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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嫁緣 第五章

作者︰狼星

果不其然,未到傍晚,邢炎昊已經回到府內。眾人若無其事地迎接,就跟往常少爺回來一般,態度並無二致。  

邢炎昊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到老夫人牌位前合掌,行完默禱後,才與娘親坐下說話。  

說完便輕輕撥弄出悠然弦音,隨意彈奏起來。以往常彈的那些曲子她閉著眼楮都不會撥錯弦,漸漸地,便覺意懶,于是開始隨意撥弄,自己編作曲調,並且低聲哼起「琵琶行」的詞兒……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  

哼唱詞兒只有她自己听得到,但琵琶錚錚鏦鏦的樂音則遠揚到在前院嬉戲的丫鬟們都可听聞到,她們互視而笑。  

「容兒在彈琵琶,看樣子她今日心情很好。」  

「好像跟平日彈給夫人听的不大一樣,這是新曲兒嗎?」  

「真好听,容兒真不愧是千金小姐出身。」  

丫鬟們繼續嬉戲,不久,外頭有人回來了。  

「一定是家丁們回來了。」右兒蹦蹦跳跳地跑去開門,邊開還邊笑說︰「拜托你們順便帶回來的糖纏有沒有記得買呀?」  

結果一看竟是少爺與夫人,右兒臉色瞬間綠了,馬上低頭賠罪︰「夫人、少爺,冒犯了!對不起,請饒恕。」她沒想到他們會這麼早回來。  

邢炎昊根本不理右兒,因為他被那若有似無的琵琶聲給吸引住了……是誰在彈琵琶?他怎麼不知道邢府里有人會彈琵琶?他循著琵琶聲找去。他身後跟著一串人,包含邢夫人,個個急得跳腳,卻沒辦法阻止他。  

他循聲走到後院穿廊,遠遠地就看到紫藤蘿飄逸花穗下,有一抹縴縴麗影坐在窗欞邊,低頭專心彈著琵琶。  

他記得她好像是……上回在繡房桌底下揪出來的丫鬟,喚什麼名字來著?他思索了一下,想起來了,是容兒。  

他停住腳步,靜定佇立著听她彈奏。眼前的畫面如詩如畫,更有悅耳的琵琶樂音作陪,他不想打破這美好的一刻。  

此時的她看起來幽而不怨,有如琵琶音珠落玉盤,氣性優美如蘭,才學如花芬芳,那是一種沉靜中帶著幾分柔弱,莫名地惹人憐惜。  

跟在他後頭的人見他沒有發作,也就安靜地在一旁等著他的下一步。  

一曲彈畢,他竟然看到她好像在抹淚?心下很是納悶,為何?  

杜映容吟唱了幾次琵琶行,愈吟唱就愈覺得悲傷。雖然境遇不盡相同,但似乎觸動了自己內心的「棄婦」,故而一時感時濺淚。  

靜下心之後想想時候不早了,不該再彈了,才剛站起來,一偏頭就看到少爺站在那兒,一雙深眸若有所思地直盯著她。  

她心下一慌!『慘了!我偷懶被看到了!』反射性地她轉身就想逃,抱著琵琶,拔足往反方向狂奔。  

看到她跑,邢炎昊油然升起一股憤怒。『這小娘子又想避開我了!豈有此理!』他立即追上去。  

以他的長腿快腳,杜映容一雙蓮足豈能跑得過他,因此很快就被他追上了,他抓住她的手,喝道︰「不許跑!你為何要躲著我?」  

後面跟著追上來的邢夫人一行人急忙要幫容兒解圍。  

「昊兒!你不要為難容兒……」  

邢炎昊不理娘親,只顧著質問容兒。「說!你做了什麼虧心事?為何要逃?」  

杜映容很是害怕,但也深知自己跑不了。「……我只是心虛……」  

「心虛什麼?!」他怒喝,這女人果然有鬼!  

「……我、我偷懶……對不起,少爺,我趁你們外出時,沒干活兒……我以後不敢了,請饒我一次。」這是她唯一能想出來的借口。  

他听了,不知怎地怒火竟似平空被潑了水般,發作不起來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偷懶之心人皆有之,並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若是過度苛責,倒像自己是個沒器量的主子。  

但他仍是故意高聲罵道︰「新丫鬟就懂得偷懶,好大的膽子!」  

其實他並沒有那麼生氣,只是做做樣子而已。不過他的這句話倒是讓那些剛剛還在玩鬧的丫鬟們听了腳底發涼。  

「我錯了,我該死,求少爺原諒……」杜映容不斷重復地罵自己並祈求原諒。  

「昊兒,好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邢夫人幫著緩頰。  

邢炎昊顯然已經對她起了好奇。確實,他有很多事想問清楚,自然沒那麼容易就放過她。「過來,我要好好盤問你。」  

他拉著她不放手,直直走向花廳,後面一群人的心又提到喉嚨口了。  

為了不讓娘親干擾他問話,因此他把所有人關在門外,花廳里只留他與容兒。他一臉嚴厲、不容干涉的神色,也讓邢夫人說不出什麼理由阻擋,只能在心里祈求上天幫容兒度過這一關。  

廳堂上,邢炎昊坐在太師椅上,杜映容垂首站在他面前,大有縣太爺升堂問審犯婦的態勢。  

「你區區一個丫鬟,為何會彈琵琶?師承何人?」  

「我沒有師傅,是我娘教的,我所會的一切都是娘教我的。」  

「這琵琶看起來價值不菲,是哪兒來的?」  

「是我娘給我的,它是我娘的嫁妝,是我擁有的物事里最值錢的。」她說著就心酸起來,眼眶泛紅。  

「你娘何以有能力擁有這麼好的琵琶?」  

「我娘當年是名門閨秀,下嫁我爹以後,日子不好過,所以一些值錢的陪嫁全都被我爹一一變賣了,最後只剩這把琵琶,它對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你為何會到邢府來?」  

「……家中沒米下鍋了……」這樣說,並不算說謊,她只是沒說出她是賣身換聘金而已。  

他原本還想問她那出身名門的娘,為何會嫁給一個需要變賣妻子嫁妝才能過活的爹。  

但念頭一轉。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自古即常發生──有些富貴人家的閨女就是會不顧一切地嫁給窮小子,或是憑一股沖動即傻傻地為愛與情人私奔,而通常最後都沒什麼好結局。  

想來她的父母就是這樣吧。她之所以帶著琵琶來當丫鬟,應該是擔心那把琵琶若是放在家里,遲早會被不中用的爹拿去賣掉。  

他暗忖︰『若再刨根究底地問下去,似乎太過了,窮苦人家總會有一些不堪的過往,盤清了她的祖宗八代又如何,只是剜開人家不願想起的傷口罷了,還是留點尊嚴給她吧。』  

看著她那雙明眸因委屈而閃著淚光,他心頭閃過一絲不舍。  

「以後看到我不許躲。」他命令。  

「是。」  

沉默半響,他唇邊悄然勾起一抹別有意圖的笑。「日後我若回邢府,你就專司侍候我。」  

「是。」她答聲之後,細想了下……嗯?不對啊!「少、少爺,侍候您的事還是交給其他前輩吧,我只是個新人,笨手笨腳的,肯定做不好……」  

「所以才需要訓練。要訓練就要待在最嚴格的人底下才進步得快。」  

杜映容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想︰『少爺看起來不像在開玩笑啊,言下之意,那個最嚴格的人,就是在說他自己吧。』  

「就這麼定了,從今日開始。」  

「什麼!?」她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邢炎昊滿意地推門出去,外頭的人目送少爺走遠後,齊齊轉頭看著容兒,眼里全是擔心、關懷。  

邢夫人壓低聲音問︰「露餡了嗎?」  

見她搖頭,大伙兒全松了一口氣。  

「可是少爺要我從今日起專司服侍他。且日後只要他回來,都要我去服侍他。」她再道。  

大伙兒倒抽一口氣。  

「夫人,少爺一定是對我還未完全釋疑,所以才要把我安放在他身邊,以便就近監視。」她好擔心好擔心!  

「容兒,別擔心,不用怕,你沒做什麼虧心事,昊兒刁難不到你的。只要少說多做,謹慎行事便可,其他丫鬟們都會伺機幫你的。」  

正當一群人窸窸窣窣悄聲安慰容兒幫她打氣時,邢炎昊叫人了。  

「容兒!」  

「是!」她馬上高聲回應,並小跑步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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