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就是狂 第二章 謝長青的變化
太祖皇帝馬背上奪天下,這天下今天可以姓謝,明日就可以姓張姓王,為監察文武百官,太祖皇帝創立了武德司,自創辦之日起,武德司的掌司一直由宦官擔當,位及一品軍侯,令文武百官聞風喪膽。
仁宗年間,宦官專權,武德司掌司竟生出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賊心,清宗即位肅清宦官勢力,一度廢除武德司,直到高宗即位,才逐漸恢復武德司的職能。
「老顧,你怎麼看?」
老顧守在宋凜身邊,從始至終都不發一言,「等。」
「也是,若是這一摔讓小王爺的腦袋開竅了,可就不好辦了……我倒也想看看謝長青想從我這得到什麼,或者說,是老王爺想得到什麼。」
「大人!」
「大人的意思……」
櫻桃和老鴇听聞宋凜的話皆是一震,她們都未曾將此事與老王爺聯系起來,就連老顧都難得的眼中流露出了異樣。
「船到橋頭自然直,無妨,這麼多年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宋凜擺擺手,全然沒放在心上。
「大人,櫻桃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要了他的命,不如……」
不只是櫻桃,地上跪著的一眾人,她們的命都是宋凜救的,為了宋凜,她們皆可付出自己的性命。
「現在還不是時候……」宋凜制止道︰「隨他去吧,妳們全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是!」
「是!」
宋凜離開青樓時謝長青早已乘馬車離開,入夜這煙花之地燈火通明,正是熱鬧的時候,平日謝長青每每都會在這里醉生夢死,今日這般匆匆離去,還真是不尋常。
「老王爺聰明一世,可不要在這最後關頭犯胡涂啊。」
春寒料峭,夜里寒氣重,可宋凜全不在乎,她和老顧沒騎馬,反而有三分雅興,牽著馬,沿著秦淮河緩緩向著府中走去。
「老王爺也是為了自保,不得不將兒子養廢了。」老顧罕見的接了宋凜的話。
「不知,謝長青是真廢還是假廢啊。」宋凜踢著腳下的石子,笑意盈盈的說道︰「若是真廢我還能留他幾年,讓他在芙蓉帳里慢慢的死;若是假廢,那……」
這麼些年,宋凜早已學會如何掩飾情緒,生氣時她會笑,害怕時她會笑,不服時她亦也會笑,百姓都說「活閻王」是凶神惡煞,可是只有和宋凜打過交道的人才知道,就連殺人時,宋凜都是笑著的。
「日久見人心。」老顧冰冷的聲音傳入宋凜耳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顧啊老顧,你啊……對了打賭那一兩銀子記得給我收回來,不出三日,太子定會去接人。」宋凜突然想起白天里的賭約,論賭,她宋凜還未曾輸過。
「是,大人!」老顧看著宋凜的眼神總是溫柔的,如同父親關注的兒女一般。
「回府,睡覺。」宋凜伸了個懶腰,遠眺著秦淮河上的黑暗,她的人生自出生起便一直身處黑暗中,光,她這輩子,只怕都見不到了。
國師說,宋凜這丫頭骨骼清奇是習武的好料子。
國師說,這丫頭的八字同朕合,同太子也合,有她在,定能護大梁百年安穩。
國師還說,他想收這丫頭為徒,日後讓她擔任武德司的掌司。
身為臣子的女兒,宋凜的命運從出生時便注定了,她從小如同男子一般習武,十歲後,再也沒有穿過女裝,她的雙手布滿了練武留下的老繭,她成了皇家的殺人工具,手上沾滿了鮮血。
宋凜永遠忘不了第一次殺人時的心如刀絞,生命在雙手間消逝的感覺……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女兒一生的幸福同宋家上下幾十口人命,父親毅然選擇犧牲了女兒。
兒時的宋凜恨過、怨過,然而所有的這些情緒,都在她第一次殺人時消失了。
她一人的不幸可以保住幾十條人命,這筆買賣值得。
武德司的黑牢竟然有人活著從里面出去,還是太子殿下親自來接的人,文武百官不敢明著說,但私下自是少不了一番議論。
侍衛抱著刀靠在牢門上,不情不願的從腰間掏出一兩銀子,恭敬的遞到老顧手上,「顧老,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啊,送到咱們這的人還是第一次豎著出去呢。」七皇子的生死侍衛全然不關心,他難舍的是那給出去的一兩銀子,「看來這閻王爺也有收不了的人。」
老顧將銀子收好,瞥了眼話多的侍衛,「跟在大人身邊多久了?」
侍衛掰著手指頭數,「三年。」他認真的點頭。
「才三年,本事沒見學得多少,這話多的毛病,你倒是學得有七分了。」
侍衛一听,不好意思紅著臉低頭,「屬下知錯。」
「大人派你來盯梢,瞧出什麼端倪了?」老顧問道。
「七皇子是有心無膽,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貴妃在幕後推動,昨兒個貴妃還親自來了一趟,給了屬下一根金條,讓屬下閉嘴。」說著,侍衛依依不舍的將金條遞到老顧面前。
「收著吧,彌補你這一兩銀子的損失。」
「是,嘿嘿。」侍衛一樂呵,「貴妃說一定會將七皇子救出去,就算是造反也再所不惜……」他輕撫著自己那一雙「順風耳」,「貴妃說得再小聲,也瞞不過屬下這雙耳朵。」
「造反,呵。」老顧冷笑了一聲,「那邊跟好了,一舉一動,隨時匯報。」
「是!」說罷,侍衛跟隨老顧一起離開了地牢。
宋凜入東宮比進自己家門還順暢,都不用遞牌子,單憑她這張臉,東宮無人敢攔她。
太子嘴上常念叨宋凜沒規矩,但並不加以制止。
「怎麼著,生氣呢?宰相肚里能撐船,殿下您可是儲君,宰相肚子里能放一條船,您就得能裝下十條。給七皇子求情,您這心不甘情不願可都寫在臉上了,今兒個去接人,沒出什麼亂子吧?我有點事沒在武德司,這個熱鬧沒看成,真是錯過了一出好戲。」
一進門,宋凜便打開了話匣子,好好一個眉清目秀的姑娘,說出來的話卻句句讓人心口一堵。
宋凜端起下人為她準備好的茶,喝了一口,「上好的君山銀針,不愧是東宮啊……」她也不拿自己當外人,拿起糕點隨口吃了起來。
「妳和謝長青的婚事到底怎麼打算的?」太子位居主座,貌似全然不在乎宋凜剛剛的一番話,還突然間將話鋒轉到了她的婚事上。
「陛下賜婚,哪兒有我說話的分。」宋凜握著糕點的手一頓,不以為意的回道︰「我掌管的可是武德司,只有嫁給皇家人,陛下才會放心。」
「宋凜,妳不用對本宮揣著明白裝胡涂,謝長青的性子本宮再清楚不過,妳嫁給他這輩子……」太子話未說完,便被宋凜給打斷。
「陛下可一直想撮合殿下同下官在一起的,哎,可惜啊,殿下看不上下官,總不能將下官嫁給七皇子吧?若真是這樣,殿下還能坐得住嗎?將下官嫁給一個只知吃喝玩樂的王爺,再合適不過了。」宋凜像是在談論無關緊要之事一般,全然沒有為自己的人生嘆息之意。
「呵,宋凜啊宋凜,壞人都是本宮來做,妳得了便宜還賣乖,就算本宮同意娶妳,妳會乖乖嫁給本宮不成?」太子的怒意浮現在臉上,重重拍著扶手,「本宮幫妳,倒還落得一身的不是。父皇的所有決定,妳明著從不反對,但暗中動的手腳,別人不知本宮還不知嗎?
「老王爺今兒個一早便進宮面聖,同父皇商量妳和謝長青的婚事,給你們倆算日子,婚期就定在五月初八。」太子看著宋凜,眼中少有的浮現出一抹柔情,「妳不是說能擺平謝長青嗎,這就是妳擺平的結果,到時穿著鳳冠霞帔坐著花轎,嫁入王府?和他後院的那些女人一起爭風吃醋?」
「殿下……」宋凜抬起頭,目光如炬,「殿下還不知道嗎?小王爺將府中的鶯鶯燕燕都遣散了。」她玩味的說道︰「這東宮的消息也太落後了,殿下,要不將您手下的人送到武德司,下官替您好好教教。」
「妳說什麼?」太子聞言身子一震,「謝長青他發什麼瘋!」俗話說有其父必有其子,老王爺風流了一輩子,他這個獨子有樣學樣,吃喝玩樂一樣都沒落下,金陵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謝長青就是個風流浪子。
「殿下您去問他啊,下官也想知道,他發的什麼瘋。」宋凜又拿起一塊糕點塞進嘴里。
「妳……所以呢,妳打算怎麼辦?婚期已定,實在不行,妳去請太傅出山,父皇不給別人面子,也是要給太傅三分顏面的。」
「我爹?哈哈哈哈哈哈哈……」宋凜放聲大笑,「殿下您又不是不知道,下官三歲被國師收為徒弟,我爹便當全然沒我這個女兒了,這會正在雞鳴寺帶發修行呢,早就不理這凡塵俗事了。」
「那……找國師。」太子不死心,他和宋凜「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雖沒有男女之情,但早已生出兄妹之情。
「師傅啊,師傅一門心思羽化登仙,也沒心思管我。」宋凜撇著嘴,假裝失落道︰「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看向太子。
「妳……」若是換了旁人,太子當真會贊同宋凜的做法,可是謝長青姓謝,同宗同源,與自己又沒有利害關系,他雖見不慣謝長青的所作所為,在此事上並不會贊同宋凜。
「玩笑話,殿下別當真。」宋凜神色黯淡,裝作低頭喝茶,她剛剛的話是認真的,她想試探太子的反應,見太子猶豫她便明白,太子不會幫她。
「宋凜,不到萬不得已……」太子的聲音很小,但宋凜卻听得真切。
「啟稟太子殿下、宋掌司,宮里派人傳話。」門外傳來侍衛的聲音。
「陛下定是來傳妳過去的,妳和謝長青的婚事……」太子听完,輕聲嘆氣,宋凜的婚事與一般官家女兒不同,她掌管著武德司,只能嫁給皇家人,而那不得寵的登徒浪子,是父皇為江山做的最好的選擇。
「殿下,下官的事何時讓殿下操過心?」宋凜眨眨眼,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