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我們的 第六章
提到了小埃,藍芸兒的態度也不再那麼堅持,可她雖然點了頭,卻堅持不上他的車跟他一起走,約了地點,魯元航先帶著小埃到餐廳,等了幾分鐘才看見她匆匆趕到,魯元航注意到她手里拿著的那串鑰匙里有著車子的遙控鎖,這代表她是自己開車來的。
「我已經先幫你點了。」
「哦,謝謝。」
「你車子停在哪里?」
「對面的停車場。」話一吐出口藍芸兒就有些後悔。
「所以你剛才不肯搭我的車是因為你自己開車?」
藍芸兒只能點頭。
「你為什麼會有車?」
車子是董阿姨為她準備的,她能說嗎?考慮了許久她才說︰「反正不是用魯家的錢買的。」
「我知道,因為我給你的錢讓你連一件衣服都買不起,你也從來沒跟我提過我媽沒把錢給你的事。」
這下換藍芸兒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好;她是沒說,因為她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不過你現在看起來過得很好。」見她沒回答,魯元航又道。
他不是瞎了,當然看得出來芸兒的轉變,雖然穿得不算妖艷,但那一身簡單的白衣黑裙卻可以看得出名家設計感,更別提她手上那個名牌提包,他可以確定她這身行頭並不便宜。
她臉上甚至化了妝;魯元航都快記不得有多久沒看過她化妝了,她看來就像是他當初所認識的甜美藍芸兒。她一身讓他陌生的上班族打扮,那個一副小可憐樣等著他回家的妻子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個一進餐廳就有好幾個男人回頭看她的迷人女性,而這女人是他那個想和他離婚的老婆。
「媽咪,你去買新衣服了嗎?」
听見小埃的話,藍芸兒回頭給了兒子一個笑容,拿起手邊從車里取來的幾個袋子,里頭裝的全是她幫小埃買的新衣。
「對,我買了新衣服要給你。」
看著藍芸兒的改變,魯元航忍不住背疑起有人在資助她,否則她哪來的錢為自己為兒子買那麼多新衣服,這些錢是哪里來的?
「你不跟我解釋一下一個清潔工為什麼能有這麼大手筆嗎?」
他知道她做清潔工的事?藍芸兒心頭震了一下,這表示魯元航知道她的近況,就算他知道了又怎麼樣?她不是去偷也不是去搶,更何況她現在已經不在清潔公司上班,也搬離原先的租屋處,這表示他得到的消息不是最新的。
她稍微放了心,輕聲的答道︰「我不需要解釋。」
「但你這些行為,讓我看來會有所誤解,一個明明沒有經濟能力的女人卻可以花錢買下這麼多東西……」
「小埃,你幫媽媽去跟阿姨要紙巾好不好?」
沒等他說完,藍芸兒立刻找借口支開兒子,不想讓小埃听見他不該听的話。
一等小埃離開,她才抬起眼望著他說︰「你認為我和那位周姓名媛一樣被大老板包養嗎?」
她的話讓魯元航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她會提起那個女的。他確實在酒會結束後送那位小姐回家,也上樓到她家喝杯咖啡,只是他不知道她怎會曉得這件事。
「我不是她那種人。」藍芸兒看著他的眼,用著認真的口氣道︰「你不用驚訝,我只是去她家打掃,她在跟朋友講電話時提到了你,反正我們就要離婚了,我也不會介意你跟她的事。」
「我跟她沒發生過什麼好讓你介意的事。」
藍芸兒只是搖搖頭,像是不相信他所說的。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跟她不一樣。」
這些話並沒有讓魯元航放下心,他知道芸兒一直過得不快樂,但他願意去改善這樣的狀況。
「我知道你在家里的日子不好過,我也承認我有不對的地方,但你可以跟我說,你突然把一切丟了就走,這個家少了女主人……」
她開口打斷他的話,「你很清楚我從來不是那個家的女主人,我甚至連佣人的資格都談不上。」
「我會跟媽說,也會請佣人來,你以後不用再做那些事了。」
「沒有用的,你媽會像以前一樣把請來的人辭退,一切事情又會落到我頭上,然後我只要跟你提起,你就會再對我發脾氣,同樣的惡性循環已經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
她的表情像是已經看開了,一點都不認為他說的話會成真。
「我不會再對你發脾氣,我現在知道你受了委屈,我會幫你,那只是婆媳糾紛而已,我們沒有必要因此而離婚不是嗎?」
「婆媳糾紛?這就是你對我們婚姻失敗所下的定義嗎?我們離婚的理由怎麼可能會是‘婆媳糾紛’四個字就能道盡的?」藍芸兒臉上有著驚訝與不敢置信。沒想到魯元航會把一切撇得那麼干淨,可見他根本不明白他在這婚姻里所扮演的角色,他一向都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啊。
「那你告訴我問題出在哪里?我們可以一起解決。」
「我跟你說過問題出在哪里,只是你當時只顧著生我的氣,所以不記得我說的話。」
她對他說過,愛本來是他們兩個的,但到後來他們的愛只剩下她一個人苦撐。顯然當時他根本沒在听她說什麼,反倒是她還記得魯元航那時對她說的話,他嘲笑她的想法,要她別成天想著愛不愛的問題,要她活得現實一點,結果他卻忘了自己說過的那些話。
「你明知道我不是存心生你的氣,我承認有時候口氣壞了些,但我從來不是真的想對你發脾氣,我以為你能了解的。」
「我是可以了解,但我也同時發現光是只有我愛你是不夠的。元航,你以前真的對我很好,我們有很棒的回憶,所以我願意留在那個家,願意服侍你的母親,願意為你做所有的事,可是……有些事已經變了,我沒辦法再騙自己這樣做是有意義的。」
「有什麼變了?」
「你變了。」
「我如果這麼糟的話,你應該早就離開了,不會在那個家待了八年才跟我說你想離婚。」
「很久以前我就想離開了,只是我沒辦法走,你媽很厲害,我身上連一張千元大鈔都沒有……我根本沒有錢可以走。」
「你可以跟我要,但你從來不肯開口,你明知道我很忙,不可能會注意這些小事。」
「那是因為你都在生我的氣,而且我總不能跟你說我想離開了,請你給我錢讓我走吧?事實上有好幾次我都想開著車子離開,但那輛車我沒辦法轉手,你媽早把車子轉到你的名下,我要是真的把車開走搞不好還付不出油錢。」
說到這兒,她唇邊出現了笑容,像是把那些事當笑話看,怕他誤解自己是在抱怨,所以她刻意放輕語氣。
「我不是在怪你,更不是在跟你裝可憐,因為我知道你是真的不曉得這些事。有時候我發現我在你眼里是隱形的,也許你是看得到我,可是你不再像以前那麼注意我,所以你才會忽略我,我真擔心我可能一輩子都要困在那里了……」
「這些我以後都會注意,我不會再讓你過那種生活了。」他的聲音里有著連他都陌生的干澀。
此刻小埃拿著紙巾回到她身邊,藍芸兒沒再回應他的話,仿佛他說的保證她一點也不在意似的。
看著眼前的藍芸兒,魯元航突然被嚴重的憂慮侵襲;他今天來見她時,想求她回去的沖動還不這麼強烈,甚至認為只要自己一出現,流落在外的芸兒就會高興的流下眼淚——在他心里,她就是個容易感動的女人——以為芸兒見到他之後,便會興高采烈的跟他回家,可是眼前的她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藍芸兒全身散發著光彩,不但精心打扮過,臉上還掛著久違的笑容,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將要失婚的女性,反而像是從地獄里逃出來的幸運兒,以前他從來不擔心老婆有被搶走的可能性。但此刻他只有綠帽罩頂的危機感。
這頓飯很快的吃完了,藍芸兒一點也不羅嗦的拿了帳單起身去付帳,魯元航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周末我想帶小埃跟我住一天。」離開前她向魯元航提出要求。
「你住在哪里,我可以送他過去。」
「我會聯絡你的助理,跟趙先生說就可以了吧?」
「你可以打電話跟我說。」
「沒關系,跟誰聯絡都一樣。」她表現得一點也不在乎。
「不一樣,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的事還要透過其他人。」
藍芸兒的反應只是聳聳肩,低親親兒子的小臉向他說再見。
「你剛才應該讓我付帳的。」
「這沒有差別。」
「但你是我太太。」
「已經不是了。」
「我還沒簽字。」
魯元航等著她回應,只見她沉默半晌才幽幽的開口說︰「……那就別讓我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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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魯元航躺在只有他一個人的床上,難得的失眠了。
他不知道芸兒在想什麼,但他知道自己並不想離婚。
模著藍芸兒曾躺過的枕頭,想像著她曾在這里落淚,他就覺得難以忍受,懊惱自己沒有照顧好她,他一直以為努力工作為的是老婆孩子,可是最後他卻沒有照顧好他們。
他從來沒想過芸兒會有離開他的一天,但在知道她吃了那麼多苦之後,她執意要離開也變得合理了,換作是他,他又怎麼忍得住這樣的日子,尤其是她開玩笑的說著有幾次想離開卻沒有錢的窘境,听在他耳里是那麼的震撼,他竟然還責怪她總是裝出一副可憐的模樣,好像魯家虧待了她似的。
事實上他是真的虧待了芸兒,只是她從來沒告訴他。
最令他耿耿于懷的,是芸兒知道他去過周姓名媛的家里,當時他應該要詳細的向她解釋,而不是給她那種答案讓她有存疑的空間,他應該要把話說清楚的。
魯元航走到小埃的房里,拿起床邊的手機,回到自己房里撥了電話給藍芸兒,才響了幾聲就听見了她用著愛困的聲音接起電話。
「寶貝,你怎麼了?」
「我好久沒听你這樣喊我了。」
听到魯元航的聲音,藍芸兒所有的瞌睡蟲跟著跑光,整個人從床上坐起,心跳也跟著加快。
「為什麼你不管是听到我的聲音或是看到我的人,你的態度便會跟著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你跟小埃在一起時可以對他那麼好,為什麼面對我時你總是那麼小心翼翼?」
藍芸兒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時間已經很晚了,這時候講電話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你身邊還有人嗎?」魯元航忍不住這樣懷疑。
藍芸兒有一瞬間氣得說不出話來,而那沉默听在魯元航耳里像是默認,就在他要發作前,她冷靜的開口,「我不需要利用另一個男人才能離開你。」
「你現在給我的感覺並不是這樣。」
「你打來就只是想針對不存在的包養問題上打轉嗎?」
「芸兒,我只是想跟你談談我們的事,今天有小埃在,我們根本沒什麼機會可以談。」
「你想听我說什麼?我只想離婚。」
她終于開口說出離婚兩個字,這應該算是種進步。
「離婚?」
「你知道我想離婚,是我親手把離婚協議書交給趙先生的,你應該早早簽好字寄回來給我,那對你來說不過是簽個名而已,你可以就此擺月兌我。」
「我當初娶你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要擺月兌你。」
「但當初我們結婚是為了小埃,如果不是我懷孕了,你根本不可能會跟我結婚。」
「現在你腦子里想的就只有這嗎?你只記得我們是奉子成婚的事?」
魯元航還記得結婚時,她紅著眼眶跟他說嫁給他不是為了孩子,是因為她真的愛他,為什麼她現在都不提了?
「你不也常說我們已經不是小阿了,有些事得看看現實面,不要滿腦子都是對愛情的幻想。」
對,那確實是他常對她說的話。魯元航被自己說的話回擊了一拳。
「有時候我說的話是無心的,就像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一樣。我知道你這幾年過得很委屈,甚至沒辦法想像你怎麼能忍受那麼久而不告訴我,我以為我們夠親近……至少我們每晚都睡在同一張床上,有什麼事我以為你都會告訴我。」
「跟你說?然後惹你生氣嗎?你為了公司的事已經夠煩了,我不想說出來讓你為難。」
「所以你為難自己,到最後受不了就一走了之?芸兒,這方式並沒有比較好,難道你沒看到我爸的例子嗎?」
「我只記得上次我看到他的時候,他過得挺好的,而現在的狀況對我來說也挺好的。」
「你覺得這樣對小埃也好嗎?」
一提起孩子藍芸兒果然無言了,魯元航決定乘勝追擊。
「沒有媽媽在身邊,小埃會怎麼想?就算他再懂事,他不抗議並不代表他願意接受。」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我真的不希望……」
沒等他說完,藍芸兒輕輕的補上一句︰「我知道你想用孩子當理由要我回到地獄里。」
「芸兒,情況沒有那麼糟,我答應你以後不會再有那些事發生了,我們缺少的只是溝通。」
「不,我們缺少的是愛,是那個你看不起、甚至認為它虛無縹緲的東西,跟一個不愛我的人在一起,那對我來說就是地獄。」
「你為什麼認為我不愛你?」
「你會這麼問就證明你不愛我,如果你真的愛我,你會立刻跟我說你是愛我的,而不會用疑問句來問我,再把錯推到我身上。事實上……不管你怎麼想,我們是一定要離婚的,我願意留在魯家、願意忍受那一切,都是為了你,但現在我再也不要過那種生活了,這不也證明了你已經不再是我在乎的人了嗎?如果我們都已經不愛彼此了,那你勉強我回去又是為了什麼?」
「因為我不想離婚,而且我也沒有跟那個周姓名媛上床,你誤會我了,你認為我背著你跟別的女人亂搞,但事實上我根本沒有……」
「我累了,明天還要工作,而且這些事對我都不重要了。」沒等他說完,藍芸兒搶在自己哭出聲之前掛掉電話,同時關了手機的電源。
她沒想到在听到魯元航試著跟她解釋時,強烈的心酸也跟著涌現,她比想像中還要在意他和那位名媛的事,甚至懷疑起過去幾年他們的關系降到冰點時,魯元航絕對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否則這一切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以前總是像只小貓似的窩在他懷里睡到天亮,可是後來他們卻變成各睡一方,他也不像她會在夜里醒來時留意他是不是蓋妥了被子……會悄悄的照顧他的永遠是她。
她懷念以前她還喊著他寶貝的日子,他們總會親匿的稱呼彼此,就算他永遠都是那臉酷樣,可是見到她時,他還是會有笑容,但今晚他們一起吃飯時,他看著她的眉頭卻是蹙緊的,雖然他嘴里說著一切可以談,但她知道一切都不會有所改變。
藍芸兒起身到浴室里洗了把臉,要洗去所有傷心的表情,不管魯元航會不會簽字,她都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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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元航決定請藍芸兒到家里上班,既然她不肯回來,那他可以請那家清潔公司派人來家里打掃,到時她就算不回來都不行。
但他打了電話才發現她在半個月前已經辭掉清潔公司的工作,而她租的那間小套房也轉租給她的朋友。本來他希望芸兒過不了辛苦的生活,這樣她遲早會回頭找人求援,可是她辭掉工作半個月了,那天見面時她也沒說她已經辭職了,當時她的衣著打扮完全不像是經濟狀況欠佳的樣子,這不禁讓他開始擔心起來,深怕只身在外的她會因為金錢上的困窘,而選擇依附其他男人的方式來生活。
一開始他有機會去找她的,他的自信讓他錯失了這個機會,現在他根本掌握不住藍芸兒的行蹤。
憊好就在這時候藍芸兒打了電話給趙安國——看來她還是不願意直接撥他的電話——趙安國一知道是她打來的立刻將電話轉給魯元航,只听見她用著客氣的語調說要接小埃去過夜。
「我可以送他過去,你住在哪里?」
「我可以請人去接他。」
「我堅持送他去。」
「好吧,那你就送他來好了……我想你也該見見那個人了。」
听到最後一句話,魯元航仿佛遭到五雷轟頂,她這話听在他耳里就像是種承認,承認了的確有人在資助她,他的妻子有外遇……這叫他怎麼受得了!
「他不介意見到我嗎?」他忍著怒火穩住情緒問道。
「我想他已經不介意了。」
藍芸兒的回答更讓他確定自己綠帽是戴定了。
而且她要他把孩子送到飯店……
那男人連買間房子來藏嬌都辦不到嗎?地點就選在飯店里,這種地方、這種事,芸兒怎麼做得出來?
魯元航一路握著拳頭,想著是不是一見面就狠狠的開打?他甚至還沒有跟芸兒離婚,她竟然就大大方方的跟別人住進知名大飯店里,這是在報復他嗎?顯然這比她在清潔公司工作更具殺傷力,他本以為老婆跑去當清潔工已經算丟臉的了,但跟此刻比起來那根本不算什麼。
當他帶著小埃走到飯店櫃台詢問時,確定是總統套房後他的心更涼了。
看來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但這一切他難道就給不起嗎?他已經跟她說了不會再讓她受委屈,她要過這樣的生活,他一樣提供得起,他只是不知道過去幾年她的經濟狀況那麼差,如果他知道的話……
一想到這里,他握拳的手緩緩地松開。
魯元航知道自己真的錯失了太多機會,芸兒每逃詡在家里,他的確是沒照顧她,甚至刻意的避開她,見了面也對她不假辭色,想起之前她總是等他回家,試著和他說上幾句話,而他竟然把那當成是種壓力,他恨她老是那麼做,認為她對這段婚姻的努力太過刻意,現在回頭想想,他又為這段婚姻做了什麼?
他,竟然什麼也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