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君子 第十二章
「瀟瀟里」
肖允恩焦吼一聲，迅速趕到程瀟瀟的身旁。
「瀟瀟，你還好嗎？」他心痛地問。
剛才他經過茶樓旁，隱約听見里頭傳來了爭執聲，本來只是疑惑著哪家的姑娘竟在茶樓里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想不到竟听見了他和程瀟瀟的名字！
他驚愕地立刻沖進茶樓，不料竟看見她摔下樓梯的這一幕！
眼看她嬌小的身子重重地跌在樓梯下，他的心仿拂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真恨不得能代替她受苦。
「我……我還好……」
程瀟瀟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不希望讓他太過擔憂，但其實她全身的骨頭像散了似的。
肖允恩從她那蒼白的臉色和虛弱的微笑，知道她一點兒也不好，那讓他心痛極了。他百般不舍地輕摟著程瀟瀟，轉頭怒瞪了柳明珠一眼。
柳明珠的臉色一白，只覺得自己的心仿佛碎了。
想不到她的心上人終于拿正眼瞧她，眼神卻是充滿了憤怒與憎惡，而他對程瀟瀟流露出來的在乎與心疼，是她渴望卻永遠得不到的……
柳明珠克制不住地落淚，顧不得此刻是在茶樓里，傷心地掩面哭泣。
肖允恩只憤怒地瞪了柳明珠一眼，就不再看她第二眼。
盡避他無法原諒動手推人的柳明珠，但此刻最重要的是趕緊帶心愛的人兒去給大夫瞧瞧。
「瀟瀟，別怕，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了程瀟瀟，迅速離開了茶樓。
肖允恩將程瀟瀟抱離茶樓之後，立刻帶她去看大夫。
經過大夫仔細的診視，她除了身上有多處擦傷、瘀傷之外，右腳踝還扭傷了，所幸並沒有嚴重的內傷，只要悉心休養數日就會沒事，但即便傷得不算太重，仍是讓肖允恩萬般不舍。
「瀟瀟，我送你回去吧！這幾天你可要多躺著休息，別再往外跑了。」
他很快地催了輛馬車，送她們主僕倆回去。為了不讓程瀟瀟多動多痛，他小心翼翼地抱著她下馬車，而小蓉則揣著抓來的一包草藥，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們走進程家大門。
程瀟瀟的祖父、祖母甚至是昨夜才回來的爹在接獲奴僕的通報之後，全都匆匆地趕來。
一看見寶貝女兒、孫女受傷，他們顧不得看見她被男人摟在懷里的錯愕，心里最關心的就是她的傷勢。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瀟瀟怎麼了？」程宇杰望著女兒，焦急地問。
肖允恩立刻開口道︰「都是晚輩不好，沒有好好保護她。」
「不！不是這樣的，這件事跟他沒有關系！」程瀟瀟擔心家人誤會了他，開口想要幫他解釋。
「哎呀！有什麼話先等將瀟瀟送到房里再說吧！」祖母開口催促。
「是啊、是咧，快讓她躺著吧！」祖父也跟著催道。
程瀟瀟很快就被送回她的寢房，才一躺上床相，程宇杰就擔心地追問︰「到底怎麼回事？瀟瀟的傷勢如何？」
肖允恩凝望著床上的人兒，心疼地向她的家人們交代傷勢，而听了她的情況，即使似乎不是太過嚴重，仍是讓疼愛她的家人都不舍極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從樓梯摔下呢？」祖母心疼地問。
程瀟瀟擔心肖允恩又會自責地將一切攬到身上，讓爹和祖父、祖母誤會了他，便趕緊自己開口解釋。
「爹、祖父、祖母，這件事情真的與允恩無關，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會失足摔下來的！」
看她神情急切地想要袒護對方，又親暖地喊他的名字，而這位公子也始終以憐惜深情的目光望著她，一旁的兒個長輩都能清楚感覺出他們彼此之間深切的情意。
「這位公子是？」程宇杰開口詢問。剛才他們急著追問瀟瀟的傷勢，都還沒能好好弄清楚這位公子的來歷。
「晚輩肖允恩，見過程伯父、太老伯還有太伯母。」肖允恩恭敬有禮地打招呼。
「原來是「雨墨山莊」的肖公子。」程宇杰點點頭，眼底浮現一絲贊賞。
即使過去不曾與「雨墨山莊」有任何往來，但「雨墨山莊」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尤其少主肖允恩據說是個文武雙全、風度翩翩的君子，此刻一看，確實氣宇軒昂、俊逸不凡。
想不到，女兒會與「雨墨山莊」的少主相識、相戀，瞧他們真心相愛的模樣，倒也是一樁十分相配的美事。
祖父、祖母並不太關心肖允恩的身分，他們在乎的只有寶貝孫女的心意。既然這肖允恩看起來很在乎、疼愛孫女，而寶貝孫女也喜歡他，那他們兩老自然就樂見其成。
「瀟瀟，究競你是怎麼會摔下樓梯的呢？你不是說要去茶樓和明珠踫面嗎？」祖母問道。
一听見柳明珠的名字，程瀟瀟的神情一黯。
「明珠她……她的心里一直愛慕著允恩，本來她希望我可以幫忙撮合他們，可是……可是……」
肖允恩接口道︰「晚輩與瀟瀟認識的時間雖然並不長，但深受她吸引，心里只有她一個，想不到柳姑娘對此不能諒解，和瀟瀟起了沖突，晚輩太晚趕到，沒能及時保護她，是我的錯。」
「不，這怎麼能怪你甲臼」程瀟瀟搖了搖頭，隨即又說︰「其實……我想明珠也不是故意要推我，只是剛好我站在樓梯口，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她心里相信明珠不是蓄意要傷害她的。
她的善良讓肖允恩又愛又憐。「不管怎麼樣，總是因為我的關系，才會害你受苦。」回想起她摔下的畫面，他仍心痛不已，倘若不是顧及她的家人還在一旁，他肯定已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
一旁的程父以及祖父、祖母听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也只能無奈地嘆息。
「感情沒有對錯，況且你們真心相愛更沒有錯。明珠那孩子本性不壞，應該很快就會想明白的。」程宇杰開口安慰女兒。
他和柳明珠的父親有生意上的往來，彼此也算有些交情，自然也見過柳明珠好幾次。
印象中，她是個乖巧的孩子，該是乍然知道意中人另有所愛，受到太大的打擊，才會情緒失控吧，
「希望如此……」程瀟瀟輕聲一嘆。
她由衷希望有朝一日她和柳明珠的友誼可以重修舊好，就算不能得到好姊妹真心的祝福，也希望明珠不要一直對她懷著債恨與憎惡啊！
「瀟瀟，先別煩惱這些了，快把傷養好吧！」肖允恩低聲叮呼。
他眼底的深情與關心讓程瀟瀟的胸口一暖，乖乖地點了點頭。
她不想讓愛她的人擔心，所以她一定會努力養好身子的。
程瀟瀟在床相上躺了三日，就連苦口的藥，也都喝得一滴不剩，為的就是讓自己快點好起來。
由于原本就沒有嚴重的內傷，再加上如此乖巧安分的配合之下，她果然恢復得很快，身子已經復原得差不多，也可以下床走動了，這會兒正在小蓉的陪伴下，在庭院的石亭中賞花。
回想這三日以來，肖允恩每天都會抽空過來探望她，讓她覺得窩心極了，不過在感動之余，有件事情讓她不禁隱隱地擔憂。
听肖允恩說，那廖安國似乎接獲通報，得知那日他指使去強買地契的手下被抓進了官府，又不知打哪兒听見風聲，知悉有人正調查阿志溺死一案，知道自己麻煩大了，這會兒人不知道躲哪兒去了。
只要一想到那個陰狠歹毒的家伙正躲在暗處，程瀟瀟的心里就有些不安，畢競他既然為了私利不僅設計害死阿志，還教唆縱火和欺凌老弱無助的屋主們，難保不會因為事情被揭露而想要報復。
既然那日是肖允恩出面將那兒個凶狠的惡煞打倒，還抓了幾個人送進官府，那廖安國說不定會將矛頭對準了肖允恩……
就在程瀟瀟滿腦子都是肖允恩的時候，一名家僕前來通報。
「小姐，明珠小姐帶著丫鬟前來，想要見小姐一面。」
「真的？」程瀟瀟驚訝極了。
「小姐要見她們嗎？」一旁的小蓉遲疑地問。
「當然要見。」程瀟瀟毫不猶豫地點頭。
「可是明珠小姐上回才將小姐推下樓……」小蓉不安地想要勸阻。
「沒關系的，在家里能出什麼事？快去請她們進來吧！」程瀟瀟對前來通報的家僕催促。
柳明珠還願意前來見她，那讓她高興極了，因為那表示她們或許還有機會可以修補友誼！
在石亭中等了一會兒，柳明珠就在丫鬟香月的陪伴下走了過來。
一看見程瀟瀟，柳明珠的神情仍有些不自在，不過她一開口就是道歉。「瀟瀟，對不起……那日我不是故意推你下樓的……」
眼看柳明珠已沒有半點怒氣，語氣又如此和緩，程瀟瀟感到開心極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怪你，你也別放在心上了。」
「你真的不怪我？」柳明珠有些訝異。「可是……我害你摔下樓去，這幾天你肯定受了不少苦。」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程瀟瀟說得輕描淡寫，一旁的小蓉卻在心里為小姐抱不平，忍不住插話道︰「小姐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三天，每日還得喝上好幾回很苦的湯藥呢！」
「好了，小蓉，別說了。」程瀟瀟趕緊輕聲阻止。
柳明珠的臉上流露尷尬，語氣愧疚地解釋道︰「那一日我是被氣得失去了理智，畢竟我對肖公子那麼久的傾慕卻……」
「我明白的，所以我心里真的一點兒都不怪你！你願意來看我，我真的很高興呢！」程瀟瀟由衷地說。
柳明珠望著她真誠的神情，幽幽地道︰「瀟瀟，這三天以來，我一直想著你的話，不得不承認你說的確實有道理……長久以來，肖公子從來沒有對城里任何一個姑娘動過心，可是他這麼快就愛上你，一定是你們之間深受彼此的吸引。你其實並沒有對不起我，畢竟他從來就沒有愛過我……」
听見這番話，程瀟瀟不禁松了一口氣，心中感到一陣欣慰與慶幸。原本她以為明珠需要更久的時間才能夠釋懷，想不到這麼快就想通了。
「瀟瀟，對不起，我先前真不應該對如說那些惡毒、失去理智的話，咱們……還是好姊妹嗎？」
程瀟瀟臉上立刻綻開真心的笑容，點頭說道︰「那當然！咱們永遠都是好姊妹！我相信你在不久的將來，肯定也會遇上一個真心愛你的人。」
「希望如此……對了，你的身子真的已經復原了嗎？」柳明珠關心地問。
「是啊！」
「剛才小蓉說你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依你的個性，肯定是快悶壞了吧？」柳明珠又問。
程瀟瀟笑著點頭，果然是好姊妹，非常清楚她好動的性情。
「既然你己經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咱們出去走走、透透氣吧？」
「好呀！」程瀟瀟欣然答應。
「太好了，那咱們走吧，」
柳明珠微笑地主動拉著程瀟瀟的手，兩人一塊兒往外頭走，和以往一樣的親近熱絡，就像她們之間不曾發生什麼嫌隙似的，讓程瀟瀟開心又感動極了。
柳明珠和程瀟瀟各自帶著丫鬟，兩對主僕一塊兒走在城外的山林。
「這里的景致很不錯吧？」柳明珠問道。
程瀟瀟左右張望了下，就見兩側的林木枝葉扶疏、蔥籠蒼翠，景致確實相當的美麗。
「的確很清幽，不過這里好像比較少人來？」她問道。
瞧這兒甚至連一條好走的山路都沒有，她們還必須走在相當不明顯的羊腸小徑上呢！
「沒錯。」柳明珠笑著答道︰「不過也因為這樣，所以這里才特別的清幽靜謐，不是嗎？」
程瀟瀟點了點頭，忍不住好奇地問︰「那我們究競是要上哪兒呢？」
「我要帶你去的，是這山中的一間廟宇，那個廟雖然小，但是供本的菩薩可是很靈驗的。」柳明珠說道。
「真的？」程瀟瀟一臉驚喜地說︰「那真是太巧了，我今兒個才想著要找機會去廟里上個香呢！」
她想要祈求菩薩保佑廖安國那個惡人可以快點被繩之以法，免得再有更多無辜的人受害，同時也怕他會躲在暗處想要報復、傷害肖允恩。
柳明珠聞言彎起紅唇，笑道︰「呵，那果然巧，既然如此咱們快走吧！那間廟就在前方不遠處了。」
程瀟瀟點了點頭，繼續跟著柳明珠走著。
不過，隨著她們愈走往山林深處，她心里的疑惑也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