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不單飛 第五章
袁令森回到住處，只見處處都有被打掃過的痕跡，浴室里還傳來陣陣水聲，沒多久就見到劉合俐提著一桶水、拎著一根拖把走了出來。
「你回來了啊！我還以為這麼晚了，你可能要留在那兒陪你媽吃晚餐。」她一邊說，一邊忙著拖地板。
這就是她度過假日的方式。她自己租賃的套房已經好久沒打掃了，卻願意把休假時間用來打掃他家，勤奮的程度連她自己都驚訝，可是每次只要看到他稱許的眼神，所有的勞累就都不算什麼了。
在談這場戀愛之前的每個孤寂夜晚，她總是幻想著有一天能和袁令森在一起，現在夢想成真了，她當然要卯足勁的珍惜，當個讓他挑不出毛病的女友。
放下拖把，劉合俐趕緊跑去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不是一副歐巴桑樣，即使他們的感情進展到她經常在他家過夜，也見過彼此睡醒的模樣，但她還是努力的在他的面前維持完美的形象，就算是打掃了一下午，她都不要讓自己看起來髒亂又邋遢。
「我媽比我還忙呢！今天晚上她要跟朋友一起去吃喜酒，早早便打發我回來，深怕我這個沒成家的兒子跟著一起去吃喜酒會讓她丟臉。」袁令森拿起拖把，逕自拖地。
「你是怕被催婚吧！」劉合俐半開玩笑的說，心里卻想著，如果怕被念，那麼既然有了要好的女友，為什麼不結婚？
「是啊！事業尚來有成，同志仍需努力。」
「要等到你當董事長才算有成就嗎？」她忍不住這麼問。
這年頭要到什麼地步才算有成就？袁令森在同輩里已經算是小有成就的了，如果照他這種說法，是不是小職員們都別想要結婚了？
「總是要有點基礎，才有辦法去想那些。」他簡單的回答。
「也是啦！」她無奈的笑了笑。
她也想多存點錢啊！每個月光是房租就得花上一筆錢，而她現在幾乎三天兩頭住在他家，如果他們兩個真的結婚的話，光是房租就可以省下不少，也不失是個節約的好方法，但結婚不是她一相情願就得以實現的。
「你什麼時候來的？」
「中午跟仁慧一起吃飯，飯後就回來了。」劉合俐一邊說，一邊確認自己的外表是可以見人的，重新將馬尾巴綁好，走到他的面前，在他的臉上印下一吻。
袁令森欣然接受，微微一笑。
她又拿起一旁剛使用過的抹布，走向流理台，清洗干淨。
「她今天相親的情況怎麼樣？」
最近每個星期日中午，合俐幾乎都要陪著孟仁慧去吃相親大餐，原本他認為也該是時候讓她和母親見見面，結果也因為她早就與孟仁慧約好了，所以他沒有開口邀她和自己一起回家走走。
「不怎麼順利，她嫌這個人心術不正，說話時眼神飄移。」
「我看她對所有的人永遠都挑得出毛病。」
「才不是，仁慧是真的會看人，只是還沒遇上她喜歡的人。」劉合俐替好友說話。
「所以我們算是幸運的，能遇上彼此。」
「我們也是相遇了快一年才開始交往，一開始你對我沒什麼興趣。」
「那時候是因為時機尚未成熟。」
以他們現在幸福的程度看來，她總覺得那一年的時間是被浪費掉的，如果他們能早點在一起該有多好，搞不好感情更加深厚，老早進展到論及婚嫁的境界。
「你的前女友對你的影響真的那麼深嗎？」
「感情的事是很微妙的，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才好，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不希望在不確定自己的心情之前就隨便跟人交往，如果事後發現自己的心還在別人身上，那對女方會是很大的傷害。」
「你花了一年才確定，也太久了吧？我常在想，我們浪費了一年等待彼此，這期間我有好幾次有機會和別人在一起，如果我當時對等待感到厭煩，決定接受別人，或許我們現在就不是這樣了，偶爾想起來都覺得很驚險……」
劉合俐看著袁令森，有時覺得眼前的人不是真的，她花了一年的時間想像若能和這男人在一起，光是等他開口約她就等了好久，也有好幾次想放棄，但是如果她真的跟別人交往，她和他便再也沒有任何可能性，所以面對那些追求者，她都一一婉拒了，有時也覺得自己很傻，要是他最後壓根兒對她沒興趣，那她豈不是虧大了？還好命運之神還是眷顧她，把他帶到她身邊。
「你有把握我們若是早一年在一起會幸福嗎？」
「待在你身邊，我的確是覺得很幸福，你不這樣覺得嗎？」她想也不想，月兌口而出。
「你前陣子還說要把我拱手讓人，現在又說跟我在一起很幸福。」
「你還記得那件事啊？」
「當然記得，我今天還遇上了何秋呢！」
「什麼？」劉合俐的眼楮睜得大大的，快步跑向正在拖地的袁令森，想問個清楚，「你有沒有認錯人？你怎麼知道她就是何秋？」
「你不擔心我真的見到她，會對你產生威脅嗎？」
「我才沒那麼小家子氣呢！拔秋在情變之後，就像是人間蒸發，沒再出現過，你怎麼可能會見到她？真的是本人嗎？」
「是本人沒錯。」
「你們有說話嗎？在哪里遇見的？你快告訴我嘛！」
外傳表現堅強的何秋雖然在情變之時曾經出面說明，勇敢明快的回應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同，一時之間她的身價爆增，許多談話性節目和電影都以高價邀約，極力希望她復出，但是始終沒有得到回應，甚至有人傳言她上山出家了，沒想到袁令森竟然遇見她。
「你怎麼對這件事這麼有興趣？」
「你不覺得何秋是個很特別的人嗎？既優雅又美麗，除此之外，還能歌善舞，演技也很棒，我就是很喜歡她。」
「再加上對于她感情受挫的同情？」袁令森還記得前陣子那鬧得沸沸揚揚的浪蕩藝術家辜負純情玉女紅星的新聞。
「或多或少吧！尤其是她處理的態度很令人激賞，你不覺得嗎？每次總是女人站出來力挺濫情男，可是看起來傳統又溫柔的何秋竟然宣言她不會力挺這種男人，你不能怪我忍不住想要為她拍手叫好。」
「我沒有看法。」他對于何秋並沒有太多的好奇和想法。
「告訴我，你今天是怎麼遇見她的？只是驚鴻一瞥，還是……」
見她這麼感興趣，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袁令森便將今天的事告訴她，當他說到何秋到藥局買藥時，她眼里流露出同情，他趕忙解釋，免得讓何秋又得到一些沒必要的同情。
「她的確是失眠，不過不是為了情傷，是因為附近有廟會，吵得她沒辦法睡，這很容易讓大家誤會。」
「她真的搬到你媽住的那個小山城去了？」
「嗯，那里空氣不錯，滿適合居住的。」
「你……你以後會不會想要搬回那里？」
「你是說回去養老，是嗎？」
「嗯。」劉合俐點點頭，這或許是個開始，她一直很想跟他聊聊往後的事。順便了解彼此對未來的計劃。
「也未嘗不可啊！反正離台北也不遠，開車一個小時就可以到，空氣又比台北好，滿不錯的。」
「那你會帶我一起去嗎？」她笑眯眯的問。
「如果你沒把我讓給別人，我會考慮帶你一起去。」
「只是考慮？」她拔高嗓音，瞪大眼楮，嘟起嘴巴。
「也得看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也許再過幾年，你發現了新的人生方向。甚至認為我不在你的人生規劃里，怎麼辦？」
听他的話．似乎對兩人的關系還是抱持著疑慮，劉合俐並不想讓他有這種感覺。雖然他們在一起還不到一年。但是她早就已經以結婚為前提的方式和他交往，即使她總是說大家在婚前都還有選擇的權利，可是他不會真的想再觀望下去吧？
「你怎麼會不在我的人生規劃里？你一直都在我的美夢清單當中啊！」她努力為自己澄清。
「什麼美夢清單？」
「你知道有些人都會幻想，如果中了樂透頭獎要做些什麼？」
「是啊！你如果中了樂透頭獎，想做些什麼？」袁令森反問。
「我從來沒想過我會中樂透頭獎。」
「那你還說什麼美夢清單？」他笑了。
「因為我的美夢不是中樂透頭獎……」她認真的看著他，「跟你在一起才是我的夢想。」
袁令森停下手邊的工作，望著她。
半晌，她才又開口，「我以前只想著，如果哪天我們兩個真的可以在一起，等我們真的相戀了，那我會想做什麼事？比如，我看到旅游節目在介紹哪里好玩，就會想，如果我們哪天真的有機會談戀愛，我一定要你陪我去那里玩。或是美食節目介紹什麼好吃的餐廳，我就會希望哪天我們真的在一起，約會的時候，一定要去那家餐廳吃飯。這些都是我以為永遠不可能發生的美夢啊！我甚至還列了清單，做足了幻想，你竟然還認為我沒有把你放在我的規劃里。」
不知哪來的勇氣，她竟然把自己做過的蠢事告訴他．但她只是急著想要向他證明自己的心意，說了也不後悔。
袁令森愣了一下，她真誠的表白讓他有些感動，隨後馬上對她露出體貼的笑容。
「改天你可以把這份清單拿給我看看嗎？」
「你不相信是不是？我真的做過這種傻事，說起來是滿丟人的，畢竟那時候你一直都沒有對我表現出任何興趣，不過現在我們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就我們相處的情形，你是不是應該要對我們兩個的關系多點信心呢？」她擔心的問。
「你呢？」他反問。
「我已經把我能給你的全都給你了，連美夢清單的事都坦白的告訴你，你應該有賺到的感覺。」她瞪他一眼，沒好氣的說。
「感情又不是買賣，我可以賺得到什麼？」
「賺到我的深情相伴，還賺到我的死心塌地。」
「你怕虧本？」
「我怕血本無歸。」劉合俐丟下抹布，想著自己一吃完飯就急忙回到他的住處，幫他洗衣打掃，結果他連一句哄她開心的話都不肯說。「今天晚上我想吃燒烤。」
「想吃夠本啊？」袁令森故意這麼逗她。
「看在我勞心勞力的為你服務的份上，請我吃一頓也是應該的吧！」
「這麼快就拿我當飯票？」
「哼，不要拉倒，我大可以找別人請我吃，外頭多的是排隊想請我吃飯的人。」她轉身，拿起包包，一副準備要打道回府的模樣。
袁令森用拖把擋住她的去路，「等我把地拖完，我們就去吃，你先把水槽里的碗洗一洗。」
劉合俐瞪了他一眼，不過還是乖乖的放下包包，走到水槽前，把里頭的碗洗干淨。
在愛情這場買賣里，她開始擔心自己的未來，雖然他暫時沒有偷吃的疑慮，她也確定他會是個專一的人，但是如果他一真都保持忠心，到頭來永遠只是專心的跟她交往，而不結婚，那怎麼辦才好？
她偷偷的希望仁慧可以替自己催婚成功，至少結了婚以後，她就不用再擔心這場愛情買賣里，自己是吃虧還是佔便宜，他們也不用再分彼此，那不就是雙贏了嗎？
只是，袁令森會不會這麼想？她一點把握也沒有。
那晚吃完燒烤後，袁令森和劉合俐手牽著手，散步回他的住處，途中經過一個賣小飾品的攤子，她要他買一個壓克力做的小報戒給她。
「你不是已經有戒指了嗎？」
那可是單身戒啊！打從她開始對結婚有興趣以後，便不再戴那牧戒指。
前幾天洗澡的時候拿下來，不小心弄丟了，所以我想再買一枚戒指。」
「要這種便宜貨，會虧本吧？」他笑說。
她嘟起嘴巴，堅持要那個搶眼的小報戒，為了防止他說她會虧本，她還另外挑了同系列，由不同深淺和大小的綠色壓克力珠所組成的手鏈。
「不管以後會怎樣，至少這些是你送給我的，我留點紀念品總行了吧！」
「留這種東西做紀念，以後你會不會嫌我小氣？」
「如果要了什麼太貴重的東西，你不就得硬著頭皮把我娶回去？我可不想造成你的困擾。」
「到目前為止，你都不是我的困擾。」
袁令森注意到她露出笑容，同時發現她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都可以牽動他的心情，有時他會想到將來兩個人要如何發展，到目前為止，她都是個不錯的伴侶，他頭一次覺得有伴真的很不賴，可能是因為年紀也大了，以前總覺得一個人自在逍遙，但是身邊的位置空久了，再填進一個人感覺卻沒有變差，反而更好。
只是他多了一點野心，目前他和她若是同心協力，在台北生活，日子的確過得去，但結婚這件事，他還是想都不敢想，一旦結婚，男人就得扛起更多責任，他想讓老婆和小阿能過更好的日子，以現在的情況來說，還是不夠，他不想讓合俐嫁給自己時覺得太過委屈，他是百分之百願意疼她的。
餅了幾天，他拿到了她的美夢清單，上頭用娟秀的字跡一一寫出她的夢想。
夢想一︰一定要和袁令森一起到滿是薰衣草的度假村住一晚。
就為了她這個夢想，他馬上花時間尋找度假村的資料，並安排假期，才剛打了電話跟度假村的主人確認訂房，想像著她知道自己為她安排的假期後會有多開心，他的心也跟著飛揚起來，能為自己愛的人做些事，其實是充滿喜悅的。
他才結束通話沒幾秒，手機鈴聲隨即響起。
「令森，媽現在在台北。」
「啊？媽，你怎麼來了？」
「就是那個何小姐啊！她帶我和幾個阿姨來逛街，好久沒出來走走了，還好有她帶路，我買了些東西要給你，晚上出來吃飯吧！」
在山城里的生活本來就單純，有時幾個婦人想出門逛街，也找不到門路，何秋到了那兒，得到了大伙的關心，幾次交談往來後，大家都把她當自己人看待，她一听阿姨們說想去城里逛逛，二話不說，開車載著她們一起出門，大家在車上聊得開心，逛街也逛得爽快，因為有何秋在，連售貨小姐們的服務都加倍的好，阿姨們開心不已。
尤其是何秋向阿好提過袁令森，其他阿姨們便覺得她對他的印象不錯，加上他從沒提過自己的感情有著落，阿好想到兒子還沒有成婚，既然大家都喜歡何秋，何秋也剛好結束一段戀情，干脆把何秋跟兒子配成對，所以決定到台北的時候打電話給他，讓兩個年輕人再見個面。
「好啊！約在哪兒？我晚上順便帶個朋友過去。」
袁令森心想，既然母親好不容易進城一趟，那就帶合俐一起過去，也該是時候讓她和母親見見面了，不如就乘這個機會讓她們認識。
敗快的，他和母親確認了時間和地點。
「要跟你媽見面？今天晚上？幾點？」劉合俐顯得非常焦慮。
「我媽跟幾個朋友來到台北，今晚正好有空可以一起吃飯，時間是六點。」
「一定要今晚嗎？還是周末我再跟你一起回老家去見你媽？可不可以不要今晚？」她語帶懇求的說。
「你不想跟我媽見面嗎？」她的話听起來像是拒絕，她不是說過他在她的人生規劃中嗎？那麼見見對方的家長也是必然的，不是嗎？
「不是……」她沮喪的說，「今天早上下大雨，我隨便穿了件衣服便出門，不但淋濕了，鞋子也泡了水，整個人看起來亂七八糟的，身上的衣服也不適合去見長輩。」
她早該在休假那天就把該洗的衣服洗好，結果她只顧著幫他處理家務，卻忘了自己也有一堆衣服要洗，昨天他們說好了她今晚不過去他家，她正打算好好的整理自己的住處。順便洗衣服，既然沒有約會，也不會跟他見面，所以一早出門就沒有刻意的打扮，一身邋遢的她怎麼見他和他母親？
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袁令森笑了，「沒關系，只是見個面，穿什麼都行。」
他並不想錯過這一次帶她去見母親的機會，加上這個星期他已經訂了度假村的房間要帶她去度周末，所以周末和她一起回去見母親的計劃肯定是無法成行的。
「我可不可以先回家換衣服？很快，我保證一下班就沖回去，你們約在哪里？告訴我，我再自己趕過去。」雖然還有一堆衣服沒洗，但是她肯定能從當中挑出干淨得體的來穿。
「你穿什麼都行。」他覺得她有種丑媳婦要見公婆的惶恐，不過就是見見他母親和幾個鄰居，根本沒必要這麼緊張。
「不行！你當然說沒關系，但是我不希望你媽對我有不好的印象。」劉合俐非常慎重其事，平常跟他見面，她都會精挑細選衣服，連在他家過夜時，穿的睡衣也是經過嚴選的，怎麼可以沒有打扮，隨隨便便的去見他母親？
「不用那麼麻煩，你如果還回去換衣服，到的時候就太晚了。」
她也明白這麼做會很趕，但是今天為了因應下雨，故意穿上破舊的鞋出門，哪里想得到他竟然跟他媽約了要見面，而她看起來像個邋遢鬼。」
「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
「她們也是臨時決定來的，只是見個面，吃個飯而已，你不用太緊張。」
即使他這麼說，但是一心把他當成未來對象的劉合俐可不會真的這麼想，始終抱持著要見未來婆婆的心情，知道如果趕回家再換衣服肯定來不及，所以下班之後火速趕到最近的百貨公司，挑了一雙全新的漂亮高跟鞋，再狠下心買了一套新衣服換上。
等她打理好自己，再趕到他們約好的餐廳時，已經晚了足足四十分鐘……
劉合俐頭一次到這種高檔餐廳，雖然以前和仁慧他們經常約在外頭吃飯，但是怎麼也不可能選這種預約制的餐廳，她還記得以前听仁慧說過，這種餐廳也不是隨隨便便就進得來，得是會員或透過關系才訂得到位，她光是想進餐廳就在門口被盤問了好一陣子，不禁有些後悔應該要跟袁令森一塊到才對，現在就算換了一身能見人的衣服，遲到總是讓人印象不佳。
懊不容易等侍者將她帶至他們所訂的包廂時，門一開，她傻眼了。
一張大圓桌，旁邊坐了四、五個阿姨級的人物，她根本分不清楚哪個才是袁令森的母親，只看到他被安排坐在何秋的身邊。
沒錯！是何秋本人。她瞪大了眼，但是不希望表現得太驚訝，免得被誤以為是瘋狂的追星一族。
另一個令她在意又失望的事是，以袁令森女友的立場來看，他竟然沒有在身邊幫她留一個座位！
不過劉合俐並沒有機會表達自己的想法，因為袁令森已經開始在介紹她們認識了，而她是個遲到了半個多小時的人，加上在餐廳門口又浪費了一些時間確認身分，早已失去不悅的權利。
這時候大家已經坐定了，桌上有些盤子也都空了，顯見他們沒等她便開始用餐，如果她還不識相的要求所有的人往旁邊挪一個位置，讓她坐在他身邊，似乎又太過分了。
「媽，這是我朋友，她姓劉，你們叫她合俐就好了。」袁令森起身招呼，想要弄個位置給她，可是他坐在正中央，如果真要挪個位置給她，幾個阿姨也要跟著起身換位置，所以望了一下現場情況。
幾個看起來很和善的阿姨紛紛跟她打招呼，劉合俐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看見他要找位置給她，立刻明白他的難處，其實旁邊多的是空位，侍者也早已自動自發的拉開最旁邊的椅子。
「我坐這里就好了。」她體貼的說，接著在侍者拉開的椅子上坐下。
「劉小姐剛剛是去百貨公司啊？」阿姨眼尖的看見她手上提了兩只百貨公司的提袋。
「呃……對。」劉合俐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為了今天晚上的見面而去采購，但是為了買東西而遲到似乎也不太好，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解釋，只好點頭應是。
「我們本來想等你來再點菜的，可是等了一會兒，令森說不用等了，所以我們就先點了菜。」還好先點了菜，要不然一伙人還得要再等半個多小時。事實上，菜都已經上了大半，這位劉小姐才現身，阿姨對她印象確實打了些折扣，不過既然是令森的朋友，也只好多多包容了。
「不，不用，什麼都好。不好意思，是我太晚到了。」劉合俐很不好意思，一直道歉。
「沒關系，劉小姐，你一定是剛下班，我們剛才吃了一道冰晶餃子，大家都說好吃，我再幫你點一次，大家一起吃。」何秋倒是什麼也沒說，只是貼心的招呼她，像是要替她打圓場。
「不用了。」劉合俐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何秋會這麼周到。
拔秋還是叫來侍者，多點了一些菜，然後微笑的說︰「沒關系，難得大家都喜歡吃，吃得開心最重要，」
劉合俐心頭涌上一陣暖流，覺得何秋就像是天使，還好幾個阿姨似乎都很喜歡她，有她在，也不怕會有冷場的疑慮。
「哎呀，何秋，今天真是太麻煩你了，帶著我們幾個老太婆出來玩，還帶我們來這麼好的餐廳。」一位阿姨不好意思的說。
「陳阿姨，你別這麼說，我剛搬過去沒多久，還常常麻煩你們，也吃了你們不少好料，反正台北也不遠，以後我們偶爾可以出來走走，反正我開車很方便。」
「像你這麼好的女孩子，錯過你，就真的是瞎了眼。對了，令森，你還沒結婚，可以多參考一下，何秋真的不錯，跟你以前那個女朋友是同一型的，既溫柔又體貼，而且她跟你媽也談得來。你要娶老婆。就要娶這種女孩。」另一位阿姨非常熱情的想要把袁令森和何秋配成對。
這些話對劉合俐來說，熟到不能再熟，當初朋友們想湊合她和袁令森時，說的也不過就是這類話語，她的心頭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下，卻又無法作聲，低頭看著桌上的餐具，明白今晚的餐點將會很難下咽。
敗明顯的，這一晚的聚餐，袁令森的母親就是為了湊合他和何秋，難道這年頭都流行這樣胡亂配對？只要男未婚，女未嫁，就可以湊成對，那麼她怎麼辦？
劉合俐原以為今晚應該是她這個未來的準媳婦見婆婆的餐宴，最後竟然變成大家介紹超完美老婆人選傍她的男友。
她明白這樣的作媒多半是周邊的人在猛敲邊鼓，否則肯定會氣到得內傷。但是，為什麼偏偏是何秋？
要是來的人真是一般人也就算了，結果那對象是何秋！
誰能跟她比？何秋耶！
劉合俐不覺得自己的條件差，可是跟何秋比，任何人都會輸。
就連她都覺得對方不但美麗，說話也得體，即使和幾個阿姨級的人物在一起，講國語明明極為標準的何秋，竟然連台語都可以通，不用愁沒有話題可聊，反倒是她一整晚像是個傻子，台語沒幾句听得懂，壓根兒無法加入阿姨們的話題，好不容易通上幾個听得懂的話題，她說起話來卻傻里傻氣，活像個笨蛋。
劉合俐心里千頭萬緒，讓她更覺得自慚形穢的事是，在趕來之前還跑到百貨公司，因為時間緊急，無法慢慢的挑選、比較，只能狠下心，在沒有打折的情況下，花了幾千元買下一套今年秋冬最時髦好看的翻領羊毛連身短裙，希望讓袁令森的母親有個好印象，沒想到何秋也穿了一件樣式相似的裙裝，不管是色澤或是質感，她一眼可以看出自己身上穿的顯然比不過何秋那上萬元的名牌精品。
這一連串的問題都讓劉合俐覺得自己像個次等品，一整晚顯得心神不寧。
正因為如此，所以她沒能花太多心思在男友就要和別人配成對這問題上，覺得自已像是個跑錯場的局外人，插不上話題，就連眾人的注意力也不在她身上，幾個從鄉間來的阿姨都保有鄉下人的直率個性，一下子說袁令森有多好，一下子又夸何秋有多棒，相形之下，也沒人注意到遲到且被安排坐在邊緣地帶的她了。
懊不容易這頓晚餐終于結束了，劉合俐擠出笑臉，陪著袁令森一起送阿姨們上車，直到何秋的車尾燈消失在道路的那一端，她都覺得肩上的壓力仍然無法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