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橫少俠 第三章

在發生湖中「假意外、真溺水」的事件，以及差點被袁彰吾給欺侮之後，柳瑩雪的心情在不知不覺中有了奇妙的變化。

她不再那麼排斥狄旭日，也不再那麼討厭「肌肉男」，至少她的心里很清楚，狄旭日是真的很努力、很認真地想保護她。

只不過，不排斥、不討厭，並不代表她心儀的男子類型會有所改變，她相信自己依舊還是中意那種斯文爾雅的公子、書生。

「小姐，小姐。」此時，丫鬟瑞兒突然一臉興奮地跑了過來。「小姐，我一早出去買東西時，探听到一個好消息！」

「喔？」柳瑩雪好奇地抬起頭。「什麼好消息？」

「我听說今天上午姜公子會外出訪友，大約正午左右會離開，算算時間，也差不多是這時候了。」

「真的嗎？」一听見與姜仲元有關的消息，柳瑩雪的眼楮立刻亮了起來。

「小姐，」瑞兒眨了眨眼說道。「依瑞兒看，不如咱們來設計一些小意外，好替小姐和姜公子制造認識的機會，小姐覺得怎麼樣？」

「嘎？這樣不好吧？」柳瑩雪臉紅地搖頭。「要是被姜公子發現是我們故意假造意外，那豈不是羞死了？」

她雖然心儀姜仲元，很想跟他有更進一步的認識，但畢竟她是個女子，怎能這麼主動？要是事情不小心傳了出去，那她的顏面豈不是丟光了？

「哎呀！小姐，別這麼擔心，只要別表現得太刻意就好了，我听說城北的簡姑娘，去年就是使了點小計謀，順利和心上人結為連理呢！」

「真的嗎？」柳瑩雪听得一陣心動。「這……」

「小姐，不如由瑞兒來想辦法吧！我一定會努力讓小姐如願的。」

「瑞兒，你更是善解人意。」

「小姐待我這麼好，我當然要處處為小姐著想嘍！那小姐，咱們快走吧！要是錯過了機會，就太可惜了。」

「嗯。」

柳瑩雪和瑞兒正要出門，才一轉身，就被回廊下一個高大的身影嚇了一跳。

天哪！狄旭日怎麼會在這里？

一想到剛才她和瑞兒的對話，柳瑩雪的俏臉就不禁泛起紅暈，就怕他听見了她們的對話，知道她們正打算要使計去認識姜仲元。

「你……你在這里多久了？」

「夠久了。」狄旭日淡淡地說。他也沒想到自己坐在回廊下吹風休息，會不小心听見了她們主僕倆的對話。

「你……」柳瑩雪羞惱地跺了跺腳。「你難道不知道，偷听人家說話是一件相當不禮貌的事情嗎？」

狄旭日無辜地說︰「我又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是你們自己太興奮，說得太大聲了。放心吧！我可不是愛道人是非的那種人。更何況，我身為一個保鏢，你出門我是一定會跟著的，到時候還不是會發現你們的『計劃』？」

「這……」柳瑩雪知道他說得沒錯，但還是覺得尷尬極了。

「狄少俠，既然你也知道了小姐的心意，等等就盡量配合些，別破壞啊！知道嗎？」瑞兒叮嚀道。

狄旭日本來想開口勸柳瑩雪換個目標，不要再一心傾慕那個瘦弱無力的白面書生，但瞧她一臉興奮期待，想說的話又只好吞了回去。

算了，他此時再怎麼樣也不過是個保鏢罷了，實在沒權利干涉她的私事。

「放心吧！我負責的是小姐的安危，其他事情不在我的職責範圍內，我不會插手多管閑事的。」＊＊＊＊＊＊＊＊＊＊＊＊

柳瑩雪和瑞兒相偕走在街上，狄旭日則隔著一段距離跟在她們的身後。

看著她們主僕倆雀躍的身影，狄旭日的胸口不知怎地悶悶的，尤其當他看見柳瑩雪充滿期待的神情，一種難以言喻的抑郁更是橫亙心中。

「小姐。」瑞兒說道︰「這里就是姜公子訪友後返家必經之路，小姐先在這兒等一下，我去前面看看情況。」

「嗯。」

瑞兒離開後，柳瑩雪覺得自己什麼也不做地呆呆杵在街角，恐怕會讓路人覺得她很「可疑」，於是就轉身看著旁邊人家門口的石獅，佯裝在研究欣賞。

「……」觀察了她好一會兒，狄旭日開口問道︰「那個姜仲元，真值得你這麼費心思？」

柳瑩雪頭也不回。「你又沒有喜歡上一個人，不會懂得我的心情。」

「誰說我不懂？」

「真的嗎？」柳瑩雪轉頭瞅了他一眼，忍不住問道︰「這麼說來，你也有喜歡的姑娘了？她是什麼樣的姑娘？」

「像你這樣的姑娘。」狄旭日月兌口答道。

柳瑩雪訝異地愣了愣，一顆芳心彷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撩撥了一下，某種異樣的感覺隱隱蕩漾開來。

「別開玩笑了，這……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像你這樣的人，喜歡的應該是俠女類型的姑娘才對呀！」

听了她的話，狄旭日不禁搖頭失笑。「每個人的喜好都不盡相同，哪能這麼簡單就歸類的？」

「可是……」

柳瑩雪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瑞兒興奮地跑了回來——

「小姐！小姐！」

「瑞兒，怎麼樣？」

「姜公子來了！」

「哎！怎麼這麼快？」一听這話，柳瑩雪不禁緊張了起來。「那……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我等會兒看準時機，偷偷向小姐打暗號，小姐一看見我的暗號呢，就假裝跌倒，最好可以直接撞到姜公子身上。」

「啊？可是……這樣會不會顯得我很笨拙？」

「不會啦！小姐別擔心，你就說是被一個匆匆跑過的冒失鬼給撞了一下，才會跌倒，這樣不就行了？」

「唔……好吧！」柳瑩雪點了點頭，忍不住偷偷瞥了狄旭日一眼。

自己的私密心情全讓這個男人知道了，這實在是很尷尬的一件事，不知道他會怎麼想？會不會以為她是無可救藥的花痴，甚至因而瞧不起她？

她分心猜測狄旭日的想法，沒有注意到瑞兒打的暗號，眼看機會就快錯過，瑞兒在情急之下跑了過來，一把將柳瑩雪給使力推了出去——

「呀！」

柳瑩雪在毫無防備之下被瑞兒這麼一推，整個人踉蹌地沖跌出去，不僅正好撞到姜仲元，還不慎跌倒在地。瑞兒立刻拉著狄旭日到角落躲了起來，免得被姜仲元給發現，那就前功盡棄了。

「對……對不起……」柳瑩雪一邊手忙腳亂地想要站起來，一邊慌慌張張地道歉。

姜仲元沒料到會突然被撞，整個人退了兩步才站穩。眼看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摔跌在地上，他頗有君子風度地說︰「不，是我不好，姑娘不要緊吧？」

「嗯，我不要緊。」

柳瑩雪因為疼痛而不禁輕蹙著眉心，那美麗的容貌和楚楚可憐的神態，是男人都難以抗拒，姜仲元自然也不例外。

他望著柳瑩雪，幾乎無法移開目光。

「姑娘，你站得起來嗎？來，讓我扶你一把吧。」他說著，朝她伸出了手。

「多謝公子……」柳瑩雪臉紅地將手搭在他的掌中，一顆心跳得飛快，那嬌羞的神情迷人極了，讓姜仲元失神了好半晌才回過神。

「姑娘，害你跌倒是我的錯，為了表示歉意，容我請你喝個茶吧！」

「呃……好……好啊……」

天哪！想不到竟然這麼順利！柳瑩雪臉紅地低著頭，心里卻雀躍得想歡呼。

正好距離他們不遠處就有一間茶樓，兩人於是相偕走了進去。

眼看計劃成功，識相的瑞兒決定自行返家，至於狄旭日，他知道柳瑩雪不會希望他在一旁「礙事」，所以也沒有硬擠過去湊熱鬧。

不過身為保鏢，他有職責在身，不可能讓柳瑩雪離開他的視線，因此他假裝自己一個人上茶樓喝茶，不動聲色地坐在他們鄰桌。

或許是柳瑩雪太過美麗迷人，吸引了姜仲元全部的注意力，他完全沒有注意到狄旭日的存在。

「來，姑娘，這兒的茶相當清香，你試試看。」

「好的，謝謝。」

「別客氣，害你跌倒是我不對，就讓我以茶代酒，向你賠罪吧，」

「別這麼說，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會跌倒的。」柳瑩雪有些心虛，要是讓姜仲元知道一切都是她和瑞兒的計謀，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姑娘，我叫姜仲元，敢問貴姓芳名？」

「我叫柳瑩雪。」

「原來是瑩雪姑娘，在這麼大的京城里能夠遇到你，咱們還真是有緣，你說是嗎？」姜仲元笑道。

柳瑩雪臉紅地低下頭。「嗯……是……」

「咦？」姜仲元忽然低呼了一聲。

「呃？」柳瑩雪愣愣地問。「怎麼了？」

「你的手腕好像擦傷了，讓我瞧瞧。」

姜仲元伸長手臂，拉住了她柔女敕細致的手，兩人肌膚的接觸，讓柳瑩雪的俏瞼更紅了。

「你瞧，這里擦破了皮……」姜仲元一邊盯著她潔白晶瑩的皓腕瞧，一邊用心疼的口氣問道︰「疼嗎？」

「還……還好……回去上點藥就行了，不礙事的。」

「那就好，回去之後你可千萬要記得上藥，這麼美的一雙手，要是不小心留下傷疤，那就太可惜了。」

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心的，姜仲元竟沒有立刻松開柳瑩雪的手，就這樣一直握著，似乎沒有松手的打算。

狄旭日將一切看在眼里，不僅刀裁似的濃眉緊緊皺起，一把無名火也跟著竄上心頭。

他眯起了黑眸，有股沖動想上前將姜仲元拉開，甚至還想給那家伙一拳！

原本姜仲元的眼里只有美人兒，但或許是感受到了鄰桌傳來的「殺氣」，他疑惑地轉過頭去。

當他看見狄旭日那雙噴火的眼眸時，先是錯愕地愣了愣，隨即認出這男人就是上回當眾奚落他太虛弱的家伙。

「怎麼在這里遇到他，真是倒楣。」

「呃？」听見姜仲元的話，柳瑩雪疑惑地轉頭瞥了眼，才發現原來狄旭日也偷偷跟了進來。

「真不知道那男人是從哪來的，看起來不像京城人。」

「嗯……是啊……」

「我看他舉止粗魯，神情凶惡，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听見姜仲元斬釘截鐵的評斷，柳瑩雪的表情顯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比較恰當。

她很想替狄旭日說些好話，想告訴姜仲元其實狄旭日並不是壞人，而且他也並不凶惡，可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除此之外，她也擔心姜仲元得知狄旭日是她的保鏢之後，會認為她和狄旭日是同類型的人，到時候對她敬而遠之，那該怎麼辦？

猶豫間，姜仲元又說了些什麼，但她沒有很認真地听進耳里，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懸在半空中，怪怪的、悶悶的，不是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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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怪異情緒，哪敵得過滿心雀躍的歡喜？

即使姜仲元對狄旭日所做的評論，讓柳瑩雪一時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和意中人近距離相處的喜悅，很快就沖淡了那一點詭譎的情緒。

在茶樓里，他們兩人相談甚歡，聊了將近半個時辰之後，柳瑩雪的心里雖然充滿了不舍，但為了不讓姜仲元認為自己是個多話、輕浮的女子，她只好「忍痛」說她必須回家了。

想不到姜仲元十分體貼，主動護送她回家，讓柳瑩雪覺得返家的每一步路都走得輕飄飄的，幾乎要愉悅地飛上了天。

回到家之後，柳瑩雪還有點不敢置信，一顆芳心撲通、撲通地狂跳不止。雖然今天和姜仲元相處的時間不算太長，但卻是極大的進展。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太過於自作多情，她相信姜仲元對自己的感覺還不差，甚至是喜歡她的。

要是照這樣順利地發展下去，說不定他們真的會有好的結果哩！

想像著美好的未來，柳瑩雪就開心極了，美麗的臉上無法控制地掛著一抹微笑，那眉眼彎彎的模樣，完全泄漏了她的好心情。

「你看來心情很好。」狄旭日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

「是啊！」柳瑩雪坦率地承認。

她心里悄悄愛慕多時的優雅男子，今天終於和她正式相識，還相處了約莫半個時辰，這叫她怎能不開心？

狄旭日撇了撇唇，嘴里雖然沒多說什麼，心里卻有些不快。

在茶樓里，姜仲元批評他的時候雖然已壓低了嗓音，可能一般人真的听不見，但他是長年習武之人，听覺特別敏銳，所以姜仲元的那番「高見」可是一字不漏地傳進了他的耳里。

哼！那個虛偽的書生，老是裝出一副斯文高尚的模樣，卻會在私底下擅自批評不認識的人，這樣的行為有哪點光明磊落了？

他實在不懂，柳瑩雪怎麼會看上那樣的男人？

「你到底為什麼喜歡姓姜的那家伙？」狄旭日忍不住問。

「他很有才華。」

才華？吱！吟詩作對、寫寫文章有什麼難的？他又不是不會！只不過他對於練武更感興趣些，這不代表他書讀得比別人少。

「除此之外呢？他還有什麼優點？」

「他待人客氣有禮，舉止溫文儒雅，是個風度翩翩的公子。」一提起姜仲元的好，柳瑩雪的臉上就忍不住又浮現出愛慕的神色。

听了她的話，狄旭日忍不住冷嗤了聲。

「-，你那是什麼態度？難道你不認同我的話嗎？」柳瑩雪對他的反應很不滿意，蹙眉問道。

「我確實是不認同，如果他真的客氣有禮、溫文儒雅，又怎麼會在背地里批評別人？難道這是讀聖賢書學到的嗎？」

「呃……」

「先不論我到底是怎麼樣的人，他根本就不認識我，又怎能對一個全然陌生的人妄下斷言呢？」

「這……」柳瑩雪雖然很想要說些什麼來替姜仲元辯駁，卻又無法否認狄旭日說的確實沒錯。

狄旭日瞥了她一眼，忍不住勸道︰「你跟他認識也不深，最好別一下子就陷進去，先弄清楚他的真面目，再做決定也不遲。」

他這番苦日婆心的話，當場又惹得柳瑩雪不太開心——

「什麼叫做他的『真面目』？你講得他好像是個壞人似的，別忘了你剛剛才說過的話——你根本不認識他，不要亂下評論！」

討厭啦！本來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這下子愉悅的情緒頓時消去了大半。

她知道狄旭日是好意，也知道他的話不無道理，可是……可是……她的私密心情不但被這男人知道得一清二楚，還被他「教訓」自己該怎麼做，這對一個女孩兒來講實在是一件很令人懊惱的事。

「我沒有評論他，我只是提醒你。」狄旭日有些無奈地說。

「謝謝你的提醒，但是我不需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且我的眼光才不會這麼差呢！」

「但是……」

「好了，別說了。你是我的保鏢，只要負責我的安危就好，其他的事你就別過問了。」柳瑩雪跺了跺腳，轉身走開。

望著她的背影，狄旭日皺緊眉心，嘆了一口氣。

她說的沒錯，身為一個保鏢，他唯一的工作就是負責保護她的安危，可偏偏見她對姜仲元那家伙如此痴迷，他就是老大不高興。

唉！看來自己對她的關心的確很「不尋常」，無奈的是，這妮子早已有了意中人，而且還是個在他眼里虛弱得簡直不像男人的「弱雞」，這叫他怎麼能平心靜氣地接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