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行 第十一章 葦塘脫險
假如先前糟老頭不嘲弄他,毫無疑問地,他仍然穩坐在鞍上,垂頭喪氣做白日夢,意念飛馳,飛到早已遠去的輕車上了,那有工夫留意路旁的變化。
不對,哪種目光。
上了年紀的人,數十年風霜不斷鍛煉、耗損、老化,那雙眼楮不可能再保有凌厲的懾人厲光。
不但有懾人的厲光,而且有一種妖異惑人的光芒。
這瞬間,一陣寒流通過全身。
那是一種先天所潛在的本能,生物界逃避災禍的自發性保命反應。
沒有思索的余暇,本能反應與經驗反應,在這電光召火似的剎那間。爆發出正確的行動,扭身向右翻滑,從大法師的一面倒下。
面對凶險,置之死地而後生。
四個鄉民,在同一瞬間手腳齊動。
一聲懾人心魄的怪嘯,從大法師的口中發出,三道青虹同時月兌手破空而起,向健馬的上空集中。
另一個老香火道人,閃電似的飛撲出路心。
四個鄉民所發射的暗器,真可以用群來形容,破空的銳厲嘯聲,令人心膽俱寒。
同時,四人隨著暗器群飛躍而進。
丘星河似乎會變。變成扁平的物體,平貼在地,高度減至最小最傅限,瞬即疾射而起。
噗一聲沉悶聲暴響起。
他和飛樸而來的香火道人憧成一團。
可怕的打擊及體,他也本能地給予對方致命的打擊。
健馬長嘶,蹦起、陪倒。
所有的暗器全部落空,健馬卻遭了殃。
大法師到了,雲帚如天雷下擊,罡風罩住了他和老香火道人。
顯然要將敵我雙方一帚打盡。
老香火道人的脆弱脖子,在他一抱一挾一扭之下,頭部再來一記大回旋,面孔轉至肩後方。
頭轉過肩,表示頸椎的關節筋已經斷了。
他的小骯丹田,也挨了老香火道人右肘尖一記重擊,力道千鈞,足以裂石開碑。
生死關頭,他忘了痛楚。
求生的強烈,激發了他生命的潛能。
帚下的剎那間,他抱住老香火道人沒有知覺的身軀,奮全力滾翻,將老香火道人翻至上面。
「是你!」他厲叫。
肉裂聲懾人心魄,雲帚把老香火道人的背部變成一團亂刀斬切般的模糊爛肉。
他不但認出大法師是誰,也看出老香火道人是何人物。
那不是老香火道人.是一個中年女人扮成的。
大法師也是中年人,並不老。
兩男女的化裝易容術並不高明,激烈運動中露出了原形。
這瞬間,他的右手食指二指虛空向上疾點。
大法師的雲帚,擊爛了女同伴的背,雲帚還沒有收回,眉心便出現一個指大洞口。鮮血溢出。
眉心距丘星河的指尖,僅三尺多一點,足指功威力最可怕的距離。
練了天罡指火候已有八成的人,三尺左右虛空可貫穿兩分厚的鐵片。
丘星河臨危拼命,這一指非同小可,幾乎貫穿了大法師的頭顱。
呃了一聲,還沒挺身站起收帚的大法師,晃了一下,順勢向前一僕,僕倒在血肉模糊的女伴身上,開始猛烈地抽搐。
人影暴起,疾射小店的屋右側。
店後是矮樹叢,和須水河東岸的蘆葦與樹叢相連,是藏匿的好地方。
四個鄉民飛越倒下的健馬上方,剛好可以看到丘星河鑽入屋後矮樹叢的朦朧背影。
枝葉搖搖,背影瞬即消失無蹤,速度之快,已達到人的體能極限。
「咦?追!」
一個鄉民大吃一驚,這一面的變化怎麼快得如此離譜?不但沒有死的丘星河,而且擺平的卻是法師和老道。
兩方面同時發起空前猛烈的突襲,大法師這一面兩個人實力最強,卻死得如此迅速,怎不令人大吃一驚?
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這一追,像是沒有頭的蒼蠅,漫無目的亂飛亂撞,不可能追及了。
丘星河匿伏在水際的蘆葦叢中,春日水盛,蘆葦大部份淹在水中,下面全是爛泥,人藏在密密麻麻的新蘆中,即使留心搜索也不易發現。
小骯的痛楚開始擴大、蔓延。
他知道,丹田受到嚴重的傷害。
那扮老香火道人的女人,練成了可怕的陰柔奇功,奮力一擊,一般正統的內家氣功,必定一擊而散,小骯成為一團腐爛的碎髒殘肉,可怕極了。
精力耗盡。他在生死邊緣掙扎。
他要活下去,必須活下去。
躲在新聲的爛泥中,他定下心神運氣行功,為保住性命而掙扎,把快要消散了的元氣,一絲一縷引回氣海,渾忘椎心的痛楚。
不久,猛烈痙攣的身軀逐漸穩定下來了。
兩名扮成行商的旅客,策馬馳過橋東。
小店前圍了一堆村民,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
路中,一灘血跡已凝結成紫紅色了。
「咦!你們怎麼啦?」一位行商勒住坐騎,頗感好奇地詢問。
人群一分,行商看到了己拖放至店前的死馬,鞍後的馬包仍在,村民不敢搬動,必須等本鎮的里正甲首前來處理。
「不久前,有旅客在這里斗毆。」一位村民惶然說。「六個打一個,死了兩個人,尸體已被背走了,留下這匹死馬,正等候報官相驗。」
兩位行商好奇地下馬,一個上前察看。
「咦!是那位丘老兄的坐騎嘛!」行商訝然輕呼道︰「天殺的!那些狗養的在這里暗算了他。」
「老天爺!馬身上到底中了多少枚歹毒的暗器。」另一位行商也察看片刻,臉色大變,叫︰「暗器都被起走了,無法追查線索啦!」
「你把馬包帶走,我來問明經過。」第一位行商向同伴指示道︰「不然無法向小姐交代。」
「最好在附近找一找,也許可以找到遺落的暗器。」
「好的,我先打發這些村民。」
入暮時分。車馬駛人新鄭城北關的苑陵老店前廣場。
這條南北大官道是交通大動脈,旅客絡繹于途。、’新鄭是大埠,落店時光,旅店前車水馬龍,顯得亂糟糟,幸好苑陵老店是北關第一流旅邸,旅客品流要高些,所以不至于雜亂。九華山莊的爺們,就需要住這種高尚旅舍。
有不少旅客不住北關,繞城走西關投宿,那是永新驛站的所在地。附近有不少中等收入,第三流旅客也比北關多。
這些人都來自北面的城市,形形色色誰也弄不清他們的真正身分。
九華山莊的無儔秀士,像荒野黑夜中的一支熊熊火把,吸引所有的飛蟲,投入熊熊烈火。
火把已經點燃,而且火勢旺盛。
飛蟲們也不笨,暫時潛藏在革叢石縫中探索待機。
神劍天絕的親信弟兄和朋友,就是這些飛蟲。
無儔秀上躲在暗處的人手中,有各色各樣人才。
派來明暗中支援的武威所高手中。十之八九是邪魔外道的名宿,江湖經驗十分豐富,比無儔秀士的人更管用。
雙方都在積極準備。等候最佳時機到來。
雙方也在設法制造時機,制造有利的情勢,時機末至,雙方都有所顧忌,不敢妄行發動致命的攻擊,都知道打蛇一定要打在七寸要害上。
制造有利情勢,必須像下棋一樣步步為營,探索對方的虛實,找出對方的弱點。
假書生楊明偕同龍叔呂叔兩個人,落腳在西關的鴻賓老店。
這種二流施舍相當復雜,旅客眾多,住進去就難分東南西北,要找人相當困難,因此安全性較佳,隱藏容易。
他們住在東大院第四進兩間上房,這一進有上房二十余間之多,旅客有大半攜有女眷,陌生人不可亂闖,以免引起糾紛。
晚膳畢,房外走廊出現一名提了食盒的中年店伙,身後跟了一名店中照料女眷的僕婦,忙碌地沿廊向里走。
即將經過假書生的房門,右鄰一間上房的門悄然而開,貓似的閃出兩個人,無聲無息到了僕婦身後,不但腳下無聲,而且迅捷絕倫。
樸歸的听覺也夠敏銳,居然听到了因人體快速移動,而傳出的氣流波動聲,腳下一慢。
警覺心雖高,但反應仍然慢了一剎那。
腦門一震,僕婦立即失去知覺向前傾倒。
走在前面的店伙,剛听到輕微的異聲,轉首回顧,一顆打穴珠已經先一剎那擊中了脊心穴,接著耳門挨了一劈掌,應掌昏厥直挺挺向前一栽。
這是龍叔呂叔共住的上房,有內外間。
呂叔藏身在門後,凝神留意門外的聲息。
菜油燈光線微弱,龍叔和假書生熟練地搜查著店伙僕婦的身軀。
店伙身上別無長物,但左小臂藏了一只梅花弩筒,打造得十分精巧,鐵孔內六支六寸長鐵翎小彎箭鋒利無比,出于名匠之手。
梅花弩筒,其實可發射六支箭,通常一發五支,中管的一支如無必要,留待防身保命。
假如五箭落空,對方以為箭已射完,無所畏懼的撲上,這中管的最後一支箭弩,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僕婦身上,搜出一只紫銅徑寸泄香管,里面藏著揮發性極高入鼻即昏的迷藥粉末。
除掉管蓋,迷藥與空氣接觸,立即迅速的氣化,快速地彌漫在方圓三丈的空間內,人一嗅即倒,比雞鳴五鼓返魂香厲害十倍。
假書生顯得沉不住氣,證實男女店伙不是真店伙,幾耳光將僕婦打醒,制了軟穴,一手控制住僕婦的咽喉,將人按坐在壁根下,腳前擱著一寸粗四寸長的泄香管,蹲在一旁再給僕婦兩耳光。
「清醒清醒,女人。」她放低聲音問口供︰「招你的名號,以免大吃苦頭。」
「呃……呃呃……」僕婦想叫喊,卻被手扣緊了咽喉,快咽氣了。
「招名號。」假書生追問,扣喉的勁道放松了些︰「小聲些,在下的听覺靈得很。」
「我……我叫胡……胡翠……花……」僕婦不敢不吐實,已經知道落在對頭手中了。
「哦!有名的江湖蕩婦九尾狐,失敬失敬。」假書生臉色一變,暗叫僥幸︰「誰派你們來的?」
九尾狐的蝕骨散,名列江湖十大迷藥之一,嗅入體內,不但立即昏迷,而且骨松筋弛,弄醒了也失去活動能力,任由擺布,赫赫有名。
「我……我我……」
「你不招,我會設法讓你招的。」假書生凶狠地說︰「我保證你會成為一堆零碎。」
「狂……狂彪應……應君……山……」九尾狐知道踫上了狠對頭,乖乖吐實。
「唔!周府高手把式的一個小頭頭,這個家伙在梁少莊主身邊?」
「是……是的……」
「來干什麼?」
「把……把你帶……帶走。」
「為何?」
「閃電手認出你是救了丘星河的三個人之一,目下丘星河在須水鎮橋頭負了重傷失蹤,梁少莊主認為又與你有關,所以……要向你問口……供……」
「你們真沒找到丘星河?」
「沒找到,很……很可能失足掉下河淹死在河底。他被一個練了玄玄魔罡的人所擊中,當時不死也支持不了多久,除非有人救了他,用兩儀相成大真力神功疏導,不然有死無生。」
「你說他可能失足掉落河里淹死了?」
「猜想而已,生見人死見尸,梁少莊主堅持捉你們求證,認為你救了他一次,可能暗中跟在他左近,再伸手救他找人醫治。」
「你們這些天殺的好毒!」假書生咬牙切齒︰「不管他是否仍在人間,你是第一個用命償付的人。」
「不……不要……呢……」
「這位仁兄是第二個。」另一角落的龍叔,在店伙的印堂劈了一掌。
三個夜行人登上南門的城頭。
偷越城關必須從偏僻處升降,但他們不理會這種禁忌,即使城樓有巡查的人,也毫無顧忌公然跳城,沒有人能阻止這種飛檐走壁,如履平地的犯禁者。
城樓的左方一處堞口,潛伏的兩個人,並不現身阻擋,僅發出只有他們才知道的聲響信號,通知城外另一處潛伏的人。
「咱們走吧!」發出信號的人向同伴低聲說。
「不行。」同伴堅決地說︰「萬一他們轉回頭,咱們撤走了豈不誤事?」
「不會回頭的,他們既然出動了,沒辦完事怎能半途而廢折回?」
「那可不一定哦!他們……」
右側不遠處,一個黑影從北面躍登,出現在堞口,似乎先前伏在城外的城根下,已听清兩人的對話。
「他們不辦妥要辦的事,不會折回來的。」黑影到了兩人身側不足兩丈,兩人竟然毫無所覺︰「你們也不必走,用不著撤回向主子察報了。」
「咦?你是……」
發信號的人大吃一驚,看清了出現的黑影,星光下,可以看出是一個長了白胡子的人,面貌不易看清,身材奇高。
「吊客齊坤,桀桀桀……」白胡子因怪笑而飄動,笑聲令人聞之毛骨驚然︰「寧見閻王,莫逢吊客……」
兩人渾身顫抖了幾下,向城下急跳,躍出堞口。
吊容齊坤一閃即至,雙掌向下降的兩人背影拍出。
「嗯……」兩人在半空門聲叫,手舞足蹈加快下墜,砰砰兩聲大震,像石頭般摔落在城根下的草叢中,痛苦地掙扎申吟。
吊客齊坤不下城察看死活,消失在城內的房舍深處。
雙方已失去理性,踫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三個夜行人在南關橋頭,會合了潛伏在橋頭附近的另三個男女,過橋之後離開大官道,沿河岸的大堤西行,腳下開始加快。
六個人所表現的無懼氣概,委實令人刮目相看,接近河岸的一棟大宅,毫無顧忌地從院門上飛越。
門內門外兩個警衛,做夢也沒料到對方如此大膽,剛發出警訊,六個人已如風馳電掣,跳落後院直闖二進院的內廳。
全宅一陣騷動,十余名提刀攜劍的人,堵住了廳口,卻不敢沖人阻攔。
這就叫做排闥直入,以快速的行動,出其不意直搗中樞,讓主人措手不及,比打家劫舍的強盜更猖狂,更無所畏懼,如入無人之境。
廳門是虛掩著的,六暴客反客為主,佔住了內廳。
出來兩名僕人,居然不以為忤,默默地加點了幾盞燈,廳內大放光明,備了茶,默默地退入後堂去了。
自始至終,暴客們安坐堂上,僕人默默拾掇,誰也不出聲說話,靜得反常。
廳外院子里,先後趕到的十幾個人,手中雖有刀劍,堵在外面嚴陣以待,也沒有人說話喧曄。
終于,後堂魚貫出來了幾個人。
主人是一位年約半百,短小精干,有一雙精光懾人大眼,腰問系有爪套的人,臉色不豫,怒意明顯。
「果然是梅二爺,來得真快。」六暴客為首的人年約五十出頭,虯髯如蝟,粗壯如熊,所佩的劍頗為奇特,像一把峨嵋刺,鋒刃特窄尖銳如錐。說話聲如洪鐘道︰「你是蕭老兄手下第二號人物。我滄海君郭尊不才,也聊算武威所的第二號客卿,你我打交道,正好旗鼓相當,哈哈!來得魯莽,梅二爺海涵。」
所同行的五位男女,三個正是九幽三厲魄,可知實力之強,難怪敢如此無所畏懼地登堂入室。
「梅某入暮時分才匆匆趕到,閣下就帶了人找來了。」梅二爺已看出情勢惡劣,怒火不敢爆發︰「可知貴所消息之靈通,比咱們這些混口食的人強十倍。郭老兄,貴所縱容梁少莊主,破壞協議殘害咱們的人,傾全力支持他繼續屠殺咱們的弟兄,看來血肉相向已成定局了。」
「梅二爺,你知道這件事錯在貴方,貴方謀殺了我們八個人,事實俱在。」滄海君的大嗓門聲震屋瓦,表示理直氣壯,師出有名︰「因此,本所不得不出此下策。
可見,只希望梅二爺能將本所的要求,轉達貴當家蕭大爺。他帶人至本所示威,之後便避不見面,這不是一個江湖司令人的處事態度,避不見面暗中進行報復,解決得了問題嗎。」
「問題是,貴所已明白表示沒有解決的誠意。」梅二爺冷冷地說︰「更明白表示唯力是尚,關閉解決之門。好吧!斌所的要求是什麼?」
「其一,貴旗下的人,永遠撤離河南地境;其二,交出在滎陽行凶的凶手;其三,不再向九華山莊的人尋仇報復。梅二爺,葛大人對這件事極為不悅,己責令負責與蕭大爺交涉的楊大人,請王爺頒發清除奸宄的令旨,如果貴方不接受條件,那麼一切後果由貴方完全負責。」
即使是一個九流小混混,也無法接受這種苛刻的條件,擺明一條絕路,不走也得走。
「答復的期限是三天。」另一位鷹目陰森的人接著說︰「令旨頒下,誰也無法挽回了。」
一步步緊逼,把人逼上絕路。
「在下負責把郭兄的要求,盡快轉達敝當家。」梅二爺強忍怒火,不便發作采取低姿勢應付︰「葛大人還有其他要求嗎?」
「三件要求頗為合理,希望貴當家蕭大爺是明時勢的人。」滄海客拂袖而起,聲色俱厲︰「奉勸梅二爺,貴方調集人手,積極準備妄想蠢動,不啻自掘墳墓,務必立即將人遣散,好好約束這些匹夫,以免引起更大的災禍。不再打擾二爺了,告辭!」
「招待不周,恕罪。」梅二爺咬牙說︰「諸位請便,不送。」
滄海客傲慢地邁步出廳,一打手勢,六個人飛躍登屋,揚長而去。
「混帳!」梅二爺拍案大罵︰「這些狗東西好毒好絕,以為吃定我們了。」
「二爺,有點不對。」一位中年人沉聲說。
「什麼不對?」
「他們不需用這種方法來示威。」
「這……」
「他們顯然早有預謀,利用滎陽事件作為借口,以便大張旗鼓撻伐,將咱們的勢力逐出河南,只消派人向蕭當家投書要求就夠了,用不著派重要人物來要求轉達。」??
「依你之見……」
「陰謀,這姓郭的在試探咱們的虛實。」
「哎呀!」梅二爺驚跳起來。
「趕快撤走應變,但願還來得及。」
「糟了!」
蘆哨聲起自四面八方,狂笑聲發自與外緣。
醒悟得太晚了,人影從四面八方涌到。
這里,成了血腥屠場。
一天,兩天,梁少莊主帶了爪牙們,像個貴公子般在城內城外游玩,而且附庸風雅,四處探訪所謂古鄭國遺跡,耀武揚威的氣勢完全消失了。
而江湖朋友都知道,大河兩岸黑道司令人神劍天絕,只有三天的時間,出面解決滎陽事故的是非責任,不然爾後各行其事。
鎊展神通。
神劍天絕不可能出面任人宰割,各展神通已成定局。
神劍天絕手下有三個得力臂膀,都是黑道中德高望重,聲譽甚隆的高手名宿,分稱三旗主,負責約束、調解、管理各地黑道弟兄的事務。
二旗主梅二爺,一到新鄭便遭了毒手,消息像一聲春雷,震撼了所有的江湖人士。
風暴君臨,江湖震動。
而無儔秀士卻像一個局外人,領了爪牙尋幽訪勝像個貴公子,令人莫測高深,讓那些義憤填膺的人心中懍懍,不敢妄動。
這天午後不久。
西關永新驛旁的永新酒肆,近窗的一桌有四位體面的食客,把盞小酌傾談,一個個臉色凝重,不像是把酒言歡。
「奇怪,他們為何要這樣做?」主座上那位相貌堂堂,留了大八字胡,雙目如炬的人向同伴說出疑征,也像是自問。
「李老哥,你是名重江湖的一代豪俠,你的消息比任何人都靈通,你不知道原因,咱們這些小有名氣,交游並不廣的人,更是如墜五里霧中啦!」下首那位手長腳長的中年人苦笑︰「李老所指的是……」
「我是指他們的作為。」李老哥眼中有思索的神情。
「什麼作為,他們,指誰?」
「周府的人,與九華山的少莊主,自從去年鄭州發生事故之後,起雲谷錦繡山莊隨即封谷。而迄今為止,北起淮北,南及湖廣,這數千里周徑內,血雨腥風在各地此起彼伏狂 不止。他們兩方面的人半公開聯手,九華山莊威名震天下,難道還不滿足?
為何還要重新掀起更慘烈的焚天烈火?引起公憤之後,他們能得到什麼?」
「我也不明白呀!」右首那位花甲老人嘆了口氣︰「他們繼續殺戮。繼續鏟除有聲望的江湖名人,明暗上下其手。至少,沒有人敢挺身出來主持公道;至少,沒有人敢不承認他們的權威;至少,梁少莊主已經成為主宰江湖的新一代的霸主,得到的太多了。」
「對,假使能除去神劍天絕,聲威一定可以升上九重天。」左首那位干瘦上老兒咬牙切齒︰「今後,無儔秀士就是江湖之王,武林的至尊,他就可以像巡臨天下的秦始皇,所經處萬方敬畏,何等風光?咱們這些人,都該隱姓埋名了,不然將死無葬身之地了。」
「尹老哥,不要發牢騷了。」李老哥警覺地游目四顧,放低聲音︰「你正是他們以重金緝拿的對象,膽大包天改換身分,反而躡在他們身邊出沒,一旦被他們發現,你師徒倆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哦,商老哥方面,真的閉谷自保了。」
「該說龜縮不出。」尹老哥不屑地撤撇嘴︰「他號召天下同道聲討的氣魄早已消失泯沒,舉劍傲嘯武林的豪情壯志已黃土長埋。所以,我也沒有奔走呼號的勇氣,只能偷偷模模扮下三濫啦!哦,那是誰?」
廳角一副座頭,一位青衫寬大,身材修偉的年輕人,正獨斟獨酌沉靜地小飲,臉色姜黃,雙目無神,左頰還長了錢大的有毛青胎記,神色萎頓,與修偉的身材毫不相稱,是一個正走霉運的人,但並不窮困潦倒。
尹老哥所指的,就是這位走霉運的年輕人。
「大概也是受了恐嚇,不敢不收斂的江湖倒霉鬼。」李老哥同情地說︰「像我一樣,乖乖守本份,悄然往來不問任何是非,乖乖躲在酒肆里自怨自艾,住一宵之後,明早就提了行囊識趣地悄悄繼續北走行程。」
「留下來吧……」尹老哥懇求。
「留下來,我肯定地活不到明天午正。」
「只要……」
「我什麼都不能要,昨晚一落店,就有兩個下三濫向腳邊吐口水,房門被磚頭砸了一個破洞。尹老哥,金劍龍鏢李豪,已無往昔傲嘯山河的豪情,只是一個過了氣的老朽,一個必須被後起之秀打倒的名利墊腳石。」
「跟我走吧!我替你把金劍磨利。」
店門踱入兩個膘悍的中年人,一個走在前面的千嬌百媚少婦。
眾所周知,這位少婦是無儔秀士的女隨從之一,頗受寵妥的潘姓姑娘。
九華山莊的男女隨從很多。外人無法知道他們的真正身分。
以九華雙衛來說,是無儔秀士的長輩、靠山,但也扮成隨從。
這位潘姑娘,也扮成侍女,美得像一朵牡丹花、少婦的風韻撩人,男人即使不一看了她也會不克自持。
她那種美艷中流露在外的媚態,是正常男人所無法抗拒的典型。
三人大方地在鄰座落坐,吸引了全食廳食客的目光。
而他們三人的目光,卻停留在鄰座四位武林前輩的身上,眼神怪怪地,流露出靈貓戲鼠那種喜悅又殘忍的表情、令人難以消受。
「哦!那位爺不是武林豪杰,金劍龍膘李老英雄嗎?」
潘姑娘首先便找上了好目標、嬌滴滴的悅耳語音、含有諷刺挖苦的成份,毫無尊敬的意味。
「正是這位老英雄大前輩。」那位粗眉大眼精壯挎刀大漢,口氣更為輕蔑︰「過了氣的高手名宿。潘姑娘。他與下首那位三汀孽程孝,明天一早就遠走高飛;不必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啦!」
金劍龍鏢年方半百出頭,修養仍然有限,虎目彪圓、倏然站起。
「不要,李老哥。」尹老哥一把拉住了他︰「坐啦!我看一你仍然寶劍未老呢!人家就等你冒火,等你拔金劍掏龍鏢,等你……」
「你是誰?」大漢也憤怒地站起,手指著尹老哥叫陣︰「你也是江湖人?看你這完樣子,不怎麼像、難怪咱們的眼線忽略了你。老家伙,你有什麼好拔,又有什麼好掏的?拔掏給太爺看看好不好?」
欺人太甚,任何一個小有名氣的人都受不了。
尹老哥卻受得了,呵呵大笑。
「呵呵呵呵……老兄,你行,你厲害,我這老朽怕定了你,你吃定咱們這些老頭子了。」尹老哥笑吟吟地說︰「我是誰無關緊要,反正我也要在明天滾蛋,遠離新一代武林霸主逐鹿的是非場,保住老骨頭安度余年。」
「你不服氣是不是?」
「呵呵!豈敢豈敢?哦!這位潘姑娘風華絕代,但不知與梁少莊主有何淵源?」
「想套口風嗎?」潘姑娘咯咯嬌笑︰「老人家,不要枉費心機了,你查不到我的根底,我倒有查體的來歷的意思,你願意說嗎?」
雙方正在針鋒相對,即將有所行動,誰也沒留意旁人的事,忽略了其他酒客。
不知何時,那位滿臉霉相的年輕人,出現在兩桌的一側,那雙無神的大眼,仍然萎頓無神。
「小娘子,那老鬼老得成了精,他也不會透露根底的,怕你們挖他的老根。」一旁的霉相年輕人一用有氣無力要死不活的嗓音接口︰「大庭廣眾之間,你們這種逼人走絕路的手段,真做得太絕太過份了,不好,不好。」
大漢倏然踏出兩步,巨爪一伸,劈胸抓住了他的胸襟、揪主往下掀。
「狗東西!你膽大包天。」大漢怒罵道︰「居然敢不長眼楮……多」
「放手!混蛋!」年輕人沉叱。
只叫大漢放手,他的左手卻扣住了大漢抓住胸襟的巨爪,壓牢住掌背,大漢的手失去活動的空間,想抽回也力不從心。
「咦?王八蛋……」大漢怒火爆發,右手動不了,大罵中出左手,來一記快速的二龍爭珠取雙目,要掏出年輕人那雙無神的眼珠來。
年輕人哼了一聲,無神的雙目突然異采炯炯,橡電光,像利鏃,可以穿透對方的肺腑。
右手一抬,大漢的左手四個指頭.突然骨節全碎,血肉爆裂。
手再順勢一排,大漢的雙楮在指尖拂動中爆裂。
「你未免太大膽了。」年輕人手一松,將大漢推倒在凳卜。
「哎……我的眼……楮……」大漢狂嚎、掙扎難起、左手也鮮血淋灕,報廢了。
「咦……」另一大漢與潘姑娘,倏然驚跳而起。
「什麼人……」潘姑娘驚怒地問,閃出逼進。
年輕人拉掉左頰的胎記,抹抹臉,姜黃色的面龐.有些地方露出健康的膚色,成了個花臉。
這瞬間,彩芒電時。
年輕人剛抹妥臉上的染色,信手下拂,罡風驟發、勁氣似怒濤,將襲來的幾十枚飛針,悉數掃落腳下,罡風勁流一發即止。
針長兩寸,細如牛毛,針後帶了一根五彩細絲線定向,在側方可以看到五彩芒影幻化為流光,在前面的人不可以看到針影。
「劈啪……」四記正反陰陽耳光,把潘姑娘打得向後急退,砰一聲撞得食桌移位。
「現在。你該知道我是誰了。」年輕人用傳音入密奇學,向潘姑娘提出警告。將人抓起拖至面前︰「你們殘害天下的高手名宿與我無關.再三向我下毒手情理難容,回去告訴無儔秀士……」
另一大漢凶狠地撲上,同時拔刀。
金劍龍鏢哼了一聲,身形一閃即至,一掌劈在大漢的背心上,脊骨如受萬斤巨錘撞擊,怎受得了,向前一栽,丟掉劍爬不起來了。
年輕人扭頭瞥了金劍龍鏢一眼,這位老英雄似已拾回往日的霸氣雄風。
「回去告訴無儔秀士,告訴他討公道的人來了。」年輕人繼續打斷的話題︰「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欠了我幾次命債。他必須用命來償還,滾!」
潘姑娘不是滾,是飛,在他反手一摔之下,衣裙飛舞、驚駭尖叫聲中,飛出廳去了。
「你們再不走,麻煩大了。」年輕人向四人笑笑說,鑽出店門,一溜煙走了個無影無蹤。
「老夫走不走都會有麻煩。」金劍龍鏢沖他的背影叫︰「所以老夫不走了。」
「是他!」若有所思的尹老哥,突然失聲大叫,似乎想起了所疑的事︰「快追上他,快,有他出面,勝似十萬甲兵,快!」
四人狂風似的搶出店門,溜之大吉。
「這家老店遭殃了。」一位食客搖頭晃腦講風涼話︰「無儔秀士不來拆店才是怪事,至少也得派人來抬活死尸,再不走就要遭池魚之災啦!快溜!」
這位食客有一位年輕英俊的同伴,說話的嗓音怪怪地,褐黑臉膛顯得蒼老,打扮像個窮腳夫,但開溜時靈活如豹,哪像一個蒼老的人?
年輕同伙也快,忍住笑跟出店溜之大吉。
黑臉膛腳夫,是商玉潔姑娘改扮的,她的年輕英俊同伴,是振武門少門主迅雷劍客張不群。
「玉潔,你認識那個人嗎?」跟上的迅雷劍客低聲問,兩人往一條小巷子鑽。
兩人結伴同行之後,感情日深。
對外,迅雷劍客自稱姓卓,完全不提振武門的身分,冠用母姓,他甘願替所愛的人仗劍走天涯。
走天涯並不符實際.大多數時間,他們經常化裝易容,緊躡在走狗們身後、以了解走狗們的動靜,看走狗們到底在玩弄什麼陰謀詭計。
「不認識。」商玉潔搖搖頭︰「反正敢于反抗走狗與九華山莊的人,都是朋友,得趕快通知咱們的人,留意這個人的動靜。」
「他沒廢了那鬼女人,真可惜。」迅雷劍客口氣有遺憾︰「廢了,咱們將少了一個可怕的勁敵。」
「那女人可怕?」
「你看,我倉卒間抬了一枚針。」迅雷劍客將針遞過︰「知道來歷嗎?」
「勾魂彩虹針!」
「一代女邪滿天星彭彩雲的歹毒暗器。」迅雷劍客是見多識廣,說出針的來歷︰「我曾經听人說,這位一代女邪,嫁給東海神蛟潘東海,潛居東海一帶,多年不在河湖上走動了。
這個姓潘的女人,很可能是東海神蛟的女兒,咱們跟蹤了不少時日,居然不知道這女人身懷絕學。幸好,剛才那人逼她露了一手,不然日後咱們將有不少人,不幸在死在這種歹毒的勾魂毒針下。」
「我準備找金劍龍鏢李前輩,看能不能勸說他助我們一臂之力。」
「江湖大劫已臨,假使這些老一代的英雄豪杰,一個個袖手不管閑事,大局將不可為,可嘆。」迅雷劍客感慨萬端︰「你爹在江湖秘密奔走,真正敢慨然應允攘臂而起的人,到底有幾個?唉!」
「李前輩已經陷入了,應該不會拒絕的。」
「但願如此。」
小巷的盡頭、已經是郊野了、巷尾房舍凌亂,稀稀疏疏很少有人走動,走動的幾乎全是小巷居民,大多數是老弱婦孺,不需留心戒備。
正談說間、前面一座簡陋士瓦屋的屋側槐樹下,魚貫踱出三個人,兩男一女,一看便知不是本地居民。
每個人脅下,皆挾有包住兵刀的青布卷,年紀個小了。每人都長了一雙陰森凌厲的眼楮。
「你們才來呀?」相貌猙獰的中年人,攔住去路獰笑︰「你兩人先後從這里往來了多次,形跡可疑,咱們必須盤根問底,看你們是何方神聖。過來,把藏在衫內的劍先解下來、放乖些.好嗎?」
這里雖然是通向郊外的小巷.其實巷尾已經沒有巷的規模了,很多房舍都是分散的,不時出現一畝畝菜地或果園一只有行走的路仍具有巷的形式而已,這種地方,不可能將人堵死在中間。
「你們是什麼人?劫路的?」迅雷劍客怎肯解劍听任擺布?
毫無怯意干脆將劍取出,連鞘插在腰帶口。口氣也夠強硬。
身上帶了刀劍的人,口氣一定強硬、中年人粗眉一挑,要冒火了。
「太爺曾經大斗分金銀,但近來已經改邪歸正了,與翻江倒海孫應龍孫老兄,投效了官家。」中年人一面說一面逼近,氣勢洶洶︰「新鄭的捕頭神拳曹天德,是協助太爺緝拿奸宄的人,太爺斷路盤問你,是抬舉你這小輩了。把劍丟過來,哼!
翻江倒海孫應龍,是外方山的大名鼎鼎綠林巨寇。
做強盜山大王的人。口頭禪是大斗分金銀,表示這位斷路的家伙,以往是綠林大盜。
翻江倒海目下正在武威所當差,把式中的小頭頭,直就在客卿妙筆生花身邊听候差遣,江湖朋友知之甚詳,也恨之入骨,這位巨寇是有名的屠夫。
「哦!失敬失敬,你老兄到底是官還是匪」迅雷劍客恍然,他一點也不在乎一個強盜頭頭。
也因此一來,兩人也忽視了另兩位男女。
三個人現身攔截,而負責打交道的人、只是一個強盜頭頭,其他兩人,身分、地位、武功、聲望,必定不如領隊的人,受到忽視理所當然。
「狗三八!大爺要斃了你。」強盜頭頭怒火爆發,拔出了明晃晃的殺人刀。
迅雷劍客雖有點輕敵,卻不敢大意,冷哼一聲。手一動劍已出鞘。
一聲怒吼,強盜頭頭瘋狂的揮刀撲上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刀一動流光電爍,徹骨的森森刀氣徹體生寒,人與刀混而為一,挾風雷而至。
迅雷劍客心中一慎,輕敵的念頭一掃而空。他綽號迅雷,劍出勢如雷霆萬鈞,以勁道猛烈速度驚世見稱,一看對方的凶猛凌厲攻勢,便知踫上了可怕的勁敵,立即收斂心神,六合如一全神運劍。
刀光及體,劍突發龍吟,幻化一道雷電,射入奔騰而至的刀光中。
勁道、技巧、經驗、速度,在這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行有我無敵的凶險一搏。
錚錚兩聲暴震,刀光斜移,人影急動。
劍光急劇閃爍,如影附形,破風聲有若隱隱殷雷。
迅雷劍客掏出了劍術的精髓絕招,踫上了可怕的對手,必須以真才實學一決生死。
又一聲暴震,刀光一頓,向側方流瀉而出,劍光劃破了長空,有血珠濺出。
強盜頭頭的右脅,鮮血泉涌,沖出五六步,馬步大亂,刀已有點抬不起來了。
「霹靂劍術!」另一位中年人駭然驚呼,看出迅雷劍客的師承︰「六姑小心……」
強盜頭頭豈有叫大姑的道理?要不就是情急叫錯了人,或者另有含意。
叫喊聲中,中年人揮劍急進。
商玉潔一閃即至,迎面截住了,劍如匹練橫空.走中宮無畏地吐出千朵白蓮。
中年女人咯咯獰笑,但在原地毫無撲上策應同伴的打算。
一聲狂叫,迅雷劍客的劍,鋒尖貫人強盜頭頭的右胸,幾乎透背而出。
身形疾退,劍月兌出強盜頭頭的胸膛,馬步還沒穩下、突然感到眼前發黑,渾身一軟。
「有……毒……」迅雷劍客傾全力大叫,手一松,劍月兌手墜地,身形一晃,腿一軟向下挫倒。
倒下的瞬間,他看到商玉潔將劍從另一名中年人的有背肋拔出一順勢飛劍遙擲。
同時,他看到女人向他掠到。
擲出的創急劇旋轉,速度驚人,只能看到一個光輪飛旋,看不清是劍。
計算得十分精確,商玉潔是擲劍的行家,及體時鋒尖恰好在前,嗤一聲插人那女人的右背肋。
由于方向稍斜,因此鋒尖斜走,割裂了兩根肋骨,鋒尖斜出,無法直貫入內腑,僅斜穿在肋下。
砰一聲響,女人被擲劍的力道沖倒了。
商玉潔也在劍月兌手的瞬間,重重地向前一僕,渾身肌肉開始抽搐,但手腳僅能作小幅度的移動。
「玉潔。」他狂叫,想向商玉潔倒地處爬行,但力不從心,筋骨像在加快松月兌。
他總算還能運用意志力,一寸寸向前爬移。
「不群……」商玉潔也聲嘶力竭向他呼喚,也一寸寸向他爬來。
女人吃力地掙扎坐起,咬牙切齒掏出百寶囊的藥,這才艱難吃力地拔貫在體內的劍,痛得冷汗直流。
受不了徹骨奇痛,女人服下藥,略一喘息再次拔劍,終于劍離開身軀,鮮血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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