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你當情人 第五章
第三章
走出會議室,古定任便開口說了,「這次回來,我希望多多培養你獨立接件的能力。」
尹雅仁有些訝異,十分直白的說出心里想法,「我以為師父讓我去進修,是為了讓我成為你的得力助手……」
古定任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你總不可能跟在我後面一輩子吧?」
在團隊里,他最看好尹雅仁的前途發展,給她的建議全是為了讓她早一步獨立做準備。
而恰巧又有呂煒漢提的事,他覺得有必要跟尹雅仁談談關于她的未來的定位。
「跟在師父身後一輩子也不錯呀!」
听到她這樣說,古定任橫了她一眼,給了評論,「沒志氣!」
尹雅仁不在意地咧起嘴傻笑,「師父,您接的都是大案子,跟在您身邊,鐵定能學習到很多古老技藝,听到更多故事!」
雖說這幾年做修復的人才愈來愈多,每一個修復師都有屬于自己精彩的修復經歷與故事,但因為古定任是土生土長的台南人,進修後回到台南接到的修復案也因為這充滿老古都氣息的地方,多了更多接觸老物件的機會。
再加上他父親是地方老廟的管委,從小跟在父親身邊的所見所聞,讓他更擅長說故事。
老地方的歷史與台南人濃濃的人情味,是她不斷進修卻又仍然想回來的原因。
這理由讓古定任無言。「要听故事、學古老技藝的機會多的是。剛剛煒漢跟我提了,有個案子可能會讓你接,到時我會幫你先看過,再決定要不要接。接下來這幾天,你先處理你女乃女乃的畫,工作室的案子你暫時先不用跟進。」
她知道工作室目前接了幾個台南廟宇修復的案子,她要從中間接手其實也尷尬。
尹雅仁也不糾結,卻對于呂煒漢只與她有那麼短的接觸就要介紹案子給她,她有些訝異。
「呂總要我獨自接案喔?是什麼樣的案子?我應付得來喔?還有師父居然這麼快就知道女乃女乃的畫?」
古定任好笑的看著她的反應,「先給你打個預防針,在工作專業上,煒漢是個人才,但在感情上,他是個連談戀愛都不值得的男人,你真的接了工作,也要與他保持距離,別傻傻的黏在他後面跑。」
尹雅仁臉一紅,「師父你在說什麼啊?吸引我的是他的專業……我沒想過要跟他談戀愛呀!」
古定任暗嘆了口氣,心想就是這丫頭這傻樣,才不自覺招惹了一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人。
「我只是提醒你。回去先讓小喬幫你女乃女乃的畫做化學監定,你好好想要怎麼著手修復,有問題再問我。」
「那修復的費用……」
這是很現實面的問題,就算她是古定任的愛徒,尹雅仁也不好意思佔用工作室的資源。
「你自己評估費用,再細列個金額上來讓我看看。」
「啊!這部分也要我自己抓呀!」
就說尹雅仁這個人的所有腦力都用在修復上了,關于數字的敏銳度不用多說,應該也沒多強。
古定任當然知道這一點。
「這也是你遲早要學的部分。」
她發出不依的哀號。「師父……」
他的小徒弟傻不隆咚的,很有撒嬌賣萌,融化人心的本事。
這是公事,古定任狠下心,拍了拍她的肩,「加油!」
尹雅仁像枯萎的花朵,垂下頭,卻又像想到什麼似的,猛地抬起頭,抱著期待地問︰「不然……把美娜姊借我?」
林美娜是古定任工作室的會計,只要有她,她就不用煩惱,可以全心全意把注意力放在修復工作上頭了。
誰知,古定任鐵了心要她學更多,要她成長,沒搭理她,逕自往前走。
尹雅仁看著師父狠心的背影,暗暗抹了淚。
果然,成長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
把愛徒送回工作室,古定任就離開了。
尹雅仁便帶著女乃女乃的畫,興沖沖的上了二樓找吳振喬做化學監定。
在化學監定室里,吳振喬利用尹雅仁給的原畫作剝落的顏料,做了采樣分析。
沒多久,吳振喬給了她一張數據結果單,忍不住好奇地問︰「師父跟你說什麼?」
尹雅仁仔細讀著單子上的數據,腦中想著該怎麼著手修復女乃女乃的畫。
通常修復的技巧不是以絕對的「用」或「不用」為原則,而是應該根據文物的狀況來決定的。
而光是這一點就需要長時間經驗的積累才能做出不損壞文物,卻又能完美讓修復物恢復往日風采的重要關鍵。
一旦采用的方式錯誤,畫作將萬劫不復。
雖然修復物是自家女乃女乃的作品,她也半點不敢馬虎。
「就說呂煒漢有私人委托的修復案子想讓我接。」
一听到這個名字,吳振喬全身的警戒雷達大開,「噢,那個人模人樣、雙眼桃花的家伙意圖不軌,小包你可別接他的案子,否則被他吃了都不知道!」
尹雅仁回過神,瞧他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有些好笑的笑出聲。「厚,你的反應怎麼跟師父一樣啦!人家長得好看又不犯法——」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吳振喬給截斷。
「你身邊的帥哥還不夠多嗎?」他倚著桌緣,伸出長腿,擺出像模特兒一般欠揍卻十足撩人的姿勢,試圖讓尹雅仁恢復一下記憶。
開玩笑,工作室里唯二男神便是他和師父,他們恰恰好也是被媒體封做台南最花美男修復師以及陽光型男監證師的封號。
有兩大男神相伴,呂煒漢那油頭粉面、奸商味十足的男人休想染指他們家單「蠢」到不知人間險惡的蠢包!
尹雅仁有一些不明就里地眨了眨眼後,拿起手上的單子甩了他的頭一記,「現在是在說哪一出啦?你別干擾我的思緒。」
她手中的單子輕飄飄的,打上來是沒啥感覺,卻大大掃了吳振喬的興,讓他露出受傷的表情。
尹雅仁也沒糾結太久,敷衍的拍了拍他的肩安撫了兩句,直接轉移話題,「我先去忙,有需要再請你幫忙,謝了!」
吳振喬看著她無情遠去的背影,嘟噥了聲,「這沒心沒肺沒神經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構造……」
尹雅仁當然沒听見他的嘟噥,興致勃勃地走進修復小文物的工作室。
這個工作室因為古定任近期都是修復大型文物的案子而閑置,一走進去,看到牆上掛著各種工具,四周堆著畫架、畫作、顏料和溶劑的工作室,她感覺熱血沸騰。
稍稍平撫情緒,她慎重而虔誠地看著擺在桌上的畫。
在著手準備修復前,她讓工序在腦中跑過一遍。
她已經了解畫受損的情況,確定接下來要使用的溶劑是與畫相容,確保不會對畫本身造成傷害,之後還得隨時視修復物的情況調整修復技法。
有了想法後,她小心翼翼取下被水泡爛的畫框才開始處理畫上面的霉斑。
尹雅仁穩穩拿著刮刀,由上頭刮取少許霉垢,用調制過的清潔溶劑,準備做測試。
很多新手在這個階段會因為沒做測試的動作,一心只想去除表面髒污,卻把原畫作的線條、色彩也一並給抹除而不自知。
最後,修復出的畫作會失去原畫者想借圖表現的創作想法。
犯這樣的錯是大忌,尹雅仁半點都不敢掉以輕心,因此多刮了比平常更多的量,打算做更詳細謹慎的測試。
隨著她輕巧卻細膩的動作,那幅畫重現了昔日的光彩。
這是一幅雨中運河的風景畫,听說是為展現當初運河整治結果,所以舉辦萬人垂釣的情景。
是女乃女乃的回憶,也十分具有時代的意義……但隨即,她就驚覺狀況不對。
怎麼會是風景畫?她記得女乃女乃說,這幅畫,畫的是一個男人啊!
她的思緒瞬間變得混亂,在最後一個刮取動作,她的力道用得過了,一個失手便將霉垢下的底層肌理也一並刮除。
「啊!」
看著刮刀上隨著霉垢一起被刮取的色塊,尹雅仁懊惱的皺眉,想知道自己到底干了多蠢的事,拿小型放大鏡審視自己帶來的傷害。
當她細看卻發現,那塊不小心被她刮取掉的色塊下方竟露出一點與原本色調不同的色塊涂層。
她一怔,心想這是什麼狀況?
按道理說,就算失手刮除色塊,下方的肌理多半是畫布經緯交錯的紋理,不應該是與原本色調不同的色塊涂層。
除非……原本色調涂層下還有一層?
但這不可能呀!
她是曾听師父說過,他在國外當學徒時曾幫一幅聖像的清潔工序時,發現圖層下還藏了耶穌的荊棘冠冕,推測是先前的修復師在修復時把它用其他顏料涂蓋掉了。
這類的案例不枚勝舉。
難道在女乃女乃的畫作下還藏了另一幅畫?
女乃女乃為什麼要蓋掉原畫?
畫作下那另一幅畫,畫的是什麼?
她說的那一個男人嗎?
渴望讓她有股沖動,想要用沾上溶劑清潔劑的棉球去除畫作的表面髒污,更想「不小心」把上層的原畫作全部涂掉,看看藏在下面的到底是什麼。
只是想是這麼想,她當然不敢擅自作主,就算此時修復的畫作是自己女乃女乃的畫,她也不能做這種有違職業道德的事。
尹雅仁兀自掙扎了好久,最後她重新將畫放好,月兌下手套。
她很肯定,女乃女乃的畫里藏著不為人知的故事,至于要不要揭穿這藏在原畫作下許多年的秘密,只能尊重女乃女乃的意思。
雖然……她真的超級好奇,甚至小人的想,假裝失手涂掉原畫作涂層,但她還是不能違背職業道德與良心,只能乖乖的回家找女乃女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