該往東或是往西呢?
握緊拳,他粗濃長眉一蹙,憑著直覺往青衣姑娘的方向追去。
輕點蓮足,沐璃不假思索地往東疾行。
無心細看四邊林郁蒼翠的美景,愈往高處,雜沓的人聲與兵戎相接的廝殺讓她無由地膽戰心驚。
當巍峨矗立于山腰的豫宮映入眼簾時,沐璃漸漸放緩腳步,依著腦海中的地形圖,她悄悄潛入豫宮之中。
「哈!炳!蒼鷹,她是你最心愛的女人吧!」
如鬼魅般的嗓音忽地出現,沐璃轉向聲音來源,一顆心倒懸在心口,迫得她加快了腳步。
是誰?蒼鷹是誰?
那詭譎嗓音所指的女子是誰?一股莫名的心悸迫使得她朝著每一個可能的方向找尋。
「錯!錯!錯!你這老賊錯得離譜!」一抹熟悉的清亮嗓音傳出,證實了沐璃的揣測。
沐靈被捉住了,怎麼辦?
轉出無人的偏廳,沐璃身處在一個花團錦簇的小苑中。
他們究竟是在何處,聲音明明清晰可辨,但為何她無法辨清方位。
在心神慌亂之際,一支落在花園角落的發釵赫然映入眼簾。
是沐靈的發釵!
趨步向前,沐璃蹙起眉頭,仔細地探查著花園角落那一片繪飾的色彩斑爛的長牆。
「老夫既已落到如此田地,我也無話可說,可-毀我一生心血,我理應讓-嘗嘗失去摯愛的痛楚!」
手持著-釋劍的東廠主人──劉公公,望著伏在四周的敵人,詭異地低嗄一笑。
赤焰騰龍總算不負他所托,擄住了沐家丫頭這張最後王牌!
如果他的推斷無誤,冷面蒼鷹必會因此有所顧忌,如此,以冷面蒼鷹為首的朝廷軍隊,少了依據指引的方針,自然也動彈不得。
而最壞的打算,至少他身旁還有赤焰騰龍及旭見白狐這兩道護身寶符。
只消他緊緊把握住這關鍵時刻,全身而退應該不是難事。
「讓-這沐家丫頭替這寶劍開刃,可慰沐蘊秋在天之靈吧!」抽出長劍,光芒四射的劍身映出劉公公詭譎的笑臉。
洛索寒盯著他,高深莫測地不發一語。
杵在左側的古放雲則鐵青著臉,看著沐靈那張與妻子神似的臉龐,心痛無語。
當寶劍出鞘、銳利光芒四綻,古放雲的胸臆也在瞬時漲滿哀淒之意。
難道-釋劍真屬不祥之劍嗎?開刀的鮮血,要以沐靈的鮮血來換取嗎?
「朝廷官兵已經將你的畢生心血夷為平地,你的鷹犬走狗死的死傷的傷,再也無法為你賣命了,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提及枉死的父親,沐靈隱忍不住地吼道︰「你的春秋大夢也該結束了!」
白眉顫動,劉公公明知不該動怒,卻還是動了肝火。
瀕地,沐靈揚起手往他腰月復一撞,在那電光石火間掙月兌他的制伏,寶劍鞘殼落地,已半出鞘的劍身因這一撞,閃出了一道炙人的炫光。
冷眸一瞪,劉公公有著玉石俱焚的決心,利劍一揚,他直覺沖往古放雲所站之處。
「不要!」就在那瞬間,沐璃推開石門,被這一幕撼動了心神。
狂亂的心跳凍結了她的思緒,腦中唯一的想法便是──不可以,她的雲大哥不能死!
她不假思索地飛身一躍,緊緊地環抱住迸放雲。
「璃兒!」古放雲被這突發的狀況怔了一下。
雙眸迸發出仇恨,劉公公見機不可失,使盡全力沖向前,當利劍刺入沐璃左肩的同時,他狂笑出聲。
「可惡!」洛索寒眼見沐璃中劍,飛身一躍,一掌擊中劉公公的左胸。
劉公公只覺一陣勁風撲面,尚未回神,身子已抵擋不住地往後猛退了數步,刺入沐璃左肩的長劍也隨之月兌離掌握,穩穩地嵌入身後的石牆上。
「你……」劉公公難以置信地瞠大眼死瞪著洛索寒,話未完,胸口忽地氣血震蕩,一股腥甜由唇畔緩緩逸出。「叛徒……」
面色微凜,洛索寒雙手抱拳地朝他冷道︰「末將僅是領御旨,為國除害!」
他的語音溫謙有禮,卻字字句句鑿入劉公公心間。
緊蹙白眉,劉公公轉身一旋,打算作最後困獸之斗,洛索寒見狀,縱身一躍,腳步未觸及石牆,長臂一伸便率先取得了-釋劍。
「先斬後奏,是皇上的口諭!」長劍翻回,僅見劍光微掠,劉公公詫然的神情映在清若新鏡的劍身上。
驚駭抽氣聲四起,在劉公公來不及反應之下,他已成了身首異處的劍下亡魂。
再多的算計、再大的野心也隨之而去。
溫熱的血浸潤了昊光四射的寶劍,隨即落地染了片赭紅。
洛索寒漠然地將不帶半滴血漬的寶劍入鞘,神色凜冽地布屬處在地宮的官兵。
角落一處,一抹幽幽細語虛弱地傳出。「雲大哥,璃兒終于見到你了……」
將秀額抵在古放雲的寬肩,沐璃扣住他腰際的雙手,因痛楚而深深陷入他的肌膚。
「-好傻……-真的好傻……」顫然地抬起手,古放雲按著她流出汩汩鮮血的肩頭,落下了眼淚。
「我不痛……」她低喃,恍惚感到沁入鼻息的是他身上熟悉的體溫,鼻頭不禁微微泛酸。「璃兒真的不痛。」
「-……流了好多血……」他的聲音因心痛而顯得-啞。
迸放雲的話敲醒了她的理智。
她的血……她的血是穿腸毒藥,是殺人武器啊!
倏然揚起袖,沐璃慌忙地拭去他掌心的血。「你別踫我……我的血有毒……」
顫然退了數步,她離得他好遠。
「無論如何,這輩子我是決計不放手了。」當沐璃強忍痛楚的倔傲神色再次映入眸底時,古放雲彷佛回到了兩人在石洞共處的那一夜。
「再也不丟下-一個人了!」跨步朝她邁去,古放雲將她緊緊地攬入懷里,痴痴地反復呢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