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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撿暗衛暴富了 第七章

作者︰蔡小雀

第四章

此時此刻,正在剝筍子、切筍片、燙筍片、晾筍干好為過冬攢些菜蔬的元歲,渾不知那位多年未見的「好堂兄」已經把主意都打到她身上了。

她樂呵呵地邊撈在大鍋里沸水中翻騰的筍片,邊對一旁打下手幫忙在竹篩上晾曬筍片兒的元阿女乃道︰「阿女乃,我今兒去鎮上割了一條五花肉,咱們晚上拿筍片燒肉吃吧,再加一勺醬進去炖,可香可香了。」

元阿女乃蒼老的手上動作麻利,很快就晾了好大一竹篩的筍片兒,聞言笑咪咪道︰「炖了肉你們吃就好,阿女乃老了,嚼不動肉啦!」

「阿女乃別老是把肉省著給我們吃,您和阿爺才應該多吃些油水滋補一下腸胃呢,您別擔心咬不動,我把肉炖得爛爛的,保證一抿就化。」元歲抹去了額上的汗水,拍板定桉,「那五花肉整整有三指寬呢,夠咱們一家人吃得飽飽了。」

元阿爺扛著鋤頭從菜園子回來,到粗瓦大水缸邊舀了瓢清水就想喝,卻被從屋里頭拎著只茶壺咚咚咚跑出來的小阿年攔住了。

「阿爺,不能喝生水,肚肚會痛,喝介個。」

元阿爺一愣,慈藹地彎下了腰來,模模小阿年圓呼呼可愛的小腦袋,「阿爺喝了大半輩子的生水也沒肚子痛過,咱們這百谷村井水干淨得很,不要緊的。」

小阿年粉嘟嘟的臉上卻非常正經,女乃聲女乃氣地道︰「不——行!哥哥縮不行,就不行,阿爺要乖,听襪!」

元阿爺被小阿年這女乃牙漏風的嗓音逗笑了,終究還是擰不過小孫女,「好好好,阿爺喝茶壺里的水。」

只見小阿年挺著小肚肚,提著茶壺,等著元阿爺喝完了茶壺里的溫水,這才猶如得勝的將軍般驕傲地轉過身去,又咚咚咚地往玄子屋里鑽了。

「哥哥!阿年孝順!阿年好胖!」

「……」屋里的玄子無言以對。

是阿年「好棒」。

不過嘛……

他低頭模了模小阿年圓呼呼的臉蛋——是也有點胖。

小阿年得到了美麗哥哥的贊賞,又得到哥哥不知從哪兒模出來塞到她袖底的一大包上等琥珀糖。

「哇……」小阿年看著桑皮紙包里,色呈琥珀剔透晶瑩的香噴噴四方形糖塊兒,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你放心吃,吃完了哥哥再給你買。」他輕聲道。

小阿年彷佛大年夜被財神爺用一籮筐金元寶砸中了般,都樂傻了。「都、都給阿年粗的麼?」

「嗯。」

「哥哥金好!」小阿年水汪汪圓滾滾大眼楮忽閃忽閃,滿滿都是崇拜和愛。「阿年好喜翻泥!」

玄子目光一暖,忽然听見外頭一陣喧鬧……耳力敏銳的他面色一沉,大手 地將小阿年撈上床,自己則是迅速抄起一旁的拐杖挪騰下床。

虛弱無力的足尖落在泥土夯實的地面上,驀地一軟,卻立時被強壯的上臂撐穩了。

「乖乖坐好,別出去。」他沉聲吩咐。

小阿年女乃聲女乃氣地惶惶然問,「是……大伯娘又來惹嗎?大伯娘又、又要搶錢打阿年了嗎?」

玄子心下一抽,「沒事,有哥哥在。」

小阿年瑟縮了一下,本來張口想跟哥哥說千萬小心,說去年她親眼看到大伯娘大殺四方,又哭又嚎又跺腳又推搪撕扯阿女乃,說什麼「老人偏心」、什麼「故意叫外頭人數落我們不孝」、什麼「胡亂嚼舌也不怕天雷 了去」、「老天不開眼」啥啥的……

那些個話小阿年沒怎麼听懂,但大伯娘嗓音里的尖銳淒厲凶狠卻活像村子里阿牛哥阿春姊他們說的狼婆婆——

夜里啊,千萬不能出家門啊,不能進大山啊,不然會給狼婆婆給咬走的,狼婆婆尖嘴利牙,會一口一個喀拉喀拉地吃著小女圭女圭的腳趾頭……

小阿年深深打了個哆嗦,粉嘟嘟的小臉瞬間慘白起來, 地往玄子被褥里鑽去,只留下個圓滾滾的小屁屁在外頭。

阿年怕……

這下可把玄子給心疼壞了,他一方面又惦念著外頭的元歲,生怕她跟兩位老人家吃虧,一方面又舍不得小阿年躲進被子里瑟瑟發抖,猶豫一瞬,終究還是先拍了拍被子鼓出的那一團——阿年的腦袋瓜。

「哥哥會把壞人——趕跑的。」他眼中殺氣一閃而逝。

而此時此刻,外頭院子里卻不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元大伯和元大娘,還有元大娘娘家的幾個三橫五粗外甥。

這是給做打手來了。

盡管元歲家的老舊石屋在百谷村的邊緣地帶,最近的鄰居也得走上百來步,但這一點都不妨礙鄰居們聞聲而來看熱鬧……

其中也不乏元大伯和元大娘故意召集而來的「幫嘴」。

「……大伯,大伯娘,隨你們怎麼說,我和阿爺阿女乃阿年是不會跟你們去縣城的。」元歲擋在氣急敗壞的阿爺和淚漣漣的阿女乃面前,精氣神十足的小臉滿是堅定。

元阿女乃囁嚅了一下,正想說些什麼,卻被元阿爺暗含警告地瞪了一眼。

元大伯唉聲嘆氣,抹了抹眼淚,一副誠懇忠厚老實樣,「阿歲,大伯知道這些年來你記恨大伯幫扶不了你……可大伯也是不得已的,你阿湯堂兄寒窗苦讀了十年,這紙筆墨硯和夫子的束修,哪樣不要錢?所以這才委屈了你和阿年……」

「大伯您說錯啦!」元歲當家已久賊精得很,才不會傻傻落入輿論的下風。

「我哪里說——」元大伯正想駁斥。

元歲笑嘻嘻道︰「既然分家了,大伯您顧全好自己一家也是天經地義,阿爺掙來的五畝元家田地,您身為長子既然分走了四畝,只留給我們二房一畝,我們自然也沒話可說,誰讓長幼有序,您比我阿爹大呢?」

少女嗓音清脆如百靈鳥兒,連嘲弄起人來都格外好听。

元大伯臉一黑,「你小孩子家家懂得什麼——」

「我懂啊,我懂您當初和大伯娘為了阿湯堂兄的前程,連阿爺阿女乃都無暇侍奉照顧,您們對阿湯堂兄啊,實在是好一片慈父慈母心腸,阿歲一向都佩服得緊呢!」

元大伯像是當場被甩了好幾記耳光般,老臉迅速漲紅熱燙了起來,「你——你瞎說什麼?」

「大伯您就別客氣推辭了,為了栽培出阿湯堂兄這樣頂頂出色,能當上官兒的絕好人才,您不惜背負起不孝的罵名,甘願讓村里人戳您和大娘的 梁骨,說您們為了兒子不惜坑了老子……」元歲搖頭晃腦,感慨連連,「果然是天下父母心啊,日後阿湯堂兄一定要好好孝敬您們二老,不然還能算是個人嗎?」

元大伯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

四周看熱鬧的鄰居里已經有人開始在偷笑和竊竊私語……

「可不是嘛!這元家老大十幾年來,明里暗里地把元老頭和元老二家里全都掏空了,嘖嘖嘖,吃著人血饅頭還要裝好人,也不知道良心都給什麼叼走了……」

「人家可是高尚人了,現在兒子又在縣城當了大官兒,享福著呢!」

「……好處這大哥給撈走了,爹娘扔給他養,元老二這輩子不值啊!」

有人打抱不平,自然也有為了討好元大伯,捧他家臭腳的人,尤其是那幾個收了元大伯好處的……

「元老二現在人都不在了,只留下一雙女兒孤苦無依,所以元家老大這不是要來照顧一雙佷女兒了不是?」一個中年大娘長得尖嘴猴腮,卻裝出指點江山的範兒來,「元老大心也是善,要不都分家了,誰還管誰呢?」

「說得有道理,以前元老大是不厚道了些,可那時候要供大郎讀書,哪樣不要銀子?我听說鎮上邱員外家的小公子,光是讀書三年就花光了邱員外兩個舖子的收益,這讀書,可費錢了。」

這番話倒激起了眾人的心有戚戚焉。

放眼望去十鄉八里的,誰家不希望供出個一官半職的好兒孫?光是每年可減免的田稅銀,就足以讓一家老小嚼用大半年呢!

更別說俸祿和下頭人孝敬的種種好處……

只可惜普通老百姓家里便是挖空了家底,十年二十年的,也難以砸出個芝麻綠豆官兒來呀!

所以元家老大的大郎如今能做上縣城的主簿,那可真真是極了不得的,簡直是百谷村的寶貝金疙瘩,能光宗耀祖的那種……

若元家不是早年逃難時從外頭搬來的外姓人,而是百谷村劉家一族的宗親,村長早就領著全村殺雞宰豬放鞭炮慶祝三天三夜了好嗎?

人群中開始有人用羨慕又忌妒,又像是在看傻子的眼神瞅著面色冷硬的元阿爺……

這元老頭兒也是個蠢的,有出息的長孫大郎不去捧著,反而鐵了心跟著兩個賠錢貨過活,莫不是個賤骨頭啊?

此時,村子里一名自詡年高德劭的劉老頭兒吸了口旱煙桿,自以為慈祥地看著元歲勸道︰「好孩子,你年紀還小,不明白長輩的用心良苦,你大伯現在是補償你們姊妹來了,要帶你們上縣城過好日子,你萬萬不可忤逆他,知道嗎?」

元歲嘴角微微一抽,心下冷笑。

這些人站著說話不腰疼,若換作是他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被這般辜負和欺侮,恐怕早掄起耙叉鋤頭打將上去。

可現在他們看見元家大郎當了縣城主簿,倒是人人迫不及待當他的狗腿子,活像只要討好了元大郎,自己家里也能跟著沾上天大好處似的。

「承劉阿爺您的情,不過阿歲年紀雖輕,卻也知道人要先管好自家事的道理,听說阿秀姑姑前些日子被夫家打了,您這個做阿爹正合該去為她出頭,好生補償補償她。」她面上笑咪咪的,眼底卻一片清冷諷刺,「畢竟,阿秀姑姑當年還是為了給您還賭債,才不得已被賣去山坳村當牛做馬的——」

劉老頭兒老臉瞬間漲紅了起來,一口煙直嗆喉管兒,咳得驚天動地。「你你你——小賤人竟敢……咳咳……」

四周鄉親聞言也倒抽了口氣,開始議論紛紛起元歲這個小姑娘的不是。

盡管劉老頭兒是討厭了點,但好歹是尊長,阿歲小了兩輩竟敢如此大逆不道,張口就噴人……

元大伯逮著機會嘆了口氣,「阿歲,都是大伯不好,對你失了管教,竟讓你成了如今這副不敬長輩的瘋魔樣兒,你快些回去和你阿爺阿女乃收拾行囊,大伯今天說什麼都要把你帶回去好好教養不可!」

元阿爺怒上心頭來,硬聲道︰「阿歲是我老頭子看顧長大的,輪不到你來多嘴,我不管你們今兒來存的是什麼心思,總之我們爺孫幾個在百谷村住得好好的,我們不搬!」

元阿女乃一震,淚眼婆娑哆嗦著喃喃道︰「老頭子……」

元阿爺回眼瞪了她一記,憤慨又苦澀,「老婆子,什麼都不用說了,咱們得為阿歲阿年兩個孩子著想,寄人籬下有什麼好的?」

他雖然老了,可還沒痴傻,大兒子這些年來幾時管過他們這一雙父母的死活了?如今卻反常地要來把他們兩老和阿歲阿年帶回縣城照顧,這其中必定有鬼!

元阿女乃老淚縱橫,弱弱地試圖為大兒辯解,「大兒以前不也是家里擔子重嗎?現在終于熬出頭了,大郎做了主簿,眼看著咱們終于可以闔家團圓,就別為了過去的不痛快,耽誤了兩孩子的將來……」

元阿爺越發氣憤,「老婆子你這是胡涂了不成?」

「我不胡涂!」手心手背都是肉,元阿女乃往常也氣也恨大兒的自私,可當娘的哪個不希望能一家和樂子孫滿堂,也難得地鼓起勇氣大點了聲道︰「咱們過得好壞不要緊,可阿歲阿年都是女女圭女圭,將來要嫁人的,有個當主簿的堂兄撐腰不好嗎?」

元阿爺一僵,心下又是矛盾又是掙扎……

元歲溫柔地環住了阿女乃顫抖瘦削的肩頭,卻是堅定地道︰「阿女乃,我說過了,我不嫁人,我會招個贅婿為二房傳宗接代,大伯堂兄日子過得再風光也與我們二房無關,您就別費心勞神了……眼下不早,阿年也該餓了,咱們回去做飯吧!」

元大伯一急,就趕緊眼神示意妻子上去拉住這個佷女兒。

元大娘有些心不甘情不願,還是扭著腰上前死死地抓住了元歲的手臂,尖聲笑道︰「哎喲你個小丫頭跟長輩愣頭倔腦的做甚?都說了你大伯和堂兄是好意接你們回縣城享福的——」

元歲被掐得一疼,低低嘶了一聲,正想甩開元大娘刻意用力的掌握,卻發現元大娘幾個粗蠻外甥也搓著手涎笑著想圍上來,欲趁機拉扯並偷模這水靈靈的少女一把。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哦!

元阿爺被擋在人群之外,一時看管不住,元阿女乃見狀則是想喝斥卻被大兒媳狠狠地瞪住了……

可打小就在山里亂竄圖謀生計的元歲,又哪里是元大娘能挾制住的?

她眼角余光瞥見了幾個滿臉意婬的粗壯小伙子擠過來,二話不說閃電般用手肘重重撞向元大娘豐滿的胸口——

「啊——」元大娘痛得松開了手,抱胸慘叫一聲。

眾人猝不及防間,元歲一頭撞翻了元大娘,然後一手拉著阿女乃一邊高聲招呼阿爺——

「阿爺!關門!」

元阿爺年紀大,反應卻不慢,干癟蒼老卻長年耕作的筋骨可靈活了,很快就左推右搪,連同還一臉懵的大兒都給推了出去,旋即一 煙兒鑽進來,砰地關上了玄子日前親手釘牢牢的厚重木門。

好事的鄉親和元大伯及粗蠻小伙子們被拒于門外,同時還有抱著胸口和肚子不斷邊哼哼邊破口大罵的元大娘……

一時間四下吵嘈得跟歲末趕大集似的,就連村里村外的狗都嗷嗚嗷嗚地嚎叫湊起了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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