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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冠群芳 第四章 壽宴搞鬼

作者︰田芝蔓

楊老夫人壽辰當日賓客雲集,前來參加壽宴的馬車在楊府前分左右排了兩排,溫家的三輛馬車下來人時,另一頭正好是唐老爺帶著唐司前來。

兩家人在楊府門口就是一陣寒暄,唐司與溫安熙打完招呼後,就看見了走在溫安熙身後的溫綠姚。

溫綠嫦早在一看見唐司時就端出了滿滿的笑意,就等著與唐司見禮,怎知唐司與溫安熙說完話後,眼中竟只看得見溫綠姚一個人,理都沒理她,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溫二小姐也來了?」

「楊老夫人的壽辰,自然是要來祝壽的。」溫綠姚上前見禮,態度不冷不熱。

「原來你還記得我有妹妹啊!回回來我家作客都好像不知道我家里還有女眷一樣,知道的人說你是正人君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連我家如此美貌的兩個妹妹都看不入眼呢!」溫安熙出言調侃。

唐司這個人倒很幽默風趣,秦西城里也不是沒有姑娘家暗自傾慕他,但他好像都看不見一樣。

「溫兄說笑了,我對溫二小姐就相當有印象。」

溫綠姚暗自睨了他一眼,就怕他說出溫安勛去了賭石坊的事,連忙接口,「大哥,唐公子是說笑的,我們曾在宋府詩會聊過一回,他是這樣才記得我的。」

溫綠姚知道事情輕重,倒沒把宋府詩會的事詳說,只說兩人聊了一會兒。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唐司你開竅了呢!」溫安熙意有所指,不僅是因為母親有意想撮合唐司及妹妹,他看唐司對綠姚似乎也並不是全無好感。

唐司不太明白溫安熙怎麼突然拿他開玩笑了,但他仍然維持著該有的禮儀,反正不要唐突了溫綠姚就好。

唐老爺從溫安熙的話中讀出了一點端倪,多看了溫綠姚一眼,見是個儀態端莊的姑娘,他笑了笑,沒有多說。

「各位老爺、公子、小姐,請進去再聊吧,我給各位帶路。」楊府的侍僕躬身給幾位貴客指路。

楊氏已經早一步進府了,先去了楊老夫人的院子請安,唐老爺與這些小輩不一樣,自有他的應酬,跟著侍僕入內後就讓他們聊著,自己先去與舊識打招呼了。

楊府早為溫家這幾個孩子安排了一間小廳,溫安熙也請了唐司一同入內。

「我也有些相識得先打個招呼,不如溫兄稍等我片刻,我去去便來。」

「好。」

唐司沒再特意與溫綠姚談話,她方才既然撇清了兩人私下還見過面的事,想來是溫安勛的事她想保密,那麼他也不會為難她,就如她所願裝不相熟便是,于是他一視同仁地與兩位溫家姑娘點頭示意,隨後就先離開了。

溫綠嫦見茶水還未送上來,便交代了楊府的侍僕為她送上茶具,由她來煮茶,還讓身邊的琇瑩跟著楊府的侍僕去準備,臨出小廳前,溫綠嫦給了琇瑩一個眼神,琇瑩則不著痕跡地點了個頭回應。

可能是今天賓客多,等了一會兒茶具還未送上來,倒是主人家先過來了。

楊老夫人壽宴十分隆重,來的客人很多,楊家的主子們都得負責接待,來溫安熙他們這邊的是楊少夫人田氏,身邊跟著的小男孩是楊家最小的小少爺,楊宇卓。

田氏一進小廳,發現桌上只送來了茶點未有茶水,立刻便發難了。「底下人做的什麼事,怎麼還未送茶來,我親自去吩咐。」

溫綠嫦雖然不愛讀書,無奈秦西是書香之城,好像不參加個書會就不是什麼名門公子、小姐似的,所以溫綠嫦也參加了書會,正好與田氏是同一個,田氏已是人妻,書會倒是不常去,但因為這一層薄薄的關系與溫綠嫦多見了幾次面。

溫綠嫦也很懂得誰該結交,這是楊氏的佷媳婦,給楊氏生了兩個佷孫都是楊氏極為疼愛的,與她拉近關系有益無害,就如這一回,琇瑩能跟著楊府的侍僕去到旁的侍僕不能去的地方,不也正是因為跟田氏的這一點點小交情嗎?

溫綠嫦上前挽著急忙要出去吩咐的田氏,把她拉回了主座上,「表嫂別忙了,是我要自己煮茶,讓他們備茶具來,表嫂別擔心,我讓琇瑩跟著去了,如果楊府的人忙不過來,她能處理的。」

「琇瑩也去了?那我就放心了,琇瑩做事挺伶俐的。」田氏說著讓小兒子坐在自己身旁,「既然綠嫦你要親自煮茶,那我就偷個閑留下來喝一杯。」

「那肯定是要請表嫂喝一杯的。」

等了片刻,唐司先回來了,進來看見田氏在,覺得這是一個家族聚會,自己一個外人不好在場便想告辭。

溫綠嫦率先開口挽留。「唐公子進府還沒喝到一口茶呢!我們聊的也不是什麼外人不能听的,留下來應該無妨吧,表嫂?大哥?」

溫安熙點了點頭,拉著唐司坐下,「別見外,咱們兩家是世交,你也算不上什麼外人。」

田氏倒是由溫綠嫦熱絡的樣子看出些端倪,滿臉堆笑地說︰「唐公子便留下吧,綠嫦她要親自煮茶,怎麼能不讓唐公子喝一杯。」

不久之後,茶具送上來了,琇瑩也跟了進來,偷偷與溫綠嫦打了個眼色。

溫綠嫦看見了,示意她回來,琇瑩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偷偷遞了一樣物品過去,溫綠嫦將之放進懷中便繼續煮茶了。

茶香、書香、音律是秦西文人的三大愛好,要附庸風雅總得學上一種,溫綠嫦肚子里的墨水不多,去書會是做做樣子,煮茶、品茶倒是實打實的功夫。

「綠嫦煮茶還是那般行雲流水,美極了。」田氏由衷稱贊著。

不過她似乎是刻意說給某個人听的,畢竟這里都是自家人,誰不知道溫綠嫦煮茶的手藝?

溫綠姚嘴角露出了一抹讓人沒察覺到的冷笑,田氏一向待人真誠,哪里知道別人肚子里的花花腸子,她拿起一塊綠豆糕,送到嘴邊以絲絹掩口輕咬了一口,然後放在一旁的小碟子上。

她這般沉默倒是引起了唐司的注意,說實話,過去的溫綠姚他真的印象不深,就覺得是個單純開朗的小姑娘,絕對想不到那日會在賭石坊看見她身為姊姊的威嚴,也不知道那個小姑娘已經必須為保護自己弟弟不走上歧途而費心傷神。

在宋府詩會之前也不過幾個月沒見到她,總覺得她突然長大了、成熟了一般。

溫綠嫦煮著茶,也沒少關注唐司的眼神,茶一煮好她立刻讓琇瑩送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溫安熙之前听說過母親的煩惱,所以又問了一下,「表嫂,近來外祖母身子可好些了?母親她一直十分擔心。」

「祖母身子已經好大半了,只是有一事煩心,所以笑容不多……」田氏又看了唐司及溫綠嫦一眼,笑著說了,「祖母她最喜歡年輕的小姑娘在她跟前撒嬌了,綠嫦是個溫柔體貼的,待會兒去請安的時候記得多給祖母說些好話,逗祖母開心。」

溫安熙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掩住了笑意。

是,綠嫦在外人看來的確溫柔體貼,只要不和綠姚爭斗的話,但溫安熙覺得兩個妹妹年紀輕,斗斗嘴也沒什麼,倒也沒真的去管她們。

「表嫂不用交代,我也會好好逗外祖母開心的。」溫綠嫦露出溫婉的笑意,應了田氏。

「那就先謝謝綠嫦妹妹了。」

「表嫂說得我都羞了。」

溫綠姚也不知是不是听不下去溫綠嫦的矯揉造作,出聲轉移了話題,但她問田氏的問題倒也不算不合時宜,「方才表嫂說老夫人有煩心事,是什麼事呢?」

田氏嘆了口氣,模了模一直乖乖坐在一旁的楊宇卓的頭,「還不是宇卓的事,宇卓已經三歲,到了開蒙的時候了,卻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學院,千挑萬選選中了一處卻已經不招學生了,可祖母覺得那學院風評極佳不肯放棄,還在想辦法呢。」

溫綠姚不著痕跡地揚了下嘴角,真誠地道︰「今日是老夫人的生日,或許能解老夫人煩心的好事就要來了也不一定。」

「借妹妹你吉言了。」田氏嘆了口氣後,又覺得這樣的好日子嘆息不好,重新打起了精神。

其實孩子才三歲,再晚一年開蒙也是可以的,只是祖母年紀大了,家人們更關心的是她的身體,她若一直掛念著這事,怎麼養身體?

「好了,先不說這些事了,今日你們都得讓祖母開心才行,要不然我這個做表嫂的可不饒你們。」

「是,表嫂放心。」溫安熙微笑應和,他這個外孫說來還頗受寵,對于哄長輩他也挺有自信的。

「我還得去別處看看,就不陪你們了,到時自會有府里的侍僕來給你們領路。」

「表嫂去忙吧,我們自己可以。」溫安熙起身要送人。

其他人也要跟著起身,田氏連忙壓壓手讓大家坐下,這才帶著安靜的楊宇卓離去。

少了田氏帶話題,溫綠嫦、溫綠姚這對姊妹就不太說話了,溫安熙得顧著唐司,幾乎都在和他談天,聊的也是生意上的事,溫綠嫦插不了口,就只靜靜的在一旁喝茶。

「你說……上品硯?」

「是的,采風坊目前的生意九成五都是實用性質的硯,硯是文房四寶中唯一的非消耗品,只在秦西城做生意是不行的,必須依賴商隊,我雖然自己有商隊,但天下之大總有走不到的地方,所以現在除了在與一些貿易商行談合作,也打算走上品硯的買賣。」

「你這可見外了,要談商隊的合作怎麼可以不來找我?」

「我這不是剛有了念頭還沒實行嗎?待我想好了下一步,第一個肯定找溫兄。」

溫綠姚目前沒有插手溫家的事業,本來也沒有她的事,只是一時興之所至,便開口說道︰「低買高賣雖是貿易之本,但要花費太多心思,這又非唐公子的本行,行事難免掣肘,說來唐公子目前的問題一是尋找礦脈,二是自己制作上品硯而不是做轉手的生意。」

這是唐司自己的生意,他心里怎會沒底,礦脈一事的確早就想到,只是一直以來他的供貨商供應充足,礦脈也不是隨處可尋,所以他並不著急,至于上品硯的制作他也是有這個念頭的,要不然也不會常常去賭石坊淘看看有沒有好貨,這都是他心里的規劃,並沒有對溫安熙說得太細,溫綠姚卻想到了。

溫安熙疼妹妹,倒也沒覺得她冒犯,就是對唐司有些過意不去,想跟唐司道歉卻發現他一臉贊賞。

「溫二小姐真是說中我內心的想法了。」

「唐公子說笑了,我思慮還十分淺薄。」

「溫二小姐太謙虛了。」說完,唐司便轉向了溫安熙,「溫兄,溫家的經商之能,看來溫二小姐也承襲了呢!」

「你這句稱贊我記得月前我才用來稱贊過唐老板,你唐家也不差啊!」

提起妹妹,唐司總是驕傲的,「說到我那個妹妹,那可要對不住溫二小姐了,我妹妹的確是極好的,或許經商之能不輸溫二小姐。」

「你啊!提起妹妹就樂得沒邊了。」

「讓溫兄見笑了。」

溫綠姚沉默了下來,唐曦的命運看來是徹底改變了,前幾個月還是那種破名聲,現在連大哥都稱贊她了。

所以人是真的能改變自己命運的吧……溫綠姚這麼想著,眉間的愁緒化開了些。

「再續一杯茶吧!」溫綠嫦突然插話,示意琇瑩上前幫所有人都換上新茶。

唐司這才發現似乎冷落兩位姑娘了,帶著笑容致意,「溫大小姐別忙了,怎好一直讓溫大小姐為我們煮茶。」

「無妨的,我身在閨閣之中,很多事不懂,無法像大哥一樣與唐公子暢聊生意上的事,只能做這些。」

「溫大小姐秀外慧中,你過謙了。」

听到唐司的贊美,溫綠嫦微微低首,露出了一抹嬌羞的笑靨。

溫安熙看著她的樣子,笑容微斂,好像不太對啊!

二妹看起來一臉冷淡,可大妹卻好像對唐司頗有好感,看來他應該跟母親提一提這事,也要知道唐司是否有意……

溫安熙又望向唐司,正好看到唐司偷偷瞄向溫綠姚的一幕,他倒不覺得唐司是對二妹起了什麼心思,但很明顯,能引起唐司興趣的似乎是二妹更多些。

大多數的賓客都是直接入席,只有一些親近的客人才會特地被請至花廳跟楊老夫人說說話。

楊老夫人的確如田氏說的身子好了許多,頗有精神的坐在主座上,只是臉上多少還是看得出大病初癒的蒼白,但並不憔悴,想來將養得不錯。

唐老爺與楊老爺頗有交情,也被請到了花廳,送了禮後就被請到一旁坐著,唐司跟著唐老爺,所以也在場。

溫家的三個孩子也輪流送上自己的孝心,溫安熙較忙,壽禮是余宛青備的,稍早她就陪著楊氏先來見楊老夫人,早早就在花廳里了。

楊老夫人看了禮,覺得十分精巧。「一看這禮就知道不會是安熙備的,安熙沒這麼細心,是宛青備的吧?」

「外祖母真是了解安熙,安熙俗氣,選的壽禮一定不合外祖母的喜好,所以才讓宛青去備,看外祖母這樣定是滿意了?」溫安熙在外祖母面前稱贊了自己媳婦一句,還順便稱贊了外祖母有品味,樂得楊老夫人笑嘻嘻的。

「滿意!滿意!只要是你們送的我都滿意。」楊老夫人讓侍女收下後,就見溫綠嫦及溫綠姚也上前來呈上壽禮。

其實楊老夫人十分重嫡庶,並不是很喜歡這兩個庶女,但總歸名義上還是她的外孫女,倒也沒冷待她們。

「請外祖母安。」溫綠嫦福身,帶著盈盈笑意。

「楊老夫人安。」溫綠姚笑不露齒,也福了個身。

溫綠嫦喜歡套近乎,一口一個外祖母的叫,倒是溫綠姚一直以來都是喊她老夫人,楊老夫人喜歡溫綠姚有自知之明,雖然沒讓她改口,但待她倒是親厚不少。

溫綠嫦首先送上她的禮,這是邵姨娘幫溫綠嫦備下的,是一座玉觀音。

邵姨娘知道楊老夫人時常禮佛,不惜重金買下一座玉觀音,然後送去佛寺供奉,直到楊老夫人壽辰這日才又請了回來。

錦盒打開,楊老夫人看見玉觀音就臉色一變,但因為在場人多,她倒也沒顯現出自己的情緒,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綠嫦有心了。」

在場的人看見那座玉觀音都驚嘆,雖然那座玉觀音高度不過尺余,玉色也只能算得上中上,但想來造價並不會太低,一個庶出女送得出這樣的禮,溫家當真是財力雄厚。

「竟然是玉觀音。」

「是玉觀音沒錯,而且一打開錦盒就能聞到一陣幽幽的檀香,想來必是在佛前供奉過的,這份禮很花心思,老夫人好福氣,外孫女如此孝順。」

溫綠嫦看見在場眾人驚嘆的樣子,難免自豪起來。

楊氏一聲輕嘆,自己母親開心與不開心是什麼樣子她怎會不知道,綠嫦這孩子,說了備禮不許鋪張浪費,她全沒听進去。

而後就是溫綠姚的禮了,她身後的侍女沒有托著禮盒,她自己也是兩手空空就拿了個信封,倒讓人好奇她要送的是什麼禮了。

「老夫人,綠姚備的禮遠沒有大姊送的有價值,讓老夫人見笑了。」

「無妨,就算禮輕,情意重就好。」

溫綠姚雙手捧起了那封信交到了楊老夫人手里。

壽禮竟是一封信?這讓楊老夫人覺得稀奇,立刻打開信封,里頭裝的並不是信,而是一張來自登麓書院的文書,文書上載明已納楊宇卓為學生,即日便可赴書院就讀。

楊老夫人最疼楊宇卓這個小孫子,想盡辦法給他找最好的書院開蒙,好不容易選上了登麓書院,卻被告知已經沒有名額了,現在看到這封文書,自然是驚喜萬分。

她把登麓書院的文書交給楊氏,楊氏看到也頗為意外,對溫綠姚露出了贊許的笑容。

「綠姚,你怎麼有辦法讓登麓書院再收學生的?你又怎麼知道要找登麓書院?」

「母親要先答應綠姚不生氣,綠姚才敢說。」

「你這禮送得太好了,我怎麼會生氣?」

溫綠姚得了楊氏的準話,這才回答,「前陣子綠姚看母親似有煩心事,便偷偷去問了喜翠姊姊,喜翠姊姊告訴我老夫人在煩惱宇卓開蒙的事,明明在病中也不好好休息,綠姚便想幫著分憂。綠姚收到文書時正好老夫人的壽辰也到了,母親知道的,綠姚什麼都不懂,要挑壽禮怕也沒有大姊送的這麼合老夫人心意,便想著以這文書做壽禮,這樣老夫人少了煩心事肯定開心,母親也可放心,一舉數得呢!」

楊氏看向身後侍立的喜翠,拿手指點了點她狀似警告,但臉上的笑容擺明了完全沒有要怪罪喜翠的意思,喜翠也討好地福了個身告饒。

楊老夫人听了也是哈哈大笑,是發自內心的喜悅,「誰說你什麼都不懂的?這禮我看就很好,太合我心意了。」

「多謝老夫人不嫌棄。」

「是我該謝你才對,還有,叫什麼老夫人,太見外了,跟著安熙、綠嫦一樣,喊我外祖母。」

「是的,外祖母。」

溫綠嫦表面還帶著笑容,心里卻十分不快,她花了那麼多銀子備的壽禮,也沒見楊老夫人這麼開心,溫綠姚就送了一張破文書,而且真正得益的還是楊宇卓那孩子而不是楊老夫人,竟把她送的禮給比下去了,讓她怎麼服氣?

楊老夫人讓身旁的侍女把文書交給了田氏。

說是祖母的壽禮,但得利的是自己的孩子,田氏又怎會不開心,不過她也很好奇,畢竟楊家花了不少心思,可也沒讓登麓書院破例收人。

「綠姚妹妹是怎麼讓登麓書院破例的?」

「登麓書院的確很重規矩,可是書院里的高夫子卻很隨興,平日里他倒也不會違反書院的規矩,除非有他非要不可的東西。」

「高夫子非要不可的東西?那是什麼?」

「高夫子酷愛收集名硯,綠姚不過是投其所好,為他尋了方好硯當做束修,高夫子見了大喜,就同意收了宇卓這學生。」

一直在一旁沒搭話的唐司這才知道溫綠姚訂的那方硯台的用途,這是一個多細心的好姑娘啊,這份壽禮是真正花了心思的,平心而論,溫綠嫦也並非不用心,只是看楊老夫人的神色,很明顯她喜歡溫綠姚的禮更勝過溫綠嫦的。

「好了,也不擔誤你們太久,你們都先入席吧!」

楊老夫人都開口了,眾人便也站起身讓侍僕帶路,一一入席,唯有楊氏單獨留了下來。

楊氏靜立在一旁,知道母親對稍早的另一份禮收得不太開心。

「你那個大女兒得教教,我知道她送那份禮也是花了心思的,但她若送我一座木刻的觀音我更開心,佛祖慈悲、普渡眾生,若塑像非得用名貴的玉石來刻,那就失去了求佛的真心了。」

「是,女兒明白了,回去定好好教導一番。」

「我知道溫家是大商戶,怕禮送得寒酸想跟人比拼,但我們楊家不吃這一套。」

「母親誤會了,現在外頭是安熙當家,這孩子您是知道的,他不是愛面子的人,這回壽禮的事我也跟孩子們提過絕不可鋪張浪費,許是綠嫦覺得六十是大壽,不可寒酸……」

「好了,我也不是要你們裝得多寒酸,就像安熙送的禮怕也是價值非凡,綠姚送給高夫子的硯應也不是凡品,但這兩個孩子知道要低調,頗得我心,就是綠嫦活像個暴發戶,她這樣于溫家的名聲也不好,得教。」

「綠嫦這孩子人不壞,就是好強,加上她姨娘總是給她出餿主意,這一回怕也是邵姨娘……」

「那姨娘再大也是妾室,還不是任你拿捏,你得好好管管這對母女了。」

「女兒明白。」

宴席過半,溫綠姚借故帶著綿綿離開宴席,走到僻靜處後卻突然轉進園子里,躲在大樹之後。

綿綿還傻站著,就被自家小姐拉著也躲了起來,忍不住問道︰「小姐,我們在做什麼啊!」

「等,等唐司。」

「等唐公子?」

「對!」

綿綿雖不知道小姐用意,但小姐怎麼說她听話便是。

不久,綿綿真的遠遠的看見唐公子走了過來,而後她就見小姐狀似由園子里游賞完走出來一般,假裝和唐公子偶遇。

唐司像是在找什麼,與萬福低頭邊走邊找著,一時之間沒發現溫綠姚,要不是綿綿擋在前頭先喊了人,怕是就要與溫綠姚撞上了。

唐司立刻抬頭,開口致歉,「對不住,溫二小姐,實在是心有掛念,無暇顧及其他。」

溫綠姚無法違背自己的良心看著唐司落套,她一直因為心里的芥蒂而疏遠唐司,可她認真想了想,唐司又有何過錯?

再說了,她不過在宋府詩會順手幫了一個忙,唐司卻對安勛之事如此掛心,說來她也不該太過冷淡。

「上回唐公子說要與我做朋友,那以後唐公子喚我綠姚便可。」

唐司不知道溫綠姚為何突然釋出善意,但他對這世交妹妹也算有好感,所以並不推辭,「那綠姚便喚我名字即可。」

「我就喊你唐大哥吧!」

「嗯,隨綠姚你的意思。」

「唐大哥,你方才看來像是在找什麼,再走過去可是後宅了,萬一撞上個女眷,你可說不清了。」

唐司抬頭看了一下,發現與後宅真的只剩一牆之隔,「只顧著找失落之物,倒是沒注意到,是我的錯。」

「唐大哥在找什麼?」

「找我的隨身玉佩,稍早還看見的,方才在宴席上才發現失落,想來是遺落在院子里便來尋找。」

「隨身玉佩貼身放著,又不是時時拿出來把玩,怎麼會遺失?還是唐大哥曾在楊府拿出來過?」

「不曾,就是來到楊府下馬車時順手在懷中一模,還曾模到玉佩在懷中好好放著,後來就不見了。」

「好端端的怎麼可能不見了,唐公子再仔細回想,是否有什麼突然事件導致玉佩遺落了?」

唐司努力回想,記起剛到楊府時去和幾個也來作客的故友寒暄,那時有個人不小心撞上了他。

「我想起來了,稍早有個人撞上我,可能是那時候遺落的,我去那處找找。」唐司說完就要轉身離開,又被溫綠姚喊住了。

「唐大哥,撞上你的人可是賓客?」

「看其打扮不像賓客,倒像小廝。」

「今天是楊府的大日子,怎能容許小廝如此撞,就怕不是不小心撞上而是刻意。」

「綠姚言下之意……是有人偷了我的玉佩?可是那並不值多少錢,只是于我來說是我自小帶著的,所以別具意義。」

「先不管對方的用意,總之這種貼身之物遺失還是小心看待為好,唐大哥可直接找楊府的人,就說有重要意義的玉佩丟失了,請楊府的人協助尋找。」

唐司覺得溫綠姚考慮得對,招呼一聲後就要去找楊府的人,但走了幾步路後他突然停下來,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過身對著溫綠姚一揖。

「唐大哥這是怎麼了,突然對我行起禮來?」

「我竟忽略了貼身之物代表什麼意思,這物若是被人『撿』去了,是個男子倒好,若是女子,怕是我與她各長了十張嘴都說不清。」

「這倒也是隱憂,所以唐大哥你可得讓楊府的人大張旗鼓的找。」

「上回你助曦兒,這回助我,實在感激不盡。」

「唐大哥言重了。」溫綠姚催促著他快去辦正經事。

唐司這才轉身離去。

綿綿其實沒懂唐公子跟自家小姐兩人高來高去的說著什麼,她知道這些話里一定有隱含的意思,可她愣是沒听懂。

「小姐,為什麼您讓唐公子大張旗鼓的找玉佩啊?萬一真是楊府里出了賊,說出去楊府的面子也掛不住,楊府是夫人的娘家,應該要摀著私下找才是。」

「若是一般的財物或許可以這麼辦,但這貼身玉佩不行。」

「有差別嗎?」

「你想想,我的手絹若是被一個男子撿去了,那男子不用說是我送的,只要不說是撿的,你想我會面臨什麼?」

綿綿想了想,這可是很嚴重的問題,「一定會被懷疑小姐與那男子有私,這才送了手絹給他。」

「那換做男子遺失物品呢?」

綿綿一驚,「那唐公子可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方才唐公子還險些闖了後宅,若是有人等著讓他撞上,手上又有玉佩呢?」

「這豈不是……」

溫綠姚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領著綿綿往後宅去了。

「小姐要去哪里?不回宴席上嗎?」

「去找母親,記住,等會兒不管遇上誰,盡量避免與人接觸,要保持一臂以上的距離。」

「是。」

溫綠姚還沒來得及找到楊氏,就見楊府的侍僕雖然沒有打擾賓客,但已經狀似在尋找物品,而且她看見方才不在席上的溫綠嫦也正要回席上。

「大姊方才去了哪里?我剛剛遇見唐公子,他說他的貼身玉佩遺失了,現在楊府的人都在找,大姊要不要陪我去找母親,讓咱們的人也幫忙找找?」

溫綠嫦的臉色變了幾番,溫綠姚看在眼里卻沒明說,就只見溫綠嫦的眸色突然一凝,然後就要走上前來……

突然,溫綠姚打了個大噴嚏,溫綠嫦立刻又退了開來。

「對不住……大姊……哈啾!」說沒說完,她又打了個噴嚏,「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一直打噴嚏。」

好像是故意的一般,溫綠嫦幾次要接近,溫綠姚都打了噴嚏,最後她只能放棄。

「你這噴嚏嚇人,我就不陪你了,你自己去找母親吧。」

「好,那我便去了。」

溫綠姚領著綿綿就去找楊氏了,她留意到溫綠嫦憤恨地看著她,沒有回到席上,只是留在原地。

今天是楊府的喜事,楊老爺還要忙著招呼客人,便把尋物的工作交給了妹妹楊氏,由她統一調派人力去尋,除此之外,楊氏也把溫府的人指揮去一並幫忙尋找玉佩。

最後是溫府的人找到了,溫綠姚一直跟著楊氏,當僕人把玉佩送過來時也是溫綠姚先接手的,玉佩在她手里不過過個手就給了楊氏,溫綠姚就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既然尋到了,便讓人交還給唐公子吧!」楊氏正要交代下去,就看見溫綠姚一臉深思的表情,「綠姚,怎麼了?」

溫綠姚像是被抓到自己做壞事一般心虛,連忙搖手回答,「沒有!沒什麼!」

「你這表情不像沒什麼。」

「母親不用多想,唐公子雖然說玉佩是被一小廝打扮的人撞上之後才掉的,但也可能是他自己遺失的,所以……所以應該是不會的。」

「什麼不會,你說話怎麼吞吞吐吐的?」

「沒什麼事,母親還是讓人快把玉佩還給唐公子吧!」說完之後,她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玉佩是在園子撿到的,未免地上髒,請母親讓人好好擦拭過後再還給唐公子,才不失禮。」

楊氏看溫綠姚這副急著要還玉佩的樣子,反而起了疑問,而且擦拭玉佩這理由雖然合理,但也並不是必要,畢竟東西是唐司的,他自己難道不會好好做清理?

楊氏拿起玉佩反覆看,還拿高透著光看,深怕有所損傷,就在這時,她在玉佩上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這是端陽香囊的味道。

端陽節已過數日,雖然還是有人戴著香囊,但並不像溫家人個個都還配戴著,難道……這玉佩曾經過溫家人之手?

「綠姚!」楊氏一怒,往桌上一拍,嚇得溫綠姚垂首站立,不敢言語,「這玉佩是不是有溫府的人經手過?」

「綠、綠姚不知……」

「不知?你這模樣我就更確信了,這玉佩之上沾染了香氣,是端陽香囊的藥香,若說此時還戴著端陽香囊的人,就我們溫府的人最多,而整個溫府的香囊所用香料都是你經手的,你卻說不知?莫非這件事與你有關?」

綿綿一听,連忙跪到楊氏身前,「夫人息怒,這事真跟小姐沒關系,奴婢一直跟在小姐身邊,玉佩遺失與她無關。」

「你一個奴婢自然維護你的主子,不說我就當你們心虛。」

其實楊氏何嘗不知道與溫綠姚無關,若真與她有關,她也不會急著來告訴自己要好好處理這事,莫讓人以為楊府出了賊,但楊氏肯定溫綠姚一定猜出是誰做出此事,只是在袒護對方罷了。

「夫人,小姐真的冤枉!」

「你說她冤枉,好,那你來說,你是不是知道誰踫過這玉佩?」

「奴婢不知道誰踫過玉佩,但奴婢知道每個院落的香料都是統一的,一個院落有兩種,一種是奴僕用的,一種是主子們用的,只要夫人把人喊過來比對,就可以知道是哪個院落的人了。」

「綿綿!」溫綠姚斥責了一聲,望向楊氏,「母親,您方才也說了,現在還戴著端陽香囊的也不只溫府的人,這麼興師動眾的找對溫府的名聲也不好。」

「綿綿說了,一個院落只有兩種香料,我無須興師動眾,只需把安熙他們叫回來,他們身邊肯定跟著近身侍僕,這樣就足夠比對了,先找出是哪個院落的再來一一盤查,當然,最好不是我們溫府的人。」

楊氏看溫綠姚一臉糾結,知道她不會改變主意說出真相了,便交代了喜翠,讓她下去吩咐。

一會兒,溫安熙、余宛青及溫綠嫦都被喊回來了,楊氏把玉佩交給喜翠,讓她一個個去比對。

溫安熙覺得不解,倒是看見了喜翠手上的玉佩,「母親,唐賢弟的玉佩找到了?是遺失還是被竊?」

「我正在查。」

溫安熙這才知道喜翠走近他們的用意。「從我們身上查?」

「這件事你舅父交給了我,我就必須給他一個交代,所以必須由我們自己的人先查。」

喜翠一個個比對,直到走到溫綠嫦面前,她停了下來,回望楊氏,楊氏點了點頭。

「琇瑩,你站開些。」

琇瑩看著就有些心虛,但兀自鎮定地跨開幾步,喜翠先走近她,停了一會兒,而後便走向溫綠嫦,又停了一會兒,然後回頭對楊氏點了頭。

「綠嫦,把你的香囊給喜翠。」楊氏下了命令。

溫綠嫦不解為何要她的香囊,因此沒有動作,「母親要香囊做什麼?」

「叫你拿出來!」

楊氏這麼一喝,溫綠嫦不得不拿出來,她直覺要她的香囊應該與那玉佩有關,她顫著手把香囊拿出來交給了喜翠,喜翠再把兩樣物品都交給楊氏。

楊氏先聞聞那香囊,再聞那玉佩,果然聞到了一樣的味道。

「綠嫦,你說,是不是你派人由唐公子身上取走的玉佩?」

溫綠嫦端著一副疑問的面孔,但仍難掩心虛,「母親怎會這麼說,綠嫦要什麼玉佩自己買得了,怎需要由唐公子身上取呢?」

楊氏思考再三,溫綠嫦的確沒必要讓人去偷竊玉佩,而且這枚玉佩雖然精致,但也小巧,賣不了幾兩銀子,要不是唐司說了這是他自小戴著的貼身之物,有紀念意義,他也不會這般勞師動眾的找……

楊氏突然明白了,她抬起眼望向溫綠嫦,直到把她看得心虛低下頭,原來這才是溫綠嫦的心思?

「喜翠,把所有侍候的人都帶出去。」

「是。」喜翠福身,揚手把人都招走,包括主子們的貼身侍僕。

見所有人都離開,楊氏再次拍桌一喝,「綠嫦,你糊涂了!」

「母親,綠嫦沒有……」

「沒有?」楊氏都氣笑了,她身在後宅多年,哪里不知道這種手段,「唐公子這玉佩的確不值什麼錢,但貴重在它是貼身之物,如果這東西在你身上找到了,唐公子怕是全身長滿嘴也說不清了。」

「母親,我沒有……」

「你還說沒有!這玉佩之上有端陽香囊的藥香味,同樣的味道在你身上聞到了。」

溫綠嫦繼續辯駁,「溫府上上下下都戴了香囊,怎麼就知道是我身上的香囊?」

「你以為香囊只有顏色不同嗎?綠姚還給每個院落配上了不一樣的香料,不僅如此,香料還主僕有別,寧心閣只有兩個主子,一是邵姨姨一是你,你姨娘今日沒來,這玉佩只可能與你的香囊貼身放著,才會沾染上味道。」

「就算是這樣,溫府之外的人總也有與我用一樣香料的可能啊!」

「綠嫦,你要真不肯承認,那我只能告訴楊府的人,讓他們把宴會上戴著香囊的人都請過來配合調查,如果能查到另一個使用這香料的人便罷,如果查不到,你可知道丟人的不是只有你,楊府、溫府都會受牽連?」

溫綠嫦咬著下唇不語。

楊氏一嘆,「很好,我希望你記得你現在做的決定。」說完準備揚聲把人喊進來。

「母親,不用了,我承認是我讓人做的。」溫綠嫦終是開口了。

楊氏覺得痛心,她溫府律己甚嚴,怎麼就教出了溫綠嫦這樣的閨女?

「今天你送出的壽禮就讓我覺得莫名,我分明交代了不可鋪張浪費,安熙及綠姚備的禮雖然價值不低,但都十足低調,你送的卻過分張揚,想來是為了吸引眾人目光吧!」

「是。」

「你喜歡唐司?」

「是。」

听到溫綠嫦承認愛慕唐司,溫安熙不敢置信的看向她,「你喜歡他為什麼不對母親說?」

「說有用嗎?我不過就是個不受寵的庶女,你們不會為我作主。」

楊氏的確私心想撮合唐司及溫綠姚,但能不能成也要他們兩人同意,就算兒女的終身大事由父母作主,也得看唐家那邊更屬意誰為兒媳啊!

「就算如此,只拿了一個玉佩就能逼唐司娶你嗎?」

「我安排好在僻靜處偶遇唐司,到時讓琇瑩離開去引人過來,一方面可以讓我與唐司獨處,另一方面可以被人撞見,先制造出流言蜚語,到時只要我手上的玉佩曝了光,唐司礙于流言就一定得給我一個交代。」

近來身子不好的溫安熙听了險些沒氣昏過去,「你這樣逼唐司娶你,他可會甘心?」

「我不會逼他,我會說是我戀慕他,看見他遺落了玉佩,私心不提醒他才貼身帶著,到時不管是唐司給我的玉佩還是我說的是實情,為了溫府的面子,你們都會去促成這樁親事。」

楊氏氣得指著她,都要說不出話來了,溫綠姚見了連忙上前拍著她的背順氣,被楊氏給推開了。

「還有你,香料是你配的,你一聞就知道是綠嫦做的了吧!你為什麼要袒護她?」

溫綠姚狀似著急地解釋,「母親,我不是袒護大姊,我是為了溫府的名聲。」

「溫府的名聲?今天我若沒把她揪出來,來日她做了更過分的事,那可還有溫府的名聲?」

「綠姚錯了,請母親息怒。」溫綠姚跪到了楊氏的面前,請求原諒。

溫安熙看溫綠姚委屈的樣子,也趕緊為她緩頰,「母親,綠姚還年輕,不知道事情輕重,她本意也是為了溫府好,再說做錯事的也不是她。」

「是啊!母親,說來二妹也有功,要不是她有巧思,給每個院落配了不同的香料,怕是我們溫府上下人人都有嫌疑了。」余宛青也趕快為溫綠姚說話。

楊氏又瞪了溫綠姚一眼,這才開口,「起來吧!」

溫綠姚溫順地站了起來。

「站到我身邊來。」

溫綠姚又乖乖照做了。

這時,外面傳來了躁動,喜翠推門入內,來到楊氏耳邊說了幾句,楊氏臉色一變,點了頭,喜翠便又出去,再進來時唐司也跟著來了,他身邊的萬福還押了一個人。

楊氏皺起眉頭,她知道萬福押著的是溫府的僕人,但並不知道唐司為何發難,「唐公子,不知你押著這人所為何事?」

「溫夫人,我知道楊府是您的娘家,這事也與楊家無關,所以我已經盡量不引起騷動了,但就因為如此,溫夫人必須給我個交代。」

「你說,若是我溫府的問題,自然給你一個交代。」

「稍早我說過,我的玉佩可能是被一小廝所偷,我讓萬福私下去找,正好看見這名小廝鬼鬼祟祟的,萬福認出他,本是上前要請他配合調查,怎知他一見萬福就心虛逃跑,這可別怪我讓萬福押住他了。」

楊氏既然已經審到了此事是溫綠嫦所為,便明白不可能是她自己偷的,這小廝正是她指使的,「這小廝交給我審,我會給你一個公道。」

「不用審了,我以送官府威脅他,他已經全招了,他說是貴府的邵姨娘知道他有這扒竊的功夫,給了他銀子讓他來偷我的玉佩,然後交給一名叫琇瑩的侍女。」

楊氏嘆了口氣,果然跟她想的一樣,這事少不了邵姨娘的手筆,「我知道,我也差不多審出大概了。」

唐司望著站在楊氏面前垂首不語的溫綠嫦,就算他不知道邵姨娘是何許人也,也沒審出主使的人是誰,但玉佩既然是交給侍女,也能猜出是溫府的某位小姐所指使,溫綠姚今天才釋出善意,松口讓他可以以名字稱呼,大概也不屑做出這等事,剩下的就只有另一個溫府小姐了。

可唐司審那小廝時,審出的遠不止這些。「溫夫人,我還沒說完呢!」

「喔?唐公子還問出了什麼?」

「我問他既然物品已經交給琇瑩了,又為何在楊府鬼鬼祟祟的?他說,因為貴府大小姐後來又交代他,改把玉佩塞進二小姐或她的侍女綿綿身上,但他見尋找玉佩的人越來越多,又一直找不到二小姐及綿綿,只好隨意把玉佩丟棄在地上,再躲出楊府。」

楊氏一听大怒,上前就給了溫綠嫦一個巴掌。「我原以為你做出這事已經夠失德了,沒想到你竟還打算陷害自己的妹妹!」

溫綠嫦頭被打偏了也只是摀著臉,咬著牙一臉的不甘心,沒有一點愧疚之意。「我若不這麼做,整個溫家上下誰會心疼我?在你們的眼中,只有溫綠姚是寶。」

「溫大小姐,你錯了。」唐司站起身,走到了楊氏及溫綠嫦的面前,「綠姚她遠沒有你想的如此安逸,她也背負了不少,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為難之處,她不想也不需要別人為她解決,獨自承擔罷了,就我所見,明明是你自己嫉妒心使然,一兩件事不順你心意便覺得天下人都負你。」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溫大小姐,你取我玉佩,我不去揣測你的想法,但我在這里必須與溫夫人說清楚,我與溫大小姐之間並無任何瓜葛,希望以後也不會有任何閑言閑語。」

楊氏有些踉蹌,喜翠立刻上前扶住。

溫安熙借著與唐司的交情,也上前一揖,「唐賢弟,這回是舍妹的錯,回去後母親與我會好好懲戒她,不會傳出任何對唐賢弟不好的傳言,咱們兩家是世交,希望不要因為這事壞了情分。」

唐司听完溫安熙的話,倒是轉移視線望向了溫綠姚,溫綠姚低著頭沒發現,溫安熙及楊氏卻都發現了。

「溫兄別這麼說,這事我沒打算讓父親、母親知曉,我們兩家的交情自然是不變的,我也必須讓你們知道,今天我丟失玉佩一事,席上終是有人知道的,若傳出了什麼謠言,名譽有損的不會是我。」

「我知道,我們溫家還要臉,這事定會摀得嚴嚴實實。」

「就是……綠姚妹妹會受些委屈了。」唐司發現這針對他而來的設計不成,竟轉而要嫁禍溫綠姚,真是為她感到後怕。

溫綠姚是有些意外的,方才唐司為她說話,現在又替她訴委屈,她終于抬眼望向唐司,看見他對她露出了滿滿的笑意。

溫綠姚心一驚,又垂首不語了。

這唐司……怎麼過去不覺得他長得如此俊美,明明也不是第一次對她笑,但總覺得這一回的笑並不一樣?

楊氏與兒子互望一眼,知道唐司似乎對溫綠姚有什麼心思,兩人放了心,如此兩家情誼應該是不變的。

「我們會好好安撫綠姚,倒是唐賢弟你才是真正受委屈的人。」

「事情能查清楚就好,我也不打算深究。」

事情至此算是告一段落,唐司收下了自己的玉佩,並承諾這事不會傳入在場以外之人的耳中,溫家也同樣給了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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