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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密探 第七章 踏入赫府大門

作者︰綠光

瓊林宴隔日一早,赫首輔被帶進刑部,這事立即震動朝野,細探之下,才知道原來是都察院彈劾了赫首輔,直指他參與科考舞弊,暗中調換了幾名舉人的試卷。

這事一傳出,京城幾乎炸鍋了。

別說朝廷上百官議論紛紛,就連民間也流言四起,畢竟赫家在朝廷中一直是股勢力不墜的清流,如今卻摻和到科考舞弊,甚至皇上直接命刑部逮人,這豈不是直接坐實了赫首輔的罪名?

京城里還未離開的落榜舉人得知此事,率眾在宮門前起哄,將此事鬧得沸沸揚揚,硬是要赫家人給個交代。

面對這突來的劇變,赫家兩個兄弟根本無力招架,其他旁支則是明里暗里旁敲側擊,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然而刑部卻是三緘其口,一點消息都不肯泄露,而常參則在這當頭偷偷進宮面聖。

常參離開皇宮三天後,赫首輔被無罪釋放,人還是常參親自給送回首輔府的。

「父親。」赫家兩兄弟在大門外迎接赫首輔。

赫首輔有些狼狽,衣料有些皺摺,但是眉宇間那抹矜傲之氣依舊。他應了聲,逕自往主院走,常參在後頭本欲告辭,卻被赫商辰一把拉進來。

「商辰,我想你們應該有些家事要討論,我不適合在場。」她可是受了赫首輔一路上的白眼,她沒辦法再承受更多,再者她忙了三天,幾乎腳不沾塵,夜不沾床,現在只想回家補眠。

「我有事要問你。」

「什麼事?」

「是皇上授意讓你查家父的案子?」

「嗯。」

「就憑你是北鎮撫司的官校?」

「當然不是。」看著赫商辰那非得追根究底的神情,常參也只能照實道︰「那年在國子監的一場武術課,我不是贏得皇上一個願望?所以我就進宮面聖,請求實現我那個願望,讓我可以著手調查令尊的科考舞弊一案。」

她說得風淡雲輕,像是沒將皇上的一個願望放在眼里。

可誰都知道能得皇上親口應允的一個願望,意味著得到一個免死金牌,甚至關系一個家族的興盛,誰都不會舍得輕易用掉。

赫商辰直瞅著她,心底是說不出的五味雜陳,最終聲音低啞道︰「常參,多謝你。」

這是什麼樣的心性?明知道父親對錦衣衛有諸多厭惡,可是常參卻能忘了父親的嫌惡,舍了一個願望,換得父親的自由身。

「咱們之間不說謝,橫豎舉手之勞罷了,更何況令尊沒做過的事,自然要替他洗清冤屈。」

「你不記仇?」

「嗄?」常參先是愣了下,像是不理解他說的記仇指的是什麼,最後才恍然大悟地道︰「商辰,這是兩碼子事,令尊討厭我又如何呢?他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豈可能犯下科場舞弊一事?這分明是有人惡意嫁禍,就像是……」

她突地頓住,看向左右,確定四下無人後才壓低聲音道︰「其實是有一個姓譚的舉子透過許多關系向吏部尚書舉報,說是令尊曾允諾門生能榜上有名,若是考得不佳者會在考後換卷,絕對保證上榜,但得要用銀兩疏通。」

「譚正隆?」赫商辰眉眼一沉。

常參點了點頭。「他也算是令尊的門生,可是這事怎可能憑他一人一語就定了令尊的罪?橫豎他找了三名令尊的落榜門生,求到吏部尚書和禮部那頭,然後把事往上呈報給都察院,都察院在彈劾之時也著大理寺查了,找出兩封令尊的親筆信,這一听就有鬼,偏偏字跡用章竟和令尊一模一樣。」

「天底下能仿字跡的人不勝枚舉。」

「那倒是,其實皇上也不信的,只是拗不過都察院左都御史以死相諫,才會著刑部處理,而我也趁機得了授意暗中查辦,先把那三位落榜的門生背景查過一遍,再盯著譚正隆,最終查到了中極殿大學士府上。」

「中極殿大學士是二皇子的人馬。」

常參唇角一彎,就喜歡跟聰明人說話,不需要她講解太多。「沒錯,而且听說他私底下與令尊也有些齟齬,二皇子卻相當尊敬令尊的,所以你說,這事看似易抽絲剝繭,可我總覺得有人藏在暗處策劃著什麼。」

常參不說白,但赫商辰听明白了。說白一點,就是皇子私底下開始有動作了,這事看似二皇子策劃,但也極可能是其他皇子惡意嫁禍。

中極殿大學士、左都御史、禮部和吏部尚書,這些並非一路人,但是目標一致。

而他就一個人,僅短短三天厘清了這一切,還能呈上證據……赫商辰瞅著面前一身爽颯的官校袍,如玉少年,秀美如畫又不失凜凜英氣,直教他……

「商辰,我看這事極不單純,找個空閑,我會再往深處扒,看能不能再查到什麼。」總不能不知道敵人是誰,任由人在暗處發冷箭吧。

赫商辰回神,神色不變地應了聲,又道︰「我這頭也會著手查。」

「那好,既然已經送令尊回來了,我就先告辭了。」

赫商辰想再挽留常參,卻不知道拿什麼挽留時,身後傳來他兄長的喚聲,回頭望去,與之對望後,便對常參道︰「常參,家父留你用頓膳,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常參受寵若驚極了,雖然累到眼皮都快要張不開,但能讓赫首輔釋出如此大的善意,錯過今日就沒明日,再累她也點頭說好。

也許,往後她就能堂而皇之地踏進首輔府,再也不用翻牆了。

如常參所料,赫首輔雖然沒說什麼矯情話,對她也沒擺什麼好臉色,但他用行動讓她明白,他這是願意讓她與赫商辰結交了。

于是,她再也不用爬牆,也不必避過他人耳目,首輔府里的下人隨從皆知道赫首輔是因為她才得以釋放,每每見到她就奉為上賓,還會立刻將她領到赫商辰的院子,擺上茶點等等,儼然把她當自家人,樂得她每天暈陶陶。

比較可惜的是,科舉舞弊一事查到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最終被正法的只有譚正隆和一起舉發的門生,至于吏部和禮部兩位尚書,就只是被罰了薪餉,不痛不癢,這事就這樣揭過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然而她和赫商辰皆有同樣的猜測,覺得躲在暗處的敵人絕非突然對赫首輔發難,而是經過縝密的計劃,才能斷尾得如此漂亮,連點線索都查不出來。

所以,肯定還有後招,他們不得不防。

一轉眼,時序入秋,皇上的後宮里又添了個小皇子,龍心大悅之下決定秋獼,而負責皇輦出宮的儀仗,欽點了金吾衛指揮使周傾和北鎮撫司官校常參。

雖說之前常參為赫首輔求到皇上面前時,皇上有意無意透露常參是北鎮撫司底下的一名官校,然而這次秋獼,皇上正式讓百官清楚知道常參的存在,亦是讓百官知道他有多看重常參。

常參身負重責,和周傾各領隊伍,守著皇輦朝北郊獵園而去。

凡三品以上的官員亦攜家帶眷地跟在皇輦後頭,晌午時才終于抵達北郊獵園,皇上與同行的嬪妃、皇子則是住在北郊行宮里,其余隨行官員家眷則是在行宮里頭紮營。

常參一直守在皇上身邊,所以沒到永安侯和自家的營帳那頭走動,直到皇上這頭已經暫憩,她才退到行宮外做例行巡視,周傾則是負責明日圍獵的諸多事項,兩人分頭進行著。

「常參。」

半路听見有人喚著,常參眉頭微皺地回頭,道︰「表哥,你不是說咱們在外頭就算撞見也最好都別打招呼的嗎?」

她一直遵從表哥的要求,盡其可能不跟他往來,就連他高中進士她也不敢在明面上祝賀,頂多差人幫她送上一份禮。

孫澈走近,瞪了她一眼才壓低音量道︰「要不是大嫂要我遞話,你以為我想找你?」他口中的大嫂就是常參的親姊常穎,去年嫁給他的兄長永安侯世子。

「姊姊要你遞什麼話?」

「大嫂讓你一會有空過去一下。」

「她怎麼了?」難不成是世子待她不好?

「我怎麼知道她怎麼了?橫豎我已經把話帶到了。」孫澈狀似不想與她有太多糾葛,轉身要走,像是想到什麼,回頭朝她笑得很壞,道︰「可我猜,也許是與你的親事有關。」

「親事?」常參暗抽口氣。

「她近來常出現在各種宴會上,我猜是在幫你相看對象,你最好……」孫澈將她從頭到腳打量過,不得不承認,不管她是男人還是女人都異常出色,不光是那張臉長得好,更因為她一身看似易親近又不輕易讓人親近的矜傲氣質。「你好自為之吧,自個兒想法子。」

年紀愈大他就愈同情常參,因為常參會更加難以掩蓋自己的性別,她不可能隱瞞一輩子。

常參疲憊地閉了閉眼。上回姊姊差人把她叫進永安侯府時,就跟她提過婚事了,可她推說年紀尚小,就連父親都沒物色,姊姊卻要給她塞人,打算讓她的陪嫁丫鬟服侍她。

那不是逼她去死嗎?

無力感襲來,常參擺了擺手,逕自又朝前方走去。

這事她已經不知道想了幾年,始終沒能想出個天衣無縫的法子,更糟的是,她極受皇上青睞,又有官職在身,想離開更難,就連想要死遁都不知道該如何設計得合理。

因為想不出來,她索性不想,橫豎走一步算一步,只要別被揭穿女兒身,她早晚還是能想出法子,偏偏姊姊總愛將她逼得無路可走。

唉,雖然姊姊待她很好,可她現在並不想見姊姊,不想跟她提親事……她才幾歲,不過十六歲而已,犯得著這麼早盤算她的親事?看來得想個法子讓爹表明立場,待她先立功再娶妻,至少也能再拖上幾年。

「常參。」

一把熟悉且慣常低醇的嗓音響起,常參立刻甩掉掛在眉宇間的愁思,回頭笑得燦爛。「商辰,我以為你不會來呢。」

暮色里,赫商辰眼中逆著光的她,那雙眼亮得教他轉不開眼,笑意更是放肆地感染他,幾乎讓他以為方才的郁抑,只是他的錯覺。

「過來走走。」他道。

「我跟你說,行宮里有桃樹呢,而且已經結桃子了,看那顏色應該已經熟了。」說著,她很自然地靠近他。

「所以?」

「咱們去摘桃子吧。」一人摘一人接,合作無間,半刻鐘完成。

對上常參那雙彷佛蕩漾星光的眸,他看得著迷,卻沒有顯露半絲破綻。「快開膳了,來不及。」

常參咂著嘴,難掩遺憾。「那就明日吧。」

「不如先拿這個將就。」他從懷里取出一物遞上。

常參垂眼一瞧,雙眼發亮,拿起後輕咦了聲,十分詫異地賞玩著。「這玉石也未免太過巧奪天工,色彩簡直像是真的桃子,再配上這雕工……」

「給你。」

「給我?為什麼?」

「今日是皇上讓你由暗轉明的好日子。」

常參喜笑顏開,雙手不斷地輕輕摩挲著青紅摻雜的桃子玉石。「你上哪買這桃子的,簡直跟真的一樣,我從沒見過雕成桃子的玉石,瞧這雕工,價格肯定不菲。」

一般來說,玉石並不會刻意雕成桃子原形,通常是玉佩上和一些玉件上的吉祥雕飾而已。

「還好。」他自然不會告訴常參,是特意請玉匠為他打造的。

「我得還什麼禮才好?」

「不用。」

「肯定要的。」只是她人在外頭,想要還個禮也很難,身上更沒有什麼貴重的好東西。她偏著頭想了下,笑道︰「喏,明日我摘真桃子給你嘗嘗。」

赫商辰淡噙笑意。「行宮里的桃子,你真不放過?」

「桃子又不是什麼稀罕果子,嬪妃們看不上,皇上也不喜歡,再者我要是真摘了,皇上也不會怪罪我。」

「常參,別忘了分寸。」

她細長的眉一挑。「放心,在皇上面前我還能放肆嗎?」她沒傻得恃寵而驕,那是沒腦袋的人才會干的蠢事。「對了,明兒個圍獵,你下場嗎?」

「你呢?」

常參搖了搖頭。「我奉旨守在皇上身邊,皇上要是打獵,我得跟在一旁,哪有心思打獵?」況且她本來就沒意願下場打獵,她還沒傻得跟皇子們爭寵,無端給自己樹敵。「你呢?」

「沒有。」

常參不禁笑出聲。「你沒要下場,跟來圍獵做什麼?」

赫商辰沒回答,兩人並肩走著,發現一路上遇見迎面而來的姑娘家,一個個羞紅臉地偷覷著常參,教他斂眼掩飾不快。

常參也瞧見了,直覺這些姑娘家太失禮,竟一直盯著赫商辰瞧……這不是跟著來圍獵嗎?打扮得花枝招展,滿頭珠釵,到底要怎麼騎馬?再退一百步想,也不回家照照鏡子,就憑這等容貌竟也敢覬覦赫商辰?

誰家的姑娘呀,一點規矩都沒有。

「听說你要成親了。」

常參正月復誹那幾位姑娘,听他沒來由的說法,被嚇得張大眼。「誰說的?」難道姊姊的動靜已經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李鵬。」昨兒個李鵬到家里提及此事,讓他莫名坐立難安。

常參眉頭皺了下,想起李鵬是誰,不知道他到底從哪里听來的消息。

「沒的事,全是家姊瞎操心,我才幾歲呢,成什麼親。」她啐了聲,決定一會就跟爹好好說說,由爹出馬讓姊姊消停點。

「是嗎?」

「當然。」她應得斬釘截鐵,卻突地想起他還大她兩歲,成親這事肯定會搶先在她之前……成親啊,對呀,他遲早也是要成親的。

這事她從未想過,現在驀然迸出來,教她有種難以言喻的不快。

哪有姑娘配得上他?他這般好的人肯定要配個最好的姑娘,知書達禮又溫婉可人的大家閨秀……可惜京城里沒有,他肯定得再等上幾年,至少等她離開京城、等她走遠。

這念頭清楚浮現的當下,常參不禁有點懵,怎麼好像她很不願意見到他成親似的?

「只是再遲幾年也得要成親。」他突道,神色是異常的冷冽。

常參皺了皺眉頭,不懂怎麼兩人會聊到這話題,「難呀,想要我成親,也得要我看得上眼,得要事事順我由著我,我才肯的。」

赫商辰沒說話,只覺得這條件也太容易了些。

哪個姑娘出閣後不是以夫為天?他遲早會成親的,當年對他說的話不過是隨口說說,不是他想的那般,然而他卻彷佛深陷其中,抽不開身……

「赫商辰!」常參突地喊了聲。

他頓了下,側眼望去,就見常參雙眼僵直地瞪著自己,不斷以眼神示意。

順著常參的視線望去,瞧見常參肩上有只蟲子,想也沒想的,他抬手揮去。「沒事了……」話未完,常參已經撲到他懷里跳著,還不住地問著——

「還有嗎、還有嗎?該死,它會飛呀!」

他听不見常參到底嚷嚷了什麼,他渾身僵硬,鼻息間是屬于常參的甜香,教他喉頭滾動了下,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動,最終還是用盡力氣強迫自己垂下雙手,啞聲道︰「別怕,沒事了。」

「真的?你再看看,仔細看看!」常參驚魂未定地道。

太該死了,臭蟲子竟然在她想事情時偷襲她!平常她總有防備,只要听到振翅聲就能避開的!

赫商辰斂下長睫,瞅著常參的頭頂,有股沖動想要撫上去,最終還是按捺住,道︰「沒有了。」

「真的?」常參這才從他懷里抬頭,草木皆兵地看著四周。

赫商辰應了聲,別開眼,不敢再看她。

常參環視一圈,確定沒發現蟲子的蹤影,總算放心了點。「走走走,差不多要開膳了,咱們趕緊回去吧。」

「嗯。」

兩人並肩而行,赫商辰卻有意無意地拉開一點距離,告誡自己絕不能跨過那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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