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 第二十一章
第八章
這雖是一艘商船,船主卻是一個很懂得及時行樂之人,船上闢了一間雅室,雅室左右兩側皆可一覽山光水色之美,沏上一壺茶,配上幾道點心,再來一段琴聲相伴,這會倒像文人墨客的游湖。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她想就是指眼前的意境吧。
她可以享受這一趟行程,不過前提是,祈儒風不要在一旁擾人思緒。
自從那一夜他向她索討獎賞,她就避他如蛇蠍,可以躲多遠就躲多遠,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如今在他面前,她的真面目已經揭開了,再也無法自在的當誠王爺,長此以往,她肯定管不住自個兒的心,忍不住生起貪念,渴望找回原來的身份,渴望以女兒身待在他身邊,以前不懂,為何人家總說喜歡上一個人會動了貪念,如今她明白了,因為喜歡,就想擁有,而擁有的念頭就會漸漸膨脹為貪念。
她可以有貪念嗎?她真的不敢奢望能恢復德和的身份。
再也按捺不住了,端意寧悄悄側頭看了坐在另一邊的祈儒風。雖然不知道六歲那年他們發生什麼事,但確定兩人之間有過承諾。那是什麼承諾?她不難想象得出來,必定是很重要的承諾,否則不會經過十四年,他還惦記在心。
可無論什麼承諾,重要的是他惦記她的那份心,教她一想起來就激蕩不已。
她竟然如此被他在乎,她真的很開心……
「你又在偷看我了。」祈儒風突然無聲無息的移到她身邊。
嚇了一跳,她慌亂的往後一縮,「你……你怎麼老是不出聲音嚇人?」
「我又不是鬼,怎麼可能無聲無息?是你心神不寧,沒有留意周身的動靜。」
「我……只是一時閃了神。」
「什麼事教你閃了神?」
「……這與左相大人無關。」
「真的與我無關嗎?」
「當然,左相大人是不是應該過去那?這里好像太擠了。」
他突然靠上前在她朱唇上偷了一吻,嚇得她失聲尖叫,守在外面的李妍聞聲掀開窗布跑了進來。
「王爺出了什麼事……」瞧見雅室中的兩人幾乎緊貼坐在同一張臥榻上,她的聲音自動消失,剛剛發生什麼事不難想象,真是令人害羞難為情。
李妍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她更是無地自容,雙頰艷若桃李,完全不敢抬頭見人。
「李護衛不用擔心,這里有我保護王爺。」祈儒風泰然自若的道。
「是,卑職不打擾了。」李妍趕緊退了出去。
「你……你不要命了,竟敢對本王如此失禮!」端意寧用力瞪他,渾然不知嗔怒的樣子使她更添嬌態,屬于女兒家的嫵媚再也藏不住。
凝視她半響,祈儒風情難自禁的再次靠過去,她連忙伸手一擋,可是阻止不了他繼續貼上她的唇,她的手在不知不覺中轉而勾住他的脖子,這一次他不再是蜻蜒點水,而是深情纏綿,她有如喝了酒,醉了,整個人熱呼呼、軟綿綿,直想癱在他的懷里。
許久,他們兩個眷戀不舍的分開,她又羞又惱的用雙手蒙住嬌顏,他見了愉悅的笑開懷,教她不禁生氣的垂下雙手,一瞪。
「你不該對我如此無禮。」這話此刻听起來不像抱怨,像是撒嬌。
「如今我眼中看見的不是誠王爺,而是我的德和公主。」當阻隔在他們之間的障礙鏟除了,他就不可能再隱藏愛她的心,從十四年前的約定直至今日,他對她的心不曾動搖,對她的情只有更深更濃,好不容易可以握住她的手,他無法再假裝毫不在意。
過去點滴頓時涌上心頭,幾次出手相救,生死關頭,他用自己的性命守護她;他將她的喜好一件一件擺在心上;他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里……她已經看見他的心,又怎能漠視呢?
「可是,我依然是誠王爺。」盡避兩人心意相屬,但她的身份就是不能正大光明的喜歡他。
「對我而言,你自始至終都是德和公主,我的意中人,我眷戀的小寧兒。」
「可是,我有可能一輩子換不回原來的身份。」
「那倒未必。」
「何出此言?」
「這全看皇上的心意。」
她嬌嗔的白眼一翻。「我當然知道全看皇上的心意,可是你認為皇上會讓我恢復女兒身嗎?你若認為會,那就是不了解皇上。」姑且不論雙生哥哥是否體弱多病,皇兄早在繼位之初就可以讓他們回歸原位,可是皇兄何以不這麼做?因為她的雙生哥哥是皇兄最懼怕的敵人。
皇家幾個兄弟當中,唯獨正曜哥哥善于謀略,若他有心奪權,即使最終不能如願登上九五至尊,也必定在丹鳳王朝掀起狂風巨浪。
雖然多年來因為她的關系,朝中大臣說起誠王爺總是搖頭嘆氣,可是一旦真正的誠王爺回到朝廷,必然可以扭轉干坤,讓朝中那些不得聖心的老臣倒向他,皇兄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只好壓若他,不給他機會。
「你以為皇上的心是鐵打的嗎?皇上有喜怒有哀樂,當然也有心軟之時。」
她苦笑,眼中出現了一抹看透肚世的滄桑。「皇上的心當然不是鐵打的,可是身為帝王,可以對天下黎民百姓心軟,懷有慈悲之心,卻獨獨不能對最親的人心生憐憫,這一點從皇上出生那一刻就接受這樣的教導,左相大人怎麼可能不懂。」
他看著她的目光轉為贊賞。「我的德和公主果然是一個聰慧的女子。」
她嬌羞的紅了臉。「我不是要你夸贊我。」
「你都說對了,可是人心若能用這麼簡單的道理看透,此豈會難測?」
「我只知人心難測,帝王之心更難測。」
「是啊,帝王之心最難測,那你怎麼會認為皇上不會心軟?」
「這……左相大人根本是在強詞奪理!」她懊惱的一瞪。
他又飛快的在她唇上偷了一個吻,她雙眸瞪得更大,真擔心他吻上癮,教人瞧見了,就變成皇城最大的丑聞。
祈儒風見了,只是輕快的笑了。「帝王之心之所以難測,是因為皇上有更多的盤算考慮,可是再大的事,全存于皇上的一念之間。 而皇上是人,有喜也有愛,觸動皇上的喜皇上的愛,皇上怎麼會不心軟?」
如此說來確實有理,可是把希望寄望在皇上的一念之間,她寧可不要。
「你寧可不相信皇上會心軟,是嗎?」
「不相信就沒了期待,就能坦然面對自己的命運。」她還記得當上誠王爺之初,天天盼著父皇認為她不適任,改變心意將德和公主的身份還給她,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漸漸她悟出一個道理——有些事由不得人,就是帝王也不能為所欲為。
「我們來打賭。」
她好笑的揚眉。「左相大人怎麼老愛跟人家打賭?」
「贏得打賭,就可以獲得獎賞啊。」他調皮的對她擠眉弄眼。
真的好令人害羞,可是又甜在心頭,她情難自抑的主動勾住他的脖子,獻上她的唇。「左相大人喜歡獎賞,本王可以給你。」
六歲的她,如今的她,可愛的性子自始至終未曾改變,這就是她如此令他痴迷的原因。
按理公干回到皇城,必須直接進宮面聖,可是她此次乃奉旨悄悄南下請回左相大人,當然也該悄悄的回,待休息一夜,在府里的奴才們面前晃一下,閑話家常幾句,再像往日一樣進宮面聖。
可是,皇兄的鼻子怎麼比狗還靈敏?她剛剛回府坐下來喝盞茶,聖旨就到了,吩咐她待在府里別到處亂跑,等待召見。
她天生沒有當閨女的本事,可是非常時期,她還是不敢亂來。不過,當一天的閨女,不難,再當上一天,也不難,可是再繼續下去,她可就吃不消了。
皇兄究竟何時召見?
不管了,再不出門透氣,她肯定悶壞了,皇兄只是說別到處亂跑,可沒有限制她不能訪友。
她此刻最想見的人是祈儒風,可是小別三日就迫不及待跑去找他,好像她有多思念他,令人難為情,況且皇兄已經知道他回到皇城,必定宣他入宮晉見,她去了祈府很可能撲空,還不如上蔚家大院找雲琉璃。
今日來到蔚家大院,她也不客氣的直接表明想見的人是雲琉璃,不再拐彎抹角,本來嘛,她對蔚燦皜一點興趣也沒有,何必惺惺作態呢?
說也奇怪,門房听到她要找的人是雲琉璃,竟然沒有半點遲疑,立馬領著她到水榭齋。
蔚家大院的人已經不在意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嗎?
不知為何,總覺得不太妙,她相信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難道大伙已經知道她是女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