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域戀 第三章
第二章
義方國,和引山丘上。
方菱蘭不可置信並激動地沖向袁之烙,什麼尊卑有別、男女有分,她早把它拋到九霄雲外,雙手握住他的手臂急問︰「你知道台灣?!你怎麼會知道台灣?!」
突如其來的靠近,讓袁之烙伸手扶住她直撲而來的身軀,就怕她跌倒。
「台灣在哪里?告訴我!你告訴我!求求你!」她激動得撲簌簌淚水拋,完全忘了尊稱他主上。
來這里已經超過一年,她想家,想她的親人,好想好想!
「我不知道台灣在哪里。」她的眼淚讓他一時慌了手腳,也心生不舍。
「你騙人!不然你怎麼會知道台灣?!」她明明沒告訴過任何人。
「別──」
「哭」字尚未出口,袁之烙本能地察覺到身周的異樣,因而一把將她抱入懷里,望向岩石上出沒的黑影。
落入袁之烙懷里的方菱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這男人,是在輕薄她嗎?!
「放開!」她掙扎,卻掙不出他的箝制。
「別動!看那……」袁之烙阻止方菱蘭掙動,抬手指向岩石上的黑影。慢慢地……出現了一只,而後二只、三只……狼!
數不清的狼只嚇得方菱蘭瞠大了眼,本要推開袁之烙的雙手這下反而緊緊抱住他。她慌了,她從沒見過這麼多只狼,而且每只都面目猙獰地對著他們流口水,彷佛他們是它們好久不曾吃過的美食。
袁之烙鎮定如常,狼群不斷發出饑餓的聲,且在他們面前來回走動,似在評估該什麼時候進行掠食。
「你說,如果我們一起逃,存活的機率有多高?」方菱蘭平靜下來,暫時把他知道台灣的事放一旁,思考著逃亡計劃。
「你逃不掉。」他實話實說。
這男人……需要這麼冷酷地打擊她嗎?
「那麼,我數到三,」她全身顫抖,「你就頭也不回地往後跑,我在這里擋著,你能跑多遠是多遠。」
「你說什麼?」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的眼。她明明很害怕,緊扯住他衣襟的手還明顯地發抖,卻說要為他擋狼群讓他逃……她這小小身軀里哪來的勇氣?
「我說我數到三你就快跑!」她再說了一次。
她要牲自己救他!袁之烙看著她滿是恐懼的眼神……心,瞬間變得柔軟。
「我們必定打不嬴這群狼,與其兩個人死,不如由我來擋著,你跑得比我快,應該還有機會逃到休息地去求救。」她解釋完後看著他,「懂嗎?」
對視的眸光變得溫柔。「嗯。」
方菱蘭懷疑他真的懂,他好似一點都不在意那數不清的餓狼,而且他的眼瞳……變淡紫色?!
「那我開始數了,」她無心再去探究他變色的眼瞳,聲音顫抖地數︰「一……二……三!」
方菱蘭發現袁之烙根本寸步不移!她緊張到忘了自己身在何方,竟用她好久不曾再說過的母語道︰『你快逃!』待發現自己說錯了語言,馬上改用義方語︰「我是說,你快逃!」
袁之烙身軀為之一僵!懷疑自己方才听到的語言、音調,雙眼不可置信地凝視方菱蘭。
那音調、那語言……袁之烙這輩子不可能忘掉。
他迅速捉起方菱蘭的手,用力打開她緊握成拳的手掌,看到了那月彎形的疤痕。
老天!她是二十年前那個小女孩!那個他隨軍隊東征西討,不曾間斷尋覓的小女孩,此刻就在他面前!
袁之烙情緒登時沸騰,難掩激動地雙手捉住她的雙臂低語︰「老天,是你。」接著方菱蘭發現自己雙腳離地被袁之烙緊擁入懷。
方菱蘭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看她的手掌心,此刻的擁抱又是為哪樁,事實上,她也沒有時間去理解,因為狼群已向他們躍沖過來,眼見群狼就快咬上她……
方菱蘭閉上眼楮,死緊地抱住袁之烙……下一秒,她被公主抱地向上跳躍,千鈞一發之際,她躲過餓狼的獵殺,另外她也發現了袁之烙異于常人的躍動,抱著她竟然可以飛躍三公尺高,不但身輕如燕且神速。
袁之烙俐落地跳至山崖邊,惡狼緊追而來。
「抱住我。」他盡力抑制激動地說。
「什麼?」他們被逼到崖邊,無路可走,難道他想……
「我必須抱著你跳下去。」
他證實了她的想法,「放……我下來,我不跳。」她側臉往下望,估計這高度至少有五百公尺,她……才不要粉身碎骨!
「方姑娘,」他的眼神閃耀著激動,說服她的口氣里有一絲急切︰「你要相信我。」
「可是……」那麼高!
「相信我,好嗎?」他不自覺地放柔了口氣,眼神依然堅定。
他堅定的眼神似乎傳遞了某種安定力量,讓她相信了他的話,「好。」
「抱著我。」他說。
雙手環住他的頸項,方菱蘭感覺到了他有力的手勁,那力道讓她產生極大的安全感。
雖然如此,但這高度……她還來不及說出自己的感覺,他已經將她擁入懷里,而後一躍而下。方菱蘭不敢張開眼楮,耳中只听見狼不絕。
直落而下的袁之烙將方菱蘭保護得很好,但自己的背部卻因磨擦崖壁而至衣裳破損,他全力避開會撞擊到的凸岩與樹干,因為他清楚知道懷里的她只是個脆弱、普通的女子,稍有一點撞擊便會死亡,不似他……
方菱蘭緊閉著眼,整個人埋在他懷里,大氣不敢喘地緊抱著他,擁抱的小手因用力而泛白,強風由四面八方襲來,她唯一的感覺是自己正快速墜落,直到落地她都不敢張開眼。
「沒事了。」落地後的袁之烙看著面色慘白的方菱蘭。
方菱蘭慢慢張開雙眼,虛弱地說︰「忘了告訴你,我有輕微的懼高癥。」
「抱歉,我不知道……」他自責。
「沒關系,放我下來。」方菱蘭說。
「還是讓我抱著你吧,等你緩過來再說。」此刻他的心被滿滿的保護欲充塞。
「那……謝謝。」說實話,她的確腿軟。抬頭仰望懸崖峭壁,努力讓自己恢復思考能力,「那麼高……你是如何辦到的?」
「你……怕嗎?」沒回答她的問題,卻對她的答案在意得緊。
她這輩子從沒被狼襲擊過,此刻還在消化方才的險惡景象,「我從沒見過這麼多只狼。」
他不語,目光不離她靈秀的臉。
「你有超能力?」她終于找回正常的呼吸和思緒。
她羨慕的口吻讓他知道她並不怕他。這認知讓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頓時放松下來,第一次覺得擁有這被詛咒的能力不是壞事。
「可以這麼說。」他的眼眸漸漸轉為淡紫。
「好酷。」這世界的人都這樣嗎?
「酷?」不懂她語言中的意義。
「就是贊賞一個人與眾不同的意思。」她簡單解釋。
與眾不同……他喜歡這種說法。
眼前這謎樣的女人真的不同于一般女人,照說面對狼群時應該要恐懼得立刻逃跑,她卻想要牲自己讓他逃命,一般的侍女是不可能有這等勇氣的。
看著偎在懷里還驚嚇著的小人兒,他不自覺地道︰「不怕,有我在。」
「嗯。」他的聲音有穩定人心的力量。
這個從小就住在袁之烙腦海里心心念念的小女孩長大了,腦海中小娃兒的模樣一下子美得像出水芙蓉,那麼地清雅靈秀,勾起他年少時期暖暖的情懷。
辛苦找了大半輩子,她卻以這樣的姿態來到他身邊。
「你……」方菱蘭突如其來的觸踫讓他一愣,但並未躲開,不驚不愕地問︰「在做什麼?」
「你知道自己的眼楮會變色嗎?」她手撫他的臉,好奇心泛濫地只想一探究竟。「淡紫色的模樣更好看了。」
他輕笑,並不回答,也沒退開,就任她看個夠,因為覺得不需要在她面前隱藏自己,且對她的主動接近並不想退離。
淡紫色?他知道自己的眼瞳會變成紫黑色,竟不知有淡紫這顏色。
見他逐漸變淡的眼瞳似乎有種魔咒,溫柔又肆無忌憚的凝視讓方菱蘭意識到他不欲掩飾的心,這才發現兩人的臉太過于接近。
方菱蘭稍稍低下頭,無奈還在他懷中,無法完全避開。「菱蘭放肆了,請主上恕罪。」唉!又忘了這世界的尊卑鮮明,她趕緊收斂。
「無妨。」他柔聲道。
這個義方王似乎沒有田紅麗所說的尊貴姿態,雖然如此,她的侍女身分實不宜隨便觸模義方王的臉,「請主上放我下來,我已經沒事了,我們趕快回去,這兒不安全。」
他溫柔地輕聲細語︰「對我,方姑娘不必如此拘禮。」
「嗯。」她輕輕笑道,覺得義方王似乎不難親近。
袁之烙放下方菱蘭,轉身蹲下說︰「我背著方姑娘走,速度比較快。」
方菱蘭這才看見他背後那被山崖磨破的衣服,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走近袁之烙,撫著他的背,想看他有沒有受傷,卻只見著被磨得稀巴爛的衣服。
「方姑娘?」身後沒回應,他喚她。
「我可以自己走。」她被保護得很好,完全沒有受傷。
「要離開這山谷有很長一段路要走,而且路途並不好走,還是讓我背著你吧。」
「不可,你也許受傷了!」他身上或許有傷口。
他回眸看到她眼底的擔心,如同小時候一般,她關心著他。
「我沒有受傷,只是衣服破了,方姑娘不必擔憂。」他溫柔道。
「那也不妥,您是義方王……」
袁之烙緩緩起身,高大身軀站在她的正前方,對著她說︰「方姑娘……」
「嗯?」
「失禮了。」
不再與她爭辯地將她直背上身,方菱蘭直覺反應地環住他頸項。
「主上!」她詫異。
「安全起見,請抱緊我。」他說。
回程的路,還長著呢!
凝湘院,神女玉茹薏的房里。
「你觀察得如何了?」玉茹薏看著方菱蘭問。
「義方國的幅員遼闊,南方的土壤沒有辦法種植農作物,但北方荒蕪的土地是可以的,只是一年僅兩個月的雨季根本無法滋潤土壤,如果能在和引北方築渠道引水進來,應該就可以了。」方菱蘭說。
「是嗎?」玉茹薏瞅著方菱蘭,在意著另一件事。
「嗯。」方菱蘭續道︰「義方國經緯度高,溫度偏低,適合栽種小麥,再加上一望無際的遼闊面積,估計只要一年一獲,就足以供義方國人民溫飽,只是……」方菱蘭的眉心一皺。「有些問題待解決。」
「什麼問題?」玉茹薏問。
方菱蘭細細道來︰「這里有很嚴重的禽獸之害。神女您也看到了,如果不解決飛禽走獸的問題,就算渠道問題解決了,人們還是無法安全地在這塊土地上農作的。」
「嗯。」貌美的玉茹薏始終沉著臉。
「只要這兩個問題解決了,剩下的就是耕作的技術問題……」方菱蘭見玉茹薏始終不悅的神情,問︰「有什麼不妥嗎?」
玉茹薏走近方菱蘭,挑眉地問出她在意的事︰「在和引山上,為什麼你會和義方王在一起?」方菱蘭去查探地形她可以理解,但欲找尋義方王一起用膳的她卻找不到他身影,直到天黑時才見他背著她歸來,雖經解釋是因為狼襲需要保護她,但她始終介意著,畢竟袁之烙是高高在上的義方王,而方菱蘭只不過是一個侍女。
「在勘察地形時突然出現一群狼,恰巧義方王出現解救了菱蘭,如此而已。」她答。
「那他為什麼會背著你?」
「他怕我走太慢,會讓您久等,」她續道︰「而且我是您的侍女,他總不能將我一個人丟下自己先回來。」
「果真?」玉茹薏懷疑她所說。
「是。」方菱蘭用力點頭。
「好吧,」也許是自己多慮了,「我們去正殿,把你在義方國的觀察向義方王說清楚。還有別忘了,你的身分是侍女。」她警告。
「是。」方菱蘭應聲。
她們的對話讓站在凝湘院外的袁之烙眉頭深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