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斗萬艷杯 第十八章
北風呼哨,黃塵蔽天,到處旋飛著落葉枯草,成群成群的牛羊,廄集在山坡下,原野上,懶懶的移動著,不時低頭啃一口葉黃根綠的牧草,北風帶來的陣陣寒涼,更加濃了大西北的殘秋景象。
位于雲霧山東南十里的洪浦鎮,商店客棧林立,酒樓茶肆比鄰,並沒因殘秋的簫索,影響了它的喧囂和繁華,像往常一樣,逕由水陸兩方,涌進大批的行旅客商。
這天中午,正是商旅打尖的時候,只見鎮上人群熙熙攘攘,酒樓食客進進出出,鍋勺叮當,酒香四溢,更令那些肌腸轆轆的人,饞涎欲滴!
「迎賓閣」是洪浦鎮上最具規模的大酒樓,朱梁畫楝,飛檐琉瓦,內部陳設富麗,外觀氣派豪華,絲毫不遜京都重鎮的著名酒家。這時,陳設最講究的三樓上,也幾乎坐滿了酒客,僅北面臨窗深垂著麗珠線簾的雅座尚空閑無人。
三樓上的酒客,大家衣著華麗,看來個個氣度不凡,顯然都是富商大老閥,但座中也有幾位江湖人物,這些人當然是自詡有名氣的武林高手。
三樓雖是清靜雅座,許多酒客照舊高談闊論,猜拳呼干,加上這個酒保迎客看座,那個酒保端酒送菜,以熟練的身法在客座間,跑來跑去,東扭西轉,依然是亂成一團。
就在這時,喧囂的樓下街上,突然響起一陣蹄亂馬嘶。
不久,便有一個嗓門宏亮,略帶沙啞的聲音,高聲期呼道︰「三樓,雅座,老客二十九位」
三樓上正在高談闊論,舉酒踫杯的酒客們一听,立時靜了一靜,不少人還皺了皺眉頭,看了看樓上三兩處空閑著的位置。
一個送菜的酒保,立即停身梯口,扯開喉嚨回應了個肥喏。
不大工夫,樓梯聲響,離亂紛杳,果然有不少人由二樓走上來。
隨著腳步清晰,第一個走上樓來的竟是一位頭戴粉色公子帽,身穿錦花銀緞公子衫的俊美少年。
銀衫少年,態度雍容,顧盼神飛,生得面如傅粉,唇若涂丹,劍眉斜飛入鬢,朗目熠熠如星,眉宇間隱透逼人英氣。
接著走上來的是五位雍容雅麗,貌若嬌花的絕美少女。
五位清麗艷美的少女中,除了一身黑絨勁次短劍氅的少女背插一對鸞鳳刀外,其余著銀花,深紫,和絨黃的三位少女一式佩劍,另一位一身鮮紅,特別艷麗的少女,似乎未攜兵刀。
全樓上的酒客一看,個個兩眼發直,俱都看呆了,他們真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真有這麼英俊如子都,嬌美若天仙的少年少女?
隨著離亂的樓梯聲響,接著又涌上來僧道老少一大群,有男也有女,不多不少整十個。
樓上的客人再一看,不少人嚇得面色大變,張口結舌,渾身一哆嗦!
只見這後上來的十個,生得是濃眉豹眼身高大,禿頭歪嘴面帶疤,男的像凶神,女的似夜叉,看得人心驚肉跳直起雞皮疙瘩。
最後上來的卻又令酒客們大感意外,竟是一位中年婦人,率領著四個身著紅綠青黃的俏麗丫頭。
這浩浩蕩蕩走上樓來的老少男女二十一人,正是近半年來轟動江湖;震驚武林的「游俠同盟」。
走在當前的銀衫少年,即是他們武功高絕的首任盟主江玉帆。
其次是一身紫緞勁衣短劍氅,背插長劍的陸貞娘,和身著銀花錦緞勁裝,背插青虹劍的佟玉清。
一身鮮紅勁衣暗藏騰龍劍的韓筱莉,以及黃絨勁衣短劍氅的阮媛玲,則和一身黑絨勁衣,背插鸞鳳雙刀的朱擎珠走在一起。
再其次是「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最後上來的是張嫂和「四喜丫頭」,八個壯漢沒上來,想必是為了便于照顧馬匹,留在樓下進食。
口玉帆人離開了黃山天都峰,勿匆趕來大西北,是為了要無故殺死「飛鳳谷」老管家陸壽的「甘陝雙殘」償命,所以,每個人的臉上,俱都神情凝重,暗透煞氣。
閱人無數,目光尖銳的酒保店伙,最善察言觀色,一看江玉帆等人的衣著行色,便知是大有來歷的人物,是以,一連迎過來兩三個酒保,個個猴顛似的哈腰陪笑,急忙在前引導。
另兩個酒保,趕緊過去把雅座的麗珠線簾,高高的掀開了。
江玉帆等人依序而入,頓時將臨窗特設的雅座坐滿了。
一個年齡較長的酒保,立即望著居中上坐的江玉帆,哈腰含笑,恭聲問︰「公子爺,諸位要吃些什麼?」
說話之間,尚游目看了一眼禿子啞巴和「鬼刀母夜叉」等人。
遇到打尖宿店或點菜的事,大都是「風雷拐」的專差事,但是,「風雷拐」尚未發話,一肚子火氣的「黑煞神」已不耐煩的搶先道︰「問個啥?撿好吃的就往上拿!」
「鬼刀母夜叉」立即沒好氣的說︰「好吃的可擺七八桌,你吃得了嗎?」
中年店伙趕緊滿面堆笑的附聲應了兩個是。
「黑煞神」一瞪眼,正待說什麼,建角處突然響起一聲冷哼,和重力落杯聲。
江玉帆等人舉目向珠簾外一看,發現樓上所有的酒客,俱都向東南樓角方向望去。
也就在這時,東南樓角的一張方桌上,已滿面怒容的站起一個瘦高道人和一個矮胖頭陀。
只見瘦高道人,頭帶九梁道冠,身穿繡金道袍,背插一柄黑絲劍穗寶劍,腰束一根金絲軟腰帶,長得是獐頭鼠腦,突額削腮,兩只三角眼楮精光閃射,唇上兩撇小胡子,臉上似笑非笑,一看就知是個陰險狠毒人物。
矮胖頭陀,一臉的橫肉,身穿一襲黑緞僧袍,頭戴月牙金箍帽,長發披肩,腰掛戒刀,目光炯炯閃射,相貌十分凶惡,必是一個佛門敗類。
江玉帆等人打量間,兩個酒保早已滿面堆笑的奔了過去,同時恭聲問︰「佛爺,道爺兩位吃好啦?」
瘦高道人和矮胖頭陀,忿然丟了一塊碎銀在桌上,看也不看兩個酒保一眼,望著江玉帆等人哼了一聲,轉身逕向樓口走去。
「黑煞神」一見,頓是大怒,不由起身怒罵道︰「他女乃女乃的,鬧了半天,你是沖著俺來的?」
瘦高道人立即停身止步,瞪著「黑煞神」,冷冷的成︰「沖著你又怎樣?」
「獨臂虎」呼的一聲站起來,搶先怒聲道︰「老子宰了你,你說怎樣?」
幾個酒保一看,早已嚇得連連作揖恭聲道︰「兩位爺,您請坐!」
「佛爺,道爺,請您別動肝火!」
幾個酒保的確嚇壞了,萬一這幾位瘟神凶煞打起來,砸壞了桌椅杯盤事小,半個月的生意不用想做了,說不定還得跟著打人命官司。
「一塵」道人深覺時地不宜鬧事,立即沉聲阻止說︰「郭堂主,芮壇主,請坐下!」
「獨臂虎」和「黑煞神」一听,只得一面落座,一面忿忿的恨聲說︰「他娘的,簡直是蛤蟆老鼠大煙賊,什麼東西,老子越看越不順眼,越看越有氣……」
矮胖頭陀冷冷一笑道︰「別神氣,佛爺總有踫到你們的時候!」
剛剛坐在椅上的「黑煞神」一听,呼的一聲要再度站起來,戟指一指,厲聲道︰
「再踫到老子把你的腦袋給扭下來!」
矮胖頭舵和瘦高道人,想是見對方人多勢眾,真正打起來也討不了好,是以,兩人哼了一聲,匆匆走下樓去了。
「黑煞神」重新坐下,仍自語似的恨聲說︰「什麼東西……」
話未說完,發現江玉帆的神色很不好看,以下的話也不敢說了。
「風雷拐」要了兩桌酒菜,並為樓下照顧馬匹的八名莊漢代點了一桌,幾個酒保也紛紛將香茶送來。
江玉帆端起茶碗飲了口茶,游目一看簾外,不自覺的莞爾笑了。
陸貞娘和佟玉清等人看得一楞,因為這些天來,還沒看見江玉帆笑過。
于是,循著他的目光向外一看,只見這一會的工夫,幾乎滿座的酒客,竟走得一個也不見了,難怪七八個酒保都站在珠簾外伺候著。
「鬼刀母夜叉」看罷,立即冷冷的說︰「這倒他娘的清靜,愛談什麼談什麼,不怕鰲搬子誰在旁偷听!」
江玉帆听得心中一動,立即望著年齡較長的酒保,和聲問︰「請問小二哥……」
話剛開口,年齡較長的酒保,趕緊哈腰恭聲道︰「不敢,公子爺.有話您盡請吩咐!」
江玉帆會意的一頷首,含笑問︰「听說‘黑虎嶺’就在雲霧山中,不知怎麼個走法最近?」
幾個酒保一听,個個面色大變,年齡較長的酒保,趕緊陪笑哈腰,神情惶急的說︰「諸位爺原來
是‘二仙官’兩位老仙翁的貴客呀,小的們真該死,方才忘了告訴您,差點造成一樁大錯誤……」
「銅人判官」見江玉帆听得劍眉微蹙,自己也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沉聲道︰「你說的啥玩藝兒,亂七八糟的?」
年齡較長的酒保听得一楞,不由驚異的問︰「諸位爺在是黑虎嶺上‘二仙宮’中兩位仙翁的貴客嗎?」
江玉帆深怕別人多嘴,趕緊將計就計,頷首道︰「是呀,我們正是‘二仙宮’兩位仙翁邀來的朋友呀!」
另一個酒保立即自作聰明的笑著說︰「方才下去的那兩位佛爺道爺,就是‘二仙宮’的鎮山仙長和法師……」
「黑煞神」一听,再度滿臉怒容的由椅上猛的站起來,同時急聲說︰「他們可能還沒走遠,咱這就去……」
話剛開口,江王帆已向他揮了個「坐下」手勢,同時,鎮定的說︰「街上人多,他們兩位早走遠了,由幾位小二哥告訴我們前去的路徑,我們仍可以找到!」
「黑煞神」那敢違拗江玉帆的意思,雖然並不十分懂得江玉帆的話意,但卻知道恭聲應了個是,趕緊坐了下去。
另一個白胖酒保,立即寬慰的說︰「爺們不必急,最近前去‘二仙宮’的江湖豪杰很多,說不定待一會兒還有一批……」
「風雷拐」噢了一聲,不由關切的問︰「怎麼,這幾天‘二仙宮’來了不少江湖朋友嗎?」
年齡較長的酒保立即正色說︰「來了好多批了,不過近七八天一直沒有人再來,可能諸位是來的最遲的一批了!」
另一個酒保則有些神氣說︰「前些時候,二仙宮的兩位仙翁還邀了朋友來樓上飲筵呢!」
江玉帆等人驚異的「噢」了一聲,彼此看了一眼。
恰在這時,其他酒保已將酒菜送來。
江玉帆和「悟空」「一塵」等人,趁酒保擺菜之際,彼此互遞眼神,似乎要在這幾個酒保的口里,好好探些口風。
酒菜擺好,大家斟酒滿杯,由于樓上並無其他酒客,幾個酒保俱都在一旁伺候著。
「風雷拐」飲罷了杯中酒,首先問︰「你們說兩位仙翁在此地筵客,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有多少天了?」
年齡較長的酒保,一笑道︰「不是兩位仙翁特的來此筵客,是兩位老人家由中原回來,由此地經過,正好趕上用膳時間,特的將三樓包下來了……」
佟玉清故意問︰「只他們兩個就包了一層樓呀?」
年齡較長的酒保趕緊解釋說︰「不不,還有別的朋友,再說,就是兩位仙翁不將三樓包下來,別人也不敢上來……」
「鬼刀母夜叉」立即不高興的問︰「為什麼?」
另一個酒保趕緊奉承的一笑道︰「他們兩位老人家在樓上吃酒,別人怎敢上來打擾?萬一言談粗野,擾了兩位老人家的酒興,那還得了?」
「鬼刀母夜叉」一听「言談粗野」,立時怒火上升,認為酒保有「當著和尚罵禿子」之嫌。
但她終究比「黑煞神」聰明,知道現在不是隨意發脾氣的時候,只得將這口氣忍了下去。
丙然,只見陸貞娘和聲關切的問︰「不知那天和兩位仙翁在此打尖的是那些人?」
年齡較長的酒保搖搖頭,歉然一笑道︰「那是些什麼人,小的不知道,不過听他們的彼此稱呼,好像都是很有點地位的大人物!」
江玉帆劍居一蹙,立即關切的問︰「他們彼此怎麼稱呼?」
另一個酒保搶先說︰「有的稱呼老寨主,有的稱呼老英雄,還有一位稱呼鄧老莊主……」
「獨臂虎」一听「鄧老莊主」,特別敏感的「啊」了一聲,十分生氣的說︰「怎麼著?
還有鄧天愚那老小子?」
幾個酒保听得神色一驚,面色立變,立即彼此遞了一個機警眼神。
「銅人判官」一看幾個酒保的神色,深怕「獨臂虎」誤了事,故意瞪著眼譏聲道︰「大家都是請來助拳的,能請你‘獨臂虎’,就不能請鄧天愚?」
「獨臂虎」雖然渾猛,有時候還算機警,話一出口,便知不妙,這時見「銅人判官」為他接場,只得佯裝生氣的哼了一聲,繼續說︰「除非把他的干閨女嫁給俺做老婆,否則,這一輩子別想俺理他!」
江玉帆幾人一听,真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但是,大家都非常關心被稱呼「鄧老莊主」
的那人是否真的是「湖濱山莊」老莊主「多臂瘟神」鄧天愚?果真是他,「雙殘」前去飛鳳谷掌劈老陸壽,連殺十數莊漢的事,很可能是受了他的唆使。
是以,江玉帆首先關切的問︰「那位鄧老莊主,什麼衣著,有多大年紀?」
酒保店伙,個個閱人無數,俱都有一手察言觀色的能力,幾個酒保自然也看出了苗頭有些不妙,是以,對江玉帆的問話,都吞吞吐吐,期期艾艾的虛詞應付。
「風雷拐」一看,只得一整臉色,嚴肅的問︰「黑虎嶺‘二仙宮’的兩個殘廢老怪物,對待雲霧山區方圓百里的老百姓如何?」
年齡較長的酒保,趕緊誠惶誠恐的說︰「對待我們很好!」
「風雷拐」繼續沉聲間︰「听說你們每年要給‘二仙宮’獻一萬多兩銀子供他們花用,選一百名少女擔任婢女和歌伎,不知可有這回事?」
年齡較長的酒保,強自苦笑一笑道︰「有有,這是我們方圓百里的老百姓,心甘情願孝敬兩位仙翁的,因為今年的一百名少女不送上山去,去年的一百名少女便不能回家休息!」
「一塵」道人接口問︰「以前送去的少女,是不是全數能夠回家呢?」
年齡較長的酒保,只得強自笑著說︰「那是因為她們貪圖享樂,自己不願下來了。」
「一塵」道人正色間︰「恐怕是受不了‘二仙宮’的折磨上吊死了吧?」
其他幾名酒保俱都黯然低下了頭,只有年齡較長的酒保,苦笑了一笑,搖搖頭道︰「這些事小的就不太清楚了!」
「一塵」道人看了江玉帆一眼,繼續望著幾個酒保,凝重的問︰「那天‘雙殘’老怪在這里打尖用膳,和那些老莊主老英雄們談了些什麼?」
依然是年齡較長的酒保,惶惶不安的回答說︰「小的都站得遠遠的,不呼喚不敢過來……」
「黑煞神」一听,不由氣得怒聲道︰「你他娘的人站得遠,難道耳朵也不敢听嗎?咱們千里迢迢的趕來雲霧山,是來為你們除害的……」
誥未說完,幾個酒保已紛紛委屈的解釋說︰「不是小的們不說,實在听不懂他們說些什麼,又是老管家,又是‘九宮堡’,還談什麼‘游俠同盟’姓江的小子……」
「風雷拐」立即接口說︰「我們就是‘游俠同盟’……」
幾個酒保一听,立即驚喜興奮的說︰「爺們真是‘游俠同盟’的諸位大俠?」
「悟空」和尚立即肅手一指江玉帆,正色道︰「喏,上面坐的這位就是我們‘游俠同盟’的江盟主!」
幾個店伙一听,愈加興奮的說︰「真的呀!江爺殺了‘黑白雙煞’,我們甘陝邊區一帶的老百姓,個個燒香念佛,無不感戴江爺您的大恩大德……」
江玉帆听得劍眉一蹙,不由驚異的問︰「黑白雙煞這等可惡嗎?」
年齡較長的酒保立即正色表白道︰「江爺您是在中原不知道,‘黑白雙煞’實在是太可恨了,燒婬殺掠,無所不為……」
「黑煞神」一听,不由忿忿的問︰「殺了,搶了,還他娘的燒哇?」
幾個酒保一听,幾乎是同時恨聲道︰「就是嘛!這是兩個老怪物的一貫作法……」
話說一半,突然機警的住口不說了,幾人紛紛回頭察看身後。
「鬼刀母夜叉」一見上即滿不在乎的說︰「怕什麼?你們盡避放大膽子說,有我們盟主在這兒,別說罵他們老怪物,就是罵他們老混蛋,他們也不敢把你們怎麼著!」
另一個酒保仍有些膽怯的說︰「小的們是生意人,手無縛雞之力……」
「黑煞神」一听,就用手中的筷子一指瓷缽中的清炖雞,沉聲問︰「這只雞是誰殺的呀?」
如此一問,不少人笑了。
方才發話的酒保臉一紅,苦笑解釋說︰「小的是說,小的們都不會武藝功夫!」
江玉帆一听,立即揮了一個手勢,示意大家安靜,隨即望著年齡較長的酒保,笑著說︰
「听說‘黑虎嶺’形勢險惡,外人極難進入,不知可有秘密通道?」
年齡較長的酒保面帶難色的回答道︰「小的雖然已經是四十歲的人了,而且是在洪浦鎮長大的,如從沒去過雲霧山,也沒听見過‘黑虎嶺’的形勢是怎樣的險惡!」
江玉帆听了,不禁有些失望的「噢」了一聲,問︰「可是‘雙殘’不準你們進入雲霧山區?」
年齡較長的酒保說︰「就是準小的們去,小的們也不會去!」
陸貞娘突然不解的問︰「這又是為什麼?」
另一個酒保搶先回答道︰「躲都唯恐躲不及,還敢進山去踫他們?」
年齡較長的酒保繼續說︰「所以,久而久之,雲霧山便成了禁區了。」
說此一頓,突然又正色說︰「不過‘黑虎嶺’形勢獨特,諸位爺們一入山區就會找到。」
江玉帆「噢」了一聲,關切的問︰「怎麼個獨特法?」
年齡較長的酒保說︰「雲霧山區,方圓百里,全山樹木,一律青綠,唯獨‘黑虎嶺’上,黛色蒼郁,烏烏黑黑……」
很少發言的憨姑,突然不解的問︰「那是為了什麼?」年齡較長的酒保繼續說︰「據老一輩的人說‘黑虎嶺’石質特異,呈鐵灰色,整個嶺上僅一種針葉黑松可以生長,遠遠看來,一片蒼黑,所以叫‘黑虎嶺’!」
「風雷拐」關切的問︰「這麼說,進入山區便可看到了?」
年齡較長的酒保見問,立即恭聲說︰「請諸位爺隨小的來。」
說罷,當先向東北角的一道單扇小門處走去。
江玉帆知道酒保要實地指點位置,立即起身跟了過去。
年齡較長的酒保,一俟江玉帆等人走過來,立即將單扇小門拉開。
小門一開,立有一陣涼風吹進來。
江玉帆舉目一看,只見十里外的雲霧山,層巒疊嶂,蜿蜒無亙,谷峰間似乎飄浮著濃重的雲氣。
打量間,已听年齡較長的酒保,有些緊張的說︰「諸位爺請看,據每年進入山中繳銀兩送少女的人們回來說,‘黑虎嶺’就在中央高峰的正東方,虎尾恰與中央高峰的峰腰相連……」
江玉帆等人仔細一看,發現中央高峰,雄偉挺秀,嶙峋峭拔,浮青濃翠,果然十分險峻,如照酒保所說,「黑虎嶺」恰被束南方的幾座高山峰擋住,因而看不到。
江玉帆看罷,一面走同席前,一面關切的問︰「每年進山繳銀兩的人,有沒有登上‘黑虎嶺’,進入‘二仙宮’?」
年齡較長的酒保,順手關上小門,急步跟在身後,說︰「繳銀兩的人雖然沒有登上‘黑虎嶺’,但被放回來的婦女卻知道‘二仙宮’中的情形。」
江玉帆「噢」了一聲,一俟陸貞娘等人重新就位,才關切的問︰「二仙宮中的情形怎樣?」
年齡較長的酒保說︰「二仙宮中陳設豪華,富麗堂皇,就像朝廷的皇官內苑一樣……」
江玉帆一听,立即揮了個「阻止」手勢,說︰「我指的是二仙宮中的高手和機關設置,以及二仙宮內外的險惡形勢,據我們在來此途中听到的‘雙殘’把‘黑虎嶺’上下布滿了機關樁卡,有如銅牆鐵壁似的!」
幾個酒保听了,俱都神情驚異,但卻茫然搖頭,仍由年齡較長的酒保回答道︰「這些情形被送下山的婦女都不知道,因為她們出宮時眼楮都被蒙住了,至于高手她們當然更不懂,不過據她們說,宮里的武士倒不少!」
江玉帆知道幾個酒保對二仙宮中的情形知道的並不多,因而改變話題問︰「那天‘甘陝雙殘’在此打尖飲酒,一共帶了幾個朋友?」
年齡較長的酒保毫不遲疑的說︰「共五個!」
江玉帆關切的問︰「都是些什麼人?」
年齡較長的酒保見問,立即回頭看一眼立在身後左右的幾個酒保,顯然他並不十分清楚,希望其他人共同述說當時的情形。
另一個酒保,立即恭聲道︰「一位年齡七十多歲的黑衣老道人,被稱呼是‘滌心’仙長……」
「一塵」道人一听,立即望著江玉帆,驚異的說︰「盟主,‘滌心’是崆峒派的長老之一,看來‘雙殘’還就近邀了崆峒派的高手前來……」
話未說完,方才發話的酒保,已恍然道︰「道爺說的不錯,那位‘滌心’仙長還說江爺殺了他們崆峒派的幾位道長,太瞧不起他們崆峒派了。」
「風雷拐」有些焦急的問︰「其他人呢?」
站在一旁的矮胖酒保恭聲道︰「還有一個人是蓬頭垢面的老花子!」
江玉帆等人一听「老花子」,無不吃了一驚,因為丐幫的聲譽極高,而且遇事都站在俠義道這一邊,真不知道「甘陝雙殘」,是用什麼理由邀了丐幫的高手前來助拳?
「風雷拐」卻一收焦急神色,反而笑了,同時含笑道︰「丐幫替我們跑了不少腿,辦了不少的事,現在該咱們替丐幫辦件事了……」
「悟空」和尚突然似有昕悟的說︰「你說的是惡丐‘馬面無常’晉老八?」
「風雷拐」立即正色定︰「老一輩的丐幫高手,除了晉老八還會有誰和‘甘陝雙殘’這等人物混在一起?」
說此一頓,突然又望著矮胖酒保,問︰「那個老花子可是一張馬臉,脖子上生了個大瘤?」
矮胖酒保見問,趕緊哈腰,連聲應了兩個是。
韓筱莉卻迷惑的說︰「像‘馬面無常’晉老八這等邪惡人物,和‘甘陝雙殘’混在一起還有話說,‘多臂瘟神’鄧天愚,身列武林八大世家,也跑來‘黑虎嶺’作客,自貶身價,實在太不值得!」
話聲甫落,年齡較長的酒保卻接口說︰「姑娘說的那位鄧老莊主呀,看樣子好像有點迫不得已似的!」
江玉帆和陸貞娘一听,不由齊聲問︰「何以見得?」
年齡較長的酒保,解釋道︰「他們在談論如何對付貴同盟和江爺時,曾談到百丈峰飛鳳谷的陸姑娘……」
江玉帆立即肅手一指陸貞娘,含笑道︰「這位就是飛鳳谷的陸姑娘!」
幾個酒保一听,不由齊聲恍然道;「不錯,那位鄧老莊主有些苦惱的對那位‘滌心’仙長和劉老寨主曾提到您陸姑娘……」
陸貞娘「噢」了一聲,立即關切的問︰「他們怎麼說?」
矮胖酒保搶先道︰「那位鄧老莊主似乎在埋怨兩個老怪物,不該在‘飛鳳谷’殺人,他雖說陸姑娘和‘游俠同盟’的江爺在一起,但江爺殺‘黑白雙煞’時,而陸姑娘正在他的‘湖濱山莊’上作客
,再說,引江爺前來‘黑虎嶺’的方法很多,何必一定殺人?……」
「一塵」道人冷冷一笑說︰「這老小子自知闖了禍,有點怕了!」
另一個酒保立即正色說︰「不錯,手帶兩個鋼鉤的老怪物就這麼說那位鄧老莊主,不過另一個老怪物卻說,不管江爺的武功多麼高強,只要諸位爺登上了‘黑虎嶺’,就算進了枉死城了……」
話未說完,「鬼刀母夜叉」已哼了一聲,忿忿的道︰「就憑他們那幾塊料?能勝得了老娘的鬼頭刀就算不錯了!」
幾個酒保一看「鬼刀母夜叉」的渾猛驃悍像,很都神情驚異的連連哈腰,恭聲應了兩個是。
朱擎珠和佟玉清幾人一看,也都忍不住笑了。
恰在這時,樓下街上突然傳來一聲馬嘶!
江玉帆等人一听,知道馬匹已經喂好了。
于是,匆匆飯罷結賬,並給了幾個酒保的賞,才依序走下樓來。
經過二樓時,發現酒客依然滿座,原因是掌櫃的誤會江玉帆等人是「二仙宮」的貴客,欲登三樓的酒客,一律被掌櫃的擋駕了。
眾人走至樓下,街上人眾已較前稀少,八名飛鳳谷的莊漢,似已將馬匹喂好,正拉在手上等著。
江玉帆等人不再遲疑,各自認鐙上馬,就在滿街人眾的驚異日光注視下,策馬向鎮外馳去。
這一次經過幾個酒保的口述,較之途中听到的更具體更有價值,知道「甘陝雙殘」還特的邀來高手助拳,其中崆峒派的「滌心」道長,惡丐「馬臉無常」,以及「多臂瘟神」鄧天愚,大家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和來歷,唯獨被稱為杜老英雄和劉老寨主的不知是誰?
心念間,業已出了洪浦鎮,立即放馬向前馳去。
只見面前的雲霧山,峻拔崎險,濃郁翠黛,雖在十里以外,看來如在眼前。
二十九匹健馬,迤邐飛馳,土龍滾滾,揚塵隨飛數里,半山如有「黑虎嶺」的明樁暗卡,必然早已發現江玉帆等人的行蹤。
江玉帆等人早已抱了公然闖山的決心,根木不必再隱藏行蹤,是以,放馬松韁,直奔山前。
距離山前尚有數里,鄉道已分左右,再前進已無路可循。
江玉帆立即高舉左手,示意停馬,同時在馬上細察山前形勢。
只見山前枯樹亂石,荒草及膝,高低不平,地勢十分崎嘔,雖然已無路前進,但對正眾人停馬的方向,就是一座山口,至于為何無路前進,很可能多年無人行走,道路自然消失了。
江玉帆同頭一看身後,立即指著百丈外的一座半枯樹林,望著張嫂,和聲道︰「張嫂,請你和‘青鸞’他們將馬拉至林內等候,如果情形有異,為防偷襲,立即拉馬轉回洪浦鎮!」
眾人一听,早已紛紛下馬,張嫂也恭聲了個是。
「悟空」等人知道馬上就要進山,整理了一下兵器衣衫,順手在鞍囊內取了一些鹵菜干糧。
江玉帆一俟大家準備就緒,隨即一揮手勢,當先向山口前馳去。
陸貞娘五女和「悟空」等人,也紛紛起步跟在身後。
大家點枯枝踏岩石,縱躍如飛,片刻功夫已馳至山口。
但是,直到山口前,竟未遇人發聲喝阻。
進入山口一看,盡是些枯枝敗葉,道路早已掩沒,情形倒有些與「毒鬼谷」相似。
「黑煞神」看了,不自覺的生氣道︰「難道那些王八蛋都是生了翅膀的鳥?要不就是他們的兩手懶得生了蛆不能做活了?」
禿子立即不耐煩的說︰「歪嘴,你能不能少說幾句?也許咱們走的這座山口不是他們常走的道,當心,大聲講話給暗樁听見了!」
「黑煞神」听得一瞪眼,反而大聲道︰「什麼?暗樁?老子打著燈籠還找不到呢,還怕他們听到?」說話之間,禿子業已飛身超前,回頭再看身後,就剩下他「黑煞神」一個人了,江玉帆等人早已
馳至七八十丈外。
「黑煞神」一看,那敢怠慢,加速向前追去,同時望著前面的禿子,恨聲罵道︰「小牛山,你是他娘的誠心逗俺說話……」
話剛開口,禿子回頭一指前面,譏聲道︰「再講話前面的人影都看不到了!」
「黑煞神」一听,果然閉上了大嘴巴,看看天色,申時已過了,再有半個時辰就落太陽了。
一想到落太陽,趕緊模一模後的干糧包,什麼都可以不要,干糧包絕對不能掉了,「黑煞神」不怕打架,就怕肚皮餓,肚子餓、連飛錘飛抓都沒準兒了,心里想的是打腦袋,很可能一下子打在
上。
大家跟著江玉帆,繞峰登嶺,越澗穿林,照準酒保指的中央最高峰馳去。
隨著紅日的逐漸偏西,山中的雲霧愈來愈濃了。
江玉帆等人看了這情形,無不暗暗焦急上對他們公然闖山來說,實在有些不利。
由山口到中央高峰,直距大約四五十里,加上江玉帆等人的路徑不熟,以及山中高大的樹木,酉時未盡,天色已昏黑下來。
距離中央高峰尚有兩座峰頭,驀聞佟玉清月兌口急聲道︰「你們看,在那里了!」
江玉帆等人一听,紛紛剎住身勢,循著佟玉清的指向一看,只見東北七八里外,一片濃濃黑影,由于滾滾山霧相阻,尚看不十分清楚。
朱擎珠看得柳眉一蹙,立即望著佟玉清,迷惑的問︰「你看清了那是黑虎嶺?」
佟玉清不願讓朱擎珠知道她的內功深厚,因而一笑道︰「酒保說‘黑虎嶺’的特征是生滿了黑松,全嶺烏黑,天氣晴朗時二三十里地以外都可看見,我想那片黑影可能就是。」
陸貞娘知道佟玉清處處深藏不露,是以趕緊接口道︰「玉清妹說是‘黑虎嶺’那就不會錯了!」
朱擎珠听了很不服氣,因為她不相信佟玉清這等在十一凶煞中創出名號來的少女,智力比她高,而內力也比她強?
尤其在這些天中,她不但看出自己的未婚夫婿江玉帆,片刻看不到佟玉清就會問一問佟玉清的芳蹤,而且連陸貞娘韓筱莉,以及阮媛玲三女,也特別表示和佟玉清親如姊妹。
這時听了陸貞娘的話,正待冷言相譏,在前凝目觀看的江玉帆,己頷首說︰「不錯,正是‘黑虎嶺’,虎尾在西,虎頭在東,尾部連接中央最高峰!」
朱擎珠一听,只得將到了唇邊的話收了回去,因為她知道未婚夫婿江玉帆的目力,已到了穿霧透雲的境地。
心念間,又听江玉帆繼續說︰「黑虎嶺的形勢的確險惡,尾部是懸崖絕壁,虎頭以東是萬丈絕壑,只有月復部下面的狹谷可以攀登……」
話未說完,佟玉清已在身旁親切的提醒說︰「根據虎頸上數百級石階,‘二仙宮’可能建築在虎頭頂上,除非由虎頭東側偷襲,由正面硬闖,可能有……困難……」
她木來想說「可能有傷亡」,但想到「傷亡」二字不吉利,是以隨機改為「因難」兩字。
一旁的朱擎珠一听,芳心又驚又氣,她確沒想到,佟玉清的目力比她朱擎珠吃過一粒「朱仙果」的目力還要銳利?
正待說什麼,江玉帆已贊同的頷首道︰「不錯,我們前去看了形勢再商議對策!」
說罷一揮手勢,當先向「黑虎嶺」前馳去。
芳心一直不服的朱擎珠,緊緊跟在江玉帆身後飛馳,但是,愈前進愈令她心驚,愈接近「黑虎嶺」愈令她心服。
因為,「黑虎嶺」的險惡形勢,正如佟玉清說的一樣,要想在黑虎嶺月復部下的狹谷往上硬闖,非但有困難,很可能有傷亡。
現在,她已經漸漸由贊服改變了對佟玉清的妒忌和岐視,的確不錯,只有在虎頭東側的絕崖偷襲是上策。
漸漸,陸貞娘、韓筱莉,以及「悟空」等人,也看清了「黑虎嶺」的險惡形勢。
只見「黑虎嶺」上,俱是枝葉烏暗的樹木,弓形的彎嶺上,東部突然凸起一座圓峰,加之月復下的兩道陡斜縱嶺,活像一只待人而噬的狂餓猛虎。
兩只斜斜伸下的虎腿上,怪石叢生,黑影幢幢,愈往高處愈傾斜愈險峻。
兩只虎腿之間的狹谷,是一道蜿蜓上升的寬大石道,愈接近虎月復愈傾斜,道路也愈形筆直。
「悟空」等人看了這等險惡形勢,無不心情凝重,這真是「一夫當關,萬人莫敵」的天險位置。
到達「黑虎嶺」下,天已完全暗下來,雲霧也愈來被濃了。
江玉帆高舉左手示意大家停止,就在嶺下狹谷口外的小樹亂石間停來。
「風雷拐」知道江玉帆要在此地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見,是偷襲還是公然闖山,因為「黑虎嶺」的形勢,實在太險惡了。
是以,先揮手示意大家揀一塊青石坐下來歇一歇。
「黑煞神」一見,一坐在一塊圓石上,立即拿出一塊大餅和一個鹵蛋來。
「鬼刀母夜叉」一見,立即悄聲道︰「只有你是餓死鬼沒胎的!」
「黑煞神」,听得一瞪眼,正待說什麼,啞巴已將食指豎在嘴唇上,同時「噓」了一聲,指了指正在和陸貞娘等人商議事情的江玉帆。
「黑煞神」一看,氣得「哼」了一聲,猛的一口,險些吞下那個鹵蛋。
「鬼刀母夜叉」本待再譏一句︰「當心,別噎著!」但看了當前的險惡形勢,以及江玉帆和「悟空」幾人的凝重神情,到了口邊的話,只得不說了。
江玉帆的鄭重商議,完全是為了屬下的安危,並非為了他自己,如果沒有周密計劃公然硬闖,事完下山時,很可能少幾個人回去。
「黑煞神」一面吃著大餅,一面不時看一眼江玉帆等人,見他們比手劃腳,一會指啞巴,一會指禿子,就是沒有指他「黑煞神」。
一看這情形,「黑煞神」怒火倏起,誤以為「一塵」道人瞧不起他,可能要把「黑煞神」
留在嶺下。
是以,呼的一聲站起來,忿然將手中的半塊大餅丟在地上,怒聲道︰「老雜毛,你怕啥?
那一次‘先鋒’的差事不是俺的?別的不用說,至少‘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的道理,俺歪嘴還知道……」
江玉帆等人一听,紛紛站起身來,對「黑煞神」的大發牛脾氣,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距離「黑煞神」最近的「鬼刀母夜叉」和「啞巴」,再想阻止已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黑暗蒙蒙中的狹谷縱嶺上,突然響起一聲忿怒喝問聲︰「下面什麼人……?」
「黑煞神」一听,立即窮凶惡極的大喝道︰「老子黑煞神!」
狹谷縱嶺上,再度怒聲間︰「干什麼的?」
「黑煞神」厲聲道︰「納頭償命的!」
狹谷縱嶺上一听,頓時一靜,再沒人怒聲發問了。
「風雷拐」氣得老臉鐵青,不由瞪著「黑煞神」,壓低聲音怒聲道︰「你瘋了,盟主準備派你到西邊的中央高峰下放火,我們籍著火光的透影在東邊偷襲,還可以把‘二仙宮’的高手誘到虎尾部份去……」
「黑煞神」一听,立即興奮的說︰「放火?放火沒問題……」
「風雷拐」一听,也不由氣得口不擇言的說︰「現在還‘放’個屁!」
江玉帆和陸貞娘幾人一听,也不由啞然笑了。
「黑煞神」不由愁眉苦臉,委曲的說︰「那為什麼胡醫道長,只指禿子啞巴不指俺呢?」
「一塵」道人立即沒好氣的解釋說︰「貧道要禿子王壇主跟你一塊去,啞巴方壇主背著‘金斗’,留下來跟著盟主走……」
話未說完,蒙蒙黑暗中的狹谷縱嶺上,「嗤」的一聲輕響,一道火焰,直向這面射來!
叭的一聲脆響,就在眾人頭上兩三丈處,炸開一團火花!
「獨臂虎」一看,不由恨聲說︰「這些個狗娘養的,俺恨不得馬上沖過去宰了他們!」
「黑煞神」一听,立即沉聲道︰「有種的就跟著俺去打頭陣!」
「獨臂虎」呼的一聲站起來,正待說什麼,江玉帆已阻止道︰「慢著,你們兩位先去探探虛實,我們大家跟在你二人身後,記住,根據當前兩道縱嶺的形勢,他們很可能用亂箭射你們,你們最好趁機伏在石後……」
「黑煞神」一听,立即愁眉苦臉的說︰「盟主,趴在石頭下,那多丟人呀?」
江玉帆立即正色說︰「這叫作‘力殆智取’,你舅舅沒有給你講過兵法?」
「黑煞神」一听,不由恍然大悟的連連頷首說︰「講過講過,俺舅舅說︰‘兵不厭詐’!」
江玉帆一笑,贊聲道︰「對了,你的確有大將之才……」
「黑煞神」一听,立即得意的說︰「盟主,俺遲知道‘虛虛實實,實實虛虛,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呢……」
話未說完,「獨臂虎」已不耐煩的沉聲道︰「盟主夸獎了你一句,你馬上不知道東西南北了,快走啦!」
「黑煞神」一瞪眼,正待說什麼,狹谷縱嶺上,再度傳來一聲大喝道︰「吠,你們到底是那一路上的朋友?過來一個答話!」
「獨臂虎」立即應了聲︰「別急,老子在找拜帖!」
說罷,向著「黑煞神」一呶嘴,悄聲道︰「走吧,大將,馬上看你的啦!」
「黑煞神」一見,不由哼了一聲,沉聲道︰「怕啥?看俺的!」
說罷,「唏哩嘩啦」將腰間的飛抓練子錘解下來,大步向前走去。
「獨臂虎」在左,「黑煞神」在右,雨人相隔兩丈距離,並肩齊進,一個緊握虎尾鞭,一個手提鏈子錘,俱都蓄滿功力。
江玉帆,陸貞娘,以及「悟空」等人,俱部保持適常的間隔距離在後跟進。
前進十數丈,已是直通狹谷內的青石大道。
「黑煞神」一見,立即向「獨臂虎」揮了一個「停止」手勢,因為自青石大道開始至谷口,雖有斜度,但卻平滑如鏡,既無樹木,也無亂石。
就在這時,右邊的縱嶺上,再度大喝道︰「朋友,有拜帖就送過來!」
「黑煞神」也大聲道︰「你躲在什麼地方?老子看不到!」
黑暗的縱嶺上,突然紅光一閃,一盞紅燈已舉起來,同時,大聲說︰「朋友,過來吧!」
「黑煞神」一見,立即在腳下撿了一顆雞卵大小的圓石,同時,大聲說︰「朋友,接著,帖來了!」
說話之間,揚臂振腕,照準紅燈下方,呼的一聲將石投出
卵石擲出,疾如流星,挾著「霍霍」聲響,直向紅燈下方飛去,根據投擲的方位,恰是舉燈那人的胸部或小骯!
只听「錚」的一聲清脆聲響,濺起數點細小火花,紅燈一閃,頓時一片漆黑!
就在紅燈落下的同時,弓弦聲響,嗖嗖連聲,漫天羽箭,有如飛蝗撲食般,挾著驚人勁風,漫天射下!
自以為聰明的「黑煞神」,這時才知道縱嶺上的那人一直在騙他,騙他走出亂石堆再拿亂箭射他。
心念及此,頓時大怒,早已忘了什麼是「兵不厭詐」,不由氣得大喝一聲︰「操你祖宗,老子來宰你!」
大喝聲中,飛舞著練子錘,飛步向嶺上奔去。
「獨臂虎」一見,也大喝一聲,飛舞著虎尾鞭向前沖去。
兩人這一瘋狂飛撲,無數羽箭盡被砸斷擊飛。
江玉帆知道「迎進容易退避難」,立即大喝一聲︰「大家沖!」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一听,紛紛嬌叱大喝,各揮武器,如飛向前奔去。
江玉帆和「悟空」幾人奔右嶺,陸貞娘和韓筱莉、朱擎珠、佟玉清,以及「鬼刀母夜叉」
和阮媛玲,緊跟「獨臂虎」身後奔上左縱嶺。
這些人都是何等身手?行動似流星,劍快如飄風,一奔上縱嶺,見人就殺,手起劍落、血濺頭飛。
「鬼刀母夜叉」,更是虎入羊群,雙刀如剁菜般砍下。
右邊縱嶺上的江玉帆和「悟空」等人、騰躍進,對滿嶺的弓箭手,掌劈鏟殺鐵拐砸,有如扁擔打西瓜。
剎那間,鬼哭狼嗥,慘叫連天,看見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這等駭人聲勢的弓箭手,一聲吶喊,丟弓棄箭,紛向嶺下逃竄!
但是,高處一聲尖銳哨響,漫天羽箭,再度飛射下來,聲勢尤為猛烈!
江玉帆一看眼前形勢,已不容後退、大聲一喝、繼續向上沖去!
斑處的弓箭手,一見江玉帆等人沖上來,右縱嶺上的紛紛向東逃竄,左縱嶺上的弓箭手,紛紛向西逃竄,看來有條不紊,似乎久經訓練。
江玉帆一見,心知有異,凝目向上一看,只見黑虎嶺半腰的斷崖上,懸滿了巨石滾木和沙包。
一看這情形,頓時大吃一驚,立即氣納丹田,大喝一聲︰「快退」
就在江玉帆喝聲甫落的同時,斷崖上「當」的一聲宏亮鑼響,接著是數聲大喝!
只听一聲驚天動地,震撼山野的轟隆雷響,無數大小黑團,挾著滾滾白煙,勢如山崩堤缺般,轟隆轟隆的直滾下來。
江玉帆深怕陸貞娘等人沒有听見,再度大喝一聲「快退」,才轉身如飛,直向縱嶺下馳去。
鑼聲一響,亂箭同時停止,但斷崖上仍有不少冷箭射下來!
江玉帆身法奇快,看看將至谷口,兩座縱嶺上,相繼響起數聲男女「哎喲」聲!
哎喲之聲甫落,左面縱嶺上立即傳來「鬼刀母夜叉」的驚呼聲︰「陸姑娘,沈老妹子的……」
江玉帆心中一驚,知道憨姑的後股中箭了!
于是,急忙剎住身勢,回頭一看,發現「悟空」等人俱都如飛奔了下來。
「黑煞神」和禿子的兩人肩臂上,俱都中了一箭,方才的「哎喲」聲,可能是兩人所發?
但,緊跟禿子兩人身後七八丈處,便是勢如奔雷而下的滾木巨石。
「黑煞神」一見江玉帆仍站在嶺角下,立即大聲催促道︰「盟主快走,後面沒人了!」
江玉帆頷首應了一聲,一俟「黑煞神」和禿子奔過,也展開輕功疾馳而下。
到達一排巨樹下,發現陸貞娘,韓筱莉,以及「悟空」等人都到了。
江玉帆首先月兌口關切的問︰「人都回來了沒有?」
「悟空」不由生氣的說︰「笨蛋都回來了,別人還會留下!」
「黑煞神」知道說的是他,但他自知躁進誤事,恨得反臂握住肩頭上的箭桿,「嘿」了一聲,猛力拔下。
這時「一塵」已代禿子把臂上的箭取下來,同時,震驚的急聲道︰「盟主,箭上有毒!」
江玉帆等人一听,立即攏了過來。
只見「一塵」道人手中拿的長桿羽箭,箭頭上鮮血發烏,果然有毒!
江玉帆已代憨姑將箭取下來,箭頭上也喂有劇毒。
眾人打量間,「一塵」道人已在囊中取出了藥粉和藥丸,分別交給佟玉清和「風雷拐」,來替禿子和憨姑服敷。
「一塵」道人又拿著藥囊走到臉色鐵青,兩手叉腰而立的「黑煞神」面前。
「黑煞神」一見,立即自責的怒聲說︰「俺是笨楮,俺不要服!」
「鬼刀母夜叉」立即譏聲道︰「歪嘴,不趕快吃藥,馬上完蛋喲……」
「黑煞神」立即一瞪眼,怒聲道︰「俺早就不想活了!」
「鬼刀母夜叉」冷冷一笑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一下,老媽媽也別想抱孫子啦……」
「黑煞神」一听,跺了一下腳,咬了咬牙,嘆了口氣,伸手把「一塵」道人手中的一粒藥丸搶過去,順手放進大嘴里,脖子一伸,「咯」的一聲咽了下去。
江玉帆看了感慨的搖搖頭,覺得這個渾猛粗獷的黑臉鐵漢,雖然性如烈火,但他的一顆心卻時時掛念著家中的老母親,實在令人感動。
由于禿子憨姑和「黑煞神」的箭傷並不嚴重,江玉帆等人的心情都放寬了不少。
這時,東天已升起明月,雖然夜霧未散,但較方才業已稀薄。
大家舉目再看,只見狹谷內,白煙滾滾,直升夜空,轟隆如雷的聲響,谷峰迥應,仍在嗡聲不絕,無數滾木巨石,業已滾到谷口和縱嶺下,這等駭人聲勢,江玉帆等人還是第一次看見,第一次親身體驗。
「銅人判官」看罷,立即忿忿的提議道︰「盟主,箭已射過了,石頭滾木也放過了,卑職認為咱們可以趁亂再沖一次……」
話未說完,江玉帆已搖頭正色道︰「不必了,再沖上去情形可能更糟!」
說話之間,陣陣強勁的西北風,呼呼的吹過來,突然吹得每個人都有幾分寒意。
漫山的薄霧,隨之向南滾去,看樣子,片刻之後,就要風吹霧散了。
也就在這時,「黑虎嶺」上突然飄下來陣陣笙弦琴歌,顯然,「甘陝雙殘」等人,正在「二仙宮」中飲筵聆歌,觀舞取樂。
垂頭坐在一塊岩石上的「黑煞神」一听,不由氣得一跺腳,切齒恨聲道︰「氣死老子了!」
江玉帆聞聲轉首,發現「一塵」道人正由「黑煞神」處走過來,立即關切的問︰「他們三位的傷勢怎樣?」
「一塵」道人恭聲道︰「還好,由于他們在大戰‘毒鬼谷’時,都服過了‘靈芝仙草玉乳露’,血中仍有仙草玉乳的精華靈氣,所以都沒有染毒現象,服過‘祛毒丹’,涂過‘消毒散’,休養兩三天就好了……」
「黑煞神」一听,立即瞪眼怒聲問︰「什麼?休養兩三天?那俺不成了廢物啦?」
江王帆沒有理「黑煞神」,依然望著「一塵」道人,凝重的說︰「現在我們仍按照方才的計劃,由東方峭壁強行攀登上去……」
「風雷拐」一听,立即擔憂的說︰「如今行蹤已露,較之方才恐怕更難了!」
江玉帆一听,極其信心的說︰「現在雲消霧散,月華如練,對我們十分有利,雖然西北風很強,但我們由東南攀上去,對我們並無太大影響!」
說話之間,發現那邊的「黑煞神」,側著耳朵在注意听,知道這個鐵漢不安置好,什麼禍事都能給你統給出來。
是以,繼續望著陸佟韓朱阮,以及「悟空」「一塵」等人,有力的說︰「方才小弟還真擔心嶺上的高手,由這道狹谷潛襲下來,當我們攀升至中途,猝然對我們下手,現在有了芮壇主、王壇主和沈執事三人守在此地,我們業已免了後顧之憂……」
話未說完,「黑煞神」已豪氣的說︰「盟主,您盡避到嶺上去收拾兩個老怪物,這兒的差使交給俺來做,不管下來多少龜孫子,保險不讓他們活一個……」
江玉帆一听,立即贊聲說︰「好,把守狹谷口的責任就交給你們三人了!」
說罷,立即望著陸貞娘和「悟空」等人,和聲道︰「我們走吧!」
于是,沿著樹林前緣,逕向正東馳去。
佟玉清起步之前,特的回頭看了一眼禿子,憨姑和「黑煞神」,發現禿子憨姑兩人,俱都倚坐在樹下閉目養神,只有「黑煞神」一人,坐在岩石上.怒目望著谷口,一臉的氣債。
這時月華皎潔,雲霧早被呼呼的西北風吹散,狹谷內滾木巨石堆積,半嶺上形勢清晰可見,斷崖處仍壘積了不少巨石滾木,果然被江玉帆猜中了,再度由狹谷縱嶺強行登嶺,依然是徒勞無功。
這情形,緊隨著江玉帆身後急急飛馳的「悟空」「一塵」等人也看到了,無不暗贊江玉帆有見地。
由于雲霧已散,「黑虎嶺」的虎頭頂上已有一蓬燈光沖上半天,雖然看不到「二仙宮」
盎麗巍峨的宮殿,但宮內燈火輝煌的情形可以想見。
江玉帆在前急急飛馳,他無心去想「甘陝雙殘」等人如何的在「二仙宮」中飲酒取樂,他只擔心這等險惡山勢,「悟空」等人能否飛登得上去。
因為,愈往東北繞去,地勢愈低斜,相反的「黑虎嶺」的形勢便愈形峻拔高絕。
漸漸,東北暗處已傳來「隆隆」水響,即使不是深澗也是流溪。
朱擎珠一看這等峻拔形勢,立即低聲道︰「玉哥哥,不能再深入了!」
江玉帆也正有同感、是以,聞聲剎住身勢。
佟玉清也在旁提醒說︰「照一般原則來說,天險陡削之處,防守必不太嚴,但‘雙殘’邀來夭批高手,這麼大的一座‘黑虎嶺’,怕不三五丈內便有一人,尤其我們已露了行藏之後。」
陸貞娘,韓筱莉,以及「悟空」等人,紛紛說有理。
「鬼刀母夜叉」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但看了壁立如削,高達數十丈的崎險斷崖,也不敢隨便發話了,尤其是愈來愈強烈的西北風,刮得呼哨作響,滿山的巨松柏樹都在搖晃,好似峭壁就要傾塌下來似的,令人看了,更覺心寒。
包令「鬼刀母夜叉」心寒的是,斷崖以下才是半嶺的虎頸,那顆形如虎頭的高凸圓峰,聳立夜空,更顯得巍峨高聳。
換句話說,即使強行登上斷崖,還要繼續攀登虎頭峰,再硬闖「雙殘」高手如雲的豪華「二仙宮」。
但是,江玉帆仰首看了一眼崖巔,卻極有信心的說︰「小弟和陸表姊莉表姊五人由此地上,請左護法右護法諸位由前面的突角處上!」
說罷,舉手一指方才過來一處轉角處,繼續說︰「諸位攀升至崖巔時,必須听到小弟的招呼再翻上去,不可冒然硬闖!」
「悟空」等人一听,同時恭聲應了個是,因為他們仍記得那邊的形勢較有斜度,峭壁上尚生有藤蘿小樹。
江玉帆吩咐完畢,又望著陸佟韓朱阮五女,叮囑道︰「登上斷崖,手法要快,最好不要讓樁哨發出呼叫聲來!」
「銅人判官」立即接口道︰「如果盟主這面情勢大亂,屬下等就趁亂跟上去。」
江玉帆正是此意,立即頷首稱好!
好字出口,衫袖疾拂,身形已凌空而上!
「悟空」等人一見,立即轉身,急急向轉角處馳去,希望能盡快趕上崖去。
陸貞娘五女深怕江玉帆有失,也各自一長身形,緊跟著飛身而上。
江玉帆身法奇速,快如猿猴,加之夜風強勁,衣擺衫袖,發出了「卜卜」響聲。
陸韓佟朱阮五女,個個輕功驚人,是以,五女披在肩後的短劍氅,經風一吹,如旗飄揚,更是「卜卜啪啪」直響。
五女雖然听到了,但她們自覺風聲呼哨,樹木直搖,即使衣袂風響,崖上的暗樁也未必能听到。
江玉帆身影如飛,遠遠超前,片刻之間,已達崖巔,身形不停,飛撲而上
就在江玉帆飛撲而上,身形尚在空中的同時,不遠處,突然響起一聲大喝︰「什麼人?」
大喝聲中,弩弓弦響,嗖的一聲,一支弩箭,如電射來!
江玉帆听得心頭一震,兼而有些燠惱,沒想到一登上斷崖,便被崖上的暗樁發現了。
心念間,衫袖疾拂,念忙塌肩,弩箭擦耳飛過
就在他塌肩躲箭的同時,一個身穿寶藍勁衣的中年人,手使一柄紅纓短槍,一聲不響,挺槍刺來。
江玉帆一見,頓時大怒,身形趁勢一旋,滑步已至中年人身後,右袖順勢一抖,一道剛猛狂飆,立將那人的身形彈起,直向崖下撲去
一聲悠長刺耳的驚心慘叫,隨著中年人的翻滾身形,直瀉而下!
江玉帆定楮,一看,只見五丈以外尚站著兩名黑衣大漢,手拿弩弓,背插著單刀,兩人的身後是一面銅鑼架,看情形,兩人張口瞪眼,顯然是被方才驚人的一幕嚇呆了。
就在江玉帆停身注目的一剎那,身後縴影連閃,風聲颯然,陸佟韓阮朱,已紛紛飛上崖來。
兩個嚇呆的黑衣大漢一見,急忙一定心神,轉身狂逃,同時,惶聲大嚷道︰「點子上來啦,點子上來啦!」
江玉帆一看,頓時大怒,兩掌交替一翻,兩個狂奔的黑衣大漢,相繼發出兩聲淒厲慘叫,兩手撲天,踉蹌僕倒。
就在兩個黑衣大漢僕倒的同時,銅鑼齊響,當當連聲,由近而遠,由少而多,剎那間響遍了嶺崖上。
江玉帆定楮一看,這才發現崖上極為寬廣,由崖邊到虎頭峰,至少尚有兩百余丈。
鑼聲一起,吶喊連聲,前面百丈處的亂石間,火光一閃,嗤嗤連聲,夜空中應聲炸開一團火花,崖上吶喊之聲更烈了。
江玉帆一看,不由切齒恨聲道︰「我以為‘二仙官’就住著兩個老怪物呢,沒想到還有這麼多嘍羅爪牙!」
朱擎珠立即接口說︰「你沒听‘迎賓閣’的酒保說,兩個老怪物最近邀了很多批高手來嗎?」
話聲甫落,終玉清已催促說︰「現在他們吶喊打鑼放花炮,旨在炫赫聲勢,阻止我們深入,等候高手前來迎敵,我們應該趁亂前進,盡快登上虎頭峰。樹倒猢孫散,只要把‘雙殘’活捉,各地前來助拳的高手,自會悄悄逃走。」
陸良娘一听,立即贊聲道︰「對,咱們往上沖!」
江玉帆深覺有理,展開輕功直向百丈外的亂石前馳去。
就在江玉帆等人紛紛起步的同時,東南崖邊處,一連響起數聲慘叫!
阮媛玲一听,立即急聲說︰「玉哥哥,‘悟空’大師他們上來了,我們不必管他們!」
江玉帆順口回答道︰「那幾個暗樁他們還拔得了!」
話聲甫落,韓筱莉已急聲道︰「玉弟弟快看!」
江玉帆循著指向一看,只見虎頭峰角下,兩道快速人影,正以風馳電掣的身法向這邊駛來。
其中一人,滿頭長發,在皎潔的月光映照下,閃耀著金光。
目光尖銳的佟玉清,月兌口急聲道︰「來人就是‘迎賓閣’上遇見的頭舵和老道!」
江玉帆立即接口道︰「不錯,正是他們兩個。」
朱擎珠已漸漸對佟玉清的目力深信不疑,這時一听,不由冷冷一笑道︰「就是芮壇主沒有跟上來,也不能放過這兩個佛門敗類!」
說話之間,距離亂石地帶已遠了。
只見亂石中,一聲吶喊,嗖嗖嗖連聲,無數羽箭,紛紛射來!
江玉帆一見,頓時大喝一聲,衣袖一拂,身形凌空而起,一躍數丈,直向亂石中找去——
五女同時嬌叱,各撤兵刃,疾封疾進。
就在五女封箭前進的同時,身法奇快的江玉帆,業已撲進亂石中。
只見他足踢拳打,慘呼驚嗥,數十持弓大漢紛紛四散逃竄!
羽箭一停,五女飛身撲上,正待追殺幾人,七八女外已響起一聲沙啞大喝道︰「住手——」
江玉帆等人定楮一看,七八丈外站著的,正是一身黑僧衣,腰懸大戒刀的矮胖頭陀,和身穿繡金道袍,背插長劍的瘦高老道。
也就在這時,「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也紛紛趕達!
「獨臂虎」一見,立即嚷著說︰「這真他娘的是冤家路窄,老子早在酒樓上就說要宰了你們…
…」
「鬼刀母夜叉」立即爽快的說︰「獨臂虎,你少湊熱鬧,干脆叫左右護法去收拾這兩個家伙,反正他們都是和尚老道,俗話說的好,狗咬狗,一嘴毛,免得到閻王爺那兒去打官司了……」
「悟空」一听,呼的一聲,橫鏟向「鬼刀母夜叉」掃去,同時大聲說︰「胡說些什麼你……」
「鬼刀母夜叉」雖知「悟空」是虛招,但仍本能的閃躲了一下,同時一指矮胖頭陀,大聲道︰「你頭上蓄上長發,還不是和他一樣?」
話聲甫落,矮胖頭陀已冷冷一笑道︰「這才是真正的‘狗咬狗,一嘴毛’……」
「鬼刀母夜叉」一听,頓時大怒,不由厲聲道︰「你敢諷譏老娘?老娘宰了你!」
說話之間,雙刀一提,就待飛身撲去!
江王帆希望馬上強制頭陀老道去找「雙殘」來,不但事情提前解決,而且免殺無辜,因為十數丈外已圍立了近兩百人,個個手提刀棍,不少人控弓搭箭,很可能混戰一觸即發。
因為,江玉帆在「鬼刀母夜叉」幾人發話的時候,業已察看了一眼當前形勢,兩百多人中,衣著不一,兵器不同,其中顯然滲有前來助拳的高手。
當然,江玉帆絕不會將這般人看在眼里,他擔心的是一場混戰廝殺下來,陸貞娘和「悟空」等人,勢必消耗不少體力,然後再強登虎頭峰,硬闖「二仙宮」,極可能有人真力消耗過巨而失手。
尤其,「甘陝雙殘」俱是上代成名人物,武功均有獨特之處,尚有「多臂瘟神」鄧天愚,以及兩個被稱為杜老英雄和劉老寨主的高手,還不知是何許人物,不過,能和「甘陝雙殘」
混在一起的,當然也不是泛泛之輩。
謗據狹谷口的滾木巨石,以及此地斷崖上的人手布署,「甘陝雙殘」顯然施的是「以逸待勞」「
疲其銳氣」之計。
是以,這時一見「鬼刀母夜叉」提刀前撲,急忙阻止說︰「且慢!」
「鬼刀母夜叉」一听,急忙剎住身勢!
矮胖頭陀,立即冷冷一笑道︰「怎麼?敢莫是你自己要與佛爺動手不成?」
「鬼刀母夜叉」一見,狠狠往地上唾了一口,怒聲道,「呸!你他娘的也配?」
豈知,瘦高道人竟輕蔑的哈哈一笑,道︰「道爺一生殺人無數,且在談笑之間,像你們這些暴跳如雷,變聲變色,還沒動手,已氣得‘九孔’冒煙的人還真少見,哈哈……」
說罷,又是一陣婬邪賤笑!
陸貞娘五女一听「九孔冒煙」,嬌靨不由同時一紅。
朱擎珠早已怒叱一聲︰「出口無恥,就該掌嘴!」
嘴字出口,玉掌已翻,只听「叭」的一聲脆響,瘦高道人「唔」了一聲,身形猛的一個踉蹌!
瘦高道人急忙剎住身勢,連忙低頭,不停的「呸呸」吐向地下。
吐罷抬頭,瞠目大罵,只見他滿嘴的鮮血已沒有了前牙,由于無于不兜風,「嗚嗚嘿嘿」
的也不知他罵了些什麼。
罷剛怒施「遙控掌」的朱擎珠,竟也忍不住「噗哧」笑了。
韓佟阮三女雖然也都笑了,但和「悟空」等人一樣,都暗驚朱擎珠的驚人武功。
陸貞娘嬌靨很難看,朱擎珠能學得「九宮堡」的家傳絕學,她顯然已是江玉帆的未婚妻子了,因為,在她陸貞娘沒有和江玉帆文定之前,她的姨母「彩虹龍女」曾坦白的向她說,絕對不敢傳她「九宮堡」的家傳絕學。
好在大敵當前,即使陸貞娘的神色難看,也不易被人發覺,尤其,她的一嗔,一喜,一顰,一笑,無不美若天仙。
矮胖頭陀一見瘦高道人的狼狽像,頓時大怒,暴喝一聲︰「賤婢找死,膽敢以暗器傷人!」
是喝聲中,橫臂撤刀,一個虎撲,舉刀向朱擎珠撲來!
「悟空」一見,日月綴環鐵鏟杖順手橫向頭陀掃去,同時罵道︰「去你的,你也配!」
矮胖頭陀一見,急忙收勢跨步,大喝一聲,戒刀猛格「悟空」的鏟頭!
錚然一聲金鐵清響,濺起無數細小火花,矮胖頭陀退了兩步,「悟空」的雙肩也晃了兩晃。
「鬼刀母夜叉」一見,大喝一聲︰「好小子,你還真有兩下子!」
大喝聲中,提刀就待前撲!
但是,神情鎮定的江玉帆,再度阻止道︰「慢著!」
「鬼刀母夜叉」一听,只得再度剎住身勢,而且「悟空」已向她瞪了瞪眼楮,知道強自出頭也不行。
江玉帆一俟「鬼刀母夜叉」剎住身勢,立即望著矮胖頭陀,沅聲道︰「我等不願多殺無辜,你最好快去‘二仙宮’找‘甘陝雙殘’來……」
話未說完,矮胖頭陀已瞠目厲聲道︰「廢話少說,勝了佛爺的手中刀,兩位老人家自會來……」
「悟空」一听,頓時大怒,想是怕「鬼刀母夜叉」和他爭,是以,未待江玉帆吩咐,大喝一聲,飛身前撲,手中日月綴環鐵鏟杖,一式「泰山壓頂」,挾著呼呼勁風,逕向矮胖頭陀的天靈擊去,同時,怒喝道︰「佛爺送你去見佛祖!」
矮胖頭陀已知「悟空」厲害,不敢用刀硬格,大喝一聲,疾演「月兌袍讓位」,手中戒刀順勢掃向「悟空」的月復腰!
「悟空」方才只是順手一橫鏟杖,因而被矮胖頭陀的厚背大戒刀格得雙肩一連晃了兩晃,這在他「悟空」來說是一件很丟人的事?
這時一經正式交手,一心要將矮胖頭陀斃在鏟下,是以,鏟杖掄開,叮當聲響,勁風呼呼,聲勢驚人,氣勢萬鈞,即使在旁觀戰的江玉帆等人,也本能的退後數步。
矮胖頭陀焉是「悟空」和尚的對手,不出十招,已經險象環生,攻少于守,連連退步。
「悟空」殺得興起,覷準對方一個破綻,大喝一聲︰「納命來」
大喝聲中,手中鐵鏟杖已「蓬」的一聲擊在矮胖頭陀的脅腰上!
只听一聲「喀嚓」,同時淒厲慘嗥,矮胖頭陀的背脊骨,已被「悟空」的鐵鏟杖打斷打爛,「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瘦高道人一見,那敢怠慢,倏然轉身,拔腿狂逃!
「悟空」一見,頓時大怒,震耳一聲大喝︰「你的命也留下」
大喝聲中,追趕不及,一掄手中鐵鏟杖,猛向狂逃的瘦高道人擲去
只見鐵鏟杖,去勢如電,不偏不斜,月牙鏟口,恰巧擊中瘦高道人的長頸上!
只听「噗」的一聲,頭飛近丈,鮮血像噴泉般射出來,瘦高道人的無頭尸體,仍繼續前奔一丈,才踉蹌僕倒在地。
但是「悟空」擲出的日月雙鏟杖,卻繼續向七八丈外圍觀的壯漢等人如飛射去。
須時,驚呼暴喝,怒叱連聲,急問快逃,紛紛暴退,無數壯漢,亂成一團。
就在這時,虎頭峰上突然響起一聲激昂長嘯,音質渾厚,直沖霄漢!
江玉帆等人悚然一驚,循聲一看,只見一道寬大人影,撲張雙袖。宛如俯飛的巨鶴般,逕由峰上,疾瀉而下——
wavelet掃描,張丹楓OCR舊雨樓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