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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深藏不露(上) 第十章

作者︰莫顏

到了飯點,女子依照命令,如常將飯菜送進屋子里。

進屋時,女子還忍不住暗自打量四周,用鼻嗅了嗅。

有桂花茶的香味。

若不是上面有交代,女子早就忍不住去查了,但為了不打草驚蛇,只好忍住退下。

待女子走後,安芷萱來到桌前,看著三菜一湯和一個饅頭,忍不住搖搖頭。

「這些人肯定很窮,連肉都吃不起,難怪看到我吃雞腿時,眼楮瞪那麼大。」

上頭監視的兩個男人,一陣沉默無語。

喬桑听到雞腿二字,詫異地瞪了易飛一眼,用眼神問他——你這麼神秘兮兮的,是要查雞腿?

易飛沉著臉,不理會他,繼續往下盯著。

這一回,連喬桑也認真盯人了,是誰這麼大膽敢瞞天過海,送一只雞腿進屋,他都沒吃到雞腿呢!

安芷萱嫌棄了飯菜一番後,就擱在茶幾上不理了。之前吃太飽,她還不餓呢。

她在屋里走來走去,屋子就這麼大,必須自己找事做才不無聊。

她現在有旺盛的學習心,遂來到案桌前,把文房四寶拿出來——練字!

上頭兩個男人都驚了,哪來的文房四寶!

是屋里本來就有?還是她自己帶的?

不對呀,當初抓她過來就檢查過她的包袱了,沒有文房四寶呀!

是屋里本來就有吧?

安芷萱不知上面兩個男人的掙扎,她正有模有樣地執筆蘸墨,笨拙地練字。

她一連練了好幾張,突然想去浴房,便離開一會兒。

她一走,一抹黑影神不知鬼不覺地躍下來,偷了一張紙後又往上一躍。

兩個大男人看著紙上的字,臉上都很精彩。

看著像鬼畫符,兩人很認真地去辨別,最後終于認出上面三個字——安芷萱。

她正在練習寫自己的名字。

喬桑忍不住瞥向易飛,不是他想懷疑,而是這小姑娘看起來不像高手呀。

易飛冷道︰「派人查這張紙是哪家買的?」

「……」喬桑默默地將紙張收起來。

安芷萱回來時,又繼續練字,練了半個時辰後,她伸了個懶腰,站起來舒展筋骨。

那送來的飯菜早就涼了,她才懶得吃呢。

她走到門邊,敲了敲。「喂,大哥哥。」

守衛面無表情,不予理會。

安芷萱叫了他好幾次,他都不回應,她想了想,改口。

「灰鼠大哥哥。」

誰是灰鼠?!

守衛冷聲問︰「你說什麼?」

「這些字怎麼念?」她靠在門邊,把花瓶貼在門上給他瞧。

守衛只是瞪了瞪她,然後置之不理。

「喔,我知道了,原來你不識字啊。」

「哼,誰說我不識字!」

「咦?你識字啊,太好了,教教我吧,這些字怎麼念?」

守衛轉過頭,依然置之不理。

「你不教我,我就告訴別人,說是你送雞腿給我吃。」

「你!」守衛氣沖沖地威脅。「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她哼道。

守衛忍了忍,心想不過就是跟她說個字,應該不至于被罰吧,大不了把這事告知易大人。

「那兩個字叫鴛鴦。」

「鴛鴦?」

「花瓶上不就畫了兩只鳥嗎!那是一對,叫鴛鴦。」

安芷萱瞧了瞧花瓶上兩只像鴨子的鳥,恍然大悟。「喔,原來這叫鴛鴦。」

她一臉心喜,道了謝,高高興興地去練字了,因此上頭兩個人接下來看到的,便是一張又一張的「鴛鴦」。

事後,喬桑拿著紙張,不忍卒睹地搖頭。

「瞧這寫的,筆畫都錯了,這不叫寫,根本是用畫的。」

雖然一時控制了毒性,但靖王始終虛弱,需要找到更多的花蔘來解余毒。

易飛派出去的人馬,總算找到了李大夫。

原本已經出城躲避風頭一陣子的李嫻玉,還是被帶了回來。

當對方提到花蔘時,李嫻玉立刻就明白了。

她當初就知道這些人來頭不簡單,所以才會答應將藥鋪賣給濟世藥鋪的東家,自己出城去避一避。

她料得沒錯,這些人果然找來了,她心下嘆息,看來她跑得還不夠「遠」哪!

她坐在屋中,靜靜地觀察周遭環境。

對方雖是強制將她帶回,但對她依然禮遇,有茶水伺候,下人對她的態度也十分恭敬。

一名女子進來,對她道︰「李大夫,咱們大人有請。」

李嫻玉听到「大人」兩個字,也不多問,點頭微笑。「有勞。」

女子領著她來到另一處屋子,屋內有三名男子,其中一名男子臥床,兩名男子站在床的兩旁,很明顯護衛著他,而其中一名黑衣男子,正是李嫻玉在藥鋪見過的男人。

李嫻玉心中了然,他們將她帶來,為的便是這位臥床的男子。

柴先生上前道︰「李大夫,還請為我家公子診脈。」

李嫻玉走上前,坐在他們為自己準備的椅墊,床幃遮住了床上男子的容貌,在她靠近時,床幃被人掀起,她這才瞧見男人的臉。

是個斯文俊美的男子。

她只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坐在椅上,伸出手指按上手腕,從脈象看,果然中毒了。

「他中的毒傷,已有三個月之久。」

柴先生立即點頭。「沒錯,還請大夫為公子解毒。」

「此毒必須用花蔘解。」

「實不相瞞,之前咱們已經用花蔘解毒,只可惜花蔘用量不夠,只能暫時抑制毒性。」

李嫻玉故作恍悟。「原來如此,那就煩請你們再找一朵花蔘來,相信就能解了剩下的余毒。」

「這事還請李大夫為咱們想辦法,當初咱們也是從李大夫的藥鋪買來花蔘的。」

李嫻玉故作為難。「實不相瞞,我那藥鋪也只得一朵花蔘而已。」

男人們互相看了一眼,柴先生問︰「你找何人買的花蔘?」

李嫻玉心頭一動,面上不顯,溫和道︰「是外地來的村姑,采藥為生,不是一般的藥商,這也是我運氣好,遇到了這個機緣。」

「可否告知那村姑是何模樣?人在何處?」

李嫻玉想了想。「她年紀輕,大約十四、五歲,相貌清麗,是個單純無害的姑娘,笑起來時有個小酒窩呢。」

柴先生立即吩咐下去。「告知易大人,即刻去找。」

「是。」

李嫻玉被請回了屋子里,離開時又瞧了床上男人一眼,不經意對上男人的目光,他雖然蒼白虛弱,卻有一雙好眼。

李嫻玉避開目光,心下暗驚,這男人……目光十分精明。

回到屋里,李嫻玉前後仔細思考,這些人走路無聲,全是練家子,可見那中毒的男人非富即貴。

再看這屋子,分明是租來的,因為這本是李大富的屋子,她之前來過,既是租來,又一切從簡,表示只是暫住。

中毒,護衛,租屋……

她斷定,這是一群逃亡的人。

李嫻玉感到傷腦筋,她若沒治好那男人的毒傷,這些人恐怕是不會放她離開。

隔日,程崑帶人在城里城外抓了幾十位符合條件的姑娘,請李嫻玉來認人。

李嫻玉看了所有姑娘,搖搖頭。

「都不是。」

柴先生問︰「李大夫再瞧瞧,她們之中確定沒有你說的那位村姑?」

李嫻玉道︰「那位小姑娘可比這些姑娘們漂亮多了,笑起來時,美得像朵花呢。」

易飛听了一愣,微微擰眉。

十四、五歲左右,外地來的姑娘,生得美,笑起來有酒窩……

他腦中浮現一人,巧的是,這人還真完全符合條件。

「還有一人,等著,我去帶她過來。」易飛丟下話,轉身大步離去。

眾人見他離去的方向,也立即恍悟。

不會吧?難不成是她?

不一會兒,就听到安小姑娘罵罵咧咧的聲音由遠而近。

「放手——死棺材,你要帶我去哪兒?痛死了,你快放手!」

眾人瞧見易飛冷著臉,拖著小姑娘進屋,而那丫頭一只手被他抓住,空著的另一只手則不客氣地對他拳打腳踢。

易飛臉色陰沉,額頭青筋微冒,怒力隱忍著,劈頭就問︰「是不是她?」

安芷萱莫名其妙,一臉氣呼呼的,忽然見到李大夫,兩人相見,皆是一驚。

「啊,李大夫!」安芷萱轉驚為喜。

李嫻玉也很驚喜。「安小姑娘。」

「李大夫,你怎麼在這里?」

「說來話長,你呢?你怎麼也在這里?」

安芷萱忽然恍悟。「難不成你也是被他們抓來的?」

這話說得太直白,柴先生在一旁輕輕咳了咳。「李大夫是咱們請來的。」只不過是強行請來就是了。

李嫻玉笑笑,故意裝傻。「咦?難道安小姑娘也是被『請』來的?」

安芷萱不像她說得客氣,她有話就直說,因為她早就憋了一肚子氣。

「才不是,我是被他們抓來的,還軟禁我,每天吃青菜,肉都瞧不見一丁點兒。」

程崑忍不住了。「怎麼沒肉,听說有人送雞腿給你!」

安芷萱一個眼刀子丟去。「誰?你叫他出來!」

程崑哼道︰「老子會查出來。」

「屋子是你們的,人也是你們的,有人送雞腿還需要查,這表示根本沒有這回事,哼!」哎呀!原來他們偷窺她?好危險,她得小心!

易飛問李嫻玉。「賣花蔘給你的人,是不是她?」

安芷萱怔住,這才知道原來易飛將她帶過來是為了花蔘。

但她賣花蔘給李大夫又怎麼了?

李嫻玉知道瞞不住,又見小姑娘一臉莫名其妙,心中有了底,便轉身與柴子通商量。

「柴先生,賣給我花蔘的正是這位安小姑娘,可否讓我先跟她談談,免得嚇著了小姑娘。」

李嫻玉不找其他人談,只找柴子通,因為根據她的觀察,這些人中,就數這位柴先生能作主。

柴先生想了想,點頭道︰「可。」

有了柴先生的許可,李嫻玉便走上前,溫柔地拉起安芷萱的手。

「事關人命,咱們進屋談,看看要怎麼救人。」這話帶著提醒和暗示。

安芷萱雖然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但她並不笨,感覺到李大夫輕輕捏了捏她的手。

她心中警覺,立即附和。「救人嗎?好啊,李大夫快進屋說給我听,看看咱們要救誰。」

李嫻玉彎起嘴角,果然是個機靈的姑娘。

她將安芷萱帶進她的屋中,緩緩開口。

「這事,還得從花蔘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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