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音劍 第六章 南疆之戀
于飛雄在船上,除了和丁柄玉商議到達苗疆山區應該注意的事項外,再就是觀看那位青衫老人李老英雄交給他們的那張地形圖。
丁柄玉原本感到不安,而又深覺愧對大師兄,但由于于飛雄像往日一樣的照顧他,而且,一心一意只為了達成師父交付的任務,看來對師妹沈美智的事毫未放在心上,因而使他寬心了不少。
河上三天行程,一切平安順利,毫無異動,于飛雄和丁柄玉都暗贊師父和喬先生計劃詳密,設想周到,看樣子,果然未被任何人發現他們兩人悄悄離開了‘天與堡’。
到了馬家集,剛好是傍晚。
由于離開了家鄉六七百里,于飛雄和丁柄玉雖然仍極謹慎,但對隱蔽行蹤已不太注意。
兩人整裝下船,踏著昏暗夜色,逕向燈火明亮的街道上走去。
于飛雄和丁柄玉坐了三天的船,走在地上仍有一種軟綿綿的飄浮靶,但較之在船上仍舒坦多了。
丁柄玉提議今夜痛快的喝兩杯,明天絕早趕路,于飛雄則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因為到了馬家集,認識他們兩人的江湖豪客,就少之又少了,但提起他們的師父沈老堡主來,那可又自不同了。
兩人進人大街,街上夜市剛剛開始,正是熱鬧時候。由于馬家集是個水旱大碼頭,不但街上停滿了車馬,到處堆積著貨物,那些車夫,伙計和管事的,沒事在街上閑逛,更是擠來擠去。
于飛雄和丁柄玉只是希望痛快的喝兩杯,就在街口不遠選了家酒樓。
兩人登上酒樓一看,酒客坐了不少,在酒保殷勤的引導下,就在梯口的左角選了個位置。
由于滿樓的酒客都在聚精會神的談論著自己的事情,也沒有幾個人對他們兩人注意。
但是,于飛雄和丁柄王卻發現全樓上,幾乎是清一色的武林人物。
兩人隨意要了幾樣小菜兩壺酒。一俟酒保將酒菜送來,丁柄玉立即執壺為于飛雄滿上一杯酒。
正待舉杯敬于飛雄一杯,不遠處的一桌上,突然傳來一個人,低聲道︰「……他的二弟子,好像是姓丁……」
于飛雄和丁柄玉一听,同時驟吃一驚,兩人舉起的酒杯也險些滑落在桌上。
兩入急忙低頭飲干了杯中酒,同時覷目看了一眼附近的酒客,似乎並沒有人對他們兩人特別注意。
藉著舉筷挾菜人口,兩人循聲偷偷望去,發現只隔了一張桌子上的四人,正在談論他們的師父沈老堡主由苗疆回來的事。
上首坐著的是個暴突楮,紫面膛,一臉胡渣子的中年人。
他紅巾包頭,背插單刀,袒胸捋臂,露出了堅實胸脯上的茸茸黑毛,好像爬滿了幾萬只黑螞蟻!
紅巾包頭中年人,一腳踏在長凳上,左手握著一只大號酒杯,正凶煞神似的望著他對面的一個瘦削青年人。
瘦削青年人,尖嘴猴腮,一雙綠豆般的小眼楮,精光閃閃,眼神外露,方才說話的那人,八成就是這小子。
左右相陪的俱是面目猙惡之徒,一使鋼鉤,一使三節棍,兩個人也正聚精會神的望著瘦削青年听。
只見使鋼鉤的凶漢,低聲問︰「你可知道那個姓丁的小于長得啥樣子?」
瘦削青年搖頭道︰「這一點我不太清楚,因為我也沒見過那小子!」
于飛雄一听,立即寬心的看了一眼丁柄玉,兩人也安心的吃了些菜,喝了杯酒。
只見使三節棍的惡漢,有些失意的說︰「你如認得他們兩人就好了!」
話未說完,瘦削青年已正色道︰「認不認得都無所謂,反正姓丁的那小于,白白淨淨,是個英挺的小伙子,姓于的又黑又粗,像咱們老大一樣,下巴上滿是胡子……」
紅巾包頭惡漢一听,立即望著使三節棍的凶漢,沉聲吩咐道︰「這很簡單,老三,回頭通知咱們碼頭上的弟兄,叫他們特別注意這麼兩個人,反正就在這一兩天!」
使三節棍的惡漢,立時恭謹的應了一個是。
但是,紅巾包頭惡漢卻又望著瘦削青年,沉聲問︰「這件事你的確弄清楚了,沒有錯?」
瘦削青年毫不遲疑的正色道︰「弄清楚了,絕對沒有錯!」
使鋼鉤的惡漢突然又迷惑的說︰「如果沈老堡主真的在苗疆發現了寶藏,何以他由苗疆回來時,沒有車拉船載的帶回大批的寶物來呢?」
于飛雄和丁柄玉-听,更是暗吃一驚,這個發現寶藏的消息,絕對不能傳揚開來,否則,不但他們兩人的性命不保,就是師父沈老堡主和‘天興堡’都會帶來危機災難。
但是,此地酒樓,廣庭人多,絕對不能對這四個惡徒下手。因為,那樣一來,一經公開,反而鬧得天下皆知了。
就在兩人心中一驚,暗自焦急之際,驀見那個瘦削青年,突然將食指放在兩片薄唇上,同時「噓」了一聲,機警的看了一眼左右,然後才壓低聲音道︰「小聲點兒,小聲點兒,嚷開了哪里還有咱們哥兒四個的份兒?」。
如此一說,其他三個惡漢,俱都機警的看了一眼前後和兩邊。
于飛雄和丁柄玉一看,一個急忙低頭飲酒,一個轉首看向窗外。
待了一會兒,才听那個瘦削青年,自以為聰明的解釋說︰「俺的傻哥呀,你怎的一直沒想通呢?沈老堡主如果船載車拉的將寶物都拉回來,那還不你爭我搶,天下大亂嘛?!」
使三節棍的那人卻不解的說︰「如果說寶藏中的寶物很多,沈老頭兒只派他的兩個徒弟前去又能拿回來多少東西呢?」
瘦削青年卻正色道︰「這是沈老頭兒的一條妙計……」
其余三個惡漢同時一驚,幾乎是齊聲問︰「妙計?什麼妙計?」
只見瘦削青年神秘的一招手,悄聲道︰「大哥,你們三位揍過來。」
說罷,一俟紅巾包頭的三個惡漢仲長了脖子將頭湊過來,立即悄聲述說起來。
由于聲音太小了,于飛雄和丁柄玉雖然摒息凝氣,豎直了耳朵,依然听不清瘦削青年說了些什麼。
最後,卻見紅巾包頭惡漢倏然站起身來,急切的說︰「這麼說,我們得趕快去布署了,遲了他們就先過去了。」
說罷離席,順手丟下一塊碎銀,即和瘦削青年,兩個使鉤鞭的惡漢,匆匆走下樓去。
于飛雄和丁柄玉一看,也急忙丟下一塊碎銀站起身來。就在酒保跑過來稱謝聲中,匆匆追下樓去。
但是,兩人追下酒樓一看,滿街人影晃動,獨獨看不見紅巾包頭那個惡漢。
于飛雄擔心外間知道他和丁柄玉離開‘天興堡’前來此地消息的人恐怕不止紅巾包頭四人,如果久站在樓門階前東張西看,很可能被別的人發現或認出來。
是以,兩人既然已看不見那四個惡漢,也就迅速通過橫街,急步走向鎮外。
一到馬家集鎮外,丁柄玉首先憂急的說︰「大師哥,真沒想到,消息早已傳到此地了。」
于飛雄解釋說︰「不是消息傳到了此地,而是他們已先趕到了此地。」
丁柄玉卻不解的繼續問︰「大師哥,我們的行動這麼隱秘,這到底是誰走漏的消息呢?尤其我們是三更以後才離開的‘大興堡’?」
于飛雄悻悻的說︰「有什麼隱秘的,全堡上下,哪一個不知道?」
丁柄玉卻迷惑的說︰「是呀!這消息是誰走漏的呢?」
于飛雄憤聲道︰「這只有將來捉住那個瘦削青年才能揭曉了!」
丁柄玉繼續憂急的說︰「大師哥,他們已經去布署去了,我們最好能在他們預定布署的地點,在他們來布署之前通過!」
于飛雄深覺有理,但他卻有恃無恐的說︰「我們有李老英雄的地形圖,走的是安全捷徑秘道,諒他們也不會知道。」
于國玉卻憂慮的說︰「怕的是他們就在附近的要道埋伏,等著我們那就糟了!」
于飛雄听罷,神情顯得十分懊惱。兩人決定立即上路,星夜兼程,隨時提高警惕,最好能走鄉村小道,繞過那四個歹徒。
由于有了酒樓上四個歹徒的警兆,于飛雄和丁柄玉趕路特別謹慎,幾天行程下來,再沒有異樣事情發生,而且,也再沒踫見那四個紅巾包頭的惡漢行蹤。
想是自覺責任重大,加之心情緊張,這幾天丁柄玉再沒想到師妹沈美智,而于飛雄更是只字不提小師妹的事情。
蠻荒山區一天比一天近了,兩人也早已進入山地行程,多少天來,莫說遇到村落,就是連個行人也難得看到一個。
好在兩人都是按照李老英雄的地形圖前進,途中十分順利,而且也極隱秘,這也許就是沒有遇見村落,踫見行人的原因。
這天,兩人看到了數十里外的一片原始森林山區,于飛雄和丁柄玉根據地形圖加以對照,顯然就是他們要進入的蠻荒山區,而且,進入了前面的東北山口,就算是‘大河族’的苗人地區了。
路途愈來愈艱辛,舉目前看,俱是崇山峻嶺,蠻煙瘴雲,滿地荊棘,由于俱是近千年的插天巨木,枝葉茂盛,因而很少看見藍天白日。
但是,兩人卻有一個原則,直奔西南,一個目標,對著‘雙頭峰’走。
他們根據師父的指示說,進入東北山口後就對正‘雙頭峰’走,而那條大河,就是苗人‘大河族’賴以為生的水源,‘大河族’就定居在大河的沿岸河邊。
這天中午時分,兩人終于趕到了東北山口,于飛雄和丁柄玉不但心情興奮,而且也為順利到達感到慶幸,是以,兩人分別撿了塊青石坐下來,並在背囊內取出了干糧袋。
丁柄玉模了模懷中的酋長信符那塊小木牌,安心的吃了口干糧和鹵肉。于飛雄則一面吃著干糧,一面仔細的看著地形圖。
也就在于飛雄一面察看眼前山勢,一面對照一下地圖之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得意冷笑。
于飛雄和丁柄玉聞聲一驚,暗呼「不好」,兩個人同時挺身站起來,一個收起了干糧,一個將地圖急忙折疊起來收進了懷內。
兩人循著笑聲一看,只見山口里面的小斜坡上,正緩緩的站起了二三十人。
當前四人,正是在馬家集酒樓上看到的四個飲酒惡漢,不過,這時他們每一個人的頭上,都包札了一塊紅布。
原就紅巾包頭,背插單刀的惡漢,首先冷冷一笑道︰「大爺們在此等候你們兩個小子,已經兩天兩夜了……」
于飛雄立即冷冷的問︰「誰叫你們在這兒等的?」
紅巾包頭惡漢被問得一楞,不由怒吼道︰「是大爺們自己要等的!」
于飛雄立即沉聲道︰「活該,那怨得誰來?」
紅巾包頭惡漢立即窮凶惡極的舉手一指于飛雄,繼續怒吼道︰「怨你們兩個死人,你們兩人遲到了兩天!」
瘦削青年立即在旁不耐煩的說︰「大哥,和他們嚕嗦哈?!叫他們乖乖的拿出來,饒他們一條小命,讓他們滾回去就算了嘛!」
紅巾包頭惡漢一听,立即大步走下坡來,向著于飛雄一伸手,命令道︰「拿出來!」
于飛雄沉聲問︰「拿什麼?」
使三節鞭的惡漢等人緊跟而下,這時一听立即怒斥道︰「別他娘的裝蒜,藏寶窟的藏寶圖!」
于飛雄立即一指自己的前胸道︰「藏寶圖在大爺我的懷里,可惜,它自己不會飛出來。」
說話之間,其余二十幾個歹徒已將于飛雄兩人圍在了半圓形的中間。手提鋼鉤的惡漢立即一指于飛雄,怒斥道︰「姓丁的,放明白些,不要給你臉不要臉,逼得大爺們親自動手,告訴你,大爺數到十,你如果還不拿出寶圖來,可別怨大爺們手辣心狠,要你們血濺此地,黃尸苗荒了!」
丁柄玉卻冷冷一笑道︰「狗賊,你認錯人了,丁二爺是我……」
手提鋼鉤的惡漢立即厲聲道︰「是你你就把藏寶圖交出來,否則,看到了沒有?大爺們這麼多人,你們兩人是死定了!」
丁柄玉冷冷一笑道︰「人多有什麼用?都是飯桶!」
手提鋼鉤的惡漢一听,頓時大怒,立時嗔目厲喝道︰「好個狂妄小輩,膽敢辱罵大爺是飯桶,大爺今天就先宰了你!」
厲喝聲中,飛身前撲,一揮手中鋼鉤,逕向丁柄玉的身前掃去。
但是,于飛雄卻在使鉤的惡漢前撲的同時,大喝一聲,「我先來會你」,業已一面撤出重劍,一面向使鉤惡漢迎去。
使鉤惡漢一見,更加怒不可抑,但是,使三節鞭的惡漢卻呼的一聲,掄鞭就向于飛雄砸去,同時怒聲道︰「老二殺了你染污了寶圖,讓大爺我一鞭頭砸死了你!」
于飛雄所以搶先出戰,乃是他特設的一計,因為對方人多勢眾,不可驟然施展殺手,以免激起對方群起圍攻。
其次,他也看出來,使鉤的惡漢身軀魁梧,武功可能不俗,準備自己先接下來,免得丁柄玉躁進失手。
這時一見使三節鞭的惡漢飛身打來,只得大喝一聲,揮劍相迎。
對方使鞭惡漢一見,急忙抖腕收鞭,右臂一旋,勢挾勁風,呼的一聲,再度攔腰掃來。
于飛雄劍法盡得沈老堡主真傳,何曾將使鞭惡漢放在心上,只是他計劃先接了使鞭惡漢將對方擊敗後,再迫賊首老大出場,那時再施殺手一劍斬了他們的老大,群賊無首,自會四散逃亡。
豈知,就在他心中盤算,如何擊退使鞭惡漢的同時,不遠處突然響起一聲刺耳驚心慘嚎!
于飛雄心中一驚,急忙趁收劍斜走的一瞬間,轉首一看,只見丁柄玉的劍,,剛剛由使鉤惡漢的胸腔內撤出來。
看這情形,于飛雄頓感不妙,只得振臂一劍,也刺向了使鞭惡漢的協肩。
也就在他振臂挺劍的同時,紅巾包頭惡漢已猛的一揮手中鋼刀,同時怒喝道︰「兄弟們,上呀!」大喝聲中,當先飛身撲了下來。
其余歹徒和瘦削青年,也同時吶喊一聲,紛紛揮舞著兵器,殺了過來。
也就在群賊吶喊的同時,于飛雄的重劍已變刺為挑,使三節鞭的惡漢一聲慘叫,隨著劍光一暗,整個左臂已連肩被劍挑掉下來。
使鞭惡漢,就在慘叫聲中,飛身暴退,但他雙腳落地,業已站立不起,身形一滾,頓時暈死了過去。
隨著吶喊殺聲,人影疾閃,勁風襲面,紅巾包頭惡漢已率領著十數歹徒撲到,刀棍齊舉,紛紛向于飛雄砍殺打下。
于飛雄震耳一聲大喝,疾演‘八方風雨’,有如出押猛虎般,一陣匹練翻滾中,當前三名歹徒,一聲慘叫,立被重劍斬倒。
那邊的丁柄玉則在一劍刺殺了使鉤惡漢後,已搶先飛身迎向了瘦削青年。
因為,他早已恨透了這個狗賊,他認為這場廝殺,完全由這個瘦削青年所引起。
尤其,他必須將這個瘦削青年生擒活捉,嚴厲拷打,務必盤問出他和大師兄寅夜出堡是由誰那兒泄漏的消息。
但是,當他和瘦削青年一交手,其余十數名歹徒也一涌而上。
俗話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掌,猛虎怕入犬群’,丁柄玉和于飛雄這一入重圍,立陷危境,左沖右攻,險象環生,雖然也有斬獲,但歹徒們依然奮不顧身,亡命死拚。
于飛雄一看這情形,只得大聲道︰「二師弟,殺出去!」
大喝聲中,他自己的劍法倏變,慘叫聲中,左右兩名歹徒閃避不及,再度應劍栽倒。
于飛雄哪敢怠慢,就趁左邊歹徒栽倒,其他兩人閃躍的同時,抓住這個空隙,飛身縱了出去。
但是,就在他雙腳落地的同時,一直在外圍揮舞著單刀虛張聲勢的紅巾包頭惡漢,立即大喝一聲,霍的一刀當頭砍下。
于飛雄是何等身手,就在他足尖一點地面的同時,為了防備其他歹徒偷襲,也順勢反臂一劍斬向了身後。只听「錚」的一聲金鐵交鳴,火花飛濺中,紅巾包頭惡漢,一聲悶哼,立被震得踉蹌退後了數步。
但是,也就在于飛雄反臂揮劍,一擊一頓之間,其余歹徒已在吶喊吆喝聲中,再度將他包圍起來。
于飛雄無奈,只得繼續奮力應戰,同時且戰且走,早已進入了山口,正在向坡上移去。
打開廝殺間,于飛雄仍掛念著丁柄玉,只見二師弟,神情如狂,揮劍如風,寒光過處,鮮血噴起,不時響起慘叫驚呼。
而那個瘦削青年和紅巾包頭惡漢一樣,只站在外圍揮舞著單刀吶喊,卻不進入圈內廝殺。
就在這時,驀見丁柄玉震耳一聲大喝,突然騰身躍起,越過數名歹徒頭上,直向數丈外的斜坡頂上縱去。
瘦削青年一見,神色一驚,大喝一聲,飛身舉刀就向丁柄玉追去。
七八名歹徒先是一楞,接著也吶喊一聲,紛紛提刀舞棍,也向斜坡上追去。
丁柄玉飛身縱出戰圈的目的,就是要甩開歹徒的圍攻,先行制服瘦削青年。是以,這時一見瘦削青年追來,倏然一個回身,一式‘狂虎甩尾’,長劍閃電掃向對方當頭劈下的單刀。
只听「當」的一聲錚響,火花激濺,尖聲驚叫聲中,一道寒光,直射半空,瘦削青年的單刀已應聲被擊飛了。
瘦削青年本是精靈人物,一見單刀被擊飛,驚呼一聲,就地一滾,直向坡下滾去。
也就在瘦削青年就地一滾的同時,緊跟追至的七八個歹徒恰巧追到,各舉刀棍,齊向丁柄玉攻擊,迫得丁柄玉不得不放棄刺殺瘦削青年,而急忙迎敵。
丁柄玉被迫不能得手,心中十分惱怒,就趁七八名歹徒追至,自己揮劍迎擊的一剎那,腳下正好有一塊拳大卵石,心中一動,再不起疑,運勁飛起一腿,卵石應腳而起,叭的一聲脆響,恰巧擊中瘦削青年的頭顱上。
只見急急向坡下翻滾的瘦削青年,哼了一聲,又翻了一個身,再沒有滾動一下。
紅巾包頭惡漢沒有去攻擊丁柄玉,以及沒有去支援瘦削青年,那是因為他認定藏寶圖是在于飛雄的身上。
他此番率眾前來的目的,為的就是那張藏寶圖,萬一他去救瘦削青年時而讓于飛雄跑了,那不是雞飛蛋打,前功盡棄嗎?
這時見瘦削青年哼了一聲再沒有動,這才警覺把兄弟四人只剩下他一個了。
也就在紅巾包頭惡漢心驚發楞的同時,兩組打斗的歹徒中,連聲慘叫,相繼栽倒,又有三四人被于飛雄和丁柄玉斬在劍下。
紅巾包頭惡漢心中一驚,急忙回頭,驀見于飛雄已經縱出,重劍正迎面向他刺來。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一聲驚嚎,飛身暴退,手中刀也盲目的急忙揮出一招。
于飛雄這時無心久戰,也未向飛身疾退的紅巾包頭惡漢追擊,繼續一個飛縱已到了圍攻丁柄玉幾個歹徒的身後,大喝一聲,揮劍猛攻。
又是兩聲慘叫,就近的兩個歹徒應劍而倒。
其余三四人一見,大吃一驚,面色立變,一聲吆喝,立時飛退逃散。
于飛雄見機不可失,立即沉聲低喝道︰「二師弟,快走!」
大喝聲中,飛身直向深處馳去。
丁柄玉自然一切以大師兄的意見為準則,這時一听,立即轉身,展開身法直向于飛雄追去。
紅巾包頭惡漢哪能就這樣放過于飛雄和丁柄玉,立即一揮手中單刀,大喝道︰「弟兄們,追!」
剩下的十一二名歹徒,本已膽寒氣餒,這時一見于飛雄和丁柄玉雙雙逃走,不由膽氣一壯,一聲吶喊,又紛紛向前追去。
于飛雄和丁柄玉路徑不熟,加之荊棘滿地,根本無路可循,只是依照在地圖上的記憶方向,直向東南奔去。是以,不出百數十丈又被紅巾包頭惡漢和十數歹徒追上。
于飛雄和丁柄玉被迫無奈,只得回身再戰。
紅巾包頭惡漢,利令智昏,已被寶藏沖昏了頭,這時也奮不顧身,瘋狂的攻向了于飛雄。
丁柄玉雖然武功不俗,對付這些歹徒打手,更是游刃有余,但是,十數歹徒,心存畏懼,一味和他游斗,你遞一刀,他搗一棍,旨在纏住他而不貼近。
雖然如此,于飛雄和丁柄玉依然且戰且走,抽隙又斬殺了二三人。
在這等又要覓路月兌身,又要應付惡斗的情況下,丁柄玉和于飛雄當然要消耗更多的體力和內力。是以,兩人且戰且走,再爬上就近的一道橫嶺,丁柄玉首先汗流夾背,劍勢也沒有方才凌厲了。
于飛雄功力深厚,劍術原就高出了丁柄玉一籌,一看這情形,也不禁暗暗焦急起來,覺得情勢對他們兩人越來越不利了。
因為,紅巾包頭惡漢和十數歹徒已學乖了,盡量避免近身,完全采取你逃我追,你進我退的游斗戰法。
兩人正在焦急間,驀見身後嶺上一望直前,竟是一座平嶺草原。
于飛雄和丁柄玉這一驚非同小可,精神一振,猛的一個反撲,寶劍揮處,慘叫聲起,一連又斬倒了三人,接著一個轉身,兩人盡展功,直向正南馳去。
紅巾包頭惡漢哪肯就此罷手,再度一揮手中單刀,大喝一聲「追」,率領著僅余的七八個人,繼續向前追去。
但是,這些人的輕功那能和于飛雄丁柄玉相比,不出三數里,已被遙遙的拋在二三里後。
于飛雄的額角上已開始見汗,丁柄玉的肩背勁衣盡濕,呼吸也不禁有些喘息了。
兩人回頭再看,早已沒有了紅巾包頭惡漢等人的蹤影了。
由于前面也到了奇岩亂石,高草矮樹之處,丁柄玉首先喘息著坐在一株小樹下。
于飛雄心中一寬,覺得總算擺月兌了紅巾包頭惡漢等人。是以,也一面撿一塊青石坐下,一面迷惑的說;「這些紅巾歹徒,居然先跑到我們前頭,而恰巧等侯在我們必經的山口……」
丁柄玉喘息著憤聲道︰「小弟本打算將那小子擒住,結果竟把他給踢死了!」
于飛雄也憤聲道︰「這次如果能順利的轉回‘天興堡’,一定要請師父將這個走漏消息的人給交出來。」
來字方自出口,丁柄玉的神色一驚,目光倏然一亮,驚得倏然由地上跳起來。
于飛雄心知有異,起身-看,發現紅巾惡漢,率領著殘余的七八個歹徒,又追到數十丈外了。
丁柄玉怒極恨聲道︰「大帥哥,這次我一定要把他們斬盡殺絕,我實在恨透了他們……」
于飛雄卻沉聲道︰「不要理他們,我們走,再前進最多七八里就是‘大河族’的苗人部落了,諒他們也不敢跟著我們追進去。」
說話之間,提著重劍已當先向深處馳去。
丁柄玉不敢違背大師兄的意思,只得恨恨的看了一眼繼續追來的紅巾歹徒,飛身跟在于飛雄身後。
兩人飛奔前進尚不足一里,前面數十丈外的高草矮樹亂石中,竟緩緩站起了廣大一片黑壓壓的人影。
于飛雄和丁柄玉一看,心中大喜,知道到了‘大河族’的苗人地區了,兩人立即興奮的連連揮動著手勢向那些苗人示意。
只見那些苗人,個個上身赤果,僅纏了一塊獸皮或破布樹葉,僅當前的三五人,在胸前項下掛著一串白骨飾物。
那些苗人渾身黑紅,個個生得環眼濃眉,有的人臉上畫著青花,有的人臉上刺著白紋,絕大多數人的鼻子上穿著個慘白骨環。
尤其是他們手巾持著長矛彎弓和掃刀,在炙熱的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看來倒有了幾分威武懾人。
丁柄玉已快到了筋疲力竭的境地,這時一見大隊苗人,不由寬心興奮的說︰「大師哥,我們踫見他們就好了!」
但是,于飛雄卻突然剎住了身勢,同時伸手一攔,低聲警告道︰「二師弟,站住!」
丁柄玉听得神色一驚,急忙剎住腳步,乍然間鬧不清是怎麼回事,本能的回頭一看,發現追來的紅巾包頭惡漢等人,正震驚慌張的向回逃去。
看了這情形,丁柄玉更不知道于飛雄為什麼喝令他站住,因而又本能的向前面的大隊苗人望去。
也就在他看向正前的同時,驀聞大隊苗人隊前,竟有人以漢語得意的說︰「兩位賢契辛苦了,真難為你們兩人按著我的地圖找了來!」
丁柄玉听得心中一驚,覺得這聲音有點兒熟悉,循聲一看,頓時大怒,同時也明白廠這是怎麼回事了。
只見站在大隊苗人隊前,和那幾個胸前掛著一串白骨的苗人站在一起的,正是那夜在‘天興堡’交給他們一張地圖的青衫老人李老英雄。
丁柄玉一見對方那麼多人,知道生還無望,不由橫劍一指青衫老人,怒罵道︰「你這無恥老狗,你先我們跑來此地作什麼?」
青衫老人毫不生氣,反而得意的哈哈笑了,緩步由苗人隊前走出來,繼續譏諷的說︰「老夫知道你們兩位不音苗語,特為兩位扭任翻譯來了!」
丁柄玉立即怒叱道︰「用不著你多事,‘大河族’的老酋長會說漢語!」
青衫老人哂然一笑道︰「可惜,你們走錯了山口。這里是‘片馬梅心’的部落!」
丁柄玉听得神色一驚,月兌口輕啊,不由望著橫劍怒立的于飛雄,憤聲道︰「大師哥,我們上了這老狗的當了!」
青衫老人突然陰刁而得意的仰天大笑了,同時笑聲道︰「應該說,也包括你們的師父在內。」
丁柄玉一听,頓時大怒,不由怒吼一聲道︰「少爺今天先宰了你這無恥老狗!」
怒吼聲中,神情如狂,飛身仗劍就要向前殺去。
于飛雄一見,月兌口怒喝道︰「二師弟回來!」
丁柄玉一听,只得急忙剎住身勢。
前面的數百苗人一見,紛紛將長矛掃刀舉起來,同時發出一聲震憾山野的示威吶喊!
青衫老人卻有恃無恐的哈哈一笑,譏聲道︰「還是于爺沉著,難怪沈老堡主準備把他唯一的女兒嫁給你!」
于飛雄這時才哈哈一笑道︰「你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老狗,白披了一張人皮,白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
說此一頓,突然怒聲問︰「現在廢話少說,你究竟打算怎樣?」
青衫老人毫不生氣,依然滿面奸笑的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把‘大河族’老酋長的信符交出來,你們服毒自絕。」
于飛雄極鎮定的頷首道︰「可以……」
丁柄玉听得神色一驚,俊面立變,不由怒吼道︰「大師哥!」
于飛雄卻繼續望著青衫老人,道︰「信符就在我懷里,你要可以拿去。」
青衫老人這時才冷冷一笑道︰「于飛雄,你休想在老夫面前需奸使詐……」
于飛雄突然怒吼道︰「你帶來了這麼多苗族戰士,難道還怕我于飛雄使詐不成?」
青衫老人一听,精神不由一振,朗聲贊「好」道︰「你不說老夫倒忘了,老夫現在先讓你們兩人開開眼界,看看苗人的聲勢厲害!」
說罷回身,向著大隊苗人中央的一個項掛白骨臉上畫滿了花紋的健莊苗人,揮了個手揮,並說了幾句苗語。
于飛雄和丁柄玉一看,知道那個苗人就是這些苗人的領袖。
丁柄玉卻憤聲道︰「大師哥,我們如何將那個老賊騙過來,狠狠的咬他幾口!」
于飛雄卻壓低聲音,怒斥道︰「不要胡說,稍時見機向西走,西邊有道大河流,那里可能才是‘大河族’的部落區……」
丁柄玉听得神色一驚,不由驚異的問︰「大師哥,那……那你呢?」
于飛雄則低聲命令道︰「你不要管我,這里由我來應付!」
丁柄玉一听,立即倔強的說︰「不,你不走小弟也不走,要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
于飛雄立即怒斥道︰「胡扯,你身上不但有酋長的信符,而且家里還有師妹等著你……」
丁柄玉听得一瞪眼,正待說「師父師母喜歡的是你」,數百苗人武土突然吶喊一聲,紛紛舉起長矛又蹦又跳,又轉身又吼叫起來。
于飛雄和丁柄玉知道,這是苗人戰前的示威行為,下一個步驟就是殺人了。
青衫老人回過身來哈哈一笑道︰「于飛雄,丁柄玉,你們還不趕快把酋長信符送過來嗎?啊?」
于飛雄尚未開口,丁柄玉已怒斥道︰「呸,你不要在那里做夢,我們就是把它摔碎了,也不會交給你這老狗!」
青衫老人听得一楞,神色立時一變。
于飛雄卻急忙道︰「不,只要你準許我二師弟回去,我馬上把信符給你!」
廠青衫老人一听,立即哂然一笑道︰「如果放你們中的一人回去,那我李悟德還敢不敢回故鄉,今後還要不要做人?」
丁柄玉不由怒斥道︰「你如果還想到做人,你就不會做這種寡廉鮮恥,卑鄙齷齪的事了!」
青衫老人一听,頓時大怒,不由厲聲道︰「姓丁的小狽,稍時這些苗人將你們兩人捉住了,我要一刀一刀的活剝了你的皮!」
丁柄玉卻恨恨的「呸」了一聲,怒聲道︰「無恥老狗,告訴你,老酋長的信符在我懷里,到時候我會把它咬得粉碎,吃進肚里……」
話未說完,青衫老人已仰面輕蔑的哈哈笑了,接著笑聲道︰「沈老頭說你年輕浮燥,辦事不牢,他怎會把那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你?」
說罷,冗自哈哈的再度笑了。
于飛雄卻趁機低聲道︰「這老狗專事挑撥離間,現在你該知道師父對你的器重了!」
話聲甫落,倏斂大笑的青衫老人又突然怒喝道︰「于飛雄,你兩人少打逃跑的主意,我可以告訴你們,你們兩人早已被紅巾老大纏斗的筋疲力竭了,那也是我事先故意把消息透給他們的一招妙棋,目的就是要先耗盡你們的體力,然後我們再漁翁得利……」
于飛雄早已恨透了青衫老人,但他依然鎮定的沉聲道︰「我們當然知道我們已耗盡了體力,但為了讓我二師弟能夠回去,我願意和你比武決斗,如果你能勝了我手中的劍,我不但願意把信符乖乖的雙手捧給你,我們兩人也甘願任由你處置!」
話聲甫落,青衫老人白恃武功,當然不會把于飛雄放在眼里,是以,立即欣然朗笑道︰「好,諒你們兩個也跑不過這些苗疆戰土的飛毛腿和百發百中的長矛!」
說罷,立即回身望著那個苗人領袖,一面揮動著手勢,一面說著苗語。
于飛雄一看,立即以嚴厲的目光望著丁柄玉,壓低聲音,冗聲道︰「听見我厲聲喝走,馬上轉身就跑,直奔正西……」
丁柄玉卻倔強的低聲道︰「不,要走我們兩人一塊兒走!」
于飛雄瞪目低斥道︰「有你在我反而無法月兌身,而且我有把握殺了李悟德!」
話末說完,丁柄玉也頗有自信的說︰「小弟也有把握殺了李悟德!」
于飛雄不禁焦急的悄聲道︰「可是信符在你身上,你有這個責任將信符帶回去交給師父……」
丁柄玉立即道︰「我可以把信符交給你,由你帶回去……」
于飛雄-听,頓時大怒,不由瞪目悄聲道︰「胡說,你現在敢公然把信符交給我嗎?」
說罷,急忙又嚴肅的悄聲道︰「記住,這不單單有關師妹的一生幸福,更關系著師父一世的英名和清譽,這個人師父可丟不起!」
于飛雄見丁柄玉蹙眉沉吟,趕緊加重語氣,繼續說︰「想想,師父把信符交給你,就知道你辦事機警,擇善固執,一定不負他老人家的期望,一定能達成他老人家交付給你的任務……」
丁柄玉深覺有理,但卻遲疑的說︰「可是,大師哥您……」
于飛雄卻正色斷然道︰「你不要管我,我一定能活著趕回‘天興堡’去……」
話未說完,對面的數百苗人,不知何時已停止了蹦跳和嚎叫,而青衫老人李悟德,也親自走進苗人隊伍中,選了一柄長把苗斧,傲然神氣的走了過來。
吼叫聲一停,所有苗人的閃亮大眼楮,都靜靜的向著這邊望來。
于飛雄一見青衫老人走過來,再度嚴厲的望著丁柄玉,悄聲道︰「記住,一听見我厲聲喝‘走’,馬上轉身就跑!」
丁柄玉見手提長柄苗斧的青衫老人,神色自若,嘴曬詭笑,不由憂急的說︰「大師哥,看他步履穩健……」
于飛雄立即道︰「苗斧不是他慣用的兵器,在兵器上他己先吃了虧……」
話未說完,已走至七八丈外的青衫老人李悟德,哂然一笑道︰「怎麼?你兩人還有什麼訣別的話要談嗎?」
于飛雄根本沒有戰勝青衫老人的把握,何況還有那麼多的苗人在那里虎視耽耽?他之所以要丁柄玉逃走,也只是希望丁柄玉踫踫運氣,不要兩個人都在這兒困戰而死,坐以待斃。
是以,這時一听青衫老人譏諷他們兩人,立即冷冷一笑道︰「不過你自己對後事也該有個交代,須知,任何事情都沒有絕對的把握,也許你從片刻之後起,永遠埋骨此地,再也回不去中原故土了……」
青衫老人一听,頓時大怒,是以,未待于飛雄說完,大喝一聲「找死」。一掄手中長柄苗斧,照準于飛雄的當頭呼的一聲劈下。
于飛雄已抱必死決心,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是以,一見青衫老人的苗斧劈下,冷哼一聲,閃身跨步,重劍呼的一聲,逕向青衫老人的腰部斬去,去勢又狠又疾。
青衫老人一看,大吃一驚,魂飛天外,這哪里是交手,簡直是同歸于盡,是以,一聲驚嚎,旋身斜走,為了保命,根本無暇再傷于飛雄。
于飛雄一招得手,步步進逼,連聲暴喝,劍劍猛劈,絕不讓青衫老人有還手的機會。
所謂「橫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于飛雄既然抱定必死的決心,自然就招招殺手,奮不顧身,一味的猛拼。
丁柄玉見于飛雄猛不可當,而青衫老人卻節節敗退,險象環生,頓時忘了方才的決定,依然站在原地未動。
于飛雄趁轉過身來攻擊的機會一看,又急又怒,不由趁一劍砍下的同時,厲喝道︰「還不快走,站著等死嗎?」
丁柄玉心中一驚,斷定于飛雄絕對能夠戰勝青衫老人,想到自己的責任重大,師父的聲譽,只得一聲不吭,轉身向西狂奔!
青衫老人一听于飛雄的大喝,頓時驚覺上當。
這時一見丁柄玉轉身逃去,同時也恍然大悟,‘大河族’老酋長的信符,果真在丁柄玉的身上。
由于內心的急切,忘了正在交手中的于飛雄,急忙轉身望著數百苗人,張口大聲呼叫。
但是,就在他轉身張口,苗語尚未出口的同時,寒光一閃,冷焰襲面,于飛雄的重劍已劈到了他的面門前。
青衫老人這一驚非同小可,厲嚎一聲,疾演‘鯉魚倒竄波’。
但是,他應變的再快也快不過于飛雄下劈的重劍,只見寒光一暗,血光崩現,青衫老人的厲嚎頓時變成了刺耳慘叫!
罷剛奔出數丈的丁柄玉,聞聲一驚,急忙回頭,發現于飛雄的重劍已將青衫老人的月復部劃開,心肝腸肺隨著血光涌了出來。
也就在他回頭察看的一剎那,苗人大隊中,突然有人吆喝一聲,接著掀起一片驚天吶喊,所有持矛苗人,勢如潮水般向他們撲來。
丁柄玉大吃一驚,加速向西如飛奔去。
飛馳中回頭再看,發現大師哥于飛雄已飛步奔向了東南。
數百苗人一看,一聲吶喊,立時分成兩隊,一隊追向了于飛雄,一隊則各舉長矛向他追來。
丁柄玉見大師哥奔向了東南,知道他有意分減一部份苗人的實力,內心十分感動和感激。
但是,他已經和紅巾包頭惡漢等人纏斗了一段時間,當時為了甩月兌那些歹徒,也曾飛馳了七八里地,如今實在有些力不從心了。
尤其,身後追來的苗疆野人,雖然赤足草鞋,但個個健步如飛,距離愈追愈近。
包令他心驚的是「隆隆」的奔步聲和尖銳懾人的吼叫聲,高舉著長矛,隨時作著擲出之勢。
距離愈來愈近了,有的苗人的距離已不足七八丈了,但他們高舉著長矛,仍無擲出的意思。
丁柄玉知道,這些苗人必是已經授意,要將他捉活的,所以矛沒擲出,箭沒上弦。
就在這千鈞一發,不出半里就要被迫及之際,前面突然傳來了,「隆隆」的水流聲。
奔馳中的丁柄玉悚然一驚,舉目前看,發現前面十數丈外即是河岸的崖邊,由于崖邊由高草遮住,尚看不見河面,但是,再想改變方向已不可能,因為左右兩翼的苗人已向他弧形圍來。
心念電轉,業已到了崖邊,下面七八丈下,就是一道激流滾滾的山溪大河。
到了這時候,丁柄玉已別無選擇,停下來被捉住必死無疑,而因此將信符落人其他苗人之手,不但毀了恩師的名節信譽,也害了那位救助恩師月兌險的老酋長。
躍進七八丈下的大河中,生還的希望固然渺小,但總比害人害己而又損及恩師的清譽來得好。
丁柄玉的心念未完,身形早巳騰起躍出了崖邊,就在一兩百名苗人的驚呼吶喊聲中,他本能的挺身立變頭下足上,直向如飛迎來的河面沖去。
「嘩」的一聲水響,水花高濺近丈,丁柄玉渾身一涼,立即隨著翻翻滾滾的水流向下游流去。
丁柄玉渾身疼痛,似乎曾經有過剎那問的昏迷,他的水功雖然不俗,但在這麼激流的山溪中,加之已經消耗了大量的體力,要想橫游對岸,實在不是一件易事。
但是,他根據這麼湍急的水流,下游的山勢必然極陡,前面很可能有瀑布。
一想到瀑布,心中格外焦急,一種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奮力向對岸游去。
就在這時,他灌滿了水的耳中,突然听到一個女子的驚呼尖叫聲!
丁柄玉心中一驚,急忙翹首向對岸望去,他恍惚看到一個身上斜披著一塊薄皮的女子,正沿著河邊,跟著他急追。
同時,他看到那個身披薄皮的女子,不但沿著河邊急追,還一面招手一面嬌呼,顯然是為了他的落水而焦急。
丁柄玉一見岸上有人,精神頓時一振,也不由興奮的舉起快手來向那女子揮了揮。
他一揮手才發覺,他原來提在手中的寶劍,不知何時已落進了河水里。
這時他距離岸邊已不足十丈了,但岩上的女子依然一面追著他跑一面不停的嬌聲呼叫。
丁柄玉這時已看清了那女子的面目和發型。
她的皮膚紅中透著一些黑,梳著兩條小辮子,大大的眼楮,彎彎的眉,挺鼻紅嘴,嬌呼時露出了兩排潔白整齊的貝齒。
她的胸部高聳,身材十分健美,她遮蔽嬌軀的兩片薄皮,僅用幾個皮條系在一起,兩腿兩臂和雙乳以上,全部。
丁柄玉只顧打量岸上的苗女,雖然也一面急急向岸前斜游,但等他距離岸邊尚余三四丈時,才發覺岸邊地勢已突然凸.起。
苗女一見,神情格外焦急,突見她在岸上撿了一根七八尺長的枯竹,立即將竹尖頭遞下來。
丁柄玉這時已游到了凸起的岸邊,但因岸石上生滿了青苔和淤泥,其滑如油,兩手根本抓不住任何東西。
就在他萬分焦急,順流而下之際,岸上的苗女已將枯竹遞了下來。
丁柄玉哪敢怠慢,奮力伸臂。急忙將枯竹握住,趁勢貼依在岸邊的一處凸石上。
他這奮力一拉,加之激流的水力,立即把岸上的苗女扯倒,只見苗女一聲嬌呼,咚的一聲僕跌在地上,所幸丁柄玉急忙倚住凸石,而苗女也本能的迅即一手抱住了一棵小樹。
丁柄玉盡量減輕自己的掙扎力量,順著苗女向上拉的拉力,逆流上游。
由于丁柄玉已沒有力量再爬上凸崖河岸,只得由苗女一步-步的拉向七八丈外的河岸沙灘。
一陣苦撐之後,丁柄玉終于被累得香汗淋灕的苗女拉到了水邊沙灘上。
丁柄玉的身體一爬上沙灘,心頭一寬,真氣一泄,立即疲倦的暈睡過去,他連下半身爬出水面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徐徐的涼風吹來,立即把沉睡中的丁柄玉吹醒了!
丁柄玉張開了兩眼一看,發現眼前昏黑,但有月光由上面射下來。
他定楮一看,發現他正躺在幾個形如蕉葉或椰子葉臨時架成的小蓬子里,同時,他也發覺他的背部和腿部,有些刺痛。
他急忙伸手一模,發現他的身下,也正鋪著這種相同的大葉子。
他這時已想起了白天落河曾被苗女救起的事,因而急忙撐臂坐起來。
他這-撐臂坐起可不得了,低頭一看,竟發覺他赤身露體,一絲不掛的躺在幾個大葉子上。
丁柄玉這一驚非同小可,大叫一聲,騰身躍出了葉子窩。
他這吃驚一跳,立時驚動了不遠處熊熊火堆旁的披皮苗女。
一躍而起的丁柄玉,一見苗女就在他的附近,再度叫了一聲,又急忙蹲去,立即抓起一片大葉子將身體遮住。
聞聲回頭望來的苗女,一看丁柄玉的緊張尷尬相,不由大方的「噗哧」一聲笑了。
一聲嫵媚笑罷,立即回過頭去。
緊緊抓著一片大葉子的丁柄玉,俊面蒼白,瞪眼張嘴,他只覺得心頭狂跳,胃口翻騰,根本沒注意到苗女那回眸一笑是多麼的美。
他只看到火堆的木架上,正烤著一只小動物的油光軀體,隨著苗女的兩手轉動,發出了「嗤嗤」聲響,也飄過來陣陣肉香。
丁柄玉這時胃痛得想嘔,根本沒有餓意,他見苗女回眸看了一眼,回過頭去繼續烤她的肉,不由焦急的大聲道︰「喂,我的衣服?」
苗女聞聲回頭,立即張著紅潤小嘴,茫然迷惑的指一指火架上的烤肉。
丁柄玉一看,暗呼糟糕,知道苗女听不懂他的話,可是,他也不會說她們的苗語。
兩人-陣干瞪眼,苗女立即在腰問抽出一柄小尖刀,迅即割了一塊獸肉拿了過來。
丁柄玉一看,不由懊惱的一拍膝頭,苦叫道︰「俺的老天,這可該怎麼力,這真要急死人了!」
自語說罷,只得向著走過來的苗女,焦急的指一指她身上的薄皮,無奈的大聲道︰「衣服、衣服、在下的衣服。」
苗女一听,先迷惑的看看披在自己身上的薄皮,這才恍然一笑,一面如鴛聲嚦語般說著活,一面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片小樹,並向著那片小樹前走去。
丁柄玉雖然不懂苗女說些什麼,但跟著她走去的方向一看,這才發現他所有的內衣外衫,以及頭巾鞋襪,俱都散亂的晾在那片小樹上。同時他也發現,前面不遠就是今天下午跳水的那條大河,看樣子,他仍在被救上岸來的河邊附近。
只見苗女走到小樹前,伸手一模內衣內褲,立即轉過身來望著他搖了搖頭。
丁柄玉一看,知道衣服還沒干,但他也只好勉強穿濕衣了。是以,急忙連連招手,同時頷首道︰「拿過來,拿過來,沒干沒關系!」
說著,又緩慢的搖了搖手。
苗女先茫然眨了眨眼,接著明媚一笑,立即會意,順手拿起內衣內褲,含笑輕快的走了過來。
丁柄玉一直拿著一片大葉子遮著身體,這時雖見苗女將衣眼送過來,仍不敢站起身來接。
苗女看了丁柄玉的樣子覺得很好笑,是以,她鮮紅的唇角上,笑意從沒一刻消失過。
這時見丁柄玉蹲在地上只伸手,只得「噗哧」一笑,丟給了他。
丁柄玉接過內衣褲,立即揮手道︰「走,你走呀?!」
苗女想了想,才會意的笑一笑,轉身走向了火堆旁。
丁柄玉。見苗女笑得有點兒神秘,知道她在笑他,想到方才他昏睡時。她曾為他月兌衣洗滌,又為他用大葉子搭起棚子,當時她渾身上看了個清楚,如今醒來了,卻又變得如此羞窘猴急。
他雖然這麼想,但兩手卻不閑著,急忙穿上內褲,接著又穿上內衣。
一穿上內衣褲,丁柄玉才寬心的舒了口氣,舉步向火堆前走去。
已經坐在火堆旁烤肉的苗女見丁柄玉走了過來,立即親切的笑了笑,並點了點頭。
丁柄玉站在火堆前,這才發現自己仍光著兩只腳丫,腳心感到有些痛。
救命大恩不能不謝,穿著內衣拱揖不雅,只得向著她滋牙一笑,點頭為禮道︰「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
苗女以為他餓了,立即指了指身邊的一塊石頭,並將手中刀子上的烤肉送給了他。
丁柄玉聞到烤肉的香味,的確引起了胃口,立即含笑將尖刀上的烤肉扯了下來,接著就放進嘴里咬了一口。
為了表示禮貌,將口中的肉嚼了嚼,「唔」了一聲,點了點頭,一笑道︰「很香,很好,很好吃!」
苗女雖然不懂漢語,但她卻懂得善意的笑,她見丁柄玉笑了,因而也跟著笑了。
丁柄玉坐在苗女身邊的石頭上,他不敢向苗女仔細的打量,因為他怕苗女身上,除了這兩片薄皮外,再沒有穿其他衣裳。
雖然如此,他仍看到苗女的身材健美,胸部豐滿,雙乳渾圓,上邊的一半袒露在薄皮外面。
丁柄玉看得一陣心跳臉紅,趕緊收回視線,立即祛慮凝神,自己告訴自己,他丁柄玉是個讀過聖賢書的人,他是個君子,君子要非禮勿視。
就在他將視線移向熊熊火苗的同時,苗女已望著他,指了指她自己的胸部,笑著說︰「……莉茜泰娜……莉茜泰娜……」
丁柄玉聞聲轉首,發現苗女指著她的心口,立即直覺的含笑贊聲道︰「是的,你的心很好,神一定會保佑你……」
苗女見丁柄玉表情不對,說的話她也不懂,知道丁柄玉沒听懂她的意思,只得又指著自己的玲巧鼻子,似乎耐心的解釋說︰「……莉茜泰娜……莉茜泰娜……」
丁柄玉除了听懂‘莉茜泰娜’四個字外,其他一概不懂是何意思。這時見苗女指著她自己的鼻子,只得謙和的贊聲道︰「不錯,你的鼻子玲巧挺直,很美……」
苗女一看,知道丁柄玉又會錯了意,只得又指了指自己的胸部,放緩聲音說了幾句苗語。
這一次丁柄玉依然只听出‘莉茜泰娜’四個字,因而恍然大悟道︰「噢,在下明白了,你的芳名叫‘莉茜泰娜’?」
說著,又舉手指著苗女的美好面龐,再度說了句‘莉茜泰娜’!
苗女先是一楞,但經過丁柄玉再指她的面龐,她才恍然一笑,連連頷首道︰「……莉茜泰娜……」
說罷,又認真的舉手一指丁柄玉,和聲問︰「……魯……」
丁柄玉由于猜對了苗女的名字叫‘莉茜泰娜’,這時再听到了「汝」,立時福至心靈,知道汝是你的意思,因而一笑道︰「我叫丁柄玉!」
苗女听了,非常高興的說︰「叫丁柄玉?」
丁柄玉見苗女居然听懂了他的話,不由高興的一指苗女,叫道︰「莉茜泰娜!」,苗女‘莉茜泰娜’也高興的一指丁柄玉,叫道︰「叫丁柄玉!」
丁柄玉一听,知道‘莉茜泰娜’誤會了,把他的名字也誤成了是四個字,是以,費了好半天唇舌才使‘莉茜泰娜’知道,他的名字叫‘丁柄玉’。
‘莉茜泰娜’當然高興,兩人一面比手劃腳,一面各自講著各自的語言,雖然彼此不懂,但卻有臉上的笑和表情手勢來補充。
總之,由于兩人都高興,同時也知道彼此的和善意思,所以彼此也不猜疑,氣氛十分融恰。
但是,當‘莉茜泰娜’說話之中,突然有‘阿蘭多’三個字近音時,丁柄玉神色一驚,突然想起了老酋長的信符。
因為,他的師父沈老堡主曾對他們常說的‘大河族’苗人的苗疆名稱,就是‘阿蘭多’三個字。
丁柄玉心中一驚,猛的去模內衣上面的小口袋,一模之下,月兌口驚啊,俊面大變,倏然由石塊上跳起來。
接著惶急的伸出手來比劃了一個信符的形狀樣子,向著‘莉茜泰娜’,怒聲問︰「這個呢?」
說罷,又焦急的拍拍自己的上衣口袋。
‘莉茜泰娜’見丁柄主突然由石塊上跳起來,接著又怒聲呵叱她,不由嚇了一跳。
這時看了丁柄玉的手勢,又見他拍了拍上衣口袋,立時恍然大悟,嬌呼了一聲,急忙起身,向著那片小樹前奔去。
丁柄玉一見,急忙跟了過去,尚未到達近前他已看到了那塊油膩膩的小木牌,正掛在一株小樹上。
急步走到小樹前的‘莉茜泰娜’已將小木牌取下,轉過身來準備交給他。
丁柄玉見小木牌沒有丟,而且好好的晾在小樹上,心中對‘莉茜泰娜’真是無比的感激,加之想到方才的粗暴態度,無禮的呵斥,心中-陣不安和愧疚,因而不自覺的雙手將‘莉茜泰娜’拿著小木牌的玉手緊緊的捧住。
笑容原本在‘莉茜泰娜’的嬌靨上消失了,這時經丁柄玉的熱情動作一捧,她也忍不住把紅里透黑,黑里透俏的臉蛋兒貼在了丁柄玉的手背上。
丁柄玉見‘莉茜泰娜’不但沒有責怪他,反而如此親熱和善的對待他,內心一陣激動和感激,不由自主的將‘莉茜泰娜’緊緊的摟在懷里。
‘莉茜泰娜’溫柔依順的偎在于國玉的懷里,仰起美好的面龐,閃動著一雙明亮大眼楮,微張著櫻口,一瞬不瞬的望著丁柄玉。
丁柄玉已是年滿二十歲的熱血少年,正是血氣方剛之期,他渾身血脈一陣沸騰,再也忍不住將朱唇印在‘莉茜泰娜’微微張開的櫻口上。
‘莉茜泰娜’嬌軀顫抖,一雙玉臂也將丁柄玉緊緊的抱住。
丁柄玉和‘莉茜泰娜’,兩人一陣狂吻,真是難解難分,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兩顆心變成了一顆心,在這一剎那,兩人早已忘了身外的任何事務,甚至忘了他們自己。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暴起一聲刺耳狂嚎!
丁柄玉驟然一驚,急忙抬頭松開了‘莉茜泰娜’,只見一個獸皮裹身,背著弓箭,臉上劃著青花白紋的苗族健莊男子。
正舉著一柄木把鐵鉤苗刀,向著他和‘莉茜泰娜’飛身撲來,狠狠砍下。
由于事出突然,加之那個苗人已到了近前,丁柄玉無暇多想,本能的呼了一聲,足尖一點地面,抱著‘莉茜泰娜’身縱開了。
猛撲的苗人一刀砍空,再度怪嚎一聲,一個旋身,呼的一聲,苗刀再向丁柄玉砍來。
丁柄玉抱著尖呼驚叫的‘莉茜泰娜’,根本不敢停住,足尖一點地面,接著又縱向別處。
這個突然出現,拿刀就砍的苗疆莽漢,身手倒也十分矯健,這第二刀又沒有砍中,接著就來’了個‘餓虎撲食’,照準丁柄玉和‘莉茜泰娜’連人帶刀砍撲過去。
丁柄玉由于抱著‘莉茜泰娜’,加之擔心一松手‘莉茜泰娜’就會被對方砍殺,事實上也沒有時間讓他把‘莉茜泰娜’放下或推在地上。
這時一見苗疆莽漢再度舉刀撲到,只得急忙側身臥倒,就在‘莉茜泰娜’尖呼驚叫聲中,飛起一腿,「蓬」的一聲,右腳正好踢在苗疆莽漢的揮刀手腕上。
只見苗疆莽漢「哇」的一聲怪叫,苗刀月兌手而飛,身體也跟著向斜橫里踉蹌退去。
丁柄玉那敢放棄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猛的挺身而起,接著一式‘橫斷巫山’,連掌帶臂掃向了莽漢的下肋。
苗疆的這位莽漢雖然身健如虎,渾身的蠻力,他哪里敵得過武功不凡,拳掌不俗的丁柄玉,是以只听「蓬」的一聲,丁柄玉的小臂立時掃中了對方的脅肩。
只見這位花臉的苗漢,再度「哇」了一聲,身體「咚」的一聲翻跌在地上,直向一丈以外滾去。
已經由地上爬起來的‘莉茜泰娜’,只急得在那里又哭又叫,嘴里不停的喊著「巴布卡達」。
丁柄玉一听,知道這個苗漢的名字叫‘巴布卡達’,但是最令丁柄玉擔心的,還是這個‘巴布卡達’究竟是‘莉茜泰娜’的什麼人?
一想到這個問題,丁柄玉馬上變得忐忑不安和氣餒起來,他真怕‘莉茜泰娜’就是這位‘巴布卡達’的妻子。
被叫作‘巴布卡達’的苗漢,滾了幾滾,「哇」的叫了一聲,挺身躍起,惡狠狠的一指丁柄玉,做勢就待再撲過來。
但是,滿面淚痕的‘莉茜泰娜’卻生氣的大發嬌嗔,嘴里不停的望著‘巴布卡達’說著苗語。
‘巴布卡達’听著,雖然沒有再向丁柄玉撲過來,但仍憤怒的連聲大吼,顯然是在和‘莉茜泰娜’爭論。
只見不停說著苗語的‘莉茜泰娜’,突然在苗語中夾雜著他的名字‘丁柄玉’。
丁柄玉神色一驚,急忙轉首去看‘莉茜泰娜’,發現她也正向著他理直氣莊的說著苗語,同時,指指他的手,並以兩手比劃了一個酋長信符本牌的形狀。
丁柄玉一看,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急忙將仍握在手中的酋長信符拿起來,向著‘巴布卡達’晃了一晃。
‘巴布卡達’一見那個油膩膩的小木牌,神情一呆,面色立變,但他仍有些不相信,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楮向著木牌看,顯然要看個仔細。
一旁的‘莉茜泰娜’似乎有些得理不讓人的在那里,振振有詞的說個不停。
‘巴布卡達’想想方才看到‘莉茜泰娜’仰著臉讓丁柄玉親嘴的情形,似乎心有不甘,也在那里振振有詞的爭論。
但是,他的氣勢已沒有方才那麼凶了,而且不時膽怯的看一眼丁柄玉手中的酋長信符。
最後,終于哼了一聲,轉身找到了他的苗刀,放腿向南奔去,眨眼已消失在皎潔月光照射下的高草亂石中。
丁柄玉見‘巴布卡達’一溜煙的跑了,一顆心才算歸了位,立即吁了口氣,將小木牌謹慎的放進上衣口袋里。
就在他放好小木牌的同時,‘莉茜泰娜’已像只百靈雀般又急步奔了過來,撲張著一雙玉臂就要他擁抱。
丁柄玉經過了方才的打斗,頭腦早已清醒了,那里還敢再踫‘莉茜泰娜’。
但是,‘莉茜泰娜’卻站在他的面前,將酥胸緊貼著他的堅實胸脯,仰起美好的面龐,迷著一雙明日,微張著兩片鮮紅櫻唇等著他親吻。
看樣子,‘莉茜泰娜’對方才的擁吻,回味無窮,意猶未盡,很希望繼續努力。
丁柄玉這時尚鬧不清‘莉茜泰娜’的真正身份,萬一她是一個結過婚的苗婦,這要是傳揚開去,自己的名聲事小,敗壞了師門的清譽門風,那還得了!
心念及此,急忙向後退了兩步,同時正色搖頭,並搖了搖手。
‘莉茜泰娜’看得一楞,立即驚異的睜大了眼楮望著他。
丁柄玉一見,只得無可奈何的指指夜空和腳前的地,表示他不能喪天害理!
‘莉茜泰娜’一看,立即興奮的拍著玉手笑了。也高興的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丁柄玉一看,心中一驚!暗呼糟糕。心想︰「她該不會以為我要和她拜天地成親吧!」
就在他心中吃驚的同時,‘莉茜泰娜’已高高興興的跑到那堆他扯倒的大葉子處,立即愉快的重新找了幾根枯竹搭起棚子來。
丁柄玉只能判斷‘莉茜泰娜’也倦得要睡覺了,他根本不敢去想別的。
轉首一看火堆,火苗已經快熄了,但木架上的獸肉,仍不停的滴著油,發出「嗤嗤」響聲。
丁柄玉見‘莉茜泰娜’的小尖刀仍放在她坐過的石塊上,立即走了過去,坐在石上冗自割肉吃了起來。
由于這一靜下來,他立時想起了分頭逃向正東的大師哥于飛雄。
一想到大師哥,心頭突然一悶,咬在口中的獸肉也立時咽不下去了。
丁柄玉楞楞的望著大河對面隱約可見的岸崖,心里在想,不知道大師哥怎樣?
他在想,大師哥于飛雄這時也許已甩月兌了那些追擊的苗人,因為,他的武功比他丁柄玉高,而輕功也比他丁柄玉精純。
很可能,大師哥已逃出了北山口,正在山口外的大河沿岸找尋他丁柄玉的蹤跡,也許是他的尸體。
但是,萬一大師哥被那些苗人捉住了他會落個什麼結果呢?
丁柄玉狠狠的搖了下頭,他決心不去想壞的結果,因為他知道,大師哥殺了青衫老人李悟德,那些苗人捉住了他,決不會放過他。
尤其,那批苗人要的可能就是‘大河族’老酋長的信符,如果他們在大師哥身上搜不到這個小木牌,後果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現在,他已經被‘莉茜泰娜’救起來了,但是,他的大師兄是否也有他這麼好的運氣呢?
心念及此,丁柄玉又懊惱又焦急,他真是恨透了那個青衫老人李悟德。
丁柄玉以前在‘天興堡’從沒見過青衫老人李悟德,他也不知道師父沈老堡主,怎的會向青衫老人要那張進入苗疆的地形圖,還是李悟德自動送來的。
現在,他已完全明白了,大河的這一邊才是‘大河族’的地盤,而青衫老人的地形圖,都指向對面的‘片馬梅心’苗區,當時師父沒有仔細察看,因而才中了青衫老人的奸計。
如今,他必須盡快的去見老酋長,將信符交給對方後,馬上趕回‘天興堡’去。
因為,他怕青衫老人李悟德的同黨,這時正在‘天興堡’另施其他泥謀,這不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他心念已定,正待起身的同一剎那,‘莉茜泰娜’也歡歡喜喜的奔了過來。
丁柄玉神色一驚,急忙回頭,發現‘莉茜泰娜’已將蓬子搭好了,看來比方才至少大了一倍!
也就在他回頭打量間,‘莉茜泰娜’已神情愉快的笑嘻嘻的將他拉站起來。
丁柄玉悚然一驚,急忙將那個小木牌再度拿出來,向著‘莉茜泰娜’一搖晃,同時正色道︰「老天,我要馬上去見你們的老大!」
丁困玉根據不知道苗語「酋長」叫什麼,干脆稱呼酋長「老大」,並豎了豎大拇指頭,又指了指深處山林。
‘莉茜泰娜’雖然不懂丁柄玉說些什麼,但已明白他是前來拜望他們酋長的。
這時一俟丁柄玉話完,立即收斂笑容,也正色指了指夜空的月亮,並一面說著苗語,一面將手指下滑,指向了西方。
丁柄玉知道‘莉茜泰娜’的意思,她是說,等月亮落向西方,天亮了再去。但是,他無心等那麼久。因而搖頭正色道︰「不,不能等到天亮,要現在走,現在就走!」
‘莉茜泰娜’听如未聞,因為她根本不懂丁柄玉說些什麼,繼續比劃著側身斜首,要睡覺的姿勢。
丁柄玉一看,斷然搖頭道︰「不行,不行,我們得馬上走。」
說罷轉身,逕向那片小樹業前走去。
一到近前,立即穿上了外褲,系腰帶,穿襪子,同時登上劍靴。
但是,當他穿上了上衣,披上了鑣囊,正待系上緊身絲繩和英雄錦時,發現‘莉茜泰娜’已生氣的鑽進了大葉子搭成的蓬子內。
丁柄玉看得一楞,但心里卻著實懊惱,因為沒有‘莉茜泰娜’帶路,他根本無法找到‘大河族’的部落,當然也就見不到那位老酋長了。
因為青衫老人的地形圖一直都放在大師哥于飛雄的身上,而且,每次于飛雄拿出來查封地形時,他也僅僅瞄上一眼,並沒有真正用心去看老酋長的部落,其實,他知道,即使那張地形圖上有老酋長的部落位置也是假的。
現在,要想前去老酋長的部落,只有靠‘莉茜泰娜’的引導了!
但是,轉首再看‘莉茜泰娜’,她早已躺在平鋪的大葉子上閉上了眼楮。
丁柄玉一看,不由感慨的搖搖頭,他一面束著發髻,一面在心理想︰天下的女孩子,不分什麼族,都一樣,刁蠻、任性、不講理,就像他的小師妹沈美智一樣。
一想到小師妹,丁柄玉的心頭猛的一震,月兌口輕啊,不由機伶伶打了個冷戰,頓時呆了,同時,心里在說︰「我怎麼可以背著她,在外面做這些對不起她的事呢?」
就在他心中自語的同時,听到他驚啊的‘莉茜泰娜’,急忙睜開了眼楮,撐臂起身走了過來。
‘莉茜泰娜’柳眉緊蹙,神情迷惑,不由以苗語向丁柄玉問了幾句!
丁柄玉這時已提高了警惕,絕對不能再跟‘莉茜泰娜’接近。這時一看‘莉茜泰娜’的神情,知道她在發問,只得再將老酋長的信符晃了晃,愁眉苦臉的急聲道︰「莉茜泰娜,我必須見你們老大!」
說著,又伸出乎來,豎了豎大拇指頭。
‘莉茜泰娜’一看,只得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同時淡淡的說了兩句苗語。
于是,兩人弄熄了火堆上的余燼,包起剩余的獸肉,逕向正南走去。
丁柄玉跟著‘莉茜泰娜’急急前進,他看得出,他們前進的路線和方向,正是‘巴布卡達’方才悻悻離去的路徑方向。
‘莉茜泰娜’雖然不會武功,但她步履矯健,身體結實,由于環境的磨練,同樣的會蕩藤攀岩。
因為兩人言語不通,說了也不懂,只是偶爾比劃一下手勢。丁柄玉雖然懊惱,但他也看得出‘莉茜泰娜’也正為他們彼此不懂言語而懊惱痛苦。
丁柄玉白從和‘巴布卡達’拼斗過後,一直放心不下,他擔心‘巴布卡達’會先到老酋長那兒說他的壞話。
假設‘巴布卡達’和‘莉茜泰娜’只是要好的朋友,他丁柄玉可以說,他也喜愛‘莉茜泰娜’。
但是,萬一‘巴布卡達’是‘莉茜泰娜’的夫婿,他很可能觸怒老酋長和苗族中的其他人,那時就棘手難辦了。
現在,苦于彼此言語不通,也無法問清‘莉茜泰娜’而讓自己心理上先有個準備。
他仰首看看夜空,明月已經偏西,再有個把時辰天可能就要亮了。
只見前面的‘莉茜泰娜’,奔馳在雜樹亂石荒草之間,兩手不停的分著左右的斜枝,真可稱得上健步如飛,有如跳躍的羚羊!
丁柄玉前進中,不停的察看左右的形勢,他發覺他們雖然彎彎曲曲的前進,問或看到一個個的小部落,俱都搭蓋著圓形或方形的草蓬屋,但是,他們前進的路線,卻始終距離大河岸邊不遠。
又經過兩片雜亂的荒草平原,月已西下,前面突然現出幾個活動人影。
丁柄玉目光尖銳,立即看出來,那些人是朝著這個方向奔來。
就在他發現那些人的同時,前面疾走的‘莉茜泰娜’也發現了。
只見她舉手一指那些人,同時愉快的說了兒句苗語。
丁柄玉看得心中-驚,不自覺的急忙停止了前進。
因為,他在‘莉茜泰娜’的苗語中,清楚的听到‘巴布卡達’的名字。
‘莉茜泰娜’一見丁柄玉吃驚的站住了,也忍不住「格格」的笑了。
丁柄玉看得-楞,不由以迷惑的目光望著‘莉茜泰娜’鬧不清她為什麼笑。
‘莉茜泰娜’似乎也知道沒有辦法向丁柄玉解釋得清楚是以,伸出柔荑拉住丁柄玉的手,拉著他急步向前迎去。
丁柄玉一看,知道前來的那些人對他並沒有惡意,因為‘莉茜泰娜’是不會害他的。
前進中,凝目一看,這才發現來人中尚有一兩人抬了一架椅轎,其余三五人則跟在左右。
丁柄玉-看這情形,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看樣子,八成是老酋長派人來接他了。
當然,這個前去報告老酋長的人,自然是和他打了一架的‘巴布卡達’。
想一想,苗族的男人也真有意思,和奪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的情敵拚打了一架,還特的跑回去派人用轎子來抬他。
隨著雙方距離的拉近,‘莉茜泰娜’先揮動著右手和對方來人招呼答話。
前來的七八個人一見,也俱都高興的吼叫起來。
丁柄玉這時已經看清了,前來了共七個人,其中有四個是女子,其他三個是男人。
抬著椅轎的兩個是女子,其他兩個女子當然是替換的副手。
三個男子中,兩人持長矛,赤膊,只著獸皮短裙。另一個穿皮背心,胸前掛著一串飾物,腰里有苗刀,顯然是個有地位的人物-
到近前,‘莉茜泰娜’急忙一指丁柄玉,立即不停的說著苗語,顯然是在向佩刀的那人介紹。
其他四個苗女,衣著和‘莉茜泰娜’相似,看來已是女,大都在三十余歲年紀。
這四個苗人婦女站在那里,不停的望著丁柄玉指指點點,咭喳私議,好像是鄉下人到城里接女婿,又新鮮,又驚奇!
‘莉茜泰娜’說完了話,中年佩刀男子躬身行禮,同時以生硬的漢語,說︰「請出示苗璽!」
他的話本就生硬,再加上「苗璽」兩個少聞名詞,丁柄玉听得一楞,道︰「什麼?妙兮?」
‘莉茜泰娜’一看丁柄玉的神態,立即說笑指了指丁柄玉的前胸衣服。
丁柄玉一看,頓時恍然大悟,一面笑應著,一面將那塊油膩膩的小木牌由懷里取出來,順手交給了那個佩刀苗人。
佩刀苗人神情肅穆的雙手接過小木牌一看,立即又恭謹的交還給丁柄玉,接著肅手一指椅轎道︰「請貴賓上轎!」
丁柄玉看得不禁有些遲疑,因為,他覺得一個大男人,怎麼可以讓婦女抬著前進?
正莊遲疑,‘莉茜泰娜’已愉快的「格格」一笑,拉著他的手就走到了椅轎前。
丁柄玉哪里肯坐,俊面都急紅了,心中一急,只得禮貌的望‘莉茜泰娜’,肅手含笑道︰「你坐好了,我跟著他們地下跑!」
豈知,如此一來,其他四個苗婦立時會錯了意,一聲興奮歡呼,不由分說,兩人向前按住丁柄玉,另兩個人則拉過‘莉茜泰娜’,硬把丁柄玉和‘莉茜泰娜’同時按坐在椅轎上。
丁柄玉神色一驚,頓時慌了,正待起身解釋什麼,那位大人物中年佩刀的苗人已笑著揮手說了幾句苗語。
四個苗婦一听,一聲歡呼和吆喝,立即將椅轎抬起來,飛步向前奔去。
丁柄玉只是禮貌的讓一讓,因為他實在不願意讓婦女抬著他走,同時,他也不願意他坐在轎上,看著‘莉茜泰娜’跟著在地上跑。
豈知,結果弄巧成拙,反而讓他和‘莉茜泰娜’兩個人同時擠在一張椅轎上。
椅轎很講究,亮藤編成,扶手和靠背都披有豹皮,下面是絲線墊子,坐在上面甚是舒適。
既然轎子已經前進,丁柄玉不便再堅持跳下去,以免矯枉過正,被譏失禮!
但是,他坐在椅轎上,實在是如芒在背,如坐針氈,實在不自在。
尤其‘莉茜泰娜’必須將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後,上身幾乎倒進了他的懷里,這更令他感到不知所措。
別看抬椅轎的是兩個苗婦,而且抬著他們兩人,但奔馳起來,依然健步如飛,同時在飛奔中尚發出了有節奏的愉快歡叫聲!
丁柄玉必須一只手摟在‘莉茜泰娜’的繡腰上,他感受到由她身上傳過來的體溫,心里有著一種不願拒絕的感覺和舒坦。
‘莉茜泰娜’的肌膚並不因她終日暴露在日光風雨之下而粗糙,接觸時,依然是那麼細膩柔滑而富彈性。
不過,由現在的情形看,他已敢斷定‘巴布卡達’絕不是‘莉茜泰娜’的什麼人,至少不會是她的夫婿。
因為,假設‘莉茜泰娜’和‘巴布卡達’已經結成了夫妻,這些前來接他的男女,便不可能讓‘莉茜泰娜’和他坐在同一張椅轎上。
但是,他也因此而擔心會不會就這樣迫使他和‘莉茜泰娜’結成為正式夫妻呢?
他想到了很多,諸如言語,習慣,以及如何生活在一起等等問題。
也就在這種心情下,天光不覺已經大亮,蒙蒙薄霧中,他看到許多集結在一起的草蓬和茅屋,同時,有許多苗族男女听到了抬轎苗婦的歡聲吆喝跑出來察看!
當那些男女等人看到了丁柄玉和‘莉茜泰娜’一起坐在椅轎內時,先是一楞,接著也跳躍鼓掌發出了歡呼!
丁柄玉雖然覺得有些不自在,但也不得不泰然處之,對那些向他歡呼的人,禮貌的笑一笑!
朝陽升起時,他們已到了許多小草蓬環繞著五個大草蓬的空地上。
這時出來圍觀的人更多了,大多數的男女人眾和光著的孩童,都在一面向空場前奔跑,一面吆喝歡叫,好似招呼沒出來的人前來看熱鬧。
中央大草蓬前擺著幾張粗竹大椅子,五個大草蓬中的男女孩童也聞聲走了出來。
椅轎就在五個大草蓬前的幾張粗竹大椅前的空地上停放下來。
丁柄玉和‘莉茜泰娜’下轎後,一個臉上劃滿了花紋,身上綴滿了飾物的干瘦老人,已含著微笑由中央大草蓬內走了出來。
吧瘦老人的身後,尚跟著一些年齡不等,身材不一的苗族男女,根據他們每個人。身上的飾物,顯然都是較有地位的人。
丁柄玉一看那麼多人簇擁著干瘦老人,便知他是‘大河族’的老酋長了。
丙然,前去迎接他的佩刀中年苗人,立即望著他,肅手一指干瘦老人,道︰「我們酋長出帳親自迎接你了!」
丁柄玉一听,趕緊急上數步,抱拳深躬,恭聲道︰「中原‘天興堡’,沈老堡主二弟子丁柄玉,參見老酋長,特來奉還倍符!」
說罷直身,立即將那塊油膩膩的小木牌,雙手捧著走到老酋長面前。
老酋長身側的一個中年苗人,立即出列接過,並雙手轉交給了老酋長。
老酋長一直面帶祥笑,這時接過小木牌一看,立即愉快的連連頷首,贊聲道︰「好,好,丁二俠,你辛苦了!」
丁柄玉趕緊躬身說了聲「不敢」。
老酋長接著關切的問︰「你師父沈老堡主,近來可好?」
丁柄玉再度躬身回答道︰「托老酋長的洪福,恩師福體康強,並命晚輩代他老人家問候您政躬康泰,闔境平安!」
老酋長听了,更加高興慈祥的說︰「好好,謝謝你師父的問候,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
說著,肅手指了指就近的一張大竹椅,繼續道︰「丁二俠,請坐下來淡話。」
說罷,自己先在中央那張大椅上坐下來。
丁柄玉見老酋長並沒有為他介紹站在附近的那些人,想必是因為介紹了沒用,所以也就免了。
這時見老酋長肅座,趕緊躬身應了個是,走過去坐在老酋長指定的椅子上。
也就在他落座的同時,老酋長又肅手指了指站在較遠處的‘莉茜泰娜’,又指了指他丁柄玉身邊的另一張大椅子,並說了幾句苗語。
這時四周又圍來了男女人眾三四百人,一听老酋長的說話,立時發出一陣熱烈掌聲和怪聲吆喝以及歡呼!
‘莉茜泰娜’就在四周數百人的掌聲和歡叫聲中,含著愉快的微笑,大方的走到了丁柄玉的身旁大椅上坐下來,並深情含笑的看了丁柄玉一眼。
老酋長這時才含笑望著內心已開始焦急的丁柄玉,認真的笑著說︰「因為你喜歡她,所以我叫她坐在你的身邊!」
內心焦急的丁柄玉一听,著實吃了一驚,心中暗呼糟糕,知道這個錯鑄大了。這時他不敢表示不喜歡,那樣一來,很可能馬上把事情弄糟,鬧不好弄出禍事來。
因為,他當時和‘莉茜泰娜’的親吻和擁抱,都是‘巴布卡達’親眼看到的。
現在,他被派去的椅轎抬來了,老酋長顯然已听到‘巴布卡達’的報告,假設他這時說,他並不喜歡‘莉茜泰娜’,不但違背了自己的良心,對不起救他一命的‘莉茜泰娜’,也很可能惹得老酋長生氣和所有苗族男女的憤怒。
可是,他曾下定決心,不能再和‘莉茜泰娜’有較親蜜的動作了,以免愈陷愈深,辜負了小師妹,尤其大師哥于飛雄的生死下落不明的時候。
不過,看看眼前這種情勢,愈陷愈深,而且幾乎稱得上是已經造成了事實。
心念電轉,正待說什麼,老酋長已含笑繼續說︰「我和你師父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們兩人也無話不說,我對你們‘天興堡’的情形也很清楚!」
丁柄玉急忙收斂心神,趕緊恭聲應了個是。
正待解說這次前來的經過和遭遇,老酋長已搶先關切的問了︰「听說你昨天掉進了大河里,險些淹死,是怎麼落水的呀?」
丁柄玉見問,立即把昨天誤進對面山口,遇見許多‘片馬梅心’的苗人要奪老酋長的信符,以及他奉命向西逃,而大師兄于飛雄則奔向了正東的事說了一遍。
老酋長听得神色一驚,不由焦急關切的問︰「那麼你大師兄呢?他會不會遇到危險呀?」
丁柄玉心里實在沒有把握,但嘴里卻肯定的說︰「我大師哥武功出眾,輕功尤為驚人,既會游泳,又擅操舟,我想,他一定能安全的轉回‘天興堡’去。」
老酋長听罷,立即神情憂慮的正色道︰「但願老天能保佑他!」
說罷,又嘆了口氣道︰「大河對岸‘片馬梅心’的人,和我們原本是一個族,由于有這條大河隔著,久了自然就形成了兩個勢力!」
說著,伸出仍握在手中的小木牌來,繼續說︰「這個小木牌,就是我們這個‘大河族’的璽,有了它,才算是我們族里的真正領袖,所以他們無時無刻不想將它奪過去。」
丁柄玉听罷,這才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至于青衫老人李悟德向恩師圖,以及和對面‘片馬梅心’苗人聯合陰謀奪小木牌的事,他為了怕另生枝節,沒有敢說出來。
是以僅會意的頷首應了兩聲是。
老酋長繼續說︰「現在你既然來了,安全送回了苗璽,可在此地多盤桓些時日再回去.這里有許多好玩的地方,我會讓‘莉茜泰娜’陪著你前去……」
丁柄玉心中一驚,趕緊欠身正色道︰「不,晚輩準備馬上趕回‘天興堡’去……」
老酋長听得一楞,不由驚異的說︰「剛剛到達,何必如此匆急?」
丁柄玉正色解釋道︰「因為中途有變,大師兄至今下落不明,這件事也必須盡快趕回去報告家師知道……」
話未說完,老酋長已贊同的頷首道︰「好吧,這麼說來,我也不便堅持留你了!」
說此一頓,突然又似有所悟的「噢」了一聲,轉首看了一眼‘莉茜泰娜’,認真的說︰「還有‘莉茜泰娜’,我叫她馬上去準備準備,也好一塊兒跟著你前去!」
丁柄玉听得渾身一戰,俊面大變,不由月兌口驚「啊」道︰「老酋長,晚輩自幼與師妹一起長大,我們兩人……」
話未說完,老酋長已神色迷惑的問︰「丁二俠,你有了幾位師妹?」
丁柄玉立即回答道︰「晚輩只有一位師妹……」
老酋長卻迷惑不解的說︰「那麼,沈老堡主已許給準備接掌堡主大位于大俠的那位女兒,又是哪一位師妹呢?」
丁柄玉听得心中一驚,腦海里立時飛快的掠過青衫老人的話,以及離開‘天興堡’時,青衫老人贊他丁柄玉和沈美智是一對璧人兒時,師父沈老堡主夫婦並沒有回答的事。
這時丁柄玉已完全明白了,師父和師母早在多年前便已決定將師妹許配給大師哥于飛雄了。
也就在他心中一驚,神色一楞的一剎那,突然有人憤怒的大喝了一聲。
丁柄玉急定心神一看,發現一個身佩苗刀,體格十分健莊的苗族青年,正由圍立的男女人眾中,昂然走出來,向著老酋長躬身行禮,並說了幾句激昂苗語。
只見老酋長神色深一頷首,立即望著丁柄玉,沉聲道︰「你既然嫌棄‘莉茜泰娜’是苗女,不願帶她回去,‘保加’已請求由你手里將‘莉茜泰娜’奪回去做奴妻……」
說話間,坐在丁柄玉身旁大椅上的‘莉茜泰娜’早已起身立在椅後掩面哭了。
丁柄玉一听,只得焦急的望著老酋長,解釋說︰「不是晚輩嫌棄‘莉茜泰娜’……」
話剛開口,老酋長已沉聲道︰「現在解釋已經遲了,他既已向你挑戰,你必須與他決斗,如果你真心喜歡老酋長,那就要以你的勝利來表明你的心意!」
被稱為‘保加’的青年,早已挺胸圈臂的傲然站在場中,怒目瞪著他向他吆喝,似是在向他叫陣。
丁柄玉無奈,只得由椅上站了起來。
也就在他站起身來的同時,他的目光一亮,他突然發現了靠近正東大河邊的一株大樹上,在濃綠茂盛的枝n十中,伏著一個黃色人影,正目光炯炯的向著這面窺視。
那身影太熟悉了,他第一眼就認出來,那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大師兄于飛雄。
丁柄玉的靈機一動,立即有了另一個新的計劃和決定,是以,他毫不動聲色的大步向場中走去。
他根據大師哥隱身的位置,對場中的情形不但看得清楚,就是談話也能听得真切。是以,一到場中,立即向著苗族青年‘保加’抱拳和聲道︰「在下並非不喜歡‘莉茜泰娜’……」
話剛開口,老酋長已沉聲道︰「他根本不懂你的話,用不著和他費唇舌!」
舌字出口,接著用苗語吆喝了一聲。
‘保加’一听老酋長喝,立即瞪目大喝了一聲,雙拳一揮,一個虎撲縱了過來。
丁柄玉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是以,‘保加’一撲過來,非但不閃不避,反而欺身向前。
‘保加’一見,雙拳疾出,一式‘雙風貫耳’照準丁柄玉均左右太陽穴搗去。
丁柄玉怎會將‘保加’這種普通身手放在眼里,僅略微低頭躬身,右掌趁勢在‘保加’的肚子上輕輕一挺,接著扭身向後一送,‘保加’立即大叫一聲,一個人直向對面圍立的數十男女身前飛去。
對面的數十男女一見,紛紛驚呼,東逃西散,頓時大亂,‘保加’竟「咚」的一聲,接著一個滾翻,立時來了個四腳朝天!
也就在‘保加’著地的同時,丁柄玉的身後人群中,突然暴起一聲大喝,接著一陣寒風已到了丁柄玉的腦後。
數百苗族男女和孩童同時發出驚呼,老酋長也驚得憤怒大喝阻止,‘莉茜泰娜’只驚得哭聲大喊了聲「丁柄玉」。
丁柄玉聞聲知驚,疾演‘月兌袍讓位’,一式‘犀牛望月’左手已抓住了對方偷襲人的曲肘,接著一聲怒喝,左手猛的一扳對方的肩頭,只听對方驚嚎一聲,身形猛的一個旋飛,「咚」的一聲栽在了地上,一柄苗刀也月兌手而飛。
這時,丁柄玉才看清了偷襲的苗人,是個較之‘保加’尤為高大健莊的男子,由于他被丁柄玉挾怒摔向地面,業已暈死了過去。
丁柄玉一個照面打敗了‘保加’頭都沒回就制服了拿刀偷襲的男子,那些一向好勇斗狠的苗族青年,頓時嚇得張口瞪眼,個個噤若寒蟬,全場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老酋長先怒聲吆喝了兩聲,立即出來兩個健莊青年將暈過去的男子抬走,老酋長接著笑了。
只見老酋長游目望著四周,立即以苗語問了幾句話,顯然是問那些人,還有沒有人出場繼續丁柄玉挑戰?但是,四周一片沉寂,連一個吭聲的都沒有,甚至沒有哪一個人敢交頭接耳,竊竊私議。
老酋長一看,立即望著花容失色,淚流滿面的‘莉茜泰娜’說了幾句苗語並指了指丁柄玉。
‘莉茜泰娜’一見,立時破啼為笑,歡呼一聲,撲張著一雙玉臂,直向場中的丁柄玉奔去。
一到場中‘莉茜泰娜’立即流淚歡呼了聲「丁柄玉」,一頭撲進了丁柄玉的懷里。
丁柄玉俊面含笑,神情愉快,也立即將‘莉茜泰娜’的嬌軀親切的摟抱住。
四周的苗族男女一看,立即發出一陣震撼山野的熱烈掌聲和歡呼!
老酋長含笑走進場中,輕輕拍著丁柄玉的肩頭。語意深長的說︰「我幾次請求你師父答應我,派你們師兄弟兩人來一個到我這兒來當武師,要是你能留下來多好……」
丁柄玉立即正色道︰「不,晚輩還是要先回堡一趟,先報告過師父之後,再行決定!」
老酋長原是把他以前的計劃說出來給丁柄玉,沒想到丁柄玉方才還不想要‘莉茜泰娜’,這時卻答應回去報告師父後願意前來當武師,因而不由迷惑的一楞!
是以,急忙一定心神,強仰內心的興奮,問︰「那麼,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去呢?」
丁柄玉含笑低頭,看了看仍摟抱著他不放的‘莉茜泰娜’,道︰「晚輩想,還是先休息一兩天,恢復一力……」
話未說完,老酋長已愉快的贊聲道︰「好好,太好了,那就讓‘莉茜泰娜’陪你到貴賓帳中休息去吧!早宴我會派人為你們送去!」
說罷,又望著‘莉茜泰娜’說了幾句苗語。
四周圍觀的數百男女,還未待‘莉茜泰娜’有所表示,業已又吼又叫的歡呼起來。
于是,丁柄玉就在四周數百男女和孩童們的熱烈歡呼聲中和‘莉茜泰娜’含羞帶笑的引導下,辭過了老酋長等人,通過人群,逕向五個大草蓬的後面走去。
在五個大草蓬後約十丈處,另以枯竹木棍混合著獸皮搭成了一個半球形的大草蓬,也可以稱呼它為帳蓬。
因為,它的門口有門簾,頂上也覆蓋著油布,六個角上也拉著以皮條組成的皮繩,與其他苗人居住的草蓬迥然不同,這就是老酋長所說的貴賓帳。
到達帳蓬前,‘莉茜泰娜’急忙上前為他掀開了帳簾,丁柄玉稱了聲謝,也就低頭走了進去。
一進帳門,才發現帳頂中心不但有通風孔,而左右後三面也都留有布窗和掀起的窗簾。
地面上鋪著厚厚的白氈,中央放著一張矮腳木桌,上面有茶具,後帳有枕被等物,四角懸著四盞雪白的防風紗燈,除此,帳中再沒有什麼了。
丁柄玉覺得帳內雖然簡單,但進了帳後卻有一種舒坦安適之感。
‘莉茜泰娜’先拍一拍矮腳桌後的白氈,並作了個肅客請坐的手勢。
丁柄玉不知道她要作什麼,也就依言盤膝坐在了矮桌後。
‘莉茜泰娜’急忙過去在木盆里扭了一個濕巾為他拿了過來。
丁柄玉由‘莉茜泰娜’的手里接過濕巾,看到她跪在桌側溫柔賢淑的樣子,心中突然升起一種快慰和無上感。
他想,結了婚以後的男人,大都會被自己的妻子如此服侍。
但是,他回想一下嬌生慣養,和他一起長大而又時常倔強發脾氣的小師妹,是否也會這樣呢?他的答案是「絕對不會」。
‘莉茜泰娜’見丁柄玉拭著俊面,目光卻望著她發呆,不由羞赧的含笑低下了頭,同時,輕柔的呼了聲「人」!
丁柄玉听得一楞,他雖然想問這個「人」字的意思,但由于言語不通,卻沒有開口。
就在這時,外面已傳來幾個苗女的咭咭談笑聲。
‘莉茜泰娜’一听,急忙說了幾句苗語,起身走至帳口將門簾掀起來。
門簾一掀起,立即有四個苗婦端著餐點酒菜一類的東西,咭咕呱呱說笑著走了進來。
四個苗女一到矮桌前,紛紛放下木盤跪下來,一面好奇的望著高高上坐的丁柄玉,一面擺上酒菜,一面咭哩呱啦的說笑個不停。
‘莉茜泰娜’也一面幫著他們擺設杯筷,一面談笑,顯然是在談論他丁柄玉,因為,他曾听到‘莉茜泰娜’和她們談到他的名字。
酒菜擺好,四個苗婦才一步一回頭的打量著丁柄玉,走出帳去。
丁柄玉低頭一看桌面上,一共擺了六七個盤菜,其中有魚有肉,也有幾樣不知名的蔬菜。
‘莉茜泰娜’捧起一個形似葫蘆的酒具,拔開瓶塞為他滿上了酒,丁柄玉才發現他的酒杯,很像半個大椰子,而且,‘莉茜泰娜’的面前也有一個。
‘莉茜泰娜’倒出來的酒,是混混白白的濁酒,有時尚帶出一兩粒白白的米粒來。丁柄玉覺得香味撲鼻,只是看來太混濁了些,和中原的白干燒刀子完全不同。
‘莉茜泰娜’為丁柄玉倒完了酒,卻拿起另一個酒具,倒向她自己的大酒杯里!
但是,她的酒竟是鮮紅色的,濃度看來比他的還要濃濁。
‘莉茜泰娜’見丁柄玉一直迷惑的望著她,立即放下酒具,舉起她的大酒杯,並愉快的笑著說了幾句苗語。
丁柄玉知道‘莉茜泰娜’要敬他的酒,是以,也急忙舉起大酒杯,道︰「我敬你!」
于是,一俟‘莉茜泰娜’將酒湊向唇邊,自己也喝了一口。
酒一人口,只覺淡而無味,繼而一品嘗,才覺香醇滿口,十分酣美。
但是,飲了一小口紅酒的‘莉茜泰娜’,卻含情脈脈的舉著酒杯將嬌軀移了過來,並將酒杯舉至丁柄玉的朱唇前。
丁柄玉低頭一聞,香味尤濃,似乎還有絲甜酸氣息,因而毫不遲疑的喝了一口。一紅酒果然好喝,而且甜中帶酸,只有少許酒味,喝到口里反而不如白酒之淡。
‘莉茜泰娜’看出了丁柄玉的迷惑心意,立即指指白酒,指指丁柄玉,又指指紅酒,指了指自己。
丁柄玉一看,知道她的意思是,白酒是給他丁柄玉喝的,紅酒是給她喝的。
他還以為‘莉茜泰娜’可能喜歡喝那一種酒,其實,他丁柄玉也很喜歡喝那種酸甜醇美的紅酒,尤其喜歡那種味道。
于是,他就和‘莉茜泰娜’一面比劃著手勢交談,一面吃菜並交換著喝起紅酒和白酒來。這時丁柄玉已經知道大師哥安然無恙,而且,他自己心中也有了他自己的打算和計劃,由于心情開朗,加之‘莉茜泰娜’偎依在懷里,大杯大杯的倒酒,他也就大杯大杯的喝起來。
在丁柄玉來說,這種又酸又甜的酒,就像果汁糖漿,喝一百杯也醉不了。
而在‘莉茜泰娜’來說,她看慣了族中男子們的捧簍牛飲,也認為丁柄玉是海量!
兩葫蘆的紅白酒喝完,丁柄玉的頭已經是天旋地轉,昏昏欲睡了。
‘莉茜泰娜’似乎也有了幾分醉意,她緊緊的摟抱著丁柄玉,仰起紅蜜桃般的嬌靨,任由丁柄玉親吻,她已沉醉在這份溫聲醉人的蜜意里。
丁柄玉的意識漸漸模糊,終于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他醉得很厲害,他沉睡中沒有做夢,甚至不知道和‘莉茜泰娜’做了些什麼,當然更不知道老酋長準備了盛宴還要歡迎他。
不知過了多久,「嘩」的一陣冰涼,由頭蓋臉的撲了下來。
丁柄玉渾身一戰,急忙驚醒,但他尚未睜開眼楮,他的腳和腿,就被人狠狠踢了兩下子。
一種練武人遭到襲擊時的本能機警,使他的酒意幾乎完全清醒。
他吃力的睜開兩眼一看,只覺眼前一片耀眼燈光,身前似乎站了一個高大人影。
他的頭仍有些暈眩沉痛,但他已驚覺到,他的頭臉和上身,已全被冷水潑濕了。
他急忙坐起上身,抬頭一看,月兌口輕啊,俊面大變,酒也跟著完全清醒了。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經常教導他武功,一向很愛護他的大師兄于飛雄。
由于以往的懼意和尊敬,他驚得急忙挺身就要站起來。
但是,他的頭腦一陣暈眩,兩腿一軟,咚的一聲又倒了下去。
站在他面前的于飛雄看得又疼又氣,只得蹲去,將他硬拉坐起來。
丁柄玉見大師兄于飛雄,濃眉飛剔,虎目怒睜,那張微黑的面孔已氣得鐵青,頦下的短須就像一根根扎在肉上的烏針。
丁柄玉雖然酒未全醒,但他已意識到大師哥必然是怒氣已達極點,因而急忙咬字不清的叫了聲「大師哥!」
于飛雄見丁柄玉醉成這幅樣子,當然是又急又氣又痛,不由壓低聲音,瞪目怒聲問︰「老酋長的信符呢?」
丁柄玉「唔」了一聲,強自把字說得清楚些,道︰「已交給了……老酋……長了……」
于飛雄听了,似乎安心了不少,繼續生氣的低聲問︰「那個苗女是干什麼的?」
如此一問,丁柄玉立時想起了‘莉茜泰娜’,急忙在帳中東張西望起來。
于飛雄一看,立即沉聲道︰「不要看了,她已回去睡覺去了!」
一听「睡覺」,丁柄玉才發覺帳頂上的四個香瓜燈都點著了。
他心中一驚,不由吃驚的問︰「大……大師哥……現在……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于飛雄不由哼了一聲道︰「現在已經起更,所有苗區的人都睡了!」
丁柄玉听得俊面一變,不由「啊」了一聲,急聲道︰「怎麼?……我睡了一整天啦?」
于飛雄立即沒好氣的說︰「你應該說你已經醉了一整天了!」
丁柄玉驚異的「噢」了一聲,立即轉首看向窗外。只見窗外一片昏黑,僅能在樹隙間看到夜空中閃爍的一兩顆小星。
轉首察看間,于飛雄再度壓低聲音,生氣的問︰「我問你的話,你還沒有答復呀?那個苗女到底是誰?」
丁柄玉一定神,這才說︰「她叫‘莉茜泰娜’……」
話剛開口,于飛雄已低斥道︰「我不管她叫什麼,我只問你,你怎的和她攪在一起的?!」
丁柄玉認真的說︰「我跳進大河後,順流而下,在最危急的時候,是她將小弟救起的……」
于飛雄卻沉聲問︰「早晨在前面老酋長的房前空場上是怎麼回事?」
丁柄玉見問,立即想起了決斗的事,同時也想起了他自己的計劃和打算,因而道︰「因為有人要和我決斗,準備把‘莉茜泰娜’奪回去做奴妻……」
于飛雄立即正色低斥道︰「是呀,那你就該趁機把‘莉茜泰娜’讓給他呀!」
丁柄玉听得佯裝一楞,故意生氣的問︰「為什麼?我也喜歡‘莉茜泰娜’呀?」
于飛雄听得當真楞了,接著「呼」的一拳打在丁柄玉的肩頭上,同時怒聲低斥道︰「你這混帳東西,你……」
丁柄玉被打得上身一仰,險些跌倒在白氈上,兩臂趕緊撐住,佯裝一楞問︰「大師哥,您?您為什麼打我?」
于飛雄氣得渾身顫抖,不由低吼道︰「你喜歡‘莉茜泰娜’,小師妹怎麼辦?」
丁柄玉再度佯裝一楞,道︰「小師妹?小弟喜歡‘莉茜泰娜’,與小師妹何干?」
于飛雄一听,頓時楞了,不由惡狠狠的一指丁柄玉的額頭,憤聲問︰「我問你,你知不知道小師妹一直關心你,一直喜歡你?……」
丁柄玉立即正色道︰「可是小師妹也一直喜歡您,一直關心您呀?」
于飛雄的豪邁面龐上,立時掠過一絲傷感神色,但他依然怒斥道︰「你胡說,我和咱們小師妹完全是兄妹之情……」
丁柄玉立即道︰「我也是呀!再說,在私情上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她,相反的,她那付倔強性子,我還真有點兒怕她!」
于飛雄想了想,覺得丁柄玉的話也不無道理,因而有些埋怨的說︰「既然這樣,你當時就該明白的表示出來!」
丁柄玉知道于飛雄說的是離堡那夜在花園小橋上的事,因而也正色道︰「這就怪了,小師妹從來沒向我說過什麼,你叫我表示什麼?」
于飛雄卻生氣的說︰「那你也該看得出來呀?!」
丁柄玉淡然搖頭道︰「小弟什麼也沒看出來!」
于飛雄似乎也不願說的太露骨,只得吁了口氣說︰「不行,我們現在得馬上走!」
丁柄玉立即頷首贊「好」道︰「那我們現在就去向老酋長辭行。」于飛雄一听,立即斷然道︰「不行,如果去辭行,老酋長一定會叫你把‘莉茜泰娜’帶回‘天興堡’去。」
丁柄玉卻焦急的怒聲分辯道︰「大師哥,你可知道,那樣一來,‘莉茜泰娜’就要被淪為奴妻的悲慘命運了嗎?」
于飛雄听得神色一驚,不由焦急的問︰「你已經和‘莉茜︰泰娜’……」
丁柄玉知道于飛雄誤會了,因則急忙正色道︰「大師哥,您想到哪里去了?!」
于飛雄一听,立即安心的說︰「好,那就沒有什麼嚴重了!」說罷,立即催促道︰「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丁柄玉已下定了決心,因而倔強的說︰「不,我一定要帶著‘莉茜泰娜’一塊兒走……」
走字方自出口,于飛雄已沉聲道︰「那能由得了你!」
說話之間,出手如電,干指點了丁柄玉的‘黑甜穴’。丁柄玉兩眼一黑,立時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隆隆」激流水響和快舟破浪的「叭叭」聲將昏睡中的丁柄玉驚醒。
丁柄玉震驚的睜開兩眼一看,只見高遠的夜空上,高懸著皎潔的明月,他正躺在一艘梭形的快舟上。
船頭前的浪花高濺,四周響著「隆隆」激流水響,大師兄于飛雄,精神凝重,正坐在船尾楞楞的拿著雙漿。
丁柄玉回想一下在帳中的情形,大吃一驚,急忙坐直了上身,左右一看,小舟正沿著大河的西岸,順著激流向北疾馳。
一看這情形,丁柄玉不由懊惱的一拍船舷,傷心的大聲道︰「大師哥!」
豈知,坐在船尾的于飛雄,竟然愧疚的垂首淡然道︰「她已經追來了!」
丁柄玉听得渾身一戰,月兌口輕啊,急忙凝目看向于飛雄的身後。
只見于飛雄的身後,河面寬廣,激流滾滾,在皎潔的月光映照下,水星閃閃,根本沒看到有追來的小船。
也就在他看向船後河面的同時,河西岸上突然傳來一聲女子乏力喘息的哭喊聲︰「丁……國……玉……丁……國……玉……」
丁柄玉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瞪大了眼楮,循聲向西岸上望去。
只見船後數十丈外的河邊沙灘上,在皎潔明亮的月光下,正有一個梳著兩條小辮子的少女影子,揮動著右手,沿著河岸沙灘,踉蹌僕跌著急急迫來。
丁柄玉看得清楚,那不是別人,正是曾經救過他一命的‘莉茜泰娜’!
一看這情景,丁柄玉悠然站起身來,噙淚望著于飛雄,怒聲道︰「大師哥,您太殘忍了!」
了字出口,飛身縱起,「刷」的一聲縱進滾滾的河水內,直向河岸上急急游去。
丁柄玉一面急急前游,一面不時揮動著右手,同時喊一聲‘莉茜泰娜’!
岸上踉蹌僕跌前進的‘莉茜泰娜’,一見丁柄玉由船上跳水向岸上游來,立即哭聲不停的望著丁柄玉喊「人」!
丁柄玉剛剛游到岸邊,奔上河灘,‘莉茜泰娜’也奔到了近前,兩人同時哭喊了一聲,立即雙雙擁抱跌坐在沙灘上。
兩人緊緊擁抱著,互相撫摩,雖然言語不通,彼此呼喊著對方的名字,但他們的心是相連結在一起的,在這一剎那,言語已是多余的了。
丁柄玉雖然擁抱著‘莉茜泰娜’,不停的給她安慰,但卻沒忘了他敬重的大師哥。
但是,當他回頭一看之際,發現小舟已停在他們身後不遠的水邊上,他剛強豪邁的大師哥,正黯然慚愧的低頭坐在船尾上。
丁柄玉一看,知道大師兄于飛雄已答應他將‘莉茜泰娜’一起帶回‘天興堡’去,是以,再不遲疑急忙托抱起‘莉茜泰娜’的嬌軀;急步向小舟奔去。
到達河邊,立即上船,于飛雄一聲未吭,默然撥漿,小舟順流而下,直向正北駛去。
他們出了山區,立即棄船乘馬,直到他們到達馬家集後,才又舍馬改由水路。
這一次他們雇乘的仍是前後兩艙的客船,于飛雄一人獨住前面,後面較大的一間艙房給了丁柄玉和‘莉茜泰娜’。
‘莉茜泰娜’溫柔賢淑,一路上受到了丁柄玉的體貼和照顧,而她對丁柄玉也盡心盡意的服侍,兩人儼然如一對恩愛情濃的小夫妻。
‘莉茜泰娜’穎慧聰明,沿途行來,也學會了一些普通簡易的漢語。
丁柄玉根本無心學苗話,但也弄清楚了‘莉茜泰娜’每次稱呼他的那個「人」字,就是苗族婦女對丈夫的尊敬匿稱,也是一種閨房中的親密稱呼,卻不是真正「丈夫」或「夫君」的名稱意思。
于飛雄自從答應‘莉茜泰娜’上船後,很少說話,大都悶悶獨坐,若有所思,看來似是十分懊惱。’丁柄玉當然明白,于飛雄不單單只為了無法向小師妹交代,也怕受到師父的斥責,因為他是大師兄,將來要接掌‘天興堡’的門戶,糊涂事是絕對不被容許的。
回想在‘大河族’老酋長的賓館帳中,于飛雄曾點了他的穴道,將他偷偷抗上了小舟,後來,于飛雄發覺‘莉茜泰娜’追來,最初他並沒有要停船的意思,是他看了‘莉茜泰娜’,沿著河岸追趕,跌倒了再爬起來,不停的在船後招手哭喊,終于,被她的痴情所感動,才拍開他丁柄玉的穴道,讓他清醒過來。
現在馬上就要返回‘天興堡’了,不但于飛雄焦急默然,就是他丁柄玉自己也再無法快樂起來。
‘莉茜泰娜’當然看得出來,她也自知是蠻荒的苗女,既不懂漢語,也跟不上中原的文明。
但是,她愛丁柄玉,她要跟她活一輩子,她如果沒有了丁柄玉,她會去死,因為這個人世間已再沒有使她留戀的東西。
可是,她也不願看到心愛的人為她而痛苦,因為,這樣她也會跟著快樂不起來。
丁柄玉雖然想強自歡笑,引逗著‘莉茜泰娜’高興起來,可是,當他想到師父的震怒,師母的埋怨,以及師妹的大哭大鬧,他實在無法裝出笑臉來。
‘天興堡’前七八里外的小河邊終于到了,船老大早已給了于飛雄和丁柄玉兩人通知,要他們準備下船。
于飛雄看了一眼有些惶惶不安的丁柄玉,立即親切凝重的說︰「國玉,不要怕,一切過錯都由我負起來。」
丁柄玉听了十分感動,立即斷然道︰「不,小弟自己做的事,我自己當然要負責……」
話聲未落,前面數十丈外的小河邊上,突然響起了興奮的吆喝聲︰「于爺,您們回來啦?」
于飛雄和丁柄玉聞聲一驚,舉目一看,只見一個多月前由喬先生送他們上船的河邊地方,老管家正站在那兒向他們高呼招手。
于飛雄和丁柄玉雖然迷惑不解,鬧不清老管家何以知道他們正巧今天回來,但是,兩人依然高興激動的歡聲道︰「老管家,你好,你怎的知道我們回來?」
老管家愉快的哈哈一笑,同時回身指了指河堤上頭。
于飛雄和丁柄玉舉目向堤岸上一看,這才發現老管家還帶來了四匹鞍轡齊全的快馬。
丁柄玉首先吃驚的說︰「大師哥,看情形師父老人家好像知道我們今天會到的樣子!」
于飛雄僅凝重的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麼。
聰明的‘莉茜泰娜’,當然看到了師兄弟兩人時驚時憂的神情,因而內心十分痛苦,她知道她錯了,她是不該隨丁柄玉來的。
客船緩緩的靠近了老管家立身的河邊,于飛雄當先縱上了河灘,丁柄玉也接著托抱起‘莉茜泰娜’,跟著縱了上去。
老管家毫不感到意外和驚奇,僅含笑著了一眼既羞澀又緊張的‘莉茜泰娜’,立即肅手一指堤上的四匹快馬,笑著說︰「快上馬吧!老堡主在家里恐怕都等急了!」
丁柄玉捧了捧‘莉茜泰娜’的手,先給她一些安慰和鼓勵,這才領著她急急向堤上走去。
由于老管家見了‘莉茜泰娜’一些也不感到意外,丁柄玉心知有異,立即追上老管家,不安的問︰「老管家,我師父他老人家可是都知道了?」
老管家立即愉快的笑著說︰「當然都知道了,所以才派帳房先生和我,輪流上下午在這兒恭候您們兩位!」
丁柄玉不由焦急的問︰「我師父他老人家是怎麼知道的呀?」老管家道︰「好像是老酋長派了位人來向老堡主報告了……」
丁柄玉听得腦際「轟’’然一聲,有如焦雷擊頂,身形一晃,險些一頭栽在河堤上。
老管家卻依然愉快的肅手一指四匹快馬道︰「三位快請上馬吧!」
說著,也肅手指了指目光呆滯,神情木然的‘莉茜泰娜’丁柄玉先把‘莉茜泰娜’扶上了馬,自己也心情恍惚的落鞍上,于飛雄和老管家已開始策馬向堤下道上走去。
這時,于飛雄望著老管家,憂慮的問︰「老管家,老酋長派來的那人,是怎樣向我師父報告的?」
老管家見問,立即搖頭回答道︰「這一點我倒不大清楚。
我只知道小姐昨晚大哭了一夜,直到今天早晨才睡著……」
于飛雄听得渾身一震,不由焦急關切的問︰「有沒有吃些東西?」
說著,尚焦急的看了一眼已經落向地平線的血紅太陽。
老管家搖頭道︰「現在有沒有吃我不知道,不過,午後我出來的時候,小姐還在哭……」
于飛雄一听,不由生氣懊惱的說︰「女乃娘呢?師妹是她從小帶大的,她應該知道如何……」
話未說完,老管家已哼了一聲,道︰「女乃娘?!早已被老堡主關起來了!」
于飛雄和丁柄玉兩人听得同時大吃一驚,不由「啊」了一聲,問︰「師父他老人家為什麼把女乃娘關起來呢?」
老管家道︰「還不是因為女乃娘懂得一些苗語,怕她多事……」
于飛雄一听,不由憂急的說︰「這麼一來,師妹她……」
老管家立即正色道︰「是呀!所以小姐更傷心了嘛!」
丁柄玉听罷,真是懊惱萬分,心中一陣惶急,一陣慚愧,一會兒不安,一會兒嘆氣!
他總覺得紕漏是他一個人統出來的,禍是他惹的,他自己做錯了事自己當,如果讓大師兄也跟著受責挨罵,實在過意不去。
想想,人家老酋長那樣的禮遇他丁柄玉,到頭來,一聲不吭的走了還不算,臨走還拐走了人家的黃花大閨女,孰可忍,孰不可忍?、丁柄玉就這樣,恍惚不安,心神不寧的任由座馬前馳,不覺已到了‘天興堡’的大堡門前。
這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但堡中的景物依然能隱約可見。
堡門上的堡丁們一見于飛雄和丁柄玉回來了,立即紛紛歡聲呼叫起來。
堡中宅門口的家丁們一听,也立即奔進內宅報告去了,是以,待等于飛雄等人下馬進入宅內,燈火明亮的大廳階前,早已立滿了人。
于飛雄和丁柄玉率領著‘莉茜泰娜’,匆匆前進中,看到師父沈老堡主和師母沈老夫人,正含笑立在眾人身前。
小師妹沈美智,兩眼紅腫,神情憔悴,強自在那里站著,但她一雙春蔥似的玉手,卻緊緊的握著沈老夫人的左臂,很顯然,她是要借重母親的支持來穩定她顫抖的嬌軀,她那雙有些紅腫的美目,卻一瞬不瞬的盯著丁柄玉。
其余人等,則俱都將目光集中在惴惴不安,低頭前進的‘莉茜泰娜’身上。
往常一直站在沈美智身後的女乃娘果然不見了,丁柄玉鬧不清師父為什麼把女乃娘關起來。
丁柄玉的渾身微抖,兩腿發軟,掌心中已滲滿了冷汗,他實在不敢看恩師一眼。
他只是本能木然的跟著大師兄前進,只听前面的于飛雄,惶聲道︰「徒兒不孝,謹請恩師重責!」
說罷,「咚’’的一聲跪在地上。
丁柄玉哪敢怠慢,他惶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咚」的一聲跟著跪在了地上。
沈老堡主卻愉快而宏亮的哈哈一笑道︰「飛雄,玉兒,你兩人在那等惡劣驚險的境況下,終能完成為師交付的任務,為師十分高興,你們兩人都沒有錯,起來!起來!」
說著,竟走過來將兩人扶起來。
丁柄玉早已感動的淚流滿面,他不知道大師兄心里有何想法,而他卻總懷疑這是在夢境中。
只見神情慈祥的沈老堡主,急忙又走到惶惶不安,低首流淚的‘莉茜泰娜’身前,雙手握住她的一雙玉手,親切的說了幾句苗語。
丁柄玉等人雖然听不懂說的什麼,但看了‘莉茜泰娜’的表情和溫順坦然的連連頷首,斷定師父沈老堡主,必是感謝她救了丁柄玉一命,並希望她安心的在‘天興堡’住下來。
沈老堡主安慰過‘莉茜泰娜’之後,立即肅容看了一眼圍立廳前的所有人,這才沉聲道︰「莉茜泰娜是一位既機智勇敢,又善良溫淑的女孩,由于她的勇敢犯難,不顧自身的危險救了玉兒,才能保住了他們‘大河族’的酋長苗璽,才能使老朽沒有失信于老友之前……」
這時,聚集在大廳前的人眾已不下兩百人,俱都神情肅穆,摒息靜听,除了老堡主錚然有力的話聲,听不見任何聲音。
只听沈老堡主繼續說︰「另一方面兒在老酋長面前決斗,一連打敗了兩個對手,這是對的。如果你不敵而敗,損喪了師門聲譽,而又拋棄了一個救過你一命的弱女子,進而讓她淪為奴妻,我沈某人永遠不準你們踏進‘天興堡’的大門一步,也永遠不承認有你們這樣的徒弟。」
丁柄玉愈听愈心驚,愈听愈膽戰,想到他當時決斗,的確,有意佯敗,若非一眼看到大師兄于飛雄隱身樹上,突然改變了主意,此刻他站立的位置恐怕就不是此地了。
心念間,覷目偷看躬身肅立的大師兄于飛雄,和他一樣,也在那里低頭靜听,豆大的汗珠,一滴接一滴的正由他的額角上滾下來。
沈老堡主略微舒了口氣,面向于飛雄和丁柄玉,繼續說︰「現在,你們兩人總算把‘莉茜泰娜’姑娘帶回堡里來了,否則,你們兩人應該想得到,一個忘恩負義,心黑無情的人,我沈重山會認他是我的徒弟嗎?」
于飛雄和丁柄玉悚然一驚,渾身冷戰,「咚」的一聲同時跪在了地上,俯首戚聲呼了聲「師父!」
沈老堡主目光凝重的注視著于飛雄和丁柄玉,久久才舒了口氣,道︰「現在你們做的,都按照我平素教導于你們的道理做了,我很滿意,你們都沒錯,起來!」
于飛雄和丁柄玉知道師父心中仍有怒氣,但既已命起,只得恭聲應是,急忙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帳房先生已躬身超前,恭聲道︰「啟稟老堡主,酒席已經擺好了。」
沈老堡主恍然「哦」了一聲,立即含笑肅手,一指階上大亍,道︰「大家快些入席,快些入席。」
一經宣布,歡聲立起,所有的人才有說有笑的向著大廳上走去。
美麗嬌艷,帶有幾分憔悴的沈美智,立即含笑過來拉住‘莉茜泰娜’的手,兩人在老堡主夫人的呵呵慈祥笑聲中,雙雙走進了大廳內。
丁柄玉和于飛雄都默默的跟在身後,兩人都有僥幸及時覺悟,沒有做錯了讓師門蒙羞,讓師父震怒的事的感受。
酒席擺了七八桌,所有的紗燈都燃亮了,氣氛倒真的有幾分辦喜事一樣。
‘莉茜泰娜’緊臨著老夫人坐下,旁邊有艷麗的沈美智相陪,對面即是檀郎丁柄玉和那位險些把她丟掉的于飛雄。
她方才在廳下,听不懂沈老堡主說的話,但她根據沈老堡主的凝重神色,以及于飛雄和丁柄玉都惶急的跪在地上,她知道兩個人都挨了罵,但不知道是否為了她。
酒席在愉快的氣氛下進行,但‘莉茜泰娜’看得出來,檀郎的心情並不開朗,當然也談不上愉快。
尤其,自丁柄玉坐在她對面後,還沒有抬起頭來看她一眼,這使得離鄉背井的她,更感到她不該跟著來。
不過,沈老夫人和沈美智對她還不錯,不時向她比劃含笑,又給她滿酒又給她夾菜,使她覺得稍微好過些。
這席酒吃了將近一個時辰才結束。
‘莉茜泰娜’由沈美智陪著,跟著沈老堡主夫婦走向了廳後,她很注意丁柄玉,他雖然恭謹的躬送沈老堡主夫婦出廳,卻沒有抬頭看她一眼,俊面上也都是凝重神情。
‘莉茜泰娜’到達內宅,由沈老堡主夫婦看著,由沈美智引導著登上一座燈火通明的華麗高樓,侍女恭迎後,並送上了香茗。
沈美智把侍女們支走後,卻突然神情凝重的望著‘莉茜泰邸’,先指了指天和地,又指了指‘莉茜泰娜’和她自己。
‘莉茜泰娜’看得神色一驚,嬌靨頓時一變,因為這是他們苗疆遇到有極機密的大事相告時的暗語,意思是,除了天知,地知,就是你和我知的意思。
神色一驚的‘莉茜泰娜’,立即以苗語問了沈美智幾句話,因為她誤以為沈美智既然懂得他們苗族的暗語,當然也會說他們苗族的話。
豈知,沈美智竟搖了搖頭,拉著‘莉茜泰娜’的手,神秘的走向樓後。
‘莉茜泰娜’鬧不清是怎麼回事,只得滿心狐疑的跟著沈美智走。
她們出了樓後門,沈美智的腳步放得很輕,‘莉茜泰娜’也跟著謹慎起來。
兩人通過一道飛橋,下了另一座麗閣的樓梯,又經過一條通道,才走進一座昏暗的小院內。
小院內有三間客房,全部沒有燈光,沈美智拉著‘莉茜泰娜’,直到走至中央一間房門前才停下來,並舉手悄悄在門上敲了兩下,同時低呼道︰「女乃娘!女乃娘!」
話聲甫落,房門呀然開了,一個白發老婆婆赫然在門內出現。
‘莉茜泰娜’見老婆婆頭發有些蓬散,神情深沉,目光炯炯,不由嚇了一跳,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
豈知,老婆婆竟以苗語沉聲道︰「你不要怕,我是我們小姐的女乃娘!」
‘莉茜泰娜’見有人會說苗語,那真是高興得有如他鄉遇見了親人,立即向前兩步,歡聲道︰「老嬤嬤,你也是咱們苗人?」
老女乃娘神情毫無所動,卻答非所問的一指沈美智,沉聲問︰「你可知道她是誰?」
‘莉茜泰娜’被問得一楞,道︰「她?她不是沈老堡主的千金嗎?」
老女乃娘立即沉聲道︰「但她也是丁二爺丁柄玉的未婚妻子!」
‘莉茜泰娜’听得嬌軀一戰,花容大變,不由失聲驚呼道︰「可是,他在苗疆並沒有告訴我呀?」
老女乃娘立即冷冷的說︰「丁二爺根本不懂苗語,他怎麼告訴你?」
這時,‘莉茜泰娜’已完全相信了老女乃娘的話了,因為,那天老酋長叫丁柄玉帶她轉回中原時,她看到了丁柄玉曾經面色大變,神情焦急,接著才有‘保加’要求決斗,要奪她‘莉茜泰娜’為奴妻。
接著,那晚她又恰巧在帳外看到于飛雄和丁柄玉爭執,最後背著丁柄玉悄悄登上了預先拴在河邊的小舟,顯然是要丁柄玉放棄她‘莉茜泰娜’當然是為了沈美智。
到了這時候,‘莉茜泰娜’只得問︰「老嬤嬤,你的意思是要我當奴妻?」
老女乃娘卻搖頭,淡然道︰「不,我們小姐感激你救了她的未婚夫婿,她決定由她做奴妻,把正室讓給你……」
話未說完,‘莉茜泰娜’已斷然道︰「不,我不願落一個奪人丈夫的壞女人,何況老堡主又是我們老酋長的好朋友,丁柄玉的師父!」
老女乃娘卻為難的說︰「你這麼說可就不好辦了,我們老堡主絕對不會讓你做奴妻的!」
‘莉茜泰娜’現在已完全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加之方才在廳前時老堡主神情凝重激昂的談話,以及于飛雄和丁柄玉惶惶不安,跪在地上汗下如雨的情形,她立即望著老女乃娘,認真的問︰「老嬤嬤,我這時已沒有了主意,請你給我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吧!你說我該怎麼辦?」
老女乃娘故意為難遲疑的說︰「如今只有一條路你好走……」
‘莉茜泰娜’立即迫不及待的問︰「你說說看!」
老女乃娘毫不遲疑的說︰「那就是轉回苗疆去!」
‘莉茜泰娜’略微沉吟,終于毅然道︰「好,我馬上走!」
老女乃娘一听,立即頷首道︰「好,那你可以跟著我們小姐去,出了‘天興堡’自然有人護送你回苗疆去!」
說罷,急忙望著沈美智,以漢語興奮的說︰「快領她去,她答應了!」
沈美智一听,心中大喜,立即向著‘莉茜泰娜’,悄聲催促道︰「來!」說著,伸手拉住‘莉茜泰娜’的手,逕向後宅走去。
沈美智領著‘莉茜泰娜’極謹慎小心的沿著通道前進,東轉西彎的經過很久,才到達了一座小門樓下。
‘莉茜泰娜’雖然下定決心離去,但她心里仍熱愛著丁柄玉,尤其想到來此時的沿途時光,實在令她太留戀,太難忘了。
現在,就要這樣形單影只的離去,且不說回到苗疆之後的難堪及往後悲慘的命運,而臨走之前,連看一眼檀郎的機會都沒有,這該是多麼殘忍冷酷的事。
想到傷心處,‘莉茜泰娜’早已是兩眼模糊,淚如泉涌了。
到達小門樓下,沈美智先悄悄拉開門,機警的探頭向外一看,接著悄聲問︰「小玲,馬準缶好了沒有?」
只听一個少女的恭謹聲音,悄聲道︰「已經備好了!」
沈美智繼續悄聲問︰「銀子呢?」
門外少女立即恭聲道︰「都在鞍囊內!」
沈美智听罷,立即縮回頭來,向著‘莉茜泰娜,一招手,悄聲道︰「來!」
‘莉茜泰娜’再不遲疑,毅然登階,舉步就要走出門外。
但是,沈美智卻急忙拉住‘莉茜泰娜’的手,再度慎重的探首看了一眼門外,才拉著‘莉茜泰娜’走出小門樓外。
‘莉茜泰娜’一走出小門樓,即見一個俏麗侍女,手里拉著一匹鞍轡齊全的棗紅大馬,正神情緊張,目閃驚急的等候在門旁暗陰下。
沈美智的嬌軀早已開始顫抖,說話也有些沙啞了,她再度關切的壓低聲音問︰「車馬大門那邊開了沒有?」
俏麗侍女急忙一指數十丈外的數點暗淡燈火處,低聲道︰「已經開了,小翠,小萍,她倆都等在那邊……」
話未說完,看了車馬大門一眼的沈美智,立即贊了一聲「好」,回頭望著‘莉茜泰娜’肅手一指紅馬,道︰「請上馬吧!」
已經淚痕滿面的‘莉茜泰娜’,只得點了點頭,毅然走下台階,飛身上馬,猛抖絲鞭,紅馬一聲怒嘶,放開四蹄,如飛向數十丈外的車馬大門馳去。
紅馬這聲震蕩夜空的怒嘶,只嚇得沈美智花容失色,嬌軀連戰,而這陣清脆震耳的「嗒嗒」蹄聲,更令沈美智膽戰心驚,暗自惶急!
沈美智緊張焦急的瞪大了一雙美目,一直注視著‘莉茜泰娜’如飛馳去的人馬暗影,直到‘莉茜泰娜’縱馬馳出了車馬大門,她的一顆緊懸的心,才算放下來。
‘莉茜泰娜’的馬是跑遠了,但是,清脆震耳的蹄聲卻又由遠而近的響起來,眨眼工夫已到了沈美智的身後不遠。
沈美智驟然一驚,急忙回頭,舉目一看,大驚失色,月兌口驚啊,張開的櫻桃小口久久不知道閉下。
只見她的二師哥丁柄玉,神情悲憤,目閃淚光,正伏身騎在一匹‘烏雲蓋雪’大馬上,目光一瞬不瞬的望著數十丈外的車馬大門和‘莉茜泰娜’如飛馳出的暗影,風馳電制般逕由馬廄方向如飛馳來。
沈美智一看這情形,早已驚呆了,同時,她也立即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也就在她神情一呆的同一剎那,鐵蹄震耳,勁風襲面,丁柄玉騎著神駿高大的‘烏雲蓋雪’,就像暴風過境般,呼的一聲,逕由她的身前不遠馳了過去。
沈美智急忙一定心神,月兌口一聲淒成尖呼︰「二師哥」
淒呼聲中,踉蹌著嬌軀就要向前追去。
但是,她的身後卻響起一個哽咽聲音,急呼道︰「師妹!」
沈美智聞聲一驚,急忙回頭,只見黃影一閃,一雙虎目中噙滿了熱淚的大師哥于飛雄,已從小門樓內,飛步奔到了她的身前。
一見于飛雄,沈美智悲從中來,哭喊了一聲「大師哥」,立即撲進于飛雄的懷里哭了。
于飛雄關愛的攬住沈美智的肩背,右手輕輕撫摩著她的秀發,虎目中噙了很久的熱淚,終于滾了下來。
夜已經很深了,陣陣急驟如雨的「嗒嗒」蹄聲,也逐漸去遠,最後,終于消失在深遽高遠滿天繁星的夜空里……」
苗裝漢人沈忠義,一口氣講到此地,才端起茶碗來喝了口茶。
听得已經人神的芮映雪,知道沈忠義講完了,不由定神搖頭感慨的一嘆道︰「听了你們酋長丁二俠與你們酋長夫人‘莉茜泰娜’的往事戀情和經過,真是令人感動,贊嘆,也充分表露了人性心理的矛盾和弱點……」
沈忠義放下手中茶碗,立即贊同的正色道︰「就是呀!在我們酋長還沒看到于大俠伏在樹上時,他-心想著的只有小師妹,可是,當他看到于大俠安然無恙時,他的心意立時就改變了……」
費天仇這時才含笑接口道︰「果真丁二俠與‘保加’決斗時詐敗,于大俠硬把丁二俠運回‘天興堡’去,沈老堡主絕不會輕易僥過他們兩位……」
沈忠義毫不遲疑的正色道︰「那是當然,雖說不能把他們兩位逐出堡去,至少會強令他們再回到苗疆來,將我們酋長夫人‘莉茜泰娜’再接回去!」
費天仇一笑道︰「果真那樣,你們酋長和夫人的現況,恐怕就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面了……」
沈忠義正色道︰「那是當然,我家老堡主很可能就要我們酋長和夫人在‘天興堡’結婚,永遠居住在中原了!」
芮映雪一直還想著遭受打擊最烈的沈美智,因而關切的問︰「後來那位沈姑娘……?」
沈忠義立即道︰「沒有多久,我家小姐也就和于大俠結婚了,現在已生了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子!」
芮映雪一听,心里也十分高興,不自覺的月兌口道︰「真的呀?」
費天仇卻解釋說︰「其實,沈姑娘的心里並不是不喜歡大師哥,只是自小由于大俠看著長大,敬多于愛,心里也多少有些懼意罷了……」
沈忠義忙不迭的連連頷首,贊聲道︰「對對,費少莊主說的一些也不錯……」
芮映雪突然關切的問︰「那天沈姑娘偷偷放走了‘莉茜泰娜’,丁二俠又接著追來了苗疆,沈老堡主和沈老夫人知道了後又怎樣?」
沈忠義立即正色道︰「當然是大發雷霆,十分震怒,老堡婦倆立即跑到後宅側門去攔阻,但是,當他們老倆口看到自己唯一的愛女正撲在于大俠的懷里哭,而于大俠也正親切關注的在,老倆口也就立時打消了念頭。老夫人心疼愛女,不忍再加責備,老堡主也覺得正好兩全其美……」
費天仇听得一楞,不自覺的問︰「正好兩全其美?」
沈忠義立即解釋道︰「老堡主的意思是,丁二俠已有了‘莉茜泰娜’,已不可能再娶我家小姐,而丁二俠追趕‘莉茜泰娜’轉回苗疆,而我們老堡主也正好答應了老酋長的要求,派了二俠到苗疆來任總武師……」
如此一說,費天仇和芮映雪俱都會意的笑了。
芮映雪卻有些不解的繼續說︰「只不知你們酋長丁二俠怎麼那麼巧,正好發現了沈姑娘要偷偷放走‘莉茜泰娜’……」
話未說完,沈忠義已正色道︰「他哪里知道,他正坐在自己的房子里發呆懊惱……」
芮映雪听得月兌口輕「啊」,問︰「那?那他怎的知道沈姑娘與老女乃娘兩人事先定好的計謀?」
沈忠義急忙解釋說︰「老女乃娘不是事先派她的兒子悄悄在堡外等候‘莉茜泰娜’,負責將她送回苗疆嗎?……」
芮映雪不自覺的說︰「原來是派她的兒子……」
沈忠義立即道︰「派別人去她老人家怎會放心,萬一走漏了消息呢?……」
芮映雪更加驚異的問︰「可是,消息到底是誰走漏的呢?」
沈忠義立即正色道︰「就是她的兒子。她的兒子和丁二俠私底下的感情最好……」
芮映雪一听,不由大感意外的「啊」了一聲,同時笑聲道︰「那老女乃娘知道了,不把她這個兒子打死才怪呢……」。
沈忠義兩手一攤,立即無可奈何的說︰「所以呀,她的兒子一直不敢轉回‘天興堡’去呀……」
芮映雪更感意外的「啊」了一聲道︰「那?那老女乃娘的兒子呢?」
沈忠義立即橫起拇指指著自己,道︰「喏,這不是就在這兒嗎?」
費天仇和芮映雪先是意外的一呆,接著愉快的哈哈笑了,沈忠義也跟著哈哈笑了!
芮映雪首先斂笑,天真的問︰「你真的一直沒敢回去呀?」
沈忠義一听,立即愉快的笑著說︰「哪有老娘記恨自己兒子的?,早回去六七次了!」
如此一說,三人再度愉快的笑了!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丁柄玉的愉快聲音問︰「什麼事這麼高興?」
費天仇三人聞聲轉首一看,發現丁柄玉已換了一套漢裝儒衫,獨自一個人含笑走來,顯得既灑月兌又飄然。
三人一見了丁柄玉到了,同時由位置上站起來,由費天仇愉快的說︰「沈執事正在講述酋長和夫人的往事經過呢!」
丁柄玉愉快的「噢」了一聲,含笑看了一眼沈忠義,才道︰「忠義最愛講述這段往事,因為最後的‘畫龍點楮’,是他的得意杰作!」
費天仇和芮映雪想到由于沈忠義的即時報知丁柄玉,才有今天的圓滿結果,因而同時應了兩聲是。
說話之間,雙方重新依序入座,小侍女早已為丁柄玉送過來一碗香茶。
丁柄玉一坐在椅上,便關切的問︰「費少莊主和芮姑娘準備何時啟程……?」
費天仇急忙道︰「由于離家時日過久,芮姑娘也怕堂上雙親懸念,所以決定明天絕早動身,先趕往怒江貢山大碼頭!」
丁柄玉立即頷首贊好,並轉首望著沈忠義;吩咐道︰「明天派四名健壯弟兄送費少莊主兩位前去貢山,並順便買些日用什貨回來!」
沈忠義立即頷首應了聲是。費天仇和芮映雪也急忙向丁柄玉稱謝。
丁柄玉卻笑著說︰「說感謝的應該是在下,由于你們兩位消滅了‘青龍教’,我們這片苗區才能真正的安靜下來,憑良心說,在下雖為一族族長,率領的卻都是血氣之勇的苗族弟兄,沒有哪一個有驚人的武功,當然也沒有力量去對付‘青龍教主’那批歹徒……」
費天仇只得寬慰的說︰「當然,對方不在您的轄區也是原因之一……」
丁柄玉卻斷然道︰「不,少莊主有所不知,大河兩岸的苗人都是屬于‘大河族’,我一繼承酋長之後,即有統一之意,只是那時便有了‘青龍教’這個組織!」
費天仇急忙道︰「方才我听沈執事談到您數年前和于大俠前來時遇到的青衫老人李悟德,我曾直覺的想到,他很可能就是現在的‘青龍教主’,後來听說被于大俠斬于劍下,才知把事想左了……」
丁柄玉卻正色道︰「被少莊主清滅的‘青龍教’,很可能就是當年李悟德的手下瓜牙,他們的組織和行事,也很可能就是按照李悟德的計劃!」
說此一頓,突然又似有所悟的正色道︰「在下根據少莊主席問的敘述,我覺得最可惡最奸阼的歹徒,還是那個被稱為金壇主的魏老頭……」
費天仇淡然一笑道︰「我早地對他起了疑心,所以我才沒有吃他的虧,可是,雪妹妹在‘亂岩崗’見了他,還高興的好似見到了親人呢……」
芮映雪被說得嬌靨一紅,立即不好意思的說︰「人家是因為臨離開他家時,又贈了背囊又叮囑了一大番好話……」
費天仇立即一笑道︰「那是因為我已對他起了疑心,他為了表示他是好人,藉以減少我對他的提防和懷疑,所以才將背囊贈給你,因為他知道,不出一半天,那些東西還是他的!」
丁柄玉突然關切的問︰「少莊主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對魏老頭懷疑?」
費天仇一笑,道︰「從我一出發離開‘費家莊’就打定了主意,凡是涉及那個方向那個地區的任何人,都不信任……」
說此一頓,特的一整臉色,繼續說︰「凡是稍微冷靜,仔細觀察的人,對他魏老頭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發覺其中有漏洞,都會有所懷疑,有的人竟受其愚,進而被害,完全是因為乍到該地區,心存疑懼,有了他這麼一個探听詳情,求得線索的人,往往受騙而不自知……」
丁柄玉贊同的「唔」了一聲,頷首道︰「不錯,據在下所知,他們‘青龍教’蟄伏了一年多,最近才又開始活動,鄧老堡主是來此的第一人,你少莊主和芮映雪應該是第二位第三位……」
費天仇一笑道︰「怕的是,有的人早在魏老頭那兒就已經被俘或送了性命!」
丁柄玉一听,不由恨聲道︰「所以我說,真正的罪魁禍首還是那個魏老頭!」
談話至此,兩個小僮已送來了晚點,丁柄玉知道費天仇和芮映雪明天絕早還要趕回貢山碼頭,也就和沈忠義起身告辭。
第二天的絕早,丁柄玉和‘莉茜泰娜’,以及沈忠義等人,親自送費天仇和芮映雪上船,在雙方互道︰「珍重再會」聲中,小船劃動,直奔貢山大碼頭。
芮映雪和費天仇並肩站在船頭上,直到看不見丁柄玉和‘莉茜泰娜’等人的影子,她才游目看了一眼大河兩岸的青山綠樹,感慨的一嘆道︰「我雖然說是前來尋找姚瑞敏,其實,多少也有幾分希望能僥幸尋找到寶……」
費天仇失聲一笑道︰「這里根本就沒有寶庫,哪里還有什麼寶?」
芮映雪卻突然美目一亮,同時興奮的一笑風趣地說︰「人人入寶山而空回,可是,只有我一個人找到了!」
費天仇听得一楞,不由「哦!」了一聲,繼而一想,恍然大悟,不由也笑著說︰「不對!應該說還有我!」
說話問,已伸臂將嬌小美麗,天真可愛的雪妹妹摟在懷里了。
芮映雪雖然滿心歡喜,舍不得離開天仇哥的懷里,但想到船尾還有兩個健壯的苗人在操漿,還是羞紅著嬌靨,含笑將天仇哥推開了。
這道大河,發源于苗疆的群山深處,水流湍急,直入怒江,是以,費天仇回去和來時一樣,都是順流而下,十分順利,第二天的下午,便到達了貢山大碼頭。
費天仇和芮映雪,暫時分別,各回各棧去拉馬匹。由于兩人俱都歸心似箭,立即並騎上路。
雖然兩人興奮的急急趕路,但芮映雪卻更急切的希望她的雙親能早一天看到她此番由蠻荒掘回來的活寶天仇哥!
費天仇當然也希望拜見未來的泰山泰水,而芮映雪的家‘景星山莊’住于洪澤湖的西北數十里處,而他的‘費家莊’卻在洪澤湖的東北百多里外,並繞遠不了多少里路,是以也就欣然答應了先去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