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青梅 第七章 女追男不害怕
進城後,陸淺平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林縣令的宅邸,他不由自主的走到了林宅,蹙眉凝望著高牆。
半晌之後,他走開了。
他來這里做什麼?難不成想進去帶走裴班芙,避免裴班芙和林展廷發生逾矩之事嗎?可他都不打算接受她的心意了,又憑什麼阻攔她跟別人在一起?他快步離開林宅附近,到畫鋪買了筆墨紙等物,雇了輛馬車回彩虹村,恰恰好趕上了開飯。
「淺平,你要買的東西都買齊了嗎?」陸慕娘溫和的問道,其實心里想問他有沒有去找裴班芙。
「買齊了。」陸淺平在飯桌前坐了下來,他給裴元瑛、裴元康買了幾本話本和幾樣零嘴,這便取出來給他們。
裴元康貪心地道︰「希望姑姑也帶東西回來給我們!」
葉東承不經意地道︰「芙兒也出門太久了。」
陸慕娘笑了笑,「芙兒跟林公子真是有話聊。」
陸淺平今天胃口差,吃的特別少,吃完飯便說要回房讀書,只是他勉強看了幾頁書,心里卻一直靜不下來,根本讀不進腦子里。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裴班芙依然不見人影。
此時已相當于現代的夜晚十一點,一個女孩子可以去男人家玩到這麼晚不回來嗎?再怎麼熟的朋友也是男女有別,而且這里是古代,她這樣夜不歸家,成何體統?
他實在讀不下去,索性闔上書,煩悶地走到外頭。
陸淺平一個人獨自站在廊下,天上星辰明亮,月光照著小院子,其他人都睡了,四周很是安靜,忽然間,他很想抽根菸。
他會抽菸,但菸癮不大,要思考工作上的事才會抽上兩根,可今晚,他莫名的想來上一根菸。
廊柱轉彎處,刻意遲歸的裴班芙站在那里凝視著他的身影,一顆心撲通撲通的狂跳。
怎麼辦?還真讓林展廷說中了,他說淺平哥會出來等她,若是看到他在外頭等她回來,那麼她就要進行第二步計劃……
她深吸了一口氣,拍拍自己的胸口,跟著,她躡手躡腳、悄無聲息的走到陸淺平身後,出其不意、用力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敏捷地跳到他的身前,沖著他一笑。
「淺平哥!」
陸淺平的思緒老早飄遠了,冷不防被拍了一下,整個人被嚇了一大跳,何況她還變魔術似的變到他面前來,他一時有些錯愕。
「我嚇到你了?」裴班芙看著他咯咯直笑,眼里亮晶晶的,像星辰在她眼楮里閃耀。
陸淺平蹙眉道︰「你喝酒了?」
「嗯!」裴班芙重重點頭,差點要跌倒。
陸淺平眼明手快的拉住了她,而她則踉蹌了一下,順勢往他懷里靠。
他扶住了她的雙肩,眉頭蹙得更深,「你一個姑娘家,三更半夜的喝醉回來,成何體統?」
裴班芙笑著說道︰「我跟林展廷許久沒見面了,他又從海外帶回來一大堆寶貝玩意兒,我一個一個問來由,他一個一個回答,又說起他在海外的見聞,我听得津津有味,聊得忘了時間才回來晚了,淺平哥,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在這里向你敬個禮、鞠個躬,向你說聲對不起!」
說著,她便推開他,站不穩的朝他彎身,差點又要跌倒,陸淺平連忙又將她拉住。
裴班芙見狀,心里樂開了花,她心滿意足地靠在陸淺平的懷里,感覺像擁有了全天下。
酒是林展廷叫她喝的,他說喝了酒才能借酒壯膽,才能借酒裝瘋,但其實她喝的不多,醉的樣子全是她演出來的。
林展廷說,只要她看起來醉得一塌糊涂,那陸淺平就會氣得一塌糊涂。
「誰告訴你我生氣了?」陸淺平板著臉,惱怒道︰「我為什麼要生氣?因為你去男人家里把酒言歡又待到這麼晚才回來嗎?還是因為我會擔心你酒後亂性,做出無法收拾之事?」
裴班芙笑嘻嘻地看著他那生氣更好看的俊顏,「淺平哥,我說笑的,我知道你不會生氣,你又不喜歡我,怎麼會因為我跟誰在一起而生氣?我有自知之明,才不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哩。」
他藏得好深,如果不是林展廷獻計,她都不知道他那麼在意她,就依他今天所有的舉動,說他心里沒有她,鬼才會信。
白天她到了林家之後,林展廷便派了小廝在門外守著,小廝看見陸淺平前來向他們回報時,她簡直不敢相信。
他居然專程從村里到城里來找她,這樣他還敢說不喜歡她?
當時她坐立難安,一顆心都系在他身上,直想飛出去找他,可是林展廷卻拉住了她,告訴她還不是好時機。
「你現在出去,陸兄就看不清自己的感情了,可能還會狡辯他只是路過,你要給他時間,讓他去體會對你的感情,讓他去承認對你的感情。」
所以,她彷佛度日如年般,在林家待到了深夜,趴在桌子上茶不思飯不想的,看得林展廷好笑不已。
送她離開時,林展延語重心長地道︰「既然確定了陸兄很在乎你,你自己加把勁吧!一個屋檐下,能做的事情很多,看你自己怎麼努力了。」
她豪氣地道︰「林展廷,以後你要是有了中意的姑娘,要幫忙隨時開口,這份人情我欠你了。」
林展廷搖頭,莞爾道︰「芙兒,你一個漂漂亮亮、干干淨淨的姑娘家,說話能文雅一些嗎?套句我在海外听那些水手說的,女人味,一個女人就該有女人味,才會討男人喜歡。」
她撇嘴道︰「我不需要討男人喜歡,我只要淺平哥喜歡就夠了。」
「陸兄不是男人?」林展廷好笑地道︰「是男人都想找個有女人味的另一半,你听我的準沒錯,學學怎麼撒嬌吧。」
撒嬌她不會,但裝醉倒是難不倒她,她推開了陸淺平,朝他揮了揮手,「很晚了,淺平哥,你也該睡了,我不打擾你了,我也要回房睡了。」她步履不穩的朝自己房里走去,看準了門,狠狠往門上撞上去。
「哎喲!」
「芙兒!」陸淺平真會被她嚇死,他飛快過去扶住了她。
「好痛……」裴班芙揉著額,感覺好像真的腫了個包,為求逼真,她撞得太用力了。
「以後不許你再喝酒!」陸淺平又氣又心疼地推開她的手,揉著她的額。裴班芙整個人快融化了,能這樣享受他的揉額,她就是把頭撞破都值得。
陸淺平把她扶起來,推開她的房門,一把攔腰將她抱起來。
一瞬間,裴班芙感覺心髒要爆炸了,他竟然抱起她?她從來沒有被男人抱過,還是她心儀的男人,這感覺如夢似幻,彷佛自己真的在作夢。
就在陸淺平抱著她走到床邊,在床上放下她時,她不管不顧地摟住了他的頸子。
他整個人猛地定格住了,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她潤了潤唇,帶著一股可憐兮兮的味道,「淺平哥……你真不喜歡我?不能接受我的心意?」
陸淺平兩世為人,還沒有在一個女孩面前這麼不知所措過,他說不出違心之論,卻也不能吐露真心。
半晌後,他把她的手輕輕拉了下來,柔聲道︰「你醉了,睡吧。」
裴班芙任由他將她的頭放在枕頭上,替她蓋好被子,內心很是失望,他這樣就要走了?
又要逃避了?看來林展廷猜錯了,縱然他煎熬了一天,她也拋棄自尊心和羞恥心做到這地步了,他還是不肯對她敞開心扉,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了……
或許,她什麼都不要再做對他才是最好的,也不會再令他為難。
她閉上了眼楮,打算等他走後再起來,可他並沒有走,他在床沿坐了下來,輕輕撫模著她的臉。
裴班芙內心的震驚無法言喻,她緊緊閉著眼楮,一動也不敢動。
若是往常的陸淺平,一定能察覺到她的不自然,可此刻他並沒有察覺,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芙兒,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你?」他的大手停留在她的臉龐上,嘆了口氣,緩緩說道︰「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有一天我的魂魄又突然不見了,你要怎麼辦?萬一我們已經成親,也有了孩子,你該如何自處?到時候這具身子又恢復成過去那個傻子,你要一輩子照顧一個傻子嗎?我想你肯定無法狠心丟下曾經為我魂魄所佔據的這具身子,那麼我的愛,將成為你一輩子的桎梏,一輩子的負擔!」
他沉默了幾秒,低嘆一聲,「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永遠不能……」
說罷,陸淺平深吸了口氣,慢慢的站起來,又站著凝視她好一會兒才離開。
裴班芙強忍著內心翻涌的情緒,一直等到他離開了淚水才潰堤。
原來他不是不喜歡她,而是太喜歡了才會拒絕她,他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她!
翌日,裴班芙見人就問她額頭怎麼腫了個包,顯然忘了昨夜之事。
陸淺平沉默的用早膳,一個字都沒開口。
裴再思忍不住訓道︰「你這丫頭,一個姑娘家,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不成體統!」
「我今天還會更晚哩。」裴班芙笑容浮在眼底,笑嘻嘻地道︰「林展廷這回帶回來好多寶貝,昨天沒看夠,我今天還要去看。」
陸淺平不自覺的放下手中的碗筷,蹙眉沉聲道︰「不行!」
一瞬間,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他,他知道自己失態了,裴一石、裴再思都沒說話了,他在不行什麼?他有什麼立場限制裴班芙的行動?
裴班芙故意不解地望著他,問道︰「淺平哥,你不想我去林家嗎?」
這下,所有人都齊齊看著陸淺平,等他回答。
除了兩個孩子,幾個大人昨天都密商過了,知道這兩個人現在是什麼情況,因此對于陸淺平的回答格外緊張。
「咳!」陸淺平重重一咳,「上次因為你溺水,草草結束了烤肉,我答應瑛兒、康兒要再烤一次,今天天氣不錯,就今天去吧!」
裴班芙狀似心無城府,率直地道︰「烤肉隨時都可以,可林展廷帶回來的寶貝很快就要運到南方他舅舅的莊子去了,我要趕快去把玩一番,晚了就沒機會了。」
陸淺平有些賭氣地道︰「我除了今天得閑,往後每天都要讀書,一定要今天去烤肉。」
「哪有這樣的!」裴班芙眼里閃過一抹光芒,嘴里很是不以為然,「難道從現在開始到科考,你連一天都抽不出來?」
陸淺平點頭,「嗯,一天都抽不出來。」
眾人看看裴班芙又看看陸淺平,眼見兩個人僵持不下,裴再思忽然道︰「早上康兒有些鬧肚子,烤肉恐怕是不成,芙兒若是想去林家就去吧,不過切記,不要再那麼晚回來了。」
裴元康听得一愣,他有鬧肚子嗎?沒有啊,爺爺為什麼要說他鬧肚子?
雖然不明白,但他聰明的沒有開口,還很配合地皺著小眉頭,抱住肚子,佯裝肚子疼。
既然裴再思都開口了,陸淺平再不願意讓裴班芙出門也無計可施。
這一日,裴班芙依然晚歸,而陸淺平一樣心神不寧,一個字都讀不下,他莫名地想起幾句詩詞——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前世他有幾次戀愛經驗,但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交往都是職場上的同事,兩個人對彼此產生好感,自然而然的在一起,然後同居,幾乎是朝夕相處著,因此他從來不知道相思為何物,不知道記掛著一個人是這種抓心撓肺的滋味。
說也奇怪,他和裴班芙也是在一個屋檐下朝夕相處,他更非情竇初開的情場菜鳥,他為什麼會陷入這種不能自拔的相思病?
為了不讓裴班芙再妨礙他的思緒,不讓自己去想她和林展廷在做什麼,他早早喝了幾杯酒睡了。
在酒精的幫助下,他睡的很好,他不知道裴班芙是什麼時間回來的,翌日見到她時,他也沒有問起。
他認為自己克服了,他成功的戰勝了自己的情感,他的理智駕馭了情感,他是一個理性的現代人,他的理性大過于感性,因為他來自現代,他是文明人,他不會被情感給左右。
是的,沒錯,只要他有意志力,他就能做到,感情也是可以控制的,只有意志薄弱的人才會被感情給控制。
經過一番自我勉勵後,他都幾乎要給自己拍手喝采了。
慶幸的是,裴班芙也消停了,她摟住他頸子的囁嚅追問像是沒有發生過,她沒有再做出任何越矩、情不自禁的行動,雖然他松了口氣,心中卻若有所失。
「芙兒最近常往林公子家里跑,若是兩人能成事那就太好了,你裴大叔也能了卻一樁心事,畢竟芙兒退過親,比較難找婆家。」陸慕娘來送熱茶點心,有意無意的說道。
陸淺平皺眉,「娘,芙兒是怎麼退親的?」
聞言,陸慕娘想了想,兒子以前是傻子,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便娓娓道來,「芙兒的前未婚夫姓侯,他家里窮,可你裴爺爺覺得他有天賦,便不收束修,讓他在學堂里念書,因此他和芙兒原來就相識,後來你裴大叔也認為他人品好,便讓他與芙兒定了親。
「當時那姓侯的可說是喜出望外,畢竟像侯家那樣一貧如洗的窮苦人家,能和村長的女兒訂親,那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更不說芙兒又水靈又聰穎伶俐,你裴爺爺還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公,對侯家來說絕對是高攀了。」
「姓侯的和芙兒訂親後,你裴爺爺更用心指點他課業,他也不負眾望,先考得秀才,後又中了舉人,跟著又在會試取得會元,人人都說他是板上釘釘的狀元郎,前途一片光明。沒想到他卻是只白眼狼,因為半月城的首富雷老爺子要將女兒嫁給他而毀婚,他先給雷家下了聘,才來通知我們和芙兒的親事不算數。」
「想當初他赴京師會考時,都是你裴大叔在照顧他的寡母和妹妹,可他母親和妹妹竟然也連成一氣,翻臉不認人,說芙兒配不上侯家,叫芙兒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自不量力。」
「你裴大叔氣急敗壞的上門理論,侯家卻扔了一百兩銀子要打發你裴大叔,說是欠裴家的情,一百兩銀子應該夠還了,說侯家很快會和雷家結親,若是裴家敢再鬧事,雷家的勢力會讓裴家吃不完兜著走,讓你裴大叔連村長都沒得做,讓你裴爺爺學堂開不下去,還要把裴家趕出彩虹村、趕出半月城!」
說到後來,陸慕娘已是義憤填膺,想到當時的情況,她還氣不打一處來。陸淺平眼底劃過一絲冷光,臉色鐵青,拍桌而起,「豈有此理!」
這根本就是渣男和渣男一家,簡直是欺人太甚!
陸慕娘嘆氣道︰「芙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卻反過來安慰你裴爺爺和裴大叔,說還好她還沒嫁給姓侯的,他們那麼忘恩負義,若她嫁過去,將來姓侯的更有出息,要另攀高枝時,樣會不擇手段把她休了,所以她不怨,她反而慶幸。」
听了這話,陸淺平神色復雜,她被渣男背棄,又在他這里感情受挫……
陸慕娘接著道︰「芙兒是個好孩子,娘真的希望她早日遇到她的良配,能有個如意郎君好好疼愛她……」
說完,陸慕娘帶上門出去了,而陸淺平卻被懊惱情緒所包圍著。
若是他早點知道她的經歷,他的做法會有所不同嗎?
他覺得會,肯定會!因為他一定舍不得她再受到第二次的傷害。
王意菱過生辰,邀請了裴班芙、陸淺平、葉東承到城里做客,她在城里最好的酒樓——
滿月樓,豪氣的包了一間雅間給自己慶生。
王意君年紀最小,不勝酒力,第一個喝醉,毫無懸念的趴在桌上睡著了。
裴班芙見王意君醉倒了,馬上朝王意菱眨眨眼,轉眸對陸淺平道︰「淺平哥,我想到外面透透氣,你陪我去。」
她看起來也是微醺了,陸淺平當然不可能讓她自己出去透氣,便點了頭。
裴班芙起身時眼眸閃了一下,對葉東承道︰「東承哥,意菱好像有點醉了,你好好照顧她喲。」
葉東承的注意力原本就一直在心上人身上,自然應下。
出了酒樓,裴班芙盈盈水眸瞅著陸淺平,她俏臉微微浮現著紅暈,「淺平哥,咱們不回酒樓了,回家吧,今兒個月圓,我想走回去,你肯陪我瘋一下嗎?」
陸淺平听得微愣,「不回酒樓了?咱們自己回去,東承呢?」
裴班芙笑吟吟地道︰「意菱今日要向東承哥告白,所以咱們就不做那電燈泡了,我娘說的,妨礙他人美事的白目就是電燈泡。」
陸淺平看著一臉慧黠活潑的裴班芙,問道︰「王姑娘喜歡東承嗎?」
「看不出來嗎?」裴班芙眨了眨眼,「不覺得意菱經常到咱們家里走動嗎?她是為了看她的心上人呀。」
陸淺平一想,確實如此,他原以為王意菱大老遠到彩虹村是為了找裴班芙談心,原來不是,再細細一想,每當王意菱出現,葉東承不是急著去抓魚就是去獵山雞,說是要給大家加菜,現在想來,應該是為了她。
這麼說來,他們是雙向暗戀?他沒來由地蹙眉道︰「王家在城里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即便兩人兩情相悅,要得到王家的允許應該也不容易。」
裴班芙笑逐顏開,「淺平哥,你還不知道意菱與我一樣吧,我們都是少數被退親的大齡姑娘。」
「王姑娘也是嗎?」這件事他是真不知道,因此語氣頗為驚訝。
「意菱也很慘,我們的遭遇可說是半斤八兩啊。」裴班芙用自我解嘲的語氣道︰「意菱的未婚夫在守喪期間和表妹私通,那表妹還有了身孕,表妹不肯為妾,便把事情鬧大了。表妹尋死覓活的,男方只好退了意菱的親,娶那表妹為妻,如今已經做爹了,而意菱為了等他孝期滿了好成親,等成了大齡姑娘,家世雖好也乏人問津,再無媒人上門說親。」
陸淺平心里一動,「你的意思是?」
「不錯,就是你現在腦子里想的那樣。」裴班芙感慨地道︰「天下父母心,意菱的父母已經不再堅持門當戶對了,他們向意菱透露,只要她喜歡,對方人品也不錯,懂得疼惜她,那麼家世低一點也無妨,反正王家有的是錢,他們再讓意菱帶著豐厚嫁妝嫁人就是,也不怕她會過苦日子。」
兩人邊說邊往城外走,裴班芙歪著頭,饒有興致的笑著問他,「淺平哥,你猜東承哥會不會接受意菱的心意?」
陸淺平心緒驀然有些郁結,語氣有些悶悶的,「我不知道。」
裴班芙拔了根野草玩,有些悵然地道︰「雖然東承哥也對意菱有意,但東承哥可能會因為自身的處境而拒絕意菱,沒有棲身之處,也沒個正經差事,他哪會讓意菱跟著他吃苦。」
听到這話,陸淺平身體忽然僵了僵,過了一會兒才道︰「若東承這麼想也無可厚非。」
不想裴班芙忽然快走幾步到陸淺平前頭,轉過身跟他面對面的倒著走,笑嘆一句,「你們男人就是這麼不懂女人的心意,若是喜歡一個人,哪里會怕吃苦,吃苦也會當做吃補。」
見她這般,陸淺平皺眉拉住她,「你走好。」
銀白月光灑落在她身上,今日一身湖藍衣裙的她像個仙子,夜風拂動她額前的劉海,今晚的她格外動人。
裴班芙笑嘻嘻地道︰「放心吧,我常這樣倒著走跟瑛兒、康兒玩,不礙事。」
陸淺平才不管她怎麼說,硬是將她拉到自己身邊,讓她走好。
他板著臉道︰「在這里跌倒,有得你疼的。」
裴班芙滿足地看他一眼,語氣里透著高興,「淺平哥,我喜歡你這樣關心我。」
聞言,陸淺平卻是沉默良久,他又不笨,自然知道裴班芙表面上在說葉東承和王意菱,實則在說他們兩個。
他沉吟片刻道︰「不管接受與否,東承永遠不會消失,他會在這片土地上和王姑娘呼吸著同樣的空氣並生活著,我想這樣對他來說就足夠了。」
他未說破,但也暗示得夠清楚了。
裴班芙深深吸了口氣,她不想听他那套理論,耍賴道︰「淺平哥,我累了,走不動了,你背我。」
陸淺平嘆了口氣,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女孩和他前世認識過的女孩都不相同,她總能打破僵局,若是跟她在一起,必定不會冷戰,她不是一個能冷戰的姑娘。
他和甄景同居後,兩人經常為了一點小事冷戰,幾天不說話到幾個星期不說話、零互動,後來甚至超過三個月以上不說話,冷爆力很傷感情,他出事穿越來此之前,兩人已形同陌路良久,也分房睡了。
甄景很是倔強,她從來不會求和,每次冷戰都一副要與他戰到底的態勢,都是他想著男人不該和女人計較,主動破冰,但這樣的情況久了,他也很心累。
然而裴班芙不同,她總能很快轉換話題、轉換心情,連帶著在她身邊的人都會變得輕松起來。
他蹲子,道︰「上來吧!」
裴班芙毫不客氣地攀上他的背,摟住他的頸子,這令陸淺平想到了那一夜,她摟住他的頸子,問他是不是真不喜歡她……
他背著裴班芙,輕輕松松地起身,對他來說,她的體重不算什麼。
「淺平哥,你說,如果東承哥拒絕意菱,她會怎麼樣?」
裴班芙很自然的把下巴擱在他寬厚的肩上,就像在他耳邊說話似的,令他心神一蕩,差點沖口而出,要她不許再讓別人背,太容易招人心猿意馬了!
但幸好他及時回神,深吸了口氣,淡淡地道︰「我不知道。」
裴班芙低嘆著,幽幽地說︰「我想意菱肯定會哭整晚,就像我一樣。」
陸淺平步履一頓,神情一暗,一時之間不知要做何反應。
所以,那一夜在他走後,她醒過來哭了整晚嗎?
他的臉色有些沉重,低聲說道︰「芙兒,你不要把感情放在我身上。」
「淺平哥,我咽了……」裴班芙打了個呵欠,做出睡意朦朧的模樣。
她應該沒有听清楚吧?他莫名的慶幸,「你睡吧!」
她似乎是趴在他背上睡著了,均勻的呼吸聲傳來,陸淺平不自覺地微笑起來。
更深露重,怕她著涼,他加快了步伐,像行軍似的。
一個時辰之後,他們到家了,因為事先已得知他們要為王意菱慶生,會晚歸,所以家里人早早都睡了,無人等門。
陸淺平將裴班芙背到她房里,點起一小盞燭火,轉身將她輕輕「卸」了下來,他溫柔的把她的頭放在枕頭上,把黏在她臉頰的發絲撥好,又替她蓋好了被子,這才凝視著她的睡顏,他的內心若有所動,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驀然,他從沉思中回神,怕自己會情不自禁越矩,于是穩住情緒,轉身要走,可應該在酣睡中的裴班芙卻開口了,她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淺平哥,有句話是我娘教我的,我想送給你。」她的聲音很溫柔、很誠摯,「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就算哪一天你的魂魄可能離開,我也不會後悔,因為曾經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