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前任穿書了 第一章 穿越成夫妻
京城,時興坊,尚書府。
在號稱東富西貴的京城,時興坊恰恰位于城西,地理位置優越,街坊鄰居多是些達官顯貴,也因此格外得到五城兵馬司的看重,日夜巡邏不斷,治安良好。
相較于左右鄰居都是佔地廣闊的豪宅,傅家這間由皇上賜居的尚書府就顯得有些逼庂窄小,前後不過三進,帶一座小花園。
但京城的達官顯貴可不會因為傅尚書住的屋子小就膽敢瞧不起他,畢竟傅家這位老太爺如今不僅官居戶部尚書,聖上更加封了太子太傅餃,授文淵閣大學士,可以說傅宗哲就是大雍國所有平民出身的讀書人心目中最向往仰慕的對象,短短二十多年就從一介農家子飛躍為一品高官。
尚書府內,第三進,鄰近小花園一座半獨立的小院,青雲軒。
東側廂房,幾扇精致的花鳥屏風隔開里外間,一張拔步大床上掛著繪著石榴花的床帳,開枝散葉,果實連綿,薄如蟬翼的紗簾內,一對年輕的小夫妻正相擁而眠。
夏日的清晨,天光微熹,半夢半醒之間,傅既明只覺得自己似乎擁抱著一具柔軟的胴體,鼻尖隱約繚繞著一股屬于女子的馨香,雖是難免燥熱,他卻舍不得放開,有些貪戀這樣的味道,勉力將雙眼睜開了一條細細的縫。
起初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霧白迷蒙,接著,一張嬌美的容顏逐漸清晰,瓊鼻櫻唇,彎彎的眉毛,吹彈可破的肌膚。
這張臉,好熟悉啊。
對了,是朱寶慧,只是比現在的她顯得幼女敕一些,倒有些像大學時他初次見到她的模樣,青春可愛。
話說回來,大學時的小學妹怎麼會躺在他懷里?莫非他是在作夢?
一定是的,朱寶慧這女人多別扭啊,又倔強又愛面子,哪可能會在分手後還這般小鳥依人地抱著他,肯定是夢啊!
既然是夢,那他可就不客氣了,畢竟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晨起時懷里抱著這麼一團軟玉溫香,哪能沒有反應,那里早就硬得又熱又痛了。
「慧慧……」
他喃喃地喚著她的名字,自然而然地去尋她的嘴唇來親吻,仍是一如他記憶中的柔軟甜蜜。
嘴上輕薄還不夠,一只手仍扣著她的縴腰,另一只手就滑進她薄薄的小衣內,握住一團椒乳輕輕地揉著。
「慧慧……」
越是與她親密,那處就越是灼熱,厚著臉皮在她滑膩的雙腿間曖昧地磨蹭著,終于把酣睡的姑娘給蹭得不舒服了。
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喊她,就是那可惡又自以為是的男人。
朱寶慧連眼楮都懶得睜開,更懶得去探究這是夢抑或現實。
「干麼啊?」她尚未清醒,抗議地嘟噥著。
「慧慧,我想妳了。」說著,他又頂了她一下。
「你好煩啊,人家還想睡……」姑娘想翻過身去,不理他。
他連忙攔住,緊緊摟著她的腰,又將人撈回自己懷里,在她小巧的耳珠廝磨咬嚙。
他知道這里是她的敏感帶,只要他用力一吮,她整個人都會酥麻。
「討厭啦!」她果然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腳趾都蜷曲了,「我不想要……」
「我要。」他不停地在她耳朵、脖頸、鎖骨烙下熱情濕潤的親吻,不容她抗拒,更不準她閃躲,「慧慧,給我……」
「你是狂喔?不要臉。」她嬌聲斥罵。
「我只對妳。」他嘻嘻地笑,埋下頭去,用力吸吮,恨不得立時便采擷下來。
她被他吮得渾身發麻,又氣又甜,握起粉拳捶打他。「你真的很煩耶,明知道我困還鬧我……」
「先給我,等下再睡,乖。」他低聲哄著,醇厚如酒的嗓音簡直能令人的耳朵懷孕。
她不由得嚶嚀一聲,還未回應,男人便迫不及待。
突如其來的快感讓她差點承受不住,雙手抓著男人的臂膀,指甲在那堅硬的肌肉上掐出幾個指印。
還挺痛的。
傅既明有些恍神,若說這是夢,這極致的歡愉也太真實,每個親吻,每個撫模,每一次撞擊,都令他心口甜到發痛。
「慧慧,真的是妳?」他近乎迷戀地吻著身下的女人。
「不是我,你希望是誰?」朱寶慧被他問到火大了,腦海頓時閃過他和那個豐胸美女言笑晏晏的畫面,「你這個大,壞蛋!」
她更使勁地掐他,一邊掐著,一邊忽然覺得不對勁。
奇怪了,她記得自己方才明明是在那間咖啡廳,後來警察沖進來,炸彈爆炸,水晶燈砸落……怎麼現在會是躺在床上,跟這個男人在一起?
朱寶慧悚然一驚,完全清醒過來,不可思議地瞪視正在自己身上揮汗如雨的男人,接著尖叫一聲,慌忙推開他。
「你干麼!」
男人猝不及防,被她推得重心不穩,後腦杓撞上了床邊圍欄,痛得他不禁惱火。
「朱寶慧,妳又發什麼神經?」
「我才要問你呢,你是怎麼把我帶來這里的?這里是哪里?」
傅既明一愣,見朱寶慧神色駭然,也察覺到異樣。「我們……不是在作夢嗎?」
「作你的大頭夢!」女人沒好氣地嗆,「我們不是遇到爆炸案了嗎?怎麼沒在醫院?」
所以這不是夢境,是現實?
傅既明愕然,轉頭一看,這才察覺自己和朱寶慧躺在一張古色古香的大床上,而這間屋子里的擺設明顯都走古風,就連剛剛他急色難忍的時候,替朱寶慧月兌下的小衣都是一件古代女子穿的肚兜,上頭還繡著並蒂蓮!
他倒抽口氣,隨手抓起自己丟在床邊的白色中衣穿上,剛走下床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襲來,跟著是大量的記憶在他腦海里掀起驚濤駭浪。
他連忙抓住床柱,穩住自己搖晃的身子,待好不容易將那些屬于原主的記憶都消化後,他才駭然睜大眼,望向仍坐在床上一臉惶恐迷惘的女子。
「慧慧,我們……好像是穿越了。」
朱寶慧擁著錦被,震驚莫名地瞪著他。「穿越?什麼意思?」
傅既明深吸口氣,勉力壓下胸臆翻騰的情緒,澀聲解釋。「妳和我,已經不是現代的朱寶慧與傅既明了,在這里,我是戶部尚書的嫡孫,而妳是我今年才剛娶進門的娘子。」
朱寶慧心口怦怦地跳,萬分艱難地從唇間吐落。「你的意思是我們穿越到古代了,還變成了一對夫妻?」
「……沒錯。」
見鬼了!
鑒于坐在床上談正事實在太讓人尷尬,兩人還是決定先行梳洗更衣,忙忙亂亂的動靜一傳出屋外,就有朱寶慧的大丫鬟來叩門,欲進屋服侍。
由于朱寶慧並未繼承原主的記憶,兩人擔心會露餡,隨便找個借口便將丫鬟打發離開,各自抓起一套已經在燻籠燻過香的衣裳就往身上套,豈料古代的服飾看著簡單,花樣卻不少,又是短衫,又是襖裙,還有褙子,衣帶也不曉得該如何系,兩人研究半天,最後還是靠傅既明把原主記憶查找了一遍,好不容易才得了訣竅,勉強把衣裳給穿好。
只是衣服穿好了,發型卻還一團亂。
「你會梳頭嗎?」朱寶慧問傅既明。
「這應該我問妳才對。」傅既明翻白眼,「通常都是娘子替夫君梳頭才對吧。」
「誰說的?」朱寶慧不服氣地反駁,「我只听說夫君會替娘子畫眉,這才是所謂的閨房之樂。」
「閨房之樂不是應該在那里發生嗎?」傅既明目光瞥向一旁精雕細琢的拔步床,暗喻明顯。
「!」
傅既明面色一變。
朱寶慧就愛看他變臉,笑咪咪的。「不對喔,在古代應該說登徒子才對。」
傅既明瞇了瞇眼,驀地橫臂扣住朱寶慧手腕,順勢將她整個人攬入懷里。
她嚇了一跳。「你想干麼?」
「不干麼。」他含笑低頭,溫熱的呼吸曖昧地拂過她臉上細細的汗毛,「就是想提醒妳一聲,在古代,妻以夫為天,也好,登徒子也罷,妳既然嫁給了我,就是我傅既明的人,我要妳往東,妳不能往西,我要妳的身子,妳也只能乖乖給我。」
「去你的!」朱寶慧氣得橫眉豎目,「我警告你,最好趕快放開我,少跟我來這套!」
傅既明劍眉一挑,大有「我就是不放,妳能奈我何」的意思。
朱寶慧更惱了,水靈靈的眼珠一轉,蔥蔥縴指就捏住了男人結實的臂膀,長長的指甲掐入他肉里。「放不放?」
傅既明吃痛,勉力撐著。
「嗯?」指甲尖在男人手臂肉里打了個轉。
傅既明受不住了,這才放開懷里這潑皮小辣椒,目光一落,只見自己手臂被掐出兩枚月牙印了,其中一枚還隱約泛出血絲。
他咬牙暗恨。「妳這女人是母老虎投胎轉世的嗎?」
朱寶慧得意一笑。「知道怕就好。」
傅既明拗了拗雙手十指,想著是不是應該讓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潑辣貨見識一下何謂男人的力量,他在現代的空手道可不是白學的,不過是不想使出來欺負一個弱女子而已。
一念及此,又覺得算了,好男不與小女子計較,何況她如今還是自己的娘子。
想到方才在床上那片刻的激情,傅既明心韻頓時失速了兩拍,看著朱寶慧的眼神一軟,流淌過自己也未察覺的溫柔。
他暗暗嘆息,指了指窗邊的羅漢榻。「坐吧,我先把事情跟妳講清楚,要想在這古代好好地活著,我們還是得合作。」
跟前男友假扮恩愛夫妻,這合作听起來怎麼就這麼別扭呢!
朱寶慧也想嘆氣,但她明白這不是自己耍任性的時候,與傅既明各據羅漢榻一邊,各自盤腿坐了下來,中間隔著一張小幾,幾上放著茶盤及一套甜白瓷的茶具。
茶是隔夜的,有些涼了,但傅既明仍為兩人各倒了一盞,悠悠地開始說明。
「首先這個大雍國並不是我們在歷史課本上讀過的任何一個朝代,算是宋朝以後分叉出來的一個平行時空吧,官制有點接近我們歷史上的明朝,而這個家是尚書府,家主傅老太爺是原主的祖父,官位坐得挺高,戶部尚書兼太子太傅兼內閣大學士……戶部尚書妳曉得吧?就是打理國家財政的,傅老太爺從小就對數算有天賦,對這方面頗為精通,這幾年把歲入歲出都管得極好,人稱『計相』。」
「這麼厲害啊。」朱寶慧有些安心了,反正都穿越了,當然是穿越到一個有權有勢的官家更好,她是個愛讀小說的,這些年也看了不少穿越類的作品,很難想象萬一自己是穿越到一個一貧如洗的農家,該怎麼活下來?
「妳先別安心得太早。」傅既明不愧與她交往過幾年,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雖說老太爺官聲不錯,這些年也簡在帝心,不過最近皇帝對他好像有點意見。」
朱寶慧聞言一愣。「你不是說他簡在帝心嗎?皇帝那麼信任他,怎麼會突然對他有意見?話說回來,你說話一定要這麼文謅謅的嗎?什麼簡在帝心……如果不是我古代小說看了不少,還想不到這句成語是什麼意思呢!」
「妳要是不想露餡,被人當成妖魔鬼怪放火燒,那妳最好從現在開始也跟著文謅謅,否則到時我可保不了妳。」傅既明冷笑,閑閑地捧起茶盞啜了口茶,行雲流水般的風姿就如古代大家教養出來的公子般俊雅。
朱寶慧一方面有些看痴了,另一方面又想伸出爪子抓撩他。「你不跟我這麼陰陽怪氣地講話,會死?」
「是誰先吐槽的?」傅既明語鋒犀利。
朱寶慧一窒。「哼。」
這女人,每次理虧就裝傻!
傅既明暗自磨了磨牙,卻是拿她沒轍。「別說廢話了,總之就是因為老太爺當了太子的老師後,跟太子走得接近,偏偏太子最近不得他老爹的聖心,連帶著也拖累了咱們家老太爺。」
「那除了老太爺,這個家還有誰?」
「還有爹和娘……」
傅既明一一介紹起傅家的一干人等,老太爺傅宗哲,其妻已于數年前去世,生一嫡子傅思博,就是原主的親爹,胸無大志,熱愛風花雪月,勉強考上進士後,得父親的庇蔭入了翰林院,負責編書及草擬詔書。
傅思博娶妻李氏,相較于丈夫的胡涂,她卻是個精明的,這些年身為當家主母,將整個尚書府管理得井井有條,馭下甚嚴,除了對親兒子有幾分好臉色,就連對自己的夫君也經常板著張臉,更別說剛進門的兒媳婦了,絕對是以最高標準在要求。
傅既明單名一個「霄」字,「既明」是祖父替他取的字,十六歲那年便考中秀才,得了功名,今年十九歲,原定回祖籍應鄉試,卻因有些變故而耽擱了行程。
傅既明排行最幼,上有一兄一姊,長兄自幼體弱,十二歲那年便因病去世,長姊比他大十多歲,早已出嫁,夫家是廣平伯府,如今和夫婿育有一子一女。
「……就這些人?沒有什麼小妾姨娘庶子庶女嗎?」
「老太爺很早便立下家規,傅家子不準納妾,除非無子,四十歲後方可納妾。」
「看來這個祖父持身端正,比你有格調多了。」朱寶慧涼涼地評論。
傅既明暗暗咬牙,這女人究竟將他當成什麼之徒了?在現代時,他除了她也沒交過別的女朋友好嗎?
不過這點他是絕對不會告訴她的,他敢打賭,她不但不會感到榮幸,說不定還會恥笑他沒行情。
傅既明抿了抿唇,壓下心頭那一絲莫名的委屈。
「那我呢?我這個原主又是什麼來歷?」朱寶慧沒察覺傅既明的異樣,好奇地追問。
「妳這個原主也叫朱寶慧,是去年底才嫁進來尚書府的,今年十七歲,祖父曾任國子監祭酒,親爹是個五品京官,跟妳娘據說都很疼妳,讓妳帶來傅家的嫁妝可不少,妳是嫡長女,家里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年紀都還小。」
嫡長女嫁為宗婦,確實合理。
朱寶慧想象著自己有個完整的家庭,有爹娘和弟弟妹妹,有豐厚的嫁妝,備受疼愛,但或許是缺少了原主的記憶,她再怎麼代入也無法感同身受。
現代的她從不曾享受過家庭的溫暖,到了古代又已嫁為人婦,哪個婆婆會將兒媳婦當成女兒疼愛?怕是只有搓磨吧!
她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胸口頓時一陣空落落的。「你說,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妳問我,我問誰啊?」傅既明直覺吐槽,但一抬眸,瞥見朱寶慧臉上分明寫著無助的神情,心口一緊,隔著榻上的小幾傾過身,握住她綿軟的小手,「妳別怕,就算真的回不去了,至少我們是兩個人。」
總比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穿到這個根本在歷史課本上找不到的朝代好。
朱寶慧听出他話里的含意,說不清心下是何滋味,好像是松了口氣,又覺得有些荒誕可笑。
和自己的前男友雙穿到古代,誰知道是會因共患難而和解,還是仇怨越結越深……
她拍開傅既明的咸豬手,想了想,又問︰「原主這對小夫妻,果真感情很好?」
「嗯,兩人志趣相投,脾氣也都比較溫和,從來不曾吵過嘴。」
哪像他們倆在現代交往的時候,幾乎每天都吵吵鬧鬧的,好像一天沒斗嘴就睡不安穩似的。
朱寶慧自嘲地苦笑。「那他們倆是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讓我們……」
傅既明明白她的遲疑。「妳是想問他們怎麼會被我們奪舍?」
「嗯,照理說他們人好好的,看起來也不像有受過什麼傷……」
「是生病了。」傅既明解釋。「我不是說原主本來打算回鄉應試嗎?其實半個多月前就出發了,可原主在客棧投宿時遇見了拍花子,他為了救那些被誘拐的孩子,意外落水,染上了風寒……」
「後來他被接回府里,就由我這個原主來負責照料,也跟著被傳染了?」
「嗯,這對小夫妻感情好,生病了也不肯分床睡,夜里發熱,誰知就這麼過去了,可能我們倆在現代也在那場爆炸死了,靈魂意外穿過了時空的縫隙,就直接奪了他們的身體。」
同樣的名字,同樣的外貌,只是年紀少了幾歲,變年輕了。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都不曉得該說什麼,乍然穿越到古代,縱使厘清了怎麼回事,也依然有種前路茫茫的不安感。
半晌,傅既明率先定了定心神。「重返青春的感覺如何?」他刻意用玩笑的口吻緩和沉重的氣氛。
朱寶慧瞪他一眼,但也明白他的好意,理了理腦海紛亂的思緒,悵惘地嘆息。「我們找個時間祭拜一下原主吧,至少讓他們倆走得安心。」
也不知幸或不幸,她和傅既明在現代遇上爆炸案身亡,魂魄還能在古代這對小夫妻身上重生,可人家原主可就真的魂歸離恨天了。
傅既明也同樣感慨,想了想,慎重地說道︰「要讓他們走得安心,最好的方式就是替他們完成在這一世未盡的責任,孝順長輩,照顧親人……」
見朱寶慧的神色越發黯然,傅既明心一緊,胸臆莫名地漫開密密麻麻的痛,他實在不喜歡看她這樣的表情,轉念一想,故意將身子更往前傾,臉龐貼在她耳畔,含笑低語。「還有最重要的,替他們傳宗接代。」
朱寶慧倏地倒抽口氣,又羞又惱,上手就想甩這個輕浮浪子一耳光,卻被他機警地躲開,順勢反扣住她手腕,盯著她的墨眸熠熠生輝。
朱寶慧掙月兌不開,恨不得伸爪撩他的臉,芙頰緋紅,櫻唇氣嘟嘟的,貓兒般的雙眸焚著熊熊火焰,又凶又可愛。
沒錯,這才是朱寶慧,她的表情就該這般活生生的。
若不是時機不對,傅既明真想當場將這只貓女抱回床上,重新演繹古代的洞房花燭夜。
可惜,還有正事要做。
「走吧。」他下了羅漢榻,牽住她的手,「既來之,則安之,妳這個丑媳婦總要去見公婆請個安。」
你才丑呢,你全家都丑!
朱寶慧很想這麼嗆回去,卻又陡然驚覺,如今自己和他也算是一家人了,全家就是她家,她罵他等于罵自己。
唉,孽緣啊!
朱寶慧在心里怨嘆著,被男人牽緊的手卻隱隱發熱,沁著一股融融的暖意,教她方才還彷徨不定的心瞬間有了著落。
做好一番心理建設後,披頭散發的兩人總算允許在屋外守候的幾個丫鬟進了屋,幫著伺候洗漱與梳頭。
根據傅既明給的情報,朱寶慧嫁入尚書府時,家里給她陪嫁了四個丫鬟,其中落霞與秋水是貼身大丫鬟,一個細心,一個爽利,各有長處。
此刻,兩個大丫鬟都殷勤地圍繞在她身邊,見她氣色紅潤,都松了口氣,落霞忙著替她梳頭,秋水則吩咐兩個小丫鬟去廚房傳早膳。
「少女乃女乃,看您和少爺今日氣色都好多了,夫人應該也能安心了,她昨晚還來青雲軒看過你們呢。」
「婆婆親自來了?」朱寶慧有些緊張。
「嗯,原本只有少爺病著,誰知少女乃女乃您昨晚也跟著發起熱來,夫人不放心,就過來瞧瞧,還交代了,若是您和少爺今日一早還不見起色,就讓周管家拿老太爺的帖子去請太醫再來瞧瞧。」
幸好他們及時醒來了,否則要是驚動了太醫,萬一被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就難辦了。
朱寶慧默契地與一旁也正打理自己的傅既明交換一眼,略有些窘迫地笑道︰「那正好,等我和夫君用過早膳就去向婆婆請安。」
待朱寶慧與傅既明來到堂屋坐下,只見桌邊已擺上了早膳,一盅百合綠豆粥,一籠象眼小饅頭,幾樣清淡的炒菜,一碟豆沙玫瑰酥。
以一個一品官家而言,這樣的膳食稱得上儉樸,可見傅宗哲為官清廉,難怪在京城素有官聲。
吃過朝食,朱寶慧與傅既明便攜手走出青雲軒,穿過小花園,另一頭是傅宗哲住的理心堂,傅思博和李氏則住在二進的正院。
兩人剛出屋子就察覺府里的氣氛不太對勁,來往的下人個個都步履匆匆,面色凝重,見到他們兩個年輕的主子病情有了起色,能出來走動了,也不見什麼歡喜之色,多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態。
「不會是發生什麼事了吧?」朱寶慧悄悄靠近傅既明耳畔,低聲問道。
傅既明也覺得不妙,這幾日原主病得昏昏沉沉的,對于府里的情形是渾然不知,幾個在青雲軒服侍的丫鬟光是照料兩個病情沉重的主人就耗盡了精力,自然也不會有那心思去打探旁的消息。
他想了想,招手喚來一個總角小廝,吩咐對方去前院將在書房里伺候他筆墨的陶泓領過來。
片刻,陶泓心急如焚地趕來後院的二門入口,見傅既明好端端地站著,面露驚喜。「少爺,您病好了?」
「嗯,總算是平安熬過這關。」傅既明學著原主平日說話的口吻,神色溫潤地微笑,「那日我落水,听說是你不顧危險跳下去救我的,辛苦了。」
「這是小的分內該做的事,哪里當得少爺這樣說!」陶泓是個重感情的,想起少爺為了救那些被拍花子抓走的孩子,差點丟了一條命,瞬間便紅了眼眶,「少爺沒事就好了,您要是有什麼不好,小的就是一頭撞死也擔不起這個罪!」
「是我自己行事太魯莽,與你無干,莫放在心上。」傅既明撫慰地拍了拍陶泓肩膀,「倒是我有件事想問你,我病的這幾日,府里是不是有什麼變故?」
听他這麼一問,陶泓神色頓時為難起來,半晌才小聲說道︰「詳細情形小的也不太清楚,不過老太爺從前天被皇上召進宮後就一直沒回來。」
傅既明聞言一驚,朱寶慧也嚇了一跳,夜里是有宮禁的,除非當值的禁軍,一般大臣可不會在宮里留宿,何況連續兩個晚上。
一定是出事了!
會是宮變嗎?朱寶慧想起電視劇里那些欲逼宮奪權的皇子或王爺,總是會軟禁文臣,一個個逼著寫傳位詔書。
「那你可知,京里可有其他官員也被留在宮里?」傅既明著急地追問,顯然也做如是想。
「老爺夫人見老太爺沒回來,就派人出去打听了,倒是沒听說別的府里的大人們也進了宮。」
所以在宮里的只有傅老太爺這個戶部尚書?
「今日適逢朔望朝會,我爹可有去上朝?」
陶泓點頭。「老爺一早便出門了。」
老太爺不明所以被留在宮里,老爺也去上朝了,難怪這府里會是這般懸宕不安的氛圍。
傅既明又問了幾句,見問不出什麼眉目,便打發陶泓先回前院書房去了,隨後轉向朱寶慧。「我們在這里胡思亂想也沒用,不如去見原主的母親一面,她是當家主母,總比這些下人見事明白。」
「嗯。」正如他所言,既來之,則安之,丑媳婦總得見公婆。
朱寶慧點點頭,難得溫順的模樣,教傅既明看了有些心癢,差點想伸手去揉她的頭,卻是及時撤回了手,握成拳頭藏在身後。
他略不自在地清清喉嚨。「走吧。」
正院東廂花廳,李氏正坐著听管事的回報,見兒子與兒媳婦相偕進屋,眼楮一亮,揮手屏退了管事就急著過來打量兒子全身上下。
「霄兒!你能下床了?覺得身體怎樣?可要再請太醫來瞧一瞧?」
「兒子不孝,讓母親擔憂了。」傅既明恭恭敬敬地向李氏行了個禮,「母親安心,兒子的病情好多了,無須再請大夫。」
朱寶慧有些尷尬,瞧這家伙行禮有模有樣的,怎麼也不先幫她惡補一下,好讓她臨時抱個佛腳!
見李氏犀利的目光朝自己看來,朱寶慧無奈,只得有些笨拙地學著在古裝電視劇里看到的那些小媳婦,盈盈朝婆母行了個福禮,只是姿態究竟有幾分像,嗯,就不敢深究了。
「兒媳請婆婆安。」她細聲細氣地捏著嗓子。
一聲短促的憋笑掠過耳畔,朱寶慧都不必抬頭就知道一定是那個可惡的男人發出來的。
好吧,不但不幫她掩護,還嘲笑她!
朱寶慧暗恨,忍住當場想狠狠瞪人的沖動,對著李氏討好地甜甜一笑。
李氏一愣,倒有些驚訝起來,坦白說,她對這個兒媳是不太滿意的,身為傅家唯一嫡孫的正妻,就是這個家的宗婦,可宗婦該有的理智與風範,朱寶慧一樣都沒有,反而十分感情用事,夫君病了就萬事不管,只日日夜夜守在男人床邊,彷佛沒了男人,連日子都不曉得怎麼過了似的。
本來這兩日府里就事多,昨天听說連兒媳也病倒了,她簡直要氣昏了,若不是記著老太爺不在,這個家還得她撐著,她還真想也做做看那甩手掌櫃。
「妳病好了?」李氏板著臉,目光清冷。
「嗯,好了,多謝婆婆關心,都怪兒媳不中用,讓婆婆操勞了。」朱寶慧被她看得有些窘迫,卻仍是努力保持清甜的笑容,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再怎麼樣,李氏應該也不是個不講理的惡婆婆吧。
思及此,她笑得更甜了,甚至看著有些傻,李氏不禁惡寒。
「得了,別笑了!」李氏沒好氣,「知道自己做錯了就好,以後可要記得改,妳是傅家的宗婦,我也有春秋了,將來這府里的事還得妳擔著。」
「是,兒媳明白。」婆母說教,還能怎樣?乖乖听話唄。
朱寶慧扮出一副乖巧听訓的姿態,李氏也懶得再念她,轉向兒子,正欲說話,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吵吵嚷嚷的喧鬧聲。
「夫人,夫人!」一個丫鬟神色慌亂地奔進來,「外頭傳來消息,老太爺和老爺被抬回來了!」
「什麼!」李氏悚然大驚,「怎麼會是抬回來的?出了什麼事?」
朱寶慧和傅既明也心神一凜,緊張地望向前來報信的丫鬟,只見她面色如土,嚇得身子抖如篩糠。
「听說老太爺得罪了皇上,受了二十廷杖,老爺幫著求情,想頂替老太爺受罰,結果皇上他老人家更惱了,連老爺一起打……听周管家說,兩人都受了重傷,身上都是血……」
李氏聞言心寒,即便她素來冷靜,此刻也不禁神情惶恐。「別說了!霄兒,快,跟娘一同去前頭瞧瞧你爹和祖父!」
語落,李氏也不等兒子響應,徑自匆匆往前院走去。
傅既明本欲跟上,轉頭卻見朱寶慧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妳怎麼了?不會是嚇到了吧?」他低聲關切地問。
朱寶慧仍是怔怔的,抬頭望向他,神情極是復雜。
他一凜。「怎麼了?」
「我覺得……有點奇怪……」
「哪里奇怪了?」
「就是這劇情發展,好像在哪里看過……」
「什麼劇情發展?」傅既明不解,「妳在說什麼?」
朱寶慧茫然不語,片刻,腦海驀地靈光一現,拍了拍手。「我想起來了,是我前陣子剛看過的小說!」
傅既明傻眼,見周遭幾個下人都好奇地看過來,連忙將朱寶慧拉到角落,背過身擋住其他人的視線。
「妳小聲點!」他輕輕摀住她的唇,「怎麼回事?這跟小說哪里有關了?」
朱寶慧這才驚覺自己太過激動,忘了控制聲量,拉下傅既明的手,輕聲低語。「就是我之前在網絡上追過一部連載小說,主角是個遺月復子,從生下來就沒見過他爹,只小時候听他娘說過,他爹有多麼光風霽月,是個飽讀詩書的大才子……你知道他爹叫什麼名字嗎?傅既明!那時候我還想,居然跟你同名,你這人一點都不光風霽月……」
「這是重點嗎?」傅既明簡直要被這女人氣樂了,「妳說他是遺月復子,所以他爹死了?」
「嗯,主角回憶他們家先祖也曾榮耀過,曾祖父官拜戶部尚書,加封太子太傅,因得罪皇帝,受了廷杖,他的兒子也就是主角的祖父為了救他,也跟著挨了打,父子倆同一天被抬回府里,接著皇帝便下旨抄他們的家……」
「抄家!」傅既明愕然,「妳確定?」
「當然確定。」朱寶慧肯定地點頭,「主角的身世就是要夠悲慘,看他人生逆襲,一一打臉那些害他們家的仇人才夠爽啊!還不只抄家呢,他的長輩親人一個個都沒好下場,最後他娘九死一生地將他生下來,過沒幾年也撒手人寰了……」
「Stop!」傅既明越听越感覺全身發毛,激動地撂出一句英文,打斷了朱寶慧,「妳確定主角的父親叫傅既明?」
朱寶慧也同樣發毛,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臂膀。「傅霄,字既明,在書里是傅老太爺替他爹取的字。」
「那他的娘也叫朱寶慧?」傅既明很狐疑。
朱寶慧先是一愣,接著便是懊惱。「說到這個我才氣呢,他娘在故事里連個名字也沒有,就用朱氏兩個字代替,你說,作者是不是瞧不起女人?」
主角的娘也姓朱?也就是說,那本書里的主角是他和朱寶慧生的兒子,而自己這個主角爹早就橫死了……
很好,他們不僅是穿越到古代,而且是穿書,還家破人亡了!
「妳怎麼不早說?」傅既明真想用手指彈眼前這個女人一個栗爆。
「我哪知道啊?我也是現在才聯想到的啊,誰曉得這麼神奇,居然還會穿書……」朱寶慧頗覺冤枉,低聲嘟噥著。
傅既明忽然一凜。「等等,妳剛剛說,尚書府會被抄家?」
「對啊。」
「什麼時候?」
「我想想啊……」朱寶慧努力回想她在書上看過的蛛絲馬跡,「好像是在傅老太爺的靈堂……」
她話語未落,就听見前頭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跟著有人嘶聲痛喊——
「老太爺斷、斷氣了!」
朱寶慧驀地頓住,與傅既明交換一個驚駭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