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後種田去 第二章 纏人牛皮糖
不算嗎?那她所受的羞辱又算什麼,任人耍猴戲的笑話不成。
溫柔不曾如此氣憤過,在黎夫人上門羞辱時沒有,看著祖父、叔父們和兄弟流放千里只有不舍和心疼,毫無一絲氣惱,父親做錯事,一家子連坐,她能怨什麼。
可是一听見曾經的未婚夫口中的那句「不算」,莫名地怒火中燒,一股燒疼心窩的怒氣油然而生。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氣到無法控制,只感覺腦中火光四射,燒得她沒法去思考對與錯,手一抬便往將軍大人面上一搧。
那一巴掌又重又響,把她自個兒也嚇著了。
「我……我……」溫柔想說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卻成了倔強。
向來在別人眼中乖巧的姑娘也想任性一回,她心中的委屈憋得難受,不發出來抑郁難解。
「力氣太小了,還得多練練。」黎蒼穹粗指往多了五指印的臉上劃過,清俊剛硬的面龐多了一絲取笑。
溫柔一听,氣得撇開臉,「是你皮厚,打不疼。」
他笑了笑,勾唇揚眉。「是挺厚的,關外的風沙大,細皮女敕肉的小公子都能磨成糙漢子,皮厚點才能刀槍難入。」
「你……你沒受傷吧?」一說出口,她想咬掉自個兒的舌頭,已經不是同路人了,何必惺惺作態的關心。
「刀劍無眼,在戰場上能活下來就不錯了。」他沒說自己經歷了好幾次險象環生,在刀口下逃出生天,身上沒幾道傷疤還算是男人嗎?
「你……沒事就好,黎夫人也望著你功成名就,給你娶一個能助你青雲直上的名門閨秀。」張口欲言的溫柔也想心平氣和的說句好話,不讓彼此難堪,可終究氣性難平,一開口便是冷刀子狂射。
唯有在最親近的人面前才能肆無忌憚,口無遮攔,平時的溫柔靜如一幅寫意的山水潑墨畫,對人溫雅有禮,從不說重話,恍若沒有脾氣,可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貓兒再溫順還是長了爪子,在黎夫人那邊受的氣她一下子爆發出來了,對著前未婚夫是毫無保留的冷嘲熱諷,她可是因為他受了屈辱。
「她是她,我是我,沒有我的點頭,不管她看中何人都無法成事。」黎蒼穹目光堅定的看著眼神倔強、委屈難平的女子,心中有說不出的愧疚和歉意,就算不是他的本意,他終究是傷了她。
「大將軍的家事與我無關,我還有事要忙,不方便陪你閑話家常。」像是草叢內的兔子,溫柔急切的想逃開。
面對早該一分兩清的前未婚夫,她的心很亂,既做不到視若無睹,也無法當作久別重逢的故人般敘舊。
至親至疏是夫妻,他們現在什麼也不是,只能說是相識已久的……世交吧!她在心里這般告訴自己。
退了婚,什麼都不是了,連多說一句話都成了矯情,他還是高高在上的將門子弟,而她已是任人踐踏的泥。
「我的事就是你的事,豈能等閑待之,目前你還在守孝中,我不便多說什麼,等你出孝後,這樁婚事照舊。」他語氣強硬,不接受任何的否定。
父母過世守孝三年,但通常滿二十七個月便算孝至,可以論婚嫁。
听到他專橫的決定,性子柔軟的溫柔難得一回硬氣,「我們溫家雖然沒落了,不能再行醫濟世,入朝為官,可也不是任人呼來喚去的賤民,由著你們這些高門大戶隨意輕賤,我溫柔雖沒爹沒娘了,但骨氣還在,你別想折辱。」
想退婚就退婚,全京城都鬧開了又說不算數的要復婚,他當他們是不要臉面只想攀高枝的人嗎?由著人擺布。
雖然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可她還是覺得氣憤,忍不住說出重話。
這一刻,她比所有人都更想重振溫家,讓瞧不起他們的人看看,就算溫家只剩姑娘家,也一點都不遜身強體健的兒郎,她和妹妹們也能頂起一片天。
凡事順天而為的溫柔此刻更有種不得不強悍起來的覺悟,若她一味的只求安穩,不肯豁出去與天相搏,那她永遠是窩里的兔子,等著被吃,連小小的土撥鼠都能欺上門。
「我沒有輕賤你的意思,當初這門婚事是雙方家長都過了明路,有媒為聘,我黎蒼穹亦非背信忘義、只求眼前利益的小人,既然三媒六聘求娶了你,你便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孝期一到迎你為妻是理所當然,何來折辱之說。」也許他的態度是強橫了些,可也表達了他對信守承諾的看重。
在黎蒼穹的心里,溫柔就是他的妻子,若非敵軍進犯他早就娶她過門,不至于讓她在溫家犯事而受到拖累,含悲受辱的回到原籍,甚至能幫扶溫家老小一把。
听他仍堅決要娶她為妻,眼眶一熱的溫柔只覺得內心五味雜陳,他這話說得太遲了,兩人之間再無可能,「有黎大將軍這番話我釋懷了不少,只可惜……你我注定有緣無分。」
成親是兩家人的事,不是他一個人的意願,婚書已毀,再無牽絆,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各自安好。
「柔兒……」自問無愧天地的黎蒼穹唯獨欠了她,她越想逃避他越是不肯放手,幾次死里逃生的他不信鬼神,只信自己,他決意要做的事沒人阻攔得了。
溫柔把頭一抬,直視他雙眼。「先說服你親娘再來說服我,我們溫家雖然非世族大家,但只要有一口氣在就不會任人欺負,誰退的婚便讓誰到我祖母面前說個分明,這事不是你在這里空口說白話就能成的。」
她可以退,但她的至親退不得,當日的退婚無疑是雪上加霜,把剛去向太後求情回府的祖母氣到吐血暈倒,差點撐不過去,要不是府中一向備有急用的藥,這一厥過去只怕再也醒不了。
溫柔心中最怨的便是這件事,她知道家里犯了事,她的親事肯定成不了,堂堂的護國將軍府怎能有犯婦為媳,即便對方不提出解除婚約,溫家這邊也會主動退婚,不會連累他人。
偏偏黎蒼穹的母親不放心,擔心溫家不放過將軍府這根浮木,氣勢洶洶急不可待的登門退婚,身後跟著數個一臉不善的丫頭僕婦,態度張狂無禮的羞辱人至極,說句難听的話,跟來抄家沒兩樣,氣焰高張得叫人氣結,刑部和大理寺都沒她囂張。
一提到無理取鬧的親娘,黎蒼穹深黝的臉色黑了幾分。「父親已下了禁令,母親一年內不得掌家,在府中自設的佛堂抄寫佛經和茹素三年。」
娘的作為令一向嚴守紀律的父親大發雷霆,他一生光明磊落,為人公正,沒有半點不是落人口實,偏是妻子毀了他用大半輩子立下的聲名,讓他愧對于他有恩的溫太醫。
聞言,她表情木然,「這是我的錯嗎?」
他們早就沒有關系了,黎家的事與她無關。
「我是說我娘在受罰中,沒法出京,因此由我代替她來向老夫人請罪,不論溫家老小日後如何,從日起由我護著。」這是他的責任,責旁貸。
由他護著……不是一句戲言吧!溫柔已經不敢輕信旁人的誓言,大難來時,誰又護得住誰。「你的話說完了?若是無事請隨意。」
「你要去哪,我送你。」看到她要走,黎蒼穹立即跟上,剛來溫州的他還不急于交接上衙。
「不用。」她一口回絕。
「柔兒,你知道我的性子。」說一不二。
「你……」溫柔氣悶。
未婚夫妻還能不熟悉彼此的性情嗎?嘴上說不熟是自欺欺人,沒法和牛說理只能自個兒生悶氣。
溫柔直接走向不遠處的桑園,趁著桑葉尚未老去前她能摘多少就摘多少,身後的丫頭杜鵑也在幫忙摘桑葉,等摘完這一回桑葉都老了,蠶兒也進入休眠。
一筐一筐的桑葉慢慢滿了,一、二、三、四、五……多了?一道男子的身影仗著身長往高處摘桑葉。
「黎大將軍……」他就不能離她遠一點嗎?非來攪亂她的心。
「你以前都喊我蒼穹哥。」那聲「黎大將軍」听得好刺耳,他們之間沒必要弄得像陌生人一般生疏。
溫柔聲音平淡。「今非昔比。」
「就算你不認我,溫雅還是得喊我一聲師兄,你打算和你妹妹分得一清二楚嗎?」即使今日不比昔日,兩家的關系還是切不斷,一條繩子牽著兩邊情,斷也斷不了。
何況他妹妹和溫雅簡直是親如姊妹,黎蒼穹眼中有著淡淡笑意,他和溫家的孩子打小就相識,大房的兩個長孫還是他童年玩伴,幾個孩子打打鬧鬧總是玩得一身髒還不肯回家,比誰的個高。
那時的溫柔像細雨潤物般站在一旁笑著,誰臉上髒了就將帕子沾濕上前擦拭,誰滿身大汗的渴了,一杯溫水便送到嘴邊,溫溫柔柔的不隨他們胡鬧,卻叫人不易忽視。
當時他便想,這真是個好姑娘,笑臉柔和看著讓人心暖,不知誰家兒郎有幸娶到她,有妻如此當是人生幸事,興家旺宅。
因此當父親問起黎、溫兩家結親可否,他二話不說的同意了,心中盼著白首不相離,執手到老。
听著他近乎無賴的話語,生性溫順的溫柔真是氣著了。「黎、大、哥。」
雖是不滿意,他勉強接受。「哪天改口喚夫君。」
「沒有那一天。」她悶聲咬牙。
「柔兒,你還有一年多出孝。」他提醒著。
溫柔面色漲紅,氣的。「黎大哥,你摘的葉子太老了,蠶兒啃不動。」
看她繃著臉鼓起腮幫子,黎蒼穹眼底浮笑。「你喊我黎大哥,我叫你柔兒妹妹,哥呀妹的就該成雙成對,來日兩家成一家。」
覺得被調戲的溫柔啪的扯下一截桑枝,惱怒地想打人。「不要臉,誰跟你成一家,別以為我們家沒男人就好欺負,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咬得你沒臉見人。」
黎蒼穹笑著挽起袖子,將手臂伸過去。「咬吧!小兔子,我看你的一口貝牙能咬下幾兩肉。」
「你……你欺人太甚。」她氣得兩眼泛紅。
「痛的人是我,何來欺人,你這話著實無理。」順著她的心意還氣不順,反怪他用心不良。
沒脾氣的人都氣出小性子了,溫柔索性不理人,頭一低往桑園深處走去,借著采桑葉的動作無視他。
只是人高體健的大男人往那一站,真要當作沒瞧見實在很難,溫柔往東一移,黎大將軍跟著朝東挪,順手把高處的桑枝往下一壓,讓底下矮個子的她伸手一采就采得到。
兩人二刖一後的挪來移去,看得采滿一整筐桑葉的杜鵑十分不解。他們到底在干什麼,最後一批的蠶兒快結繭了,桑葉采多了也吃不完,難道想用老葉制茶?
另外,那位威風凜凜的軍爺是誰,為何緊跟著大姑娘,兩人似是舊識,可又不太……和睦,令人費疑猜。
自認為不夠聰慧的丫頭不費那個腦子猜想,想多了頭痛,她還是做好分內的事,主家有事自會喊她。
溫柔沒發現她離自家丫頭越來越遠,一心只想甩開身側的男子,但他始終跟在身後,越貼越近。
一條盤繞樹頭的青蛇倏地從交錯的樹根滑出,沒注意有蛇的溫柔一腳踩上蛇尾,吃痛的青蛇抬起蛇頭往她的小腿肚落下兩顆尖牙。
「啊——」
「柔兒,怎麼……是蛇,你被蛇咬了……」面色一冷的黎蒼穹捉住青蛇七寸,手指一扳斷其生機,繼而一把將溫柔抱起,快步走向桑園較空曠處,他身一蹲將人置于大腿上,不發一語的掀開她長裙,將裙子底下的里褲撕出道口兒。
「等等,我有藥。」見他彎想擠出污血,臉色略微發白的溫柔連忙喊道。
似在生氣的黎蒼穹斜睨她一眼,「蛇有毒。」
她知道,整條小腿都發黑了。「那你不上藥,想等我奄奄一息再求你嗎?」
有人願意被蛇咬嗎?他那眼神像在責怪她沒帶腦子出門。溫柔不想求人,她心里憋著一口不服輸的氣,好歹祖父是太醫,給傷口上藥這種小事還難不倒她。
解蛇毒的藥裝在瓷瓶里,她取出想倒出瓷瓶的藥粉祛毒,一只大手飛快的搶過瓶子,黎蒼穹先用隨身匕首割開被蛇咬的傷口,用力擠出毒血,等毒血由黑轉紅後才把藥粉灑在傷口上,他割下衣角做了簡易的包紮。
「身為太醫後人,你不曉得要先清除毒血嗎?解**解的是體內的毒,傷口周遭的血已侵入皮肉,若不將毒血排淨,晚一點小腿上的傷處會化膿,你至少三、五天沒法下床走路。」
戰場上每天都有士兵死去,身為將領的黎蒼穹也免不了會受傷,傷口一多就懂得自理,兩軍交戰中不會有人管你血流多少,若不及時處理便是等同赴死,活下來的人才有生存的機會。
而他對被蛇咬也算是經驗十足,行軍打仗哪能無意外,埋伏野地時難免遇上毒蛇或毒蟲流竄,不幸被叮被咬只能立即處理,否則只有等死。
面上一紅的溫柔忍著腿上的痛,她咬著下唇咬出明顯的牙印。「我一時忘了,謝謝。」
「就謝謝兩個字嗎?」他輕哼。
她眼露警惕。「我們溫家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和十二歲以下的孩子。」
她給不了他什麼好處。
一路從京城回到南邊的溫州城,路上遭遇了不少事,吃了許多苦,在溫雅滾完釘板帶傷上路時,那時還沒遇見瑢郡王,娟秀貌美的溫柔也曾差點慘遭惡霸凌辱,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在感受到人性之惡後,除了自家人外,她對旁人極度的不信任,戒心甚重。
即便黎蒼穹曾是她的未婚夫,兩人知之甚深,但被迫成長的她也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會再看錯人。
「柔兒,我不會害你。」手無縛雞之力?他那個小師妹可不是善茬,一肚子壞水,耍起陰招叫人招架不住。
溫柔不予置評,人心隔肚皮,是好是壞看不出來。「不會害人不是用嘴巴說說,像是你再和我多處一會兒,下半天怕就要流言滿天飛,我不是被冠上蕩婦之名也是名節有損,溫氏族長與我們有過節,隨時張大眼楮盯著,巴不得捉到我們姊妹的痛腳加以討伐。」
「小小的族長我還不放在眼里。」自己兩根手指就能掐斷他咽喉,讓他命喪黃泉。
「你當然可以不當回事,擺出你的官架子,可是等你耍完威風後,不用幾年調回京城,我們是被遣回原藉的罪民,哪里也去不了,雖然已月兌離宗族,但是一筆寫不出兩個溫字,我們還要在這里和溫氏族人處下去。」得罪一人事小,若把全族人都開罪了,還有他們的容身之處嗎?
「我不會走。」除非帶她一起走。
黎蒼穹很想心平氣和的和她說話,可是一瞧見她眼中的疑色,手底下將士無數的他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你不是溫州人。」他遲早要離開,軍隊的調動由不得他做主。
「你是溫州人。」有那人在,他駐紮十年八年不成問題,只要邊關戰事不吃緊。
黎蒼穹想著的「那人」指的是瑢郡王尉遲傲風,他能調至溫州大營為統帥也是瑢郡王暗中使力。
「……黎蒼穹,你到底想干什麼?」既然已是一別兩寬了,為何還來見她,是想看她過得多淒苦嗎?
默默的看著她,他低將人摘起,簡單兩字口知,「尋妻。」
她默然不接話。
「把丟失的妻子找回來。」
是他沒看住她,以致于流落在外,現在他要把他的妻子找回來。
☆☆☆
「大姊,你怎麼了?」看到被人擔回來的大姊,大為吃驚的溫雅兩眼瞠大,她看了看兩人的神情,心里納悶不已,再看向遠遠跟在兩人身後一臉淡定的杜鵑不禁嘆了口氣。
「她被蛇咬了。」
「我被蛇咬了。」
如出一轍的回答讓人起疑心,他們兩人也不自在。
「黎師兄,你怎麼能背我大姊,你應該找輛馬車或請個粗壯的婦人背她,我們溫家還沒窮到出不起幾文錢。」溫雅的口氣不善,雙手插腰,活似一只長腳的茶壺。
「背都背了,你想砍我幾刀嗎?」她這沖動的性子一點也沒變,老把自己當老虎擋在姊妹前頭。
「你還跟我耍橫呀!要知道你們一路從鎮外走回鎮里,有多少雙眼楮瞧見了,你是男子自是無所謂,頂多是風流韻事一樁,反而讓更多女子傾慕于你,于我大姊卻是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語,日後得擔負被人輕視的異樣眼光……」
非常不快的溫雅瞪視面無愧色的男人,她非常用心的保護自家姊妹,不讓她們受到一句惡言所傷,她臉皮厚,不怕刀言劍語,為了撐起這個家當他們的後盾,她可以易釵而弁裝扮起男子,和外面的奸商周旋,絞盡腦汁多賺一些銀子。
「我會負責。」他冷視朝他揮舞小粉拳的丫頭。
「你負什麼責,名聲壞了還能修補嗎?放下,放下,快把我大姊放下。子望,去後院叫你三姊,讓她瞧瞧大姊的傷口……你呀你,你還在發什麼呆,快給大姑娘端杯溫水來,沒瞧見她渴得唇都干裂了……」
「是,我去找三姊。」溫子望腿腳快,一溜煙就不見人影,二姊的吩咐他從無二話。
「溫……溫水……對了,大姑娘要喝水……」
無頭蒼蠅似的杜鵑有點傻氣的在原地打轉,口中念念有詞,氣得溫雅將她踹向廚房的方向。
兩道人影匆忙離去,剩下三個人大眼瞪小眼,氣氛不是很融洽。
「我會娶你大姊為妻。」若非她還在守孝,立即拜堂也成,邊關將士朝不保夕,誰知出去出戰還能不能活著回來,因此對嫁娶的繁文耨節並不在意,有媒有聘便是夫妻。
「我不嫁。」憑什麼他一言定她終身。
溫柔自認為聲音已經很大聲了,可是溫雅的大嗓門一起,她一下子被壓得有如蚊蚋。
「她不嫁,黎師兄莫非人未老先痴呆了吧!你娘做了什麼缺德事你不知道嗎?要不是看在千芹的面子上,我準打掉她兩顆門牙,再**毒啞她。」那個老妖婦不干人事,落井下石就落井下石嘛!干麼擄人臉突顯一品夫人的威風。
退了親就不是親家了,還不要臉的端起婆婆的架子數落無緣的媳婦,一張臭嘴把人貶得一無是處,幾乎把人逼死,她還自鳴得意地揚長而去,在外面又說了不少大姊的壞話,好似把別人貶得一文不值她就佔理了。
「我母親自作主張的事我們父子全然不知情,你怪罪在我頭上毫無道理,我娘做的事是她個人行為,我並沒有同意,我與柔兒這門親我認,誰也不能惡意阻攔。」黎蒼穹直接了當的說道,鐵血男兒的霸氣展露無遺。
「嘖!嘖!嘖!我說黎師兄呀!你問過你娘要不要我大姊這個媳婦嗎?自古以來婆媳是天敵,大姊她柔弱似柳,風一吹就倒,你腦子有洞也別害我大姊,她這薄柳身子禁得起你娘的河東獅吼嗎?」
送肉喂虎的蠢行誰樂意誰去做。
「我沒有柔弱似柳,風一吹就倒,我身子骨強健多了,抱起兩匹布不搖不晃……」
溫柔很想爭氣的為自己發聲,可惜在氣頭上的溫雅什麼也听不進去,她只想趕走黑心肝的壞師兄。
在師兄和大姊當中,她自是選擇至親,誰近誰遠她分得清清楚楚。
「這件事你不能為你大姊做主,她才是長姊,而你們上頭還有祖母在。」黎蒼穹知曉溫雅的難纏,她就像一只詭計多端的狐狸,想要對付她並不容易,而且她十分護短。
她自己的婚事她說了算,張口欲言的溫柔轉瞬又失去開口的機會,習慣為姊妹擋風遮雨的溫雅又冒出頭。
「血緣至親,我姓溫,我要替祖父、爹娘守護我溫家老小,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們。」他們好不容易才安然回到溫家老宅,這里是最後的安樂窩,她不允許有人破壞。
听著二妹的話,為之動容的溫柔眼中發燙,盈盈淚光閃動,她從來不是一個能讓人依賴的長姊,生性柔弱又怕事,要不是有二妹在,他們一群老弱婦孺可能早死在半途了。
看著她瘦弱的雙肩挺如修竹,黎蒼穹折服她們的姊妹情深,但是……有些事不能退讓。
「不管你們承不承認,溫柔是我今生的妻是不爭的事實,你們能做的事便是接受。」
「你……」太無恥了,千芹知道她大哥是土匪頭子嗎?在強搶民女這上頭匪氣十足。
「二姊,三姊來了,快讓她瞧瞧大姊的傷……」
人未至,聲先到的溫子望扯開喉嚨嚷嚷。
被拉著走的溫涵頂著一頭亂發,手上一只藥箱朝後飛,都快月兌手而出了,她氣喘吁吁的說不出話,臉上帶著三分茫然。
她根本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子望一句「出事了」,她就覺得自己好像要飄起來,被半拉半扯的拖進前堂。
「別拉、別扯,我……我自個兒走,大姊傷在哪里,我給瞧瞧……」要命,她的手快被拉傷了,臭小子一股牛勁全往她身上扔了,也不瞧瞧她能不能走得快。
「三妹,這邊,大姊被蛇咬了,你看看有沒有事?」溫雅看似無心的格開居心不良的野漢子,不讓他靠近。
「被蛇咬?」一怔的溫涵拂開遮眼的碎發,渙散的眼神忽地銳利。「我來,我來,你們別擋光。」
祖父是太醫院院使,本是醫術過人,兒子三人中有兩人學醫,一人是大藥商,以醫傳家歷經數代。
到了孫輩依舊是潛心習醫,好幾個已經出師,醫術不錯,只是家里出了事被流放了,小一點的幾人不過剛入門,才沾一點點邊,初識一些草藥和醫理,還沒接觸到醫藥的用法和診治。
溫太醫的孫女有三名,好巧不巧的,正好三個房頭各出一名小嬌嬌,只是姊妹三人各有各的喜好。
大姊安靜,喜女紅刺繡,在針瀟方面頗有天分,二姊活潑好動、性子外向,會點拳腳功夫便自比武林巨擘,是個來事的能人,三妹是姊妹中唯一偏好醫術的,自幼就想成為一名救人無數的女醫。
可是溫涵的娘方氏卻不讓她學醫,認為女子學這個無用,強逼她學琴棋書畫這些大家閨秀的玩意,想讓她躋身名門貴女之中,日後好尋一門讓人高看的好親事。
可惜物極必反,方氏越逼女兒她越想學醫,把女兒逼得都有點顛狂了,面對母親時,溫涵便是循規蹈矩的女兒,女誡、女四書倒背如流,但是一離了母親的視線馬上投入藥草堆里,借著幫父親整理藥草為由學著辨識藥草以及藥草的藥性。
「咦!大姊的傷口不是上過藥了嗎?」雖然手法粗糙但處理正確,就是蛇咬的切口有點大。
若是她來做的話會用銀針挑開傷口將毒血排出,等污血除盡後用清水清洗傷處,確定傷口無異物再灑上去蛇**粉,防止蛇毒異變。
溫柔耳根泛紅。「嗯……是上了藥,我們家有隨身攜帶常用藥的習慣,所以……呃!剛好用上。」
她沒說是黎蒼穹替她上的藥,這事太難為情了,也不好宣諸于口,就當他是踫巧遇上的人。
「大姊,虧你是醫藥世家的後人,你虧不虧心呀!連傷口的包紮都做不好,你綁太緊了,血會不流暢……」突地,她聲音消失,眉頭一攏。「大姊,這是男人的衣料,你……呃,哪里撿的……」
看著三妹手里拆開的碎衣角,溫柔的臉一片臊紅。「我……我打算給子望縫雙鞋子的碎布。」
「喔!」溫涵信了。
給我縫鞋子?溫子望面有疑惑,大姊沒量過他的腳底,怎知他鞋子的大小。
呿!這種騙小孩的話也只有涉世未深的人才相信,大姊編謊的技巧太拙劣了。溫雅在心里月復誹,下刀子雨似的眼兒朝某人狠狠一瞪,這將軍府的沒幾個是好人,壞到流膿的壞胚子。
老將軍和千芹除外!
「大姊,我鞋子夠穿,你不必費心了,傷眼。」溫子望知道現在姊姊們都很忙。
「無妨,你長大了些,鞋小,我再做兩雙讓你換著穿。」隨口一提的溫柔忽然想到離過年沒幾個月了,一家老小的冬衣還沒準備,這下子真要忙了,把老老少少的衣服趕出來。
新衣新鞋誰都喜歡,無關年紀大小,想著有新鞋穿,小少年喜得咧開嘴。「謝謝大姊。」
溫柔甜美一笑。「謝什麼,這是大姊應該做的事,不只你有,家里每個人都有,年關近了,穿上一身新好過年。」
她會做的也就是這些家里事,看著大家開開心心,她心里的負疚也輕一些,畢竟害得一家子妻離子散的元凶是她貪心不足的父親。
「也給我做一雙。」
一只穿著軍靴的大腳踩上溫柔坐的酸枝木圈椅的靠手上,鞋面繡金的猛虎張著虎口咆哮山林。
這靴子……是溫柔做的。
「黎師兄,你要點臉成不,我大姊不是你家的繡娘……啊!你干什麼,別推我的臉,你……以強凌弱,我要跟師父告狀,你欺負人……」可惡,她打不過他……溫雅的眼前忽地一暗,黎蒼穹的大掌直接罩在她臉上一推,把她推得倒退三步。
「一雙不夠,以後我的衣物鞋子全歸你管。」黎蒼穹深幽如墨的雙瞳直視坐立難安的溫柔。
「我……不做,你另尋他人。」她說得有些小聲,顯得氣弱,沾上水光的眸子映出那雙她熬夜做出的凳皮靴。
一旁認黎蒼穹的溫涵若有所悟的發現,那碎布料不就是來自這無緣姊夫的衣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