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揚得意 第四章
「少爺，我查到了，听說在河北的太行山上有位奇人，不但會武功而且醫術極高，還可以讓痴兒恢復正常呀。」揚天經過數天的打听，終於得到這消息。
「太行山？！」還真遠呀。
「沒錯，雖然遠了點兒，但是醫術高明才要緊。」揚天再三強調。「如果您願意讓那傻丫頭前往太行山，我可以派個可靠的人帶她去。」
然而揚得意卻陷入猶豫了。
就因為她的痴，她才能表現得如此天真率性與無憂，太聰明對於她並不是一件好事啊。
然而，他又能因為這個原因剝奪她回復正常的權利嗎？
好吧，反正他最近悶的慌，就帶她去太行山走走，當作散心吧！
「不用派人了，就由我陪她一塊兒去。」
當他落下這話，揚天還以為自己听錯了。「少爺，您說什麼來著？」
「我說，由我陪她去太行山。」他再重復一次。
「什麼？那老爺夫人回來看不到您，又該怎麼辦？少爺，您要三思呀。」揚天勸道。
「我想我爹娘也一定贊成我這麼做。」畢竟他是為了助人。
「那……那……」
「沒那麼多『那』，這兩天替我好好準備一下，過幾天我就要出發了。」揚得意拿起桌上瓷杯，喝了一口茶。
「好吧，但我能不能知道少爺幾時回來？」揚天知道就算他不肯，少爺還是走定了。
「不一定，少則數月，多則……看她的情況而定。」揚得意坦白說道。
「要那麼久？」揚天這下後悔了，早知少爺會親自出馬送人過去，他就不用調查得這麼勤快了。
就在這時候門房來報。「少爺，林師傅來了。」
「快請。」揚得意撇嘴一笑。
門房退下不久，林師縛便開心地走了進來。「揚少爺，衣裳都做好了，我特地拿來給那位姑娘試穿。」
「不用麻煩，你先回去吧，若不合適我會再通知你。」他走上前拿過這幾套衣裳。
「這樣呀……好吧。」林師傅本想再看看非凡那難得一見的身段，看樣子他今天得失望了。
揚得意眯起眸，他哪會不明白林師傅腦袋里在打什麼主意，而非凡玲瓏的身段又豈是他隨意能看的？
「你可以回去了。」他開始下逐客令。
「好，我這就退下，可費用……」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若一切沒問題，我會請帳房送去給你。」對於金錢揚得意向來大方，絕不是小氣之人。
「是，謝謝，謝謝揚少爺，」想到銀子，林師傅便笑得合不攏嘴。
待他一離開，揚得意立刻吩咐下人將小茜叫了來。
「少爺，您找我？」小茜一入廳便曲膝問道。
「這幾件衣裳拿去給非凡試穿。」揚得意指著擱在桌上用紅巾包裹的東西。
「衣裳！」小茜張大眸子。「您為非凡做新衣？」
「嗯。」他笑著點點頭。
「太好了！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她穿新衣裳的模樣了。」小茜趕緊上前捧起新衣。
「非凡，你快出來瞧瞧！」小茜興奮地走進屋里，大老遠就嚷著非凡的名字。
非凡從內室沖了出來，就見她捧著一大包東西。「這是什麼？應該不是午膳吧？我才剛吃過，正飽著呢。」
「不是，這些是少爺為您做的衣裳。」她邊說邊將紅結解開，當紅巾一掀，里頭一件件美麗高雅的衣裳就這麼落入非凡的眼底！
「小茜，你說這些衣裳全是我的？」非凡直瞪著一套套漂亮的衣裳，她壓根沒想過自己有天可以穿上它們。就算上回少爺親口說是替她做衣裳，她都還以為那是夢，是她听錯了。
如今這幾套漂亮的衣裳就這麼躺在她面前，她沒听錯、沒有作夢，更不是眼花，這些可是貨真價實的衣裳。
「對，都是給你的。」小茜先拿起一件水藍絲綢。「咱們先試試這件。」
「好。」她听著小茜的建議，試穿這件衣裳，可是非凡長那麼大從沒穿過這麼復雜的衣裳，穿了半天仍穿不好。
「怎麼辦？衣袖都打結了。」非凡一慌，衣裳更不听她的話了。
「來，我幫你。」小茜趕緊走過去，為她穿好。「瞧，這樣是不是很美？快照照鏡子。」
當非凡轉身望向銅鏡，看著里頭映照出猶似仙子的美人，不禁傻氣地問︰「鏡里的姑娘是誰呀？」
「非凡，那人就是你呀。」小茜笑說。
「我！那人真是我？！」她眸子愈張愈大，興奮地握住小茜的手。「真是我……那仙子真是我！」
「沒錯，現在的你比仙子還美呢。」小茜說的可是句句屬實，非凡本來就是個美女，現在有了新衣的妝點，自然更增添了幾分美感。
「真的嗎？我好想回家讓我爹娘看看。」雖然他們待她不好，可離家多日她終究會想念他們呀。
「一定會的，總有一天你會回去讓他們看看不一樣的你，他們也會更愛你的。」小茜開心地鼓勵她。
「謝謝你。」一听說「爹娘會更愛她」，非凡內心有著說不出的雀躍。
就在她快樂地在鏡子前旋身飛舞之際，揚得意正好定了進來，非凡快樂無憂的笑容就這麼落入他眼底，沁入他心間。
現在的她……著實是美得不可方物啊！
「少爺。」非凡乍見是他，立刻安靜下來，並感謝地說︰「謝謝你送這衣裳給我，小茜說我像仙子，你覺得呢？」
「嗯，比仙子更美。」他點點頭。
「真的？」她露出絕美的笑容。
「當然是真的。」他的語氣柔得讓人心醉，讓她心神為之-蕩。
可是她卻理不清自己心情的轉變，還有這陣子看見揚得意時，那種臉紅心跳的感覺，只知道她好喜歡看見他，過去對他的懼意已漸漸不存在了。
小茜站在一旁笑了笑，明白自己再杵下去定會惹人厭，於是貼心地說︰「少爺，你們聊，我灶房還有事忙著呢。」
「我去幫你。」非凡一听她這麼說便主動想幫忙。
「呃，不用……你只要陪陪少爺就行了。」她掩唇一笑，這才轉身步出屋外。
「少爺要我陪？」非凡看著他，有絲擔心地說︰「少爺，你要我陪你做啥？嗯……散步、吃點心、聊天我比較會，千萬不要叫我做我不會的事。」
「這件事絕對是你會的。」他抿唇一笑。
她這下放了心。「那少爺你說吧。」
「我要你……陪我出游。」他想了想才道。
「出游？！」她不太懂。
「就是到很遠的地方走走。」看來他得慢慢適應與她說話的方式。
「很遠的地方？！為何不在附近走走就好，太遠會趕不回來睡覺。」她又一次讓他頭疼了。
揚得意揉揉眉心，才抬眼就看見她那張妍柔樣貌，以及包裹在新衣內的窈窕身段。他終於明白自己的決定是對的，他怎忍心讓這樣一位姑娘痴傻一生呢？
「我們，l他回來睡覺。」他謎樣的眼望著她。
「，l他回來睡……那要睡哪兒？」她愈听愈迷糊。
「既然是出去玩，當然是玩到哪兒就睡哪兒了，」他用最淺顯易懂的語句來說。
「玩？這個我懂，你的意思是要帶我到處去玩對不對？」她天真的回應他。
「沒錯。」
「哇……那當然好了。」她突然止住笑。「少爺，你為什麼要挑我陪呢？小茜比我听明，她陪你你會比較快樂。」
「因為這趟行程你是主角。」他淡淡一笑。
「厚……」她嘟起嘴兒。「少爺，你罵我哦。」
「我罵你？！」他哪時候罵她了。
「是呀，你居然罵我是豬腳，人家雖然笨，可也知道豬腳又黑又粗，我才不當豬腳呢。」她別開臉兒，小嘴吊得老高。
揚得意繞到她面前看著她那張可愛臉孔，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嘴兒。「人不像豬腳，可嘴巴卻可以吊起三斤豬肉了。」
「少爺……你好討厭。」她拍下他的手，閃到一邊去。
她那俏皮模樣逗笑了他，「那你是答應陪我去了？」
「嗯，我答應你。」她害臊地點點頭。
「那就好，大概這兩天就要出發，你準備一下。」他說著便要離開。
「少爺，你要走了呀？」非凡奔到他面前。
「嗯。」他點點頭，可目光仍不可避開地凝上她那傲人的胸脯。
發現自己的失態，他立刻轉過臉，在心里斥責自己怎會如此要不得。
「你不要我陪了呀？」她天真地又問。
「過兩天再讓你陪。」丟下這句挺怪的話，他快步走出她的房間，直讓非凡感到莫名其妙。
低頭看了看自己，她想︰會不會自己又說錯話了？可是她剛剛沒說什麼，也沒亂擺什麼姿勢呀！
想著，她又對著鏡子扭腰擺臀了起來，做出各種怪樣子。「呵……沒想到少爺怕看見我這副模樣呀！澳天他要是再對我亂發脾氣，我就作怪樣子嚇他！」
愈想愈開心，非凡甜沁的笑聲逸出口，傳進站在外頭長廊上的揚得意耳中。
他不禁蹙起眉，想起剛剛自己突兀的表現，真有這麼好笑嗎？
唉，就不知他收留她、幫她，對自己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呀。
經過數天的準備，終於一切就緒，揚得意正式帶著揚非凡離開揚府，前往北方的太行山。
當雙雙坐上馬車，非凡憋了好久，終於忍不住問出口︰「少爺，我們是要去哪兒玩呢？」
「一路玩到太行山。」他眯著眸，透過圓窗看向外頭，心情有著前所未有的輕松。沒想到，他終於可以放開一切，恣意地過一陣子他要的生活。
「玩那麼久呀。」她眸子赫然大張。「那我要多久才能回家？」
「你不是一直想去玩，為何又想回家？別忘了你娘待你並不好。」他提醒她。
「不，我娘待我很好，是我不好，老惹她生氣。」她一听他這麼說便極力否認，還不斷為母親說話。
「你！」揚得意伸手輕撫她的小臉。「真是個傻姑娘。」
「少爺，你好厲害，怎麼知道我傻呢？」罵她傻她竟然還這麼開心！
「很多人說你傻嗎？」一絲心疼再次泛上心間。
「嗯……我們那座山上的人都叫我痴兒，我不知道什麼是痴兒，有次逼問山下的大牛，他才告訴我是傻瓜的意思。」說時，她的表情依然會有絲微微傷感。
這時揚得意又發現，表現在她行為上的痴傻與無所謂其實也是種潛意識的偽裝，她的心里並不是一點也沒感覺。
「非凡，看著我。」他握住她的手。「別人喊你痴兒，你一點兒也不開心對不對？」
「啊！」她呆住，最後竟對著他傻笑。「少爺，你怎麼會這麼問？」
「我就是想知道。」他輕輕扯笑著。
「我……我不知道，心里會酸酸的，但大家說的是實話，我娘都說我傻，那就是傻了。」說著，她竟又笑了。
揚得意撫上她的後腦，重重地往自己身上攬，最後緊緊擁住她。「不用難過，以後你不會再被人家說是傻子了。」
「真的？少爺！」她愣愣地問道。
「你想想看，我騙過你嗎？」揚得意讓她抬起臉，看著她那對有著些許-擰?的眼神。
「少爺-氯?過我。」她細想了一會兒。
「那就對了，你就放心大膽地跟我到處玩，我保證等你回來時一切都不一樣了。」他極具信心地笑說。
「嗯，我相信少爺。」她咧開嘴，轉首看著外頭。「對了，少爺你剛剛說的太行山要多久才會到呀？」
「大概半個月。」
「啊！」半個月！
她見鬼似的張大眸子，猛吞了下口水。「怎麼那麼久……那我們今晚是趕不回去了？」
「當然趕不回去。」他笑看著她有趣的反應。
「那……那小茜和揚管家知道我們要出門那麼久嗎？不說清楚他們會擔心我們的。」她開始胡思亂想著。
「他們全都知道，你別慌，待會兒到下一個鎮上，我就帶你四處逛逛。」說完，他又斜倚在椅上，懶懶地閉眼練功了。
非凡見狀，趕緊閉了嘴，而後月兌下外衫正要為他披上，突然想起他怕酸味兒，於是將它湊到鼻間聞了聞，確定沒有味道後才將它披在他身上。
而她也無聊地打起盹，夢里……他帶她到了一處好美的地方，有山、有水、還有花草，而她成天在山上與羊兒為伍……
可就當她玩累了，想回家的時候，她卻找不到他……她好慌、好急，好想哭……
「少爺，少爺，你去哪兒了？不要丟下我……少爺不要丟下我……」她不斷夢囈，雙手還不停揮舞著。
揚得意被她的聲音給吵醒，坐直身軀抓住她的小手？「非凡，你怎麼了？醒醒……」
「少爺……不要丟下我……」她仍閉著眼拚命喊著。
「不會，我不會丟下你。」他坐到她身側，讓她倚在他身旁，不停拍著她的肩膀。就在這瞬間，他才恍然發現，本來他不是對她挺不耐煩、挺厭倦的，曾幾何時，照顧這小女人竟成了他的責任？
非凡緩緩張開眼，一看見他就抓住他的雙臂。「少爺，你會不會是討厭我，才要把我送走？」
「送走你？」
「我娘……在我小時候把我關在屋外，我不知去哪兒，結果模上山，山上……好黑、好暗，想回家時卻找不到路，你會不會像我娘一樣不要我呢？」說時，非凡的嗓音有些發抖，可見這事在她內心造成不小的影響。
「你娘……這麼對你？」揚得意真不敢想像，一個小女孩在遇到這種事時是怎麼度過的？
「我想是我不乖，她才處罰我，但我現在很乖，很听你的話，你會不會不要我？」她執意要一個答案。
「傻瓜，當然不會。」他拍拍她的小臉。「你剛剛作噩夢了。」
「我作噩夢？」非凡揉揉太陽穴。「我好像真的在作夢，所以少爺不可能丟下我不管的，對不對？」
「嗯。」他看向窗外。「下一個鎮到了，我們下去走走吧。」
「我听見外頭好多聲音，一定好熱鬧。」非凡轉身趴在窗邊看著，果真外面的人潮並不亞於蘇州。
不一會兒馬車停了下來，揚得意率先下了車，非凡這才跟著走出車外。
由於這鎮上正在舉行紙鳶大賽，家家戶戶的屋檐上都綁著紙鳶，若起大風，它們還會在屋頂上隨風搖曳……
「哇……好漂亮！」非凡張大眼，在街上不停轉著圈。
「小心，會暈的。」揚得意抓住她微晃的身子。
「為什麼他們要放那麼多會飛的紙在屋子上？」她指著那些在空中飄搖不歇的各式紙鳶。
「這不是什麼會飛的紙，這叫紙鳶。」他看著她那興奮的神情。「你不曾放過紙鳶嗎？」
她搖搖頭。
「那我們來放吧。」
揚得意往一邊的小販走去。「你們有賣紙鳶嗎？」
「有的。」小販立刻拿出一些放在他面前。「您自個兒挑吧。」
他轉身對非凡說︰「你挑吧。」
「我……我選這個。」她指著眼前那做成魚圖案的。
「好，就這個。」他付了錢之後，又問小販，「你們這兒哪里可以放紙鳶呢？」
小販笑指著前方。「往那條小路一直走，會看到一塊空地，很多孩子都在那兒玩。」
揚得意道謝之後，便與非凡一塊兒朝那兒走去。
餅了幾條街，終於瞧見一處寬敞的空地，更棒的是這兒風勢又大，絕對是放紙鳶的最佳場地。
「你拿著它，我往前一跑你就放手。」他教著她。
「哦。」她照他所說的跟著做，果然它飛了起來，飛得好高……
揚得意跑了一段路，直到紙鳶升上了天，他才停下腳步，一手俐落地掌控著繩子，直見它愈飄愈高，愈飄愈遠……
「哇……飛起來了、飛起來了！好高……，好高呀……」非凡拍著手，興奮的像個孩子。
見她這麼開心，揚得意便將它放得更高，可是當紙鳶高得就快看不見時，她的眉頭卻愈皺愈緊……
「不要放了，不要……它會不見了！」她緊抓住他的手。「快……快把它叫回來，我看不到它了。」
「好，我馬上收線，你不要急。」揚得意趕緊收線，眼看紙鳶又慢慢浮現眼前，非凡這才松了口氣。
「它終於回來了。」她緩緩笑了。
他抓住它，並將它交到她手上。「把它握在手中，它一輩子也飛不了了。」
非凡看著手中的紙鳶。「可是我知道它不喜歡我一直握著，我會帶它出去玩，但不會將它放那麼遠、那麼高，它一定會害怕的。」
「嗯……天色就快暗了，咱們得趕緊找家客棧打尖吃飯，走吧。」他扯唇一笑，快步朝馬車定去。
非凡緊抓著手中的紙鳶，尾隨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