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偷香 第七章
奴嬸？老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佟湘兒的腦中一片混亂，僵呆了半晌才有辦法再度開口。「女乃……女乃娘？韓老爺……真的是娘的義兄？」
呂寶鳳輕嘆了口氣，知道這個秘密再也無法保守下去了。
「是的，湘兒，韓老爺確實是你娘的義兄。」
當年，她被太老爺指派到鳳儀小姐的身邊當丫鬟，後來自然也跟著一塊兒到了西域。
「可是……女乃娘當初不是說娘的義兄已經不在了嗎？」
「湘兒，對不起，是女乃娘騙了你。」
韓威祥皺著眉頭，不解地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從她們兩人對話的語氣和神態看起來，不難察覺她們的感情很好，他相信呂寶鳳不是故意讓湘兒這孩子吃苦的。
但是，明明她們都已經到了江南，為什麼卻不來投靠，反而一直躲在這個郊外的小村落里？
呂寶鳳低著頭，臉上因為回想起多年前的往事而浮現憂傷。
「回老爺，因為奴婢深怕這個孩子也會步上鳳儀小姐的後塵，所以才會擅作主張的。」
「步上後塵？這話怎麼說？」韓威祥問道。
「因為，湘兒自幼就被鳳儀小姐稱贊有著不輸小姐的天賦本領，可是……當年小姐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惹上殺身之禍的。奴婢深怕如果湘兒在飯館的環境中長大，做著和小姐同樣的事情，將來也會遭遇同樣的不幸，所以才會私心決定讓她過著平淡、簡單的生活。」
原本她以為可以永遠保守住這個秘密，想不到前兩天湘兒竟然做出和記憶中幾乎一樣的鮮蔬雜燴。
震驚之余，她連忙追問湘兒是怎麼辦到的，才知道原來這個孩子竟跑到‘鳳祥飯館’去幫忙。
為了怕在飯館待得愈久，湘兒就愈有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剛剛她才會試闃阻止湘兒再到飯館去幫忙，想不到這會兒老爺竟然自己找上門來。
「原來如此。」
韓威祥明白地點了點頭，並沒有開口責怪呂寶鳳的擅作主張，畢竟這也是出于保護佟湘兒的心意。
呂寶鳳輕拉著佟湘兒的手，一臉愧疚地說︰「湘兒，對不起，女乃娘這些年來一直瞞著你。」
佟湘兒一听，連忙搖頭，牢牢地握住女乃娘的手。
「不，女乃娘，您千萬別自責，湘兒一點也不怪您的。女乃娘也是用心良苦地想要保護湘兒呀！」
听著她的話，呂鳳儀的眼底閃動著欣慰感動的淚光，一旁的韓少磊也為自己愛上這麼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而感到驕傲。
韓威祥看著這一幕，忽然也能完全明白兒子先前對佟湘兒的贊美了，她確實是個溫柔善良又孝順的好孩子。
他開口對佟湘兒說︰「你就和你女乃娘一起搬到韓家來住吧！你是鳳儀的女兒，就是我的家人，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啊？這……」
佟湘兒望向女乃娘，以目光詢問女乃娘的意思，但呂寶鳳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不確定該怎麼做比較好。
韓少磊幫腔說道︰「就搬來吧！人多也有個照應。既然算是一家人，自然沒有分住的必要。」他深深凝望著佟湘兒，如果她能搬進家中，那他就更可以好好地呵護、照顧她了。
「少磊說的對，況且你娘在動身前往西域之前，也一直是住在韓家的，難道你不想看看你娘以前住的地方碼？」韓祥問道。
想！她當然想！
只要是與娘有關的事情，佟湘兒的心情就無法不激動。
她再度望向女乃娘，美眸中流露出一絲期盼和懇求，就盼女乃娘願意跟著她一塊兒搬去韓家。
呂寶鳳看出她的心思，微笑地朝她點了點頭。既然這孩子都已經知道了一切，她實在也沒有理由和立場阻止。
佟湘兒的心底一喜，臉上立刻漾開微笑，說道︰「那我和女乃娘就到韓老爺府上叨擾了。」
「別這麼生疏，就喊我一聲伯父吧！」韓威祥說道，心里暗暗想著以兒子對她的喜愛，說不定很快就得改口喊他一聲「爹」了呢！
先前他听了李雪梅的話，還以為她是個心懷不軌的偷兒，這會兒既然知道她不僅是個乖巧善良的姑娘，還是義妹的女兒，自然沒有理由阻止他們的感情。
事實上，若真能夠親上加親，倒是值得慶幸的喜事一樁，相信若是義妹地下有知，也必定會樂觀其成的吧！
「是，伯父。」佟湘兒乖巧地喊了聲，目光與韓少磊對上。
他那深情專注的眼眸，讓她的俏頰一熱，一想到他們往後將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她的心就無法控制地怦跳不已，對于未來的日子更是充滿了甜蜜的期待。
既然已決定搬去同住，韓威祥立刻派了好幾名奴僕幫忙，當天就將她們接進了韓家。
傍，韓威祥在家中設下了筵席，好好地款待她們。
豐盛美味的菜肴，讓佟湘兒和女乃娘吃得開心極了。
晚膳過後，女乃娘感到有些困乏，就先到寢房去歇息了。
佟湘兒在韓少磊的陪伴下，在庭院的石亭中一邊欣賞夜色，一邊听著韓威祥說著當年娘還在世時的點點滴滴。
「湘兒，這些年來辛苦你了，如果不是最近才知道你的存在，伯父早就派人找你了。不過幸好你自己到飯館去，否則也不知道下個月底的那場比試會，能不能將你給引來呢！」
「啊？難道……難道飯館舉辦比試會是為了我？」佟湘兒驚訝地問。
「正是如此。」韓少磊微笑地回答。
「為了讓比試會的消息能夠迅速傳開，我還特地開出豐厚的獎賞，也因為那樣，這陣子飯館的客人才會比以往又多出了好幾成。」
佟湘兒听著，心里充滿了感動。
「為了我，讓你們費心了……」
「別這麼說，這是我們該做的。」韓威祥滿臉慈祥地說︰「這些年來，你這孩子吃了不少苦吧？」想著她自幼失去了爹娘，又在那幢木屋住了這麼多年，實在是難為她了。
佟湘兒搖了搖頭，笑道︰「伯父言重了，雖然過去的日子稱不上富裕，可是卻也平靜安樂，湘兒一點兒也不覺得苦呢！」
望著她那發自內心的微笑，韓威祥臉上那抹慈祥的笑意也更深了。「你真是個單純善良的好孩子，你娘在天之靈肯定會感到相當欣慰的。」
佟湘兒聞言忍不住望向天際，美眸掠過一絲淡淡的感傷與無比的懷念。
娘，您知道湘兒現在過得很好嗎？湘兒現在遇見了娘的義兄，娘一定也會高興的吧？
韓少磊仿佛感受到了她情緒的波動，雖然很想將她擁入懷中，但是礙于爹在一旁，他只能悄悄握住她的手。
從他的大掌傳遞而來的溫熱，讓佟湘兒的雙頰染上了淡淡的紅暈，美眸柔情似水地望著他。
雖然兩人僅僅只是輕輕地握著手、目光交纏，但因為心意相通，讓他們感覺仿佛兩顆心貼在一起似的溫暖甜蜜。
一旁的韓威祥將他們的眉來眼去全看在眼里，臉上浮現一絲笑意。
原本他一直以為李雪梅會是他們韓家的兒媳婦，想不到佟湘兒卻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吧！
否則怎麼會這麼剛好，就在他盤算著要正式向李家提親的時候，竟得知義妹有個女兒，又怎麼會剛好在這個時候，讓這兩個年輕人相遇、相戀呢？
「湘兒，你安心在這里住下，有什麼需要盡避開口，知道嗎？」韓威祥開口提醒。
「我知道了，謝謝伯父。」
「別這麼客氣，你娘是我的義妹，照顧你是應該的，我只擔心……」
佟湘兒一怔，連忙問道︰「伯父擔心什麼？」該不會她其實還是給伯父添了什麼困擾吧？
「我只擔心，有人會搶著要照顧你，讓伯父沒有什麼多余的事情可以為你做啊！」韓威祥笑著說完之後，睨了兒子一眼，非常清楚明白地「暗示」他口中搶著照顧她的人是誰。
佟湘兒的臉蛋瞬間燙紅，羞得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那臉紅嬌羞的神情太過迷人，讓韓少磊忍不住將她的手握得更緊。反正爹早就明白他的心意，他也毫不避諱地以熱烈的眸光望著她。
「爹就將湘兒交給我照顧吧！我會一輩子好好照顧她的。」韓少磊對爹說完之後，轉望著身邊的人兒。
「湘兒，一早我已經向爹稟明要娶你為妻了。」
雖然那個時候爹極力反對，但那是因為當時爹還對湘兒有所誤會，這會兒他可以肯定爹絕對會贊同這樁婚事的。
丙不其然，韓威祥立刻道︰如果湘兒願意的話，等下個月底飯館的比試會忙完之後，就來籌備你們的婚事吧！」
雖然舉辦那場比試會的目的是為了找出義妹的女兒，現在人找到了，豆豆小說閱讀網但是既然都已經對外公告了此事，比試會當然還是會如期舉行，畢竟這牽涉到了飯館的信譽問題，不能隨意取消。
下個月底過後就要籌備婚事？佟湘兒聞言，心中又喜又羞。
就在此時，一名奴僕前來通報——
「啟稟老爺，李家老爺和雪梅小姐來訪。」
佟湘兒聞言，臉上的笑容一斂，表情有些僵硬。
她……該不該回避一下呢？
雖然听了韓少磊在畫舫上的那番話之後，她的心里不再對李雪梅存有罪惡感，也很清楚自己不需要因為與韓少磊相爰而感到愧對李雪梅；可是她想，李雪梅見到她肯定會很不愉快吧？
「我……我想我還是先回避一下……」
「不需要。」韓少磊握住她的手。
他可不想讓她承受任何一絲的委屈，更不希望她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暗暗猜測著李氏父女的來意。
「可是……」
「別擔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是啊！湘兒，你不需要回避。」韓威祥也開口說道。
盡避不能如兩家原先預期的結為親家，讓他覺得對李家有些過意不去，但是既然兒子與湘兒是情投意合的，他當然絕對會尊重。
既然如此，早點讓李家知道這件事，總好過繼續拖下去。
在奴僕的帶領下，李建安和李雪梅走了過來。
「威祥，我從酒莊帶了一甕上等好酒過來，咱們兄弟倆喝一杯吧！李建安笑著說道。
李雪梅原本跟在爹的後頭，一看見佟湘兒竟然也在，不由得臉色大變。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今兒個她听見韓少磊親口說想娶佟湘兒，返家之後傷心氣憤地猛掉眼淚，讓一向寵溺她的爹擔心極了，連忙問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得知韓少磊另有想娶的姑娘，爹好言勸她放棄，但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期盼能嫁給韓少磊，也認為自己這輩子就是要當韓少磊的妻子，因此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個人。
可現在他卻要撇下她去娶別人，那她的將來怎麼辦？不，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她不許韓少磊娶別的女人，她非要成為他的妻子不可！
爹拗不過她，加上一直以來爹也認定韓少磊是絕佳的女婿人選，因此答應要幫她想辦法，于是今晚便借著送酒的名義過來，打算好好和韓伯父
談論婚事。
可是……這女人怎麼會在韓家，而且看起來還一副和樂融融的模樣？這是怎麼回事？
一早韓伯父不是還站在她這邊，對佟湘兒的印象極差嗎？怎麼這會兒卻……難道就連韓伯父都接納了佟湘兒？
不！情況為什麼對她愈來愈不利？可惡的佟湘兒，這女人為什麼這麼可恨？為什麼不消失在她的眼前？
李雪梅暗暗咬牙，恨不得沖上前去狠狠賞佟湘兒幾個耳光，要她滾遠一點，倘若不是還有其他人在，她肯定已那麼做了！
「我來介紹一下。」韓威祥開口說道︰「建安兄，還記得我曾經有個義女吧！」
「當然記得。」李建安點點頭。兩家這麼多年的交情，他當然曾听韓威祥提起過往事。
「前陣子我才知道，原來義妹有個女兒流落在外，而那個女兒就是湘兒。」韓威祥說著，慈祥地輕拍了拍佟湘兒的肩頭。
「什麼…這怎麼會？」李雪梅驚呼一聲。「該不會是她騙人的吧？就像她偷了飯館的香料一樣！」
這番毫不留情的指控讓佟湘兒微微一僵，韓少磊則是立刻沉下了臉。
他顧不得李伯父也在，語氣嚴肅地說︰「這件事我已經說了好幾次，香料的事情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湘兒是個單純善良的好姑娘，希望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要再提了。
「是啊！」韓威祥接道，雖說他溫和的語氣是為了緩和氣氛，但卻也是在替佟湘兒說話。「其實湘兒會那麼做全都是出子一片者心，也多虧如此，我們才能這麼怏就找到她。」
李雪梅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惱地猛咬牙。
原本以為只要韓伯父站在她這邊，再加上爹的積極促成，那麼她和韓少磊的婚事還是有望的。
可是現在，這對父子一個勁兒地偏袒佟湘兒，簡直將那女人當成一家人似的，顯得她是那麼的多佘。
不！這叫她如何能接受？
李建安看著女兒強忍情緒的模樣，眉頭微皺，眼底閃過一絲光芒。
他對韓威祥淡淡笑道︰「能夠順利找到義妹流落在外的女兒，真是喜事一樁，恭喜了。」「謝謝。」
「咱們都多少年的交情了，還客氣什麼？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咱們兩家的婚事能夠早點定下來，那更是雙喜臨門呀！是吧？」
這番話明顯暗示了他打算談論婚事，讓韓威祥一愣、韓少磊皺眉，佟湘兒的心更是驀地一揪。
李建安仿佛沒察覺他們的反應，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你們飯館最近在忙著籌辦比試會，我們酒莊也沒閑著呢！不瞞你說，接下來酒莊即將產的一批酒，是為了雪梅的婚事所釀制的。」
李建安睨了好友一眼，接著說道︰「唯有這些喜宴上要用的酒都出了，酒莊才會繼續釀制其他新酒……希望事情一切順利，可別影響了你們飯館的供酒，否則就麻煩了啊……」
看似隨口提起的話題，卻透露出一絲威脅的意味，在場所有人全都听明白了，包括佟湘兒。
韓威祥皺起了眉頭，一想到兩家這麼多年的交情，竟然因為兒女的婚事而面臨嚴峻的考驗，心里不禁有些唏噓。
「建安，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很重視咱們這麼多年來的交情……」
「是啊，當然，正因為有著這麼多年的交情，才更是不可取代的啊！」李建安意有所指地瞥了佟湘兒一眼。
「再怎麼說，新酒也不可能比陳年美酒更好，交情還是長久一點的才可靠啊！」
韓少磊眉心一皺，對于這種威脅反感極了。他要愛誰、他要娶誰，豈會受到旁人的左右？
正當他打算清楚表明自己只願意娶佟湘兒的決心時，李建安卻開口對韓威祥道——
「你剛找到了義妹的女兒，肯定有很多話要聊吧？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了，我們改天再聊吧！雪梅，咱們走了。」
李氏父女離開後，佟湘兒沉默地低著頭，胸口沉甸甸的，有些難受。
「湘兒，你別把剛才那些話放在心上。」韓威祥安慰地輕輕拍了拍她的頭，說道︰「放心吧！沒什麼比你和少磊的幸福更重要。」
佟湘兒聞言胸口一暖，可是心緒依舊糾結，畢竟這件事情關系到飯館，要是影響了生意怎麼辦？
「這件事情伯父會好好處理的，你只管安心住下，什麼都別煩惱。時候不早，我回房去歇息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是。」
韓威祥離開之後，韓少磊將身邊的人兒擁入懷中。
「湘兒，爹都說了別煩惱，你就別胡思亂想了，知道嗎？」他低聲說道，知道善良的她肯定又因為剛才李伯父的那番話而陷入糾結。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我知道你擔心什麼、煩惱什麼，不過那都是多余的。」
韓少磊輕撫著她的臉，低頭給了她一記纏綿的深吻，才又繼續說道︰「湘兒，記得我說的嗎？你只要愛著我、並且被我愛著就夠了，其他的事情你完全不需要去煩惱。沒有什麼可以阻礙、動搖我要娶你的決心。你只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這輩子我唯一要娶的女人就是你。」
他的嗓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低沉，他的神情和語氣溫柔得讓佟湘兒幾乎忍不住靶動地落淚，一顆芳心更他悸動不已。
胸口的情潮澎湃，讓她忍不住主動偎進他溫暖寬闊的懷里，緊緊地抱住他，真希望自己能夠永遠棲息在這強壯的臂彎之中。
然而，一想起剛才李建安的那番話，她的心底便有著揮之不去的不安，就怕這份幸福沒有辦法永遠持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