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情天子 第一章
暖春的微風吹入了郁郁蒼蒼的樹林,一陣陣的沙沙聲回蕩在林間,那是枝葉迎風搖曳的響音。
除了風聲之外,若是側耳仔細聆听,還可以听到潺潺的流水聲。
楚慎揚獨自一人來到這條美麗的山澗,高大俊挺的身軀昂然矗立在溪邊的一塊大石頭上。
他望著眼前的美景,漆黑如墨的眼眸浮現一抹愉悅的光芒。
「這兒還真是個好地方。」
他身為儲君,這次不帶侍衛、隨從,微服離開京城,為的就是要到各地去走走,實際體察民情。
一路上,他經過不少村莊,看過不少風景,但是這個位在山腳下的村落,卻讓他的眼楮為之一亮。
或許是這兒的位置僻靜,與其它熱鬧的城鎮隔著一段距離,所以雖然交通上有些許不便,卻也因此多了幾分與世隔絕的純淨。
斌為太子的他,平日在京城里看慣了繁華熱鬧的景象,如今眼前這片自然的景致讓他格外驚艷。
時候已近黃昏,橙燦的夕陽映照在潺潺的山澗,在水面上反射出耀眼的波光。
他垂眸望著眼前的溪流,依他估計,水深約莫到他肩膀的高度,溪水潔淨澄澈,甚至還能看見幾尾魚兒在水底自在地悠游。
對走了一天路的楚慎揚來說,眼前這條美麗的山澗無疑具有令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力。
眼看四下無人,他索性褪去身上的衣物,縱身跳入水中。
沁涼的溪水令楚慎揚的精神一振,疲累盡去,而周圍的美景,更讓他渾身放松,忍不住在這美麗的溪中恣意泅泳。
一條條從他身邊悠游而過的魚兒,挑起了他的興致,他情不自禁地潛入水中,追著其中一條游得最快的魚兒。
水性甚佳的他,就這麼潛在溪水里,與魚兒一起順流而下,直到魚兒靈活地鑽過溪中石塊,一溜煙地不見「魚」影後,他才停止了這場追逐的游戲。
嘩啦一聲,楚慎揚破水而出,赤果健碩的身軀仍浸在溪水中。
他甩了甩頭,濕發覆蓋住他的眼楮,還來不及睜開雙眼看清楚周圍的景物,就驀然听見一聲女子的低呼!
風盈袖坐在岸邊的一塊大石頭上,被溪中那抹驀然出現的人影嚇了一大跳,一顆芳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她原本是追著一只可愛的庾永吹攪旨洌結果庾用蛔紛牛她卻覺得有些累了,所以就到這溪邊來休息片刻。
向晚的微風迎面拂來,讓風盈袖感到舒暢極了,然而當她的目光正被溪邊的一尾小魚兒給吸引住時,這個冷不防從溪中竄出來的人影卻讓她忍不住失聲驚叫。
驚魂未定的她,紅唇因驚愕而微開,目光朝溪中那抹身影望去,忽然感到一陣暈眩。
夕陽映照在那男人的身上,讓他赤果胸膛上的水珠泛著晶瑩耀眼的光芒,而他那一頭濕透微亂的黑發,更是為他增添幾許狂野的魅力。
這男人怎麼會突然從溪水里竄了出來?她剛才來到溪邊時,明明沒看到有其它人呀!
風盈袖的思緒紊亂、心跳急遽,望著溪中男人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孔,完全無法移開目光。
楚慎揚撥開額前濕發,看見了溪邊那個年輕美麗的小女子。
身為儲君的他,從小在皇宮里長大,早已看慣了各色環肥燕瘦的美女,然而眼前這名女子,卻仍讓他忍不住打從心底發出贊嘆。
這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女,有著一張清靈月兌俗的容顏,那雙澄澈的眼眸正一瞬也不瞬地望著自己,柔潤的紅唇因為錯愕而微微輕啟,那一臉訝異的神情看起來可愛極了。
兩人的視線就這麼隔空相望,直到一陣風吹落了風盈袖手中的繡帕,才讓她猛地回過神來。
「啊——」風盈袖低呼一聲,眉心蹙了起來。
那條繡帕可是她最喜歡的一條,這下可好了,不諳水性的她,除了眼睜睜看著它隨著溪水順流而下之外,似乎也沒有其它辦法了。
就在風盈袖懊惱不已的時候,楚慎揚忽然再度潛入水中。
他的動作俐落,宛如水中蛟龍,不一會兒就追上了那條繡帕,輕而易舉地將它捉入掌中。
風盈袖想都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她的目光驚訝地追隨他的身影,當她看見自己最鐘愛的繡帕落入他的手中時,幾乎忍不住發出了開心的歡呼。
在她的注視下,楚慎揚回到了岸邊,伸手將濕透的帕子遞給她。
「姑娘,-的繡帕。」
風盈袖的雙頰忽然脹紅,美麗的眼眸左瞟右瞄的,就是不敢看向他。
「公……公子……你……你……我……」她結結巴巴的,幾乎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楚慎揚望著她那張酡紅的容顏,完全無法移開目光。
「怎麼了?」
「你……可不可以……」風盈袖咬了咬唇,有些不自在地說︰「你可不可以……先把衣裳穿上?」
雖然這男人的身軀仍然浸在溪水里,可這條溪清澈見底,根本就起不了太大的遮掩作用。
現在的她,等于是和一個渾身赤果的男人近距離地站在一塊兒,這簡直是羞死人了!
她連目光都不敢望向他,就怕不小心瞧見了什麼不該瞧的「東西」,更別說是要她伸手取回自己的繡帕了。
楚慎揚愣了愣,這才頓時明白原來自己是造成她臉紅的「元凶」。
「失禮了。」
他轉身游回先前擱置衣物的岸邊,從容自若地上岸穿衣之後,再度返回風盈袖身邊。
望著她仍嬌羞無措的神情,楚慎揚的眼底浮現一抹溫柔的光芒。
「姑娘一個人在這個地方,難道不怕遇上壞人?」
「不會的,我家就在附近的村落里,我時常一個人到這兒來,也從沒有遇上什麼壞人。」
「原來姑娘就住在山腳下的那個村落呀?」
「是啊!鮑子是外地來的吧?」
風盈袖不經意地抬頭望著楚慎揚,當她的目光對上了他的眼,一顆芳心忽然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給撩撥了一下,心湖驀地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罷才因為他渾身赤果,她沒有勇氣將他看個仔細,直到現在才發現,眼前這男人比她原本以為的還要俊逸出眾。
在他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上,有著一雙漆黑如墨的眼,那深邃的瞳眸彷佛一塊強大的磁石,能夠輕易將人的心魂攝入其中。
風盈袖望著他的俊臉,有一瞬間的失神。
「姑娘說得沒錯,我的確並非本地人。」
楚慎揚的聲音拉回了風盈袖的心思,一想到自己竟然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的俊臉發怔,她的雙頰忍不住又泛起了紅暈。
「那……公子怎麼會到這兒來呢?」
楚慎揚微微一笑,對于自己的身分避重就輕地說︰「我是從京城來的,想到各地去游歷游歷,增長見識,今天恰巧經過這兒,眼看天色逐漸昏暗,正想上你們那兒去投宿呢!」
「啊?投宿?」風盈袖的柳眉蹙了起來。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我們那兒只是個小村落,沒有客棧可以供公子投宿呀!」
「啊?這樣呀……」听她這麼說,楚慎揚也不禁皺起了眉心。
雖然以他的腳程,他是可以趕往下一個城鎮投宿,可是這里純淨美麗的景致對他來說有著莫名的吸引力,讓他很想要在這兒多停留個一、兩天。
眼看他一臉為難,風盈袖忍不住月兌口說道︰「不然的話,你先到我家好了。」
「這樣方便嗎?會不會太冒昧打擾了?」
「現在已差不多是用膳的時候,你總得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吧?至于住宿……再看我爹娘有沒有法子幫你吧!」
「好啊!那就麻煩姑娘帶路了。」
楚慎揚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心里不只為了今晚的落腳處或許有了著落而感到松了口氣,更因為能夠和這個年輕美麗的小女子多相處一些時候而感到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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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盈袖帶著楚慎揚回到家中。
才一進門,就聞到了撲鼻的飯菜香。
「爹、娘,我回來了!」她朝屋里喊了聲。
一個年近五旬的中年男子听見她的聲音,一邊從屋里走出來,一邊說道︰「盈袖,-又溜去哪兒玩耍了?-要是再晚一點回來,可就要讓咱們兩個老人家等-吃飯了。」
「爹,今晚咱們有客人呢!」
風則修直到這時才發現女兒的身旁站了個陌生人,不禁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個高大俊挺的男人。
「這位公子是……」
「在下楚慎揚,從京城來。」
風則修雖然長年生活在這個純樸的村落里,卻不是個井底之蛙。
扁是從楚慎揚的談吐、衣著,以及舉手投足之間所散發出來的尊貴氣息,他就知道這男人絕非泛泛之輩。
假如他猜測得沒錯,眼前這男子在京城里若不是顯要的達官貴人,就是財勢驚人的富商巨賈。
「爹,我剛才在溪邊,手中的繡帕不小心被風吹入溪中,是這位公子好心幫我撿回來的呢!」風盈袖避重就輕地說,並沒有提及楚慎揚原本就赤果著身子浸在溪水之中。
要是爹知道她剛才獨自面對著一個一絲不掛的男人,他老人家不知道會不會驚駭得掉了下巴?
「喔?原來是這樣。」風則修一臉歉然地對楚慎揚說︰「都是小女淘氣貪玩,連累公子了。」
「舉手之勞而已,您不必如此客氣。」
「爹,楚公子遠從京城而來,他這一路上四處游歷,今天恰巧經過這里,想要投宿在咱們村落里。」風盈袖說著。
「投宿?可是咱們這里是小地方,哪有什麼客棧?」風則修想了想,說道︰「我看這樣吧!倘若楚公子不嫌棄的話,就在舍下暫住一晚吧!」
「這樣會不會太打擾你們了?」
雖然這正是楚慎揚心里所期望的結果,但是倘若會造成別人的不便,他還是寧可選擇離開。
「放心吧!不會的。我兒子前些日子到外地去辦事,約莫還要十來天才會回來,所以家里正好有個空房,楚公子要是不嫌棄的話,就住下吧!」
「既然不會造成你們的不便,那我就留下來叨擾了。」
「楚公子甭客氣,我這就去吩咐內人多準備一副碗筷,等等一塊兒吃飯吧!」風則修說著正要轉身走進灶房,卻听見屋外傳來了一陣喧嚷。
在如此寧靜的村落傳來吵雜聲,顯得有些不尋常,楚慎揚正感到疑惑之際,不經意地瞥見風則修和風盈袖那一臉不太自然的神色。
「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呃……這……」
就在風盈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的時候,忽然有兩名不速之客闖進來。
「風老頭!這個月該繳的銀兩呢?別浪費咱們的時間,快快交出來!」兩名彪形大漢一開口就是要錢。
「這……距離上次不是才隔了半個月嗎?」風則修一臉為難地問。
「少-唆!咱們老大就是現在要!反正早也要給、晚也要給,你就干脆一點,快快交出來吧!」
「可是……這麼突然……我手邊沒有那麼多銀兩……可不可以先給一半?」風則修好聲好氣地打著商量。
「一半?不行!」兩名彪形大漢不友善地瞪了楚慎揚一眼。「你有銀子可以招待客人,卻沒有銀子交給咱們?這說不過去吧!」
楚慎揚皺起濃眉,這兩個男人恃強凌弱的嘴臉讓他看不過去。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有欠他們銀子嗎?」他低頭問著風盈袖。
「不,才沒有呢!」風盈袖搖了搖頭,輕聲回答。
「既然沒有欠錢,那為什麼他們要強索銀兩?」
「那是因為」
「這不關你的事!」彪形大漢打斷了風盈袖的話,惡狠狠地警告。「你這個外地人最好識相地閉上嘴,不要多管閑事,免得惹禍上身!」
面對著這兩個手提大刀的壯漢,楚慎揚沒有半絲畏懼。
「倘若真是閑事,我也不會多管,但你們平白無故強向村民索取銀兩,我就非管不可。」
「非管不可?你好大的口氣,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彪形大漢哼了聲,對他的插手顯得相當不悅。
眼看氣氛驀然變得緊繃,風盈袖的心一緊,不禁擔心起楚慎揚的安危。
她輕輕拉了拉楚慎揚的衣袖,引起他的注意。
「怎麼了?」楚慎揚問。
風盈袖蹙著眉心,輕聲說道︰「楚公子,你還是別惹惱他們吧!」
「別怕,我會保護-的。」
「我不是在擔心自己,而是怕你會有危險呀!」
要是這兩個彪形大漢一怒之下對他揮刀相向,那可怎麼辦?她可不希望他出任何意外呀!
听見她的話,再望著她那雙盈滿擔心的眼眸,楚慎揚一怔,心底驀然泛起一陣暖流。
身為太子,從小他不僅學文習武,還一再被灌輸要保護天下蒼生的觀念,他也一直認為自己身負重責大任,想不到今日卻有一名柔弱善良的小女子如此擔心自己的安危。
楚慎揚的心窩整個熱暖了起來,這是他第一次發現,被一名小女子關心的感覺挺好的。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這件事既然讓我遇上了,我就非管到底不可,不能讓這些人再恣意欺壓你們。」
「哼!別在那里說大話,就憑你也想插手?」
彪形大漢仗著自己手持刀刃,因此並不將他放在眼里。
「風老頭,你識相點,快把銀子交出來,別再浪費咱們的時間,否則就別怪咱們不客氣了!」
「呃……這……可是……我現在真的是沒那麼多銀子-……」
風則修一臉為難,正當不知所措之際,楚慎揚再度挺身而出,擋在他們父女倆的面前。
他從身上取出一錠沉甸甸、黃澄澄的金子,讓那兩名彪形大漢的眼楮登時亮了起來。
「想要錢,我這里有,但就怕你們沒這本事從我手中拿走。」
「好!既然你執意送死,就別怪咱們下手無情!」彪形大漢見錢眼開,凶狠地揮刀砍去。
「不要啊」風盈袖嚇得失聲驚叫,臉色發白。
原本她以為楚慎揚就要被這兩個惡人殺害,卻見他不僅身手俐落地閃開,甚至還一拳將其中一人打倒。
風盈袖看著那個狼狽倒地的壯漢,不禁驚訝地瞪大了眼。
她怎麼也想不到楚慎揚竟這麼厲害,望著他那張正氣凜然的面孔,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崇拜之情,差點忍不住為他歡呼叫好。
眼看自己的伙伴在一瞬間被擊倒,另一名彪形大漢憤怒地咬牙。
「可惡!我要宰了你!」
他一邊怒吼著,一邊提起大刀沖過來,那氣勢雖是不小,只可惜下場依舊和他的同伴一樣,才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就被對方給擺平了。
兩名彪形大漢頓時成了斗敗的公雞,忍疼掙扎著站起來。
「你……你……該死的小子,別得意!有種就留在這里不要走,咱們老大會來找你算帳的!」狼狽地撂下話之後,兩人就要離開。
楚慎揚身形一晃,迅速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等等。」
「你還想做什麼?」
「把你們從其它村民那里強索來的銀子全部留下,否則別想離開。」
「不行!」兩名壯漢一听,斷然拒絕。「要是不帶銀子回去,我們要怎麼跟老大交差?」
「這可由不得你們,除非你們不想活著離開。」
「你!」
兩名彪形大漢雖然氣得咬牙切齒,卻又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這男人的對手,為了活命,他們只好將剛搜刮來的銀兩全部留下。
「哼!你囂張不了多久的!有種你就不要溜掉,咱們老大會來收拾你的!」兩名壯漢不甘心地撂下話之後,像是深怕再被攔下似的,一溜煙地跑了。
風盈袖連忙關上門,雖然那兩個人離開了,但她的臉色仍顯得蒼白。
「怎麼辦?他們的老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她憂心忡忡地說。
那群土匪雖然凶惡,但是以往只要他們乖乖地按月給錢,還能夠相安無事,可現在楚慎揚不但打傷了他們,還幫村民將那些銀兩給討回來,只怕那幫土匪不會善罷甘休的。
「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他們再來惹是生非,更不會讓那些家伙傷害你們半根寒毛。」
「可是……」
「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楚慎揚的語氣認真,像是在說著一個慎重的誓言,風盈袖的芳心驀然一顫,那種被撩動心弦的感覺又更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