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錯時空變王妃 第三章 入住王府起亂子
北境,聖天堡北境王府議事廳。
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無人能解的血霧就從夜行鷹體內消失了,他身上的紅絲、唇上的暗紅細紋全都不見了,就是人異常虛弱,好一會兒沒法起身,喝下熬煮的野人參湯才稍有起色,能下地走兩步,五千兩銀子花得值得。
眾人在原地駐紮休息了兩天,他失去的血色全都回來了,氣血也感覺更旺盛,渾身是勁。
問及他的毒怎麼清除的,眼一眯的夜行鷹也陷入深思,試圖回想整個過程,但是他腦子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依稀記得有道白光往他眉心一閃,他頓時意識模糊,進入一個無人的純白地方。
若是當時有人存心刺殺他,只怕他都死了好幾回了。
夜行鷹始終不知發生什麼事,太過匪夷所思了,他不喜歡這種不明不白的迷失,好似被人趕進迷霧中,分不清東南西北,伸出的手明明踫到牆壁,往前一撲卻是撲了空,這是一道空牆。
「王爺,我的北境王,你是被勾魂了嗎?兩個女人而已,其中一個還沒你歲數大,就是個黃毛小丫頭,你堂堂北境戰神還能讓她們在你眼皮子底下作妖?」宇文鴻恨鐵不成鋼,彷佛夜行鷹多對不起他似的。
打仗他在行,一遇到女人就束手無策,叫人好生唏噓。
夜行鷹面上布滿陰霾,他比自己想像中更在意那一時辰的毫無所覺,如果她們是敵人的話……
「黃毛丫頭?你不妨去試試,看你能從她口中套出多少真相。」
她就是個謎,身世不明、來歷不明,從哪里來更是天大的謎,長相不是西虎人,亦非南契人,口音像南方人,嬌軟輕噥,但她發誓從未去過南方,沒喝過江南水。
目前只知她姓上官,要去一個叫「長安」的地方,對北境的事完全不知曉,她還是好奇心偏重的小野貓,張口閉口都是「為什麼」,一條小魚在河里游來游去,她也能問出「魚為什麼不會淹死,它應該在天上飛」。
魚本來就生長在水里,它怎會溺水?會飛的是鳥兒,魚反倒一出水就會死。
上官晚兒不明了這些是因為她見過的飛禽走獸大多數都進行過基因改良,為了更適應生存的環境,魚類有了翅膀,多了一對肺,成了兩棲動物,能在水里游,也能飛上天。
一听到要將他推入「虎口」,聖天城的第二把交椅頓時看成慫貨。「不成、不成,我可怕死她那張嘴了,她說起道理連老和尚都想**逃走,黑的、白的兜在一起也能講出是非來,明明是錯的,卻叫人啞口無言,無力反駁。」
見他滿臉驚色,夜行鷹眼中多了些許笑意。「你不是常說在嘴皮子上頭難逢敵手,這不就一個。」
哭笑不得的宇文鴻難得低頭認輸。「她是高手,我自嘆不如,以她的談吐、學識以及大膽,她絕非常人。」
「她的過去無從查起,像是突然冒出來的。」她身上隱藏無數秘密,讓他想要挖掘。
宇文鴻失笑。「你別說得像土里的竹筍,一夜就長出綠筍頭,從泥土里鑽出來……」
他自個兒說得都笑出聲,卻又認為是十分貼切的形容,以他的天算居然算不出來龍去脈,說來也有失顏面。
「必須留下她。」夜行鷹似自言自語的說著,眼中多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幽幽流光。
「是呀!必須留下她,在沒弄清楚她是誰之前,她哪里也去不了。」是敵、是友,攸關重大。
「我說的留下和你的不同。」不管她做了什麼,他的命是她救的,他便欠她一條命。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當他從茫然中醒過來時,他胸口那股重石壓住的沉重感不翼而飛,他先是錯愕,而後是不信,接著不解,繼而有些迷惑。
他的毒真的清干淨了,不留半絲毒素,她是怎麼辦到的?太過引人疑猜。
而她和那個名叫梅玖的女人分明身無長物,可偏偏一轉身就能拿出叫人目瞪口呆的東西。
仙人乎?
宇文鴻玩世不恭的挑眉一睨。「王爺,你是定了親的人,不能隨意動心,你那位未婚妻可不是良善之人。」
一想到退不掉的親事,夜行鷹頓時目光冷了幾分。「不用你提醒,我自有打算。」
「呵!能有什麼打算,不就是拖字訣,把人拖老了逼得對方自動退婚。」他太小瞧烈火堡了,好不容易攀上王爺這棵大樹,野心不小的東方烈焰豈會輕易放手。
耗子看到大米,兔子跑進菜地里,那是不吃到肚脹是不會離開的,打了地洞住下來,隨時吃到飽。
「別說得好像你很有能耐,要不你來想辦法。」當年年少無知,為了聯手擊退西虎大軍而誤中圈套,被逼著認下這門親,如今是有嘴說不清。
宇文鴻干笑,呵呵三聲。「東方嫵媚是狠角色,我自認招惹不起,還是你福澤深厚,能消受美人恩。」
一個女人比男人還狠,統領烈火堡五千名子弟兵,她的狠勁連西虎戰士都背脊發涼。
東方嫵媚並非虎背熊腰、粗黑壯碩的女漢子,她十分艷麗高就,五官相當明艷,體態優美,胸大腰細,一雙大長腿筆直又勻稱,多一分太胖、少一分太瘦,穩縴合度。
可是和她容貌不搭的是脾氣,如同烈火堡之名,性烈如火,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她的「東西」只能是她的,別人不能染指,若是她不要了,寧可毀掉也不允許他人拿走。
這也是宇文鴻不與她攪和的原因,他只有一條命,還沒活夠本,不想因為人家的閑事而賠進去。
「這的確該早點解決……」心性狠辣終成隱患,父女一個德性,要得太多了。
烈火堡位于西虎部落與北境的接壤處,一向是遏止草原民族進犯的要塞,它就擋在兩地往來的狹谷進出口,想由西虎進入北境得經過烈火堡建立的十丈高城關,城門不開就過不了。
類似這樣的關口一共有七座,又稱七峽口,由烈火堡派人駐守,城關上頭有烽火台,一旦西虎部落有異動便點燃烽火,北境會立即派兵前往圍堵,不讓敵軍越雷池一步。
如此,烈火堡和北境的關系就有點微妙了,它進可攻、退可守,又佔著兩地天險的便利,對夜行鷹而言是不可錯失的盟友。
然而烈火堡堡主東方烈焰是個不折不扣的牆頭草,表面上與北境交好,暗地里卻與西虎部落往來密切,還與對方做起生意,將鹽、茶葉、綢緞、瓷器等運往西虎,再低價收購西虎的皮毛、寶石、藥材、牛羊和馬匹。
一來一往的暴利讓他欲罷不能,而北境軍隊的戰馬和軍中藥品又大多由烈火堡供應,不可分割。
烈火堡的存在是北境不得不吞下的硬骨頭,既要防備它的不軌野心,填滿其難以滿足的,又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許它以橋梁方式同時掌控西虎和北境的戰略物資。
以前夜行鷹羽翼未豐,只得容忍,一邊虛與委蛇,穩住與烈火堡互相算計的關系,一邊又鼓勵生產,增加人口,建城練兵,囤糧儲水,將一座一座的城池往西虎方向擴建。
包括北境王都所在的聖天城,他一共建立了規模不小的七座城池,每座城池最少駐兵十萬,蠶食鯨吞的將北境勢力向外擴展,慢慢減低烈火堡憑借的地利之便,以期擺月兌無形的掌控。
他暗中成立五支馬隊,發展連接四面八方的商道,在物資方面自給自足,盡量不依賴烈火堡的供給,也允許一個月兩次的互市,不論西虎、北境或其他地域,都可來北境特意開放的集市進行交易,以物易物或銀兩買賣皆可。
虎口奪食是相當危險的事,與烈火堡爭利讓東方烈焰頗有微詞,心中不滿,但隨著北境日益壯大,以及夜行鷹威名在外,勢如中天,他還是小有忌憚,不敢明目張膽以勢相脅。
倒是兩家的婚事懸而未決,遲遲未有動靜,東方烈焰也著急了,頻頻催婚,意欲借著兒女親事將北境收歸囊中。
「王爺、宇文軍師,你們帶回城的嬌客正鬧騰著,你們趕緊去勸說勸說,侍候的下人招架不住……」管事嬤嬤一臉急色,氣喘吁吁,不經通報便直闖王府議事廳,原本一絲不苟的髻發為之凌亂,發絲掉落兩頰旁。
「又鬧?」夜行鷹緊鎖的眉頭又增一條皺褶。
「姑娘說王爺不守信用,該給的報酬她一個子也沒瞅見,又言說好的事王爺一件也沒做到,若王爺再不給個合理的交代,她便要放火燒房子……」管事嬤嬤說得急,一副說慢了便火燒眉頭的樣子,急得不行。
「她真敢放火?」膽子不小。
管事嬤嬤苦笑著,輕攏亂掉的頭發。「姑娘身邊的梅姑手持一面西洋國來的鏡子,她也不動手,只將鏡子對著日頭,又將鏡子折出的光往草垛上一照,沒多久就冒出煙了。」
看得他們都快嚇死了,沒火怎麼就燒起來了?星紅的火光一點一點的燃起,不澆熄真能釀成大火。
只是她實在想不通,兩人明明離得老遠,為什麼靠一面鏡子就能點火,把她嚇得此時心口還撲通撲通狂跳。
「用鏡面燃火?」倒是稀有了,那丫頭層出不窮的鬼點子究竟從何而來?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有趣,真是聰明,我瞧瞧去……」對新奇事物感興趣的宇文鴻一個起身,大步往議事廳外頭走去。
走到一半,他忽然邁不開步伐,衣領被人從後頭扯住,回頭一看,面上多了一抹興味。
「我去就好,畢竟人是我帶回來的。」
夜行鷹單方面主張將人帶進城,半是幽禁,半是看管地留在北境王府內的一座院落中。
其實他並未虧待她們,大魚大肉照三餐奉上,服侍的婆子、嬤嬤、丫頭多達十數人,還裁制北境的服飾令其穿戴,按府中主子的分例各十二套,她一天換一套,不愁沒新衣穿。
對一向視女人為累贅的夜行鷹而言,他做得有點多了,即便是名義上的未婚妻,他也沒想過為她添件衣服置套首飾,此番卻不自覺的親力親為,讓府中長吏準備姑娘家喜歡的衣裙、釵飾,想讓他的「救命恩人」過得舒坦自在。
「我也點頭了呀!何況我和上官姑娘處得不錯,相信她更樂意見到我。」與其面對一張三月寒的冷面,笑臉更受歡迎,人總不好對著如春笑面惡言相向吧。
宇文鴻自認他比王爺兼城主大人更討喜,他是無害的,從不喊打喊殺,為人處事溫和到近乎沒有脾氣。
處得不錯?夜行鷹的臉刷地一沉。「不用,她是我聖天城的客人,由我出面即可。」
「她是客人不錯,可是她似乎對你……呃!不怎麼和顏悅色,你確定她想見到你?」換成是他,殺人的念頭都有了,王爺這性子十個人見了九個人嫌棄,另一人嚇到直打哆嗦,不敢嫌棄。
唉!王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就算沒有馬車,臨時做張抬人的竹轎也行,由士兵輪流抬下山,偏他是不知憐香惜玉的爺兒作風,不是扶或抱,而是上馬後手一扯將人拉上來,嚇得小姑娘雙手無處可放,只能環緊前方男人的腰。
一路上就听到小姑娘不重字的罵罵叨叨,從頭罵到腳,又從品性開罵,將王爺罵得無一處是好的,還給了個「惡鬼」罵名。
而她那隨侍在側的女侍,這次不知為何沒有攻擊王爺,只以穩定的速度跟在一旁。
啟程沒一個時辰,王爺難得喊了歇息,下馬後小姑娘就吐了,那小臉白得跟紙差不多,眼神渙散的被她那個護犢子的女侍抱著哄了大半天,最後不曉得往她嘴里塞了什麼,神情蔫蔫的小姑娘沒一會就由瀕死狀況活了過來。
就見膽子大概有牛胃那麼大的小姑娘,氣勢洶洶的沖過來往王爺的小腿踢了一腳又跑開。
喝!好個巾幅須眉,不畏死的勇氣,她那一腳又快又急,當下所有人都驚呆了,虎口下拔須,死定了。
可是出人意外地,王爺只是鐵青著臉瞪著被踢的小腿,不發一言的忍下來,還特意讓人打了一只野兔子,烤好後將兔腿給小爆竹送去,從頭到尾冷著臉無一句重話。
大概是用吃食堵住了嘴巴,之後坐在馬背上的小姑娘安分許多,昏昏欲睡地將王爺的胸膛當枕頭,雙手抱著他的腰便睡著了,看得眾人提心吊膽,唯恐她眨眼間被王爺扔下馬。
但是更令人驚訝的是,王爺抬起的手不是將人推下馬,而是有意無意的護住搖搖晃晃的小身子,大手扶著柳腰以免她往下滑,讓隨行的士兵好不傻眼,小聲的交頭接耳——王爺的毒還沒清嗎?他腦子被毒壞了。
「宇文軍師,你管得太寬了,去把下半年的軍備盤算盤算,看還缺什麼,讓下面的人補上。」糧草要充足以防不時之需,兵士沒吃飽做不好防御,餓著誰都不能餓著護城軍。
「這事有軍需官,用不到我。」要是凡事都要他經手,城里的大小官員可以回家種田了。
根本不听從命令的宇文鴻走在夜行鷹身側,夜行鷹走一步,他跟著跨一步,兩人像身與影,形影不離。
聖天城是北境的王都,為七座聖城之中最大的一座,城中百姓近百萬,因此北境王府也蓋得宏偉壯觀,府中有大湖、小橋流水,還有容納上萬名府兵的校練場,以及一座連著一座的院落和高牆閣樓。
從府里的這一頭走到另一頭,腳程慢的要花上一整天,府中還有林郁蒼綠的後山,佔地十分遼闊。
男女的居處是分開的,隔著綠波蕩漾的湖,湖面上有座七彎八拐的九曲橋,橋上搭了北斗七星排列的小亭子,用來歇腳和賞景用,平時能在亭子里垂釣,泡壺龍井。
夜行鷹輕哼一聲。「你不是能掐能算,那就算算今年的收成好不好,入冬後是否有雪災。」
北境的冬天很長,幾乎長達半年,每年十一月便開始下雪,時停時下的,下到隔年三月初才慢慢回暖,要到四月土地才真正解凍,適合農民翻土播種。
因為冬長夏短,積雪量十分驚人,一有天災人禍就雪崩,壓死不少百姓和牲口,光是應付各地的災情便疲于奔命,容易遭難的地區大多以石材做為建築,大雪來時能承得起重壓,人住在石頭屋里也較為安全。
他們會在屋子底下挖地窖,儲存過冬的糧食,萬一屋子被雪埋了也不用擔心,他們還有食物果月復,青壯男子則負責把雪挖開,挖出一條雪路,方便王都派人來救災。
經他一提,宇文鴻眉頭輕輕一攏。「我算過了,災年。」
「災年?」夜行鷹一頓。
「會是不小的損失,你最好提早做好各種急需品的儲備。」還有人手的調派,發文各城鎮做好防災準備。
「又要和烈火堡那邊有所牽扯……」這是夜行鷹所不願意的,似乎沒法完整的切割,受制于人。
「那倒不一定,江南附近有個新興起的糧商叫紅月山莊,他們的糧食種類多又齊全,可長期大量供貨,王爺不妨考慮一下。」就是路途長了些,運送不便。
聞言,夜行鷹略微思忖。「這事交給你去辦。」
宇文鴻一愕。「為什麼是我?」
需要他再重申一遍嗎?他是軍師,出策獻計,不是當牛馬用的城務官,殺雞用不到牛刀。
「因為只有你听過紅月山莊,自是由你出面接洽。」人才要用在對的地方,他最擅長的是舌粲蓮花。
☆☆☆
「騙子、騙子、大騙子!說什麼會好好報答我們,讓我們有用不完的銀子,想去哪里都有人護送……真說得出口呀!哄小孩的話我居然相信了,他們拿我當傻子看是吧!」
氣得腮幫子鼓鼓的上官晚兒睜著圓亮大眼,很不高興被當成「寵物」豢養,每天一睜開眼不是吃吃吃,便是不斷的換穿新衣服,梳著繁復的妝發在園子里走來走去。
整整十天呀!她就像是猴子一樣被圈禁在高牆之內,連一步也沒跨出大門,鬼打牆似的在固定的地方繞圈,看著相同的人,說著同樣的話,做著同樣的事。
雖然她不得不承認她住的地方非常大,比月球上的星際會館還要大上十倍有余,極目望去一片空曠,讓人有種舒暢感,連住數日讓身心達到極大的滿足。
可是住上七、八天以後,莫名的壓抑感油然而生,看來看去都沒變化的景致讓人產生厭倦感,她也不喜歡身邊服侍的人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好像她們是易碎物品,說話輕聲細語,不敢高談闊論,走路無聲,貓爪子一般。
太安靜了,靜得像座死城,沒有一絲生氣,她看到墨守成規的規矩與舊式大家族的體統,沉悶而守舊。
上官晚兒以為她可以忍,但是在她提出要出門一游遭拒後,她忍不了了,束手束腳的活法不是她該過的日子,她有任務要完成,還要設法連上時空管理局,鎖定她和梅玖的位置以便一年後的傳送。
來了幾日,她終于明白她所在的大唐並非她所知的大唐,也沒有長安這個地方,當今天子姓夜不是李。
會來到這邊是因為她的時空穿梭艙出了問題,一個時空跳躍被傳送到另一個平行世界。
「梅玖,我好難過,為什麼長得好看的男人都會騙人,我實在太天真了,居然相信他們的鬼話。這年頭就沒個好人,全是一丘之貉,一肚子壞水,壞到腸子打結……」一失足成千古恨,她深刻體會到了。
「小主人,不生氣。」梅玖眼神溫柔的輕撫小主人的頭,摺著紙鶴哄她開心。
「以我的智商竟然犯不該犯的錯誤,我自厭中。」要是被她的同學知道她誤踩大坑,肯定會笑話她三年,燒制成光影傳至各大星球。
「不討厭,梅玖喜歡小主人,你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美人。」梅玖模仿著上官敬天的語氣,把小主人逗笑了。
「還是梅玖你最好,不管我走到哪里都有你相陪。」想起音訊全無的父母,上官晚兒明亮的雙眸為之一黯。
上官晚兒五歲時,她的雙親便因為學術上的探索而離開,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她由上官敬天照顧,祖孫倆相依為命,父母的容貌她都快忘記了,只能在時間相簿中找尋一絲絲音容。
時間相簿是一本小冊子,里頭的每張照片都是會動的,人們會重復當時的動作,並播放聲音,甚至還有對話框。但是這畢竟只是照片,栩栩如生的親人故舊不會從相簿中跳出來,他們留存的是曾經的記憶。
由于上官敬天太忙了,忙得沒時間照顧年幼的孫女,因此他訂制了全能型的梅玖,既能陪上官晚兒玩,又能教她功課,還是保母和保鏢,有梅玖陪在她身邊他才能安心做研究。
梅玖等同于上官晚兒的家人,同時還代替她的爸媽,在她孤獨寂寞、傷心難過時,梅玖一直都在,比她真正的家人更貼近她,給她還能走下去的溫暖。
「小主人也好,陪你一萬年,一生一世不分離。」梅玖手往半空中一劃,畫出同心圓的圖形,一個粉紅色心形浮現,停留十秒後消散。
梅玖用她的方式安慰小主人,雖然她感受不到什麼叫傷心。
上官晚兒噗哧一笑,明顯心情好了些,可是她還是很不甘心被欺騙。「梅玖,我們一定會離開,我討厭這個地方。」
不自由。
「好,離開。」梅玖說著,擬真的眼珠子忽然瞳孔收縮又放大,她的大腦中出現一張王府地形圖,同時用著精妙計算點出府中布防,規劃最精準的逃走路線。
☆☆☆
園子中濃煙四起,早該撲滅的星火不知為何遲遲不熄,鬧得雞飛狗跳。
吵雜聲沸沸揚揚,丫頭、小廝、侍衛如無頭蒼蠅一樣,有人提著水桶,有人端著水盆,還有人拿著小瓢子,慌亂的想滅火,你撞我、我踫你的亂成一團。
夜行鷹和宇文鴻轉進垂花門後的院子時,看到的便是毫無章法的喧諱、慌張,各跑各的無人帶頭,把場面搞得更混亂。
但若靜下心來仔細一瞧,哪里有火,也就是煙霧大了些,水澆得越多煙越濃,讓人產生視覺上的誤判,不知是哪里著火了。
「這……這也太亂了吧!」看到傻眼的宇文鴻簡直無語,他不由得佩服起造成這場亂象的人。
「把管事叫來,今日沒做好分內事的人全罰俸三個月。」一件小事就慌了手腳,可見平日太松散了,缺乏警覺性和判斷力,一人亂,所有人跟著鬧慌慌,沒個主見。
這還是自個兒府里的小事就自亂陣腳,若是哪天敵人攻進城來,他們根本毫無抵抗余地,別人的刀還沒揮過來就已引頸就戮,讓夜家聲名淪為笑柄。
眸色深沉的夜行鷹怒了,他惱怒的不是這場火,而是府中下人的不長進。
在用兵上,他紀律森嚴,以鐵腕作風制定軍中規範,誰知他的王府是一盤散沙,一點點風吹草動便慌如蟲蟻,四下鑽動不辨方向。
「這也不能怪他們,突如其來的意外叫人措手不及,還能記得救火就……咳!咳!不錯……」好大的煙呀!嗆得人都淚流滿面了,哪還看得清楚發生什麼事。
「他們不值得求情,有沒有火還分辨不出來嗎?」眼楮都瞎了嗎?用點心不難發覺有異。
穿過重重濃煙,夜行鷹面容冷肅的一腳一個將慌忙奔跑的僕役、丫頭踹開,逕自走進院子的最深處。
一陣風掠過,白煙散去,屋前的月季花未受影響,持續散發清幽香氣。
「你玩夠了?」
吃著棗子的上官晚兒抬眸一瞧,轉過身給了個後背表示不滿,她沒找他算帳呢!他哪來的臉興師問罪。
「我的小祖宗呀!你要害死人了,這煙一冒,多少人遭殃。」數十人受到牽連,因她一人而多人受罰。
「別喊我祖宗,受不起,你才是我祖宗。你不去救火,跑到我這兒看熱鬧不成。」一個個把她當小女乃貓逗弄,她不發威,真當她的爪子是擺飾用,抓皮不破。
我哪敢看熱鬧,還不被某人一掌拍死。宇文鴻訕笑地往後一退,不搶這鋒頭。
「別玩火,小心玩火上身。」她這脾性究竟是誰給寵出來的?天不怕、地不怕,理直氣壯。
「姓夜的,你還有臉說我,我的黃金和五千兩白銀呢?你是想賴掉診金和我的參王是不是?卑鄙兩個字你會不會寫?我可以教你寫在臉上。」人不知恥,天地可誅。
呵!火氣真大,還敢用柳枝細的小指頭戳人,真是個橫沖直撞的小擰≠。宇文鴻在心里為她可惜,明眸皓齒的美人兒就要香消玉殖了,咱們鐵面王爺是誰的情面也不理,犯在他手上只有死路一條。
但是,軍師大人的幸災樂禍早了些,事情並未如他預料的發展,他頭一回算錯了。
「沒不給你,你急什麼,本王從不欠人。」夜行鷹低視與他胸口齊高的小野貓,大掌捉住那為非作歹的小爪子。
「東西呢?沒看到就不算數。」她試著把手抽回來,但越抽他握得越緊,搞得她臉都有點發燙。
太曖昧了,他黑曜石般的眼楮一直盯著她看,那顆不听使喚的小心髒飛快跳動,像泡在滾水里一般發燙。
太犯罪了,他怎麼能長得這麼好看,害她心口小鹿亂撞……冷靜、冷靜,不能亂,她一定要拒絕男色誘惑,絕不妥協,好容色、壞心腸,老天遲早收了他……
面對突然放大的美顏,差點把持不住的上官晚兒暈眩了一下,她回過神來輕咬下唇,這才守住本心。
「你吃我的、住我的,還怕我會賴帳?」堂堂北境之王豈會失信于一名小小女子。
「我可沒賴著你吃喝,是你說隨身沒帶那麼多錢,還說既然進城了就留我們招待幾天,我是給你報恩的機會。」話得說清楚,免得產生誤會,她不過是順著他所提做一次古宅考察。
「你救了我,聖天堡自然歡迎你,只是你們的來歷無法交代,讓我多少不安。」她身上有太多秘密未解。
上官晚兒一听就炸毛了,她也不看兩人身體的懸殊便往身前的男人撞過去。「你就是個嫗門的,不想把銀子給我,找個理由讓我吃暗虧。」
「你這是投懷送抱?」夜行鷹面無表情,可嘴角微微勾起。
她怒吼,兩腳踢人。「你作夢,我這叫反抗暴政,你對我不公,我就要用行動告訴你,我不屈不撓。」
「不疼嗎?」他眼帶笑意。
「疼。」他是個人嗎?比石頭還硬。
踢人的人喊疼,古今奇聞,可眼冒淚花的上官晚兒沒一點羞怯,怒氣沖沖的瞪人,好像她才是被踢的人。
「疼就別沖動,在絕對的強者面前你是討不了好。」他在教她隱忍,審時度勢,不是她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人在強權前要懂得低頭,若是一味逞強只會得不償失。
「你算強者?」她不甘心的鼻孔朝上哼。
「比你強。」他一手攬住她的腰,以行動告訴她他要扭斷她的頸脖子是多麼易如反掌的事。
看著兩人的身高差,再一瞧他的強者氣勢,明顯到無法漠視的對比叫上官晚兒頓時氣餒不已,她掙扎的想扳回一局。「我的黃金和銀子總該給我吧!你是大人物,不好跟市井小民計較那一點點小錢。」
「是小錢嗎?」足以買糧四萬石,供一城百姓一個月糧食。
她大言不慚。「當然是小錢,對你而言,北境王。」
整個北境是他的,以一個王來說,真的是九牛一毛,抬抬手的事罷了。
那一句「北境王」讓夜行鷹突然有種強大的感覺,以前他並未放在心上,只當那是傳承下來的責任,但由她口中說出,他心中疊高的壁壘崩落了一角。「一會兒我叫人送來。」
他沒用本王而是用我,可見心境上的轉變。
「還有,我要出門。」老待在一個地方悶死了。
「可以。」
「真的?」她訝然一喜。
看到她忽地亮起來的小臉,心口一軟的夜行鷹覺得他什麼都能應允,那張綻放笑籍的嬌顏彷佛春天初開的報春花,輕輕柔柔的撩撥他心底的最深處,心弦微顫。
驟然間,他發現堅硬如鐵的心湖也有一絲柔軟,像絲一樣細,縷縷抽出,結成一張網。
這就是喜歡的感覺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