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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大人不嫁 第一章 帶娃測試

作者︰簡薰

邵雲湖穿進這本《伐越傳》已經二十年。

說穿書嘛,她跟書中男女主角毫無關連,故事發生在京城,她卻是穿到江南的鄉下,一個名叫稻豐村的小地方。

說不是穿書嘛,但又明明白白在同一個朝代,同一個皇帝,同一個文化背景,同樣的國運演變。

譬如說,天晁十二年,北召國來襲,這跟書中一模一樣,差別在于書中男主角領兵出征,女主角生死相隨,她這個鄉下小姑娘卻是餓肚子——戰爭,國家征兵,邵雲湖家中只有一個弟弟,可免當兵,但稅銀就更加重了,邵家舍不得這第三代唯一的男丁去送死,繳稅那是繳得心甘情願,拿不出錢來,那就大家一起餓肚子。

邵雲湖身為現代人卻過起了古代歲月,一開始當然萬般不習慣,但這日子都過了二十年,不習慣也習慣了,習慣了一日兩頓,習慣了稀粥咸菜,習慣了在農忙時節幫忙鄰居照顧孩子賺些銅錢,習慣了要大日子才有肉吃。

她原本害怕家里重男輕女,結果也還好,當然,對弟弟邵一峰是比較好,但也不會太過虧待她,她不喜歡農村人以夫為天的思維,不想嫁人,說要在家當老姑娘,家人也不勉強她,隔壁的許旺弟可是被賣給了屢考不上的暴躁讀書人當姨娘,許家說得好听,把女兒嫁給了識字文人,也不算委屈,可誰不知道是因為許旺弟的哥哥要成親,家里沒多余的房間,只好賣女兒蓋房,為的就是傳宗接代。

這放在現代十分離譜的事情,在稻豐村卻屢見不鮮,年少女子就是物品,可以買,可以賣,可以打罵,可以轉手。

她在現代過了二十五年,穿書後不適應古代婚姻觀不想嫁人很正常,她覺得有一句話說得很好,「古代婚姻的本質,就是確保每個男人都有屬于他們的奴隸」,她才不想伺候人,堅決不成親。

邵成跟妻子朱氏一開始覺得不太好,女孩子家,還是得有個男人依靠是不是,沒男人就沒孩子,沒孩子死了都沒人拿香,這怎麼得了?

可見女兒十分堅定,後來也由她了,至于邵家輩分最高的田婆子當然听兒子的話,兒子都說沒關系了,那應該就沒關系吧,老婆子見識少,兒子好歹讀過幾年書,听兒子的準沒錯。

邵雲湖就這樣從鄉下姑娘適合成親的十四十五歲,拖到今年二十。

當然也有人上門說親,邵雲湖好手好腳,家務農活都能做,刺繡更算得上好手,她的繡品賣三百文都有人掏錢,這樣的人力誰不愛,但邵成跟朱氏想起女兒的懇求,都沒答應——雖然他們不懂女兒為何不想成親,但身為父母對孩子有本能的偏愛,孩子不願意,那就算了,退一步說,邵雲湖做做女紅,幫忙鄰居帶帶孩子,收入也還過得去,就算將來一峰的媳婦容不下這大姑子,靠著自己也餓不死,遂不想勉強邵雲湖了。

邵雲湖就這樣順順當當過下來,當然在鄉下地方,不成親的大姑娘畢竟少見,難免引人側目,但也幸運稻豐村還算純樸,背後的竊竊私語雖然避免不了,倒是沒人當面講什麼難听的話——邵雲湖不怕那些言論,但相處了這麼多年,她跟書中的邵家人有著深厚的感情,她不想他們為難。

也許是因為邵雲湖的另類起頭,方三丫跟林招弟也都是年過十五沒成親,兩人都是務農的一把好手,播種,割稻,做得又快又好,這樣的丫頭自願留在娘家當勞力,方家跟林家可是求之不得。

由于有著相同的想法,邵雲湖倒是跟方三丫還有林招弟走得近了些,一些年輕媳婦會笑她們沒有男人,邵雲湖也不會生氣,每天早上五點起床煮全家的飯,伺候祖父祖母,公公婆婆,丈夫吃飯,這樣的日子好開心嗎?她邵雲湖可是能睡到早上七點啊,睡眠充足很重要,但鄉下媳婦沒一個能睡飽的。

但是呢,這個沒有對錯問題,就是人各有志,邵雲湖也會想,自己是這樣在書中過完一生,然後就能回到現代嗎?

她一直是這樣覺得,剛開始還會以為是作夢,後來知道不是,想著就當來度劫吧,等她在《伐越傳》中老死了,或許就會在她淡水小套房中醒來,然後她可以回到工作的幼兒園,面對那些可愛的小朋友,小孩子真的是天使,跟他們游戲,教他們學會自己的名字,教他們唱歌跳舞,看著他們慢慢懂事,跟自己有情感上的互動,真的超有成就感,雖然少數的爸媽很擺爛,但是無損她對幼兒教育的熱情……她希望快點過完這一生,這樣她才能回去。

時序入春,邵雲湖剛剛歷經了十幾天的插秧農活,人類的身體真奇怪,她八歲第一次插秧,回到家中累得動彈不得,隔天都無法下床,田婆子以為她想偷懶,罵了一頓,太冤枉了,她不是偷懶,是真的起不來,她像被狠狠打過一樣,動一下都是鑽心疼痛,誰想得到當時那樣難受,經過了漫長歲月居然習慣了,插秧十小時,回到家里洗干淨手腳,換件衣服,又是一尾活龍。

晚餐照例是比較好的,青蔥韭菜,大蒜油菜,蘿卜干,白煮春筍。

沒有肉。

《伐越傳》是一本戰亂小說,故事背景當然不會富饒,邵家不過是普通農戶,不是逢年過節,是沒肉的,當然也沒油,邵雲湖覺得自己現在這個身體應該只有四十公斤,吃得太少了,營養不夠。

在這樣普通的飯桌上,邵成跟邵一峰還各有一顆水煮蛋——因為兩人是男丁,這就是古代的價值觀。

邵成身為一家之主,舉起筷子,夾了青蔥韭菜到田婆子碗中,「母親,吃飯。」

一向喜歡裝模作樣的田婆子這也拿起筷子,笑咪咪的吃了,其余人這才動筷子。

邵雲湖覺得這四樣菜真的色香味,一樣不佔,她肚子很餓可沒胃口……唉,她好想吃海底撈。

「湖丫頭。」田婆子吃了一口飯,想起什麼似的,「費三嬸四月要娶媳婦,在找酒席幫手,我已經答應下來,錢也收了,到時候妳就過去幫忙打下手。」

邵雲湖沒反駁,「好。」

朱氏想說些什麼,只是想起自己的身分不過是個媳婦,總不能指責婆婆不對,只能心疼的看女兒一眼,然後低頭吃飯。

身為獨苗的邵一峰皺眉,「祖母,不是跟您說了以後這種酒席的活不要接嗎,又熱又累,再小心都會被燙到,明明是主人家準備得菜少了,還要賴廚房偷吃,我們家雖然不富裕,但也不需要姊姊去做這種活。」

面對這唯一的男孫開口,田婆子雖然內心不悅,但也勉強還維持著臉色,「費家給了五十文錢,這可不少,反正湖丫頭在家也不過刺刺繡,又不是什麼大事,擱著隔天刺也沒差別,不如去賺這五十文,祖母給你買只雞腿補一補。」

邵一峰不悅,「姊姊被糟蹋一日換來的雞腿,我不吃。」

古板的邵成放下筷子,被太陽曬黑的臉有著不高興,「怎麼這樣跟祖母說話,祖母還不是為你好,多吃一點,吃壯一點,今年已經十六歲,該娶妻子了,不能像小孩子那樣不听話。」

邵雲湖內心有點感動,不愧是她一手帶出來的弟弟,還知道跟她站在一邊。

不過就是去酒席打下手,不過就是被燙幾個小疤痕,她才不怕呢,她要盡量證明自己的價值,這樣爹更不會想把她嫁出去。

「田婆子,田婆子。」籬笆外傳來里正的聲音,「雲湖在不在哪?」

鄉下地方,里正就是最大的官,听得里正聲音,一家人全都站起來了,田婆子一馬當先沖出去,「在哎,里正大人,怎麼回事?」

里正走進來,一臉喜色,「有個好活計介紹給雲湖。」

一听得好活計,田婆子臉都亮了——她看中牛春花,想說給邵一峰作媳婦,可是身強體壯的牛春花行情好,牛家說要十兩銀子做聘金,哪家先給十兩,牛春花就當哪家媳婦。

田婆子跟兒子媳婦商量了,三人勉強湊了八兩,還差二兩,現在里正說有好活計,那可是好消息。

田婆子討好的說︰「里正大人,快些進來,喝點開水潤潤喉。」

「不了,話先說在前頭,要是事成了,老規矩。」里正直白的說。

鄉下地方的不成文默契,介紹工作成功了,第一個月的月銀要分一半給介紹人,當作答謝。

田婆子陪笑,「那是當然,不知道是什麼好活計,勞得您親自跑一趟。」

里正捋了捋胡子,有點得意,「是這樣的,京中來了貴人,現住在薛員外家中,那貴人領命到江南辦事兩個月,身邊帶著父母雙亡的小佷女,那小姑娘才五歲,正是需要照顧的時候,卻沒想到京中帶來的丫頭水土不服,個個上吐下瀉,無法伺候,那貴人才想找人去陪伴,我想著你們家的雲湖七竅玲瓏心,小時候去勝安寺玩,以為她只是貪圖師太給的糖果,卻沒想到就學會寫字,去伺候那貴人的佷女,應該不是問題,貴人要待兩個月,這要是運氣好,賞銀就夠邵家蓋院子。」

田婆子眼楮都亮了,每逢寺廟擺戲,她都會去看,戲中貴人出手大方至極,每次都是一兩一兩的給,兩個月哪,雲湖能拿多少銀子,到時候他們邵家可就發達了,可以幫一峰蓋大院子,可以說上牛春花,她老婆子還要天天吃雞腿。

田婆子太激動,一下氣血上涌,後退了好幾步,邵一峰眼疾手快,連忙扶著祖母坐下來,又端了白水過來,田婆子過了一會才緩過氣。

里正這消息,對邵家來說可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怎麼剛剛想給邵一峰說親需要錢銀,邵雲湖就來了這好差事?

邵雲湖想,哎,這不是替她量身打造的工作嗎?

她可是幼教系畢業,領有幼師資格證,又特別喜歡小朋友的人。

從業三年,哪怕再調皮搗蛋的小魔王,她都能馴成小天使,她特別會訓練小朋友上廁所跟吃飯,不要小看這兩件事情,可是人生大事,只要小孩子能自己上廁所跟自己吃飯,爸媽的工作就減少一大半了。

五歲女娃是嗎?很好很好,在她的擅長範圍中。

京中貴人,不知道貴到多貴?出手大不大方?這《伐越傳》的故事背景不是太富庶,賞銀大概不會太多,但京中人士最愛面子,應該也不會太少,如果像里正說的,賞銀能蓋大屋,那她在邵家也算立定腳跟了——即使將來的弟媳婦看她不順眼,也不能拿她怎麼樣,後頭的大屋可是用她的工錢蓋的呢,後半輩子穩了。

想到這里,邵雲湖那是非常積極,「多謝里正,不知道是現在就過去呢,還是明天一早我自己去薛府的角門報到?」

里正或許是想起自己的酬勞,表情十分和藹,「妳現在跟我過去,听薛家的管家說,晚上看誰能哄那小貴女睡,就用她了,要是順利,薛家會發衣服鞋襪下來,妳什麼都不用準備。」

田婆子一听大急,「里正的意思是還有別的丫頭要去?」

「那是當然。」里正也不隱瞞,「我還打算去找張金妞,她有十幾個弟弟妹妹,對付孩子肯定有經驗,鄭翠翠也是要的,她幾個哥哥的孩子都是她在帶。」

田婆子陪笑,「我家雲湖雖然只幫鄰里照顧孩子,那也是經驗充足,里正大人發個好心,張金妞跟鄭翠翠就不要找了,就我們雲湖吧,我回頭包個大紅包給您。」

听到「紅包」,里正的笑容馬上親切多了,「我老實說了吧,那小小姐雖然父母雙亡,但有個官爺叔叔護著,脾氣可不小,薛員外家中的丫頭全哄了一遍,都不行,這才想找外面的,我也收了那貴人銀子,答應多找幾個,那小小姐沒人安撫,已經兩三日睡不好,她在怎麼脾氣大,現在應該也累了,我也不白拿妳紅包,安排雲湖第一個上,運氣好,小娃兒睡著,那就萬事大吉。」

邵雲湖只見過薛員外家的外牆——听說薛員外的父親是京官致仕,俗話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而薛老太爺當了二十幾年京官,庫銀之豐可想而知,要不是從馬上摔落,從此站立不得,恐怕也沒這樣早回鄉。

薛家的外牆長長的延伸出去,直到街尾盡頭的轉角,夕陽西下,紅輪剛好從那個角邊落下,藍色的琉璃瓦,冒頭的大樹,更顯得薛家富貴非凡。

邵雲湖跟鄭翠翠不過見面打招呼的關系,但跟張金妞可算得上是好朋友,兩家住得近,年紀又都大齡未婚,差別在邵雲湖是自己不想成親,但張金妞卻是因為弟妹太多,家中還需要她這個勞力,所以仍小姑獨處。

張金妞沒見過什麼世面,看到薛家宏偉的外牆,這就不安了,一下拉住邵雲湖的手,「雲湖,以前看薛家不覺得這樣氣派,怎麼今日看起來有點不一樣。」

邵雲湖笑說︰「因為我們現在是找活計,將來的主人家,看上去當然不同了。」

張金妞臉上又是冀望,又是忐忑,「里正說了,只要跟那小小姐有緣分,都會被留下,希望我們三人都能得到這份差事,互相作伴,那就太好了。」

鄭翠翠一臉不以為然,「我可不想,要留妳們留下就好。」

張金妞覺得奇怪,「翠翠不想的嗎?」

「貴人難伺候,我自問伺候不起,至于賺多少賞銀,爹娘也不會給我,與其天天擔心挨嬤嬤打,還不如回家照顧我那十幾個佷子佷女,至少是我打罵人,不是人打罵我。」

邵雲湖覺得也有道理,鄭家一個房間要睡五六人,睡不夠,還有幾個晚上得在外面廳堂的泥地打地鋪,又如張家十幾個孩子,男女各半,養是一筆錢,成家又是一筆錢,兩家的長輩絕對不會容許女兒存私房的,身為姊姊妹妹,肯定要為哥哥弟弟做出奉獻。

如果自己賺的錢自己拿不到,還不如不賺呢。

哎,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現代,就不用考慮這些。

是說她都穿書了,現代的時光是停止了嗎?就像神怪小說中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在書中過完一生,也許在現代不過打個瞌睡的功夫。

邵雲湖一邊想著這些心事,一邊跟在里正後頭,從角門進了青磚碧瓦的薛家。

角門邊有個胖娘子等著,雖然是深紫衣服,但料面發亮,居然是錦緞,頭上兩根金釵明晃晃的,見到里正,兩人互相客氣了一番,里正又給她們三人做介紹,邵雲湖這才知道胖娘子姓郝,是薛家的管事娘子。

郝娘子一邊往里走一邊說︰「貴人姓賀,是朝中大員,小貴人叫做寶兒,妳們稱呼寶小姐就是,我話說在前頭,寶小姐今日鬧脾氣,還沒吃晚飯,誰能哄著吃了晚飯,誰能哄著睡覺,賀大人都有賞。」

邵雲湖想,奇怪,這賀大人不會自己哄賀寶兒吃飯嗎?還是他自己也哄不來?

郝娘子接著說︰「前一兩日都是賀大人親自喂寶小姐吃的飯,不過賀大人今日有應酬,要去府尹處,寶小姐這才到現在還沒吃晚飯。」

原來是這樣。

邵雲湖想,她最擅長應付這種被寵壞的小妞了,現代社會少子化,很多夫妻都只生一個,寵得不得了,但她也不是吃素的,那些小霸王在她這里待個幾天就會變成小乖乖,喂吃飯?小意思。

想到賞銀,邵雲湖忍不住心花怒放。

薛家挺大,左彎右拐的,經過幾棵環抱大樹,這才到了一個院落,上面蒼勁的字跡寫著︰有朋院。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看來就是客院了。

幾人才剛剛穿過垂花門,就听到小孩子的哭鬧聲,都已經有點啞了,摻雜著丫頭小聲的勸慰,「寶小姐,您吃點吧」,「寶小姐不喜歡這些飯菜,不如奴婢們給您做些甜食」,「寶小姐心里不痛快,打罵奴婢便是,千萬別再哭了,嗓子會哭壞的」。

邵雲湖想著,可憐的丫鬟,小霸王自己要哭的,但是真把嗓子哭啞,那就是丫鬟照顧不周,被打被罵都活該。

郝娘子皺了皺眉頭,終于還是說︰「賀大人帶了幾人伺候寶小姐,卻沒想到那幾人都水土不服,現在都還躺在床上喝藥,寶小姐見不到熟人會害怕也是當然,妳們進去可別嚇著她。」

邵雲湖連忙裝乖。

推開格扇,就見到小霸王坐在美人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委屈得不行,旁邊兩個丫頭拿著小碗跟湯匙,彎腰勸慰,明明是春天,但她們額頭上都是汗。

兩個丫頭見到郝娘子,連忙過來,一臉害怕的賠罪,「郝娘子再給我們點時間,我們一定勸得寶小姐吃晚飯的。」

「不用了,我帶了幾個人,里正說是帶孩子的一把好手,讓她們試試。」郝娘子說完,轉過頭,「妳們誰有給小娃兒喂食的經驗?」

邵雲湖有對銀子的需求,又照顧過一班又一班的小朋友,此刻一馬當先,「我來。」

郝娘子點點頭,有點欣賞,能不能成是一回事,至少願意嘗試,那就是好事。

邵雲湖接過那丫鬟手中的鮮魚粥,走到還在哭嚎的小霸王旁邊坐下,自顧的開口,「很久很久以前,海里住個個紅發公主,公主在海底過得優游自在,公主有著銀鈴般的歌聲,只要她一唱歌,魚兒都會游到她身邊來……」

小霸王止住了哭嚎,睜大眼楮,似乎在奇怪,海里怎麼會有公主?

邵雲湖說了大概五分鐘,見時機成熟,舀起已經半涼的鮮魚粥,喂了小霸王一口,小霸王嚼了嚼,吞下去了。

然後邵雲湖又繼續說著人魚公主的故事,說到一半而已,一碗魚片粥已經喂得干干淨淨。

張金妞想著要表現一下,連忙遞上桌子的雞汁蒸蛋。

邵雲湖接過,蒸蛋比較燙,所以她小心翼翼的一層一層刮下來,直到把人魚公主的故事說完,結局她當然改了,王子發現救自己的是人魚公主,娶了她,永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小霸王很滿意,「姊姊明天再給我說故事。」

邵雲湖一下就喜歡她了,是姊姊,不是阿姨,誰說小孩不懂事。

春寒料峭,小霸王年紀小就不用洗澡了,擦澡就行,這可是張金妞的擅長項目——張家的小孩實在太多了,張金妞從六歲開始就幫弟弟妹妹洗澡擦澡,已經熟練到閉著眼楮都能做。

小霸王吃飽喝足,又換了干淨的衣服,薛員外家有專門念詩的女先生,過來給小霸王念了莫約半時辰的古詩,邵雲湖看看時間差不多,給她除了外服,放上床鋪安睡,自己也躺上去,把賀寶兒摟在懷中輕拍,賀寶兒听著心跳,一下就睡了。

邵雲湖輕手輕腳下床,迎上的是郝娘子喜悅的眼光。

幾人出了格扇,在小院子里,郝娘子很直接塞了個紅包給里正,「邵姑娘跟張姑娘留下,我們薛家什麼都有,不用特別回家拿取衣服事物了。」她又拿了一把銅錢給鄭翠翠,「鄭姑娘跟我們薛家沒緣分,請鄭姑娘喝點茶水。」

里正拿了紅包,領著鄭翠翠,高高興興去了。

邵雲湖跟張金妞跟著一個叫做喜逢的大丫頭到了有朋院的後罩房,給兩人分配了房間,櫃子,沒多久,喜逢就拿來兩人的衣服跟鞋襪——薛家是大戶,大戶有大戶的規矩,普通丫頭穿的是淺紫色的衣服,伺候主人家的丫頭是深紫色的衣服,喜逢穿的就是深紫,至于郝娘子不但是深紫,還是綢緞,階級更高。

晚上睡在硬板床上,邵雲湖可是十分高興,沒想到自己穿書二十年,哄娃功力不減,只要這幾個月好好照顧賀寶兒,她就不用擔心日後的生活了。

張金妞坐在床沿,開了窗看一下外頭,然後又關起來,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雲湖,邵大叔有沒有說過要怎麼安排妳的賞銀?」

「給家里蓋後院,蓋個四個房間吧,我住一間,一峰將來娶媳婦住一間,兩間給孩子,當然這都只是想想,我听說薛家的下人一個月至少一兩月銀,就算什麼賞銀都沒有,也能拿二兩呢,夠湊錢給我弟弟娶牛春花了。」

張金妞意外,「一峰想娶牛春花?」

「誰家不想呢。」

張金妞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也是,要是我家有十兩銀子,爹娘肯定也要說牛春花了,能務農,能刺繡,人高馬大,一看就好生養,只不過十兩銀子真的太多了,我們一般人也拿不出來。」

邵雲湖完全認同,「我也覺得牛家這聘金禮數太大,有時候我在想,會不會牛家不想讓牛春花這麼早嫁人,所以故意開這條件,我們稻豐村不過鄉下小地方,一般嫁娶也就三兩銀子,牛家卻要求十兩,太強人所難。」

張金妞嘆了口氣,「我有時候真不明白,為什麼當爹娘的要這樣為難自己的女兒,我今年都十八歲了,爹娘不讓我成親,說弟弟妹妹還需要我,我嫁人了,家里的弟弟妹妹誰照料?但他們一直生,家里每兩年就有小女圭女圭,我是真的很累了,我想嫁人,想有自己的孩子……我剛剛突然有一種想法,要好好照顧賀寶兒,這樣說不定賀大人會買下我,讓我能跟到京城,配個小廝或者花匠,一起相守過日子,沒錢也沒關系,我不嫌他窮,他也別嫌我年紀大,總比在家幫襯弟弟妹妹強。」

邵雲湖完全懂張金妞的難處,他們稻豐村有一個沈娘子就是因為照料一直來的弟弟妹妹,二十五歲還沒嫁人,等到爹娘終于生不出來,換弟弟們的孩子陸續來到,那個沈娘子的一生就是不斷拉拔沈家的新生兒,等到她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再也無法當免費勞力時,弟弟們就把她轟出門了,說已經白養她二十年,她不能這樣一直賴在沈家。

沈娘子現在住在村尾的破廟,村人同情她,經過時會給她幾枚銅錢,或者一些吃的,但無論如何,都太可憐。

看著張家對張金妞的狠勁,張金妞想去京城,遠遠逃離那個吸血的家,也是理所當然。

邵雲湖又想起自己,雖然一峰是自己的親弟弟,現在看起來也很友愛她,但將來會怎樣不知道,枕頭風最可怕了,太多人娶了老婆就變了一個人,看來她的計劃還是得修正一下。

貴人在江南最多兩三個月,那她就是二、三兩保底,這銀子肯定拿來給一峰娶妻了,不用多想。

可是萬一她拿到了賞銀,而且這賞銀很多,足夠蓋起大屋,她就一半存錢莊,當自己的養老保險,一半上繳改善居家環境,並且要求立個字據,說明誰也不能把她趕出去。

這樣好,凡事多想三分,麻煩就減少三分。

寧願當一回小人,也不要像沈娘子那樣太重親情而晚景淒涼。

邵雲湖想起什麼似的,「話說回來,妳知不知道這賀大人到底什麼官兒啊?」

這可是關乎賞銀大不大方,甚至關乎著張金妞會不會被買下來回京伺候的大事。

張金妞滿臉奇怪,「妳不知道嗎?」

邵雲湖一時答不出來,過了一會才說︰「我,我該知道嗎?」

張金妞一下來了興致——她天生八卦,最愛打听,那賀大人剛剛入住薛員外家時,她就問了,現在听得邵雲湖不明白,連忙說了起來,「好大的官,比戲曲里的大官都要大上很多,听說賀大人上朝時,衣服上繡蛇的。」

邵雲湖點點頭,蟒紋,那是七品以上了。

京官沒有命令不得離京,這賀大人不但離京了,還攜同一個小孩,這些都要上報,由此可見,皇帝是挺看重這個賀大人的。

邵雲湖繼續推理。

賀大人帶著佷女,卻沒帶妻子,應該是單身,不然說不過去。

就算考試耽誤了婚期,既然已經入朝,且位列七品以上,應該有很多人想說親,上面的官員肯定想拉攏過來當自己人,官員的女兒做什麼用的?就是用來建立姻親關系的。

除非他品行有瑕疵,可是若真如此,早就被政敵給舉報拔除官位了,怎麼可能還出京辦事,這可是多大的榮譽。

好龍陽?可是無論現代還古代都有看重權力看重面子和香火的人,好龍陽沒關系,不妨礙成親生孩子。

邵雲湖想破頭,都想不出賀大人不成婚的理由,回過神來,張金妞已經睡了,還微微發出鼾聲。

邵雲湖覺得自己鑽牛角尖了,賀大人成不成親,為什麼不成親,關自己什麼事情,自己只要打起精神,好好照顧賀寶兒就是。

其他的不用多想,因為那些都不是她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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