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躍龍門 第九章 針鋒相對
陶朔語堅持替青竹贖了身,陶西辰接連幾日對妹妹都沒有好臉色。
陶朔語心知自己理虧,所以這幾日也異常乖巧,唯一令她苦惱的是她花了兩百兩贖了青竹後,她又回到原本那個一窮二白的陶朔語。
身上只有銅錢,最後還得厚著臉皮,死賴著陶西辰,逼得他又拿出十兩銀子去跟村長租下了村西的一間草屋,還請了村里的人幫忙重新修整。
在草屋還沒修整好能住人前,青竹只能暫住陶家。陶西辰為了避嫌,這幾日索性住在外頭,只有白日回來看看。
如此一來,倒也令陶朔語的包子事業發展得順利。
青竹年幼時就被賣進了戲班子,對于小時的事記得不清楚,戲班子給她取了青竹這個名字,以往就跟在小桃紅的身邊伺候,這次因為小桃紅被發賣,所以她才得以有機會上台唱曲。
人笑容可掬、聲音嬌柔,唱了一陣子,雖然不是這些伶人之中最出挑,但也算小有名氣。
被陶朔語贖身來到陶家,她一心想幫忙,但終究為了避免連累陶朔語名聲,所以只能日日天未亮,早起幫陶朔語干活,而沒跟去城里幫忙賣包子。
陶朔語原本還想給她點辛苦錢,但被她拒絕。
青竹心知肚明身為伶人,此生最好的下場就是在人老珠黃之前攀上個富貴人家,為婢為妾都成,至少可以離開戲班子,得一個三餐溫飽。她一心想離開戲班子,自懂事起,縱使知道困難重重,依然省吃儉用將每月少得可憐的月錢存下來,一心盼著有朝一日能夠替自己贖身,但隨著年紀漸長,她漸漸的失了希望,直到陶朔語的出現給了她一絲曙光。
陶朔語如再生父母,替她贖了身,她無須再賣笑為生,如今生活踏實。
陶朔語自從有了青竹幫手後,速度加快了不少,餡料是趁著昨夜洗碗筷時調好,水也是趁著弄早餐時煮開,一將包子蒸好,她就開開心心的出了門。
她的右手容易月兌位,所以背著包子進城的路上,她都特別小心,今日到市集雖然比前幾日晚了點,但是如今她也有了一批回頭客,所以連口水都還沒來得及喝上就有客人上門。
生意好,她一個人忙得熱火朝天,包好包子交出去,正要收銅錢,一只修長的手從一旁伸了出來,接過了銅錢。
她心頭一驚,轉頭目光對上了金雲陽漂亮的黑眸。
「有客人。」金雲陽將銅錢給放在一旁的木碗里,下巴微揚示意了下。
陶朔語回過神,也顧不上心中驚奇,回頭招呼客人,還不忘塞了個包子給他。
金雲陽手里拿著還熱著的包子,嘴角一揚,關心的問了一句,「你吃了嗎?」
陶朔語匆忙地看他一眼,點了點頭,「一早起來就吃了。」
金雲陽聞言,這才放心的吃起包子,還不忘在陶朔語忙的時候幫她收錢。
金寶被交代只能站在角落,遠遠的看金雲陽一口氣吃了四個包子,不由覺得肉疼。人家小姑娘起早貪黑的賣包子容易嗎?自家主子竟是臉皮厚的吃了人家這麼多包子!
金雲陽真沒多想,只覺得羊肉包子好吃,以前他還嫌棄羊肉味不好,不過這包子合他心意,正好他今早照著往常跟韓子安練了幾套拳之後都還沒吃東西,肚子正餓,吃得也就多了。
陶朔語見了也沒心疼,在她心中,金雲陽喜歡最重要,金雲陽當真也沒客氣。
「喲,生意不錯!」
「托福、托福,」陶朔語看著來人笑容有些僵硬,這幾人總在市集四處晃,她二哥陪她來時,曾要她特別小心這幾人。她露出笑容對著來人說道︰「客人要幾個包子?」
「全給爺包了。」
陶朔語聞言,眼楮一亮,還以為是來尋事的,沒想到是大客戶。
金雲陽看她一臉天真的笑容,心中一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動作。
陶朔語不解的看著他。
金雲陽無奈的瞥了她一眼,將最後一口包子給塞進嘴里,吞下之後才道︰「先給錢。」
「給錢?你這個臭小子是活得不耐煩了,敢跟爺幾個要銀子!」來的三個人是市集的小地痞,三天兩頭的打秋風,市集的商販做生意以和為貴,所以也都沒有計較。
前幾日他們進市集就注意到了這個包子攤,雖然小但生意挺好,但顧念攤上有個道上叫久哥的手下,所以才忍著沒上前尋事。不過這幾日都未見到來人,以為有機可乘,今日一來,看到攤上多了個生面孔,那副長相俊美、文弱公子哥的相貌,看來也沒什麼能耐。
陶朔語心中一緊,明白對方真是來找麻煩,想也不想的站在金雲陽身前,張開雙手。
看她用小身板護在自己面前,金雲陽好笑之余又覺得感動,「土妞兒,你讓開,我不會有事的。」
陶朔語轉頭看他一眼,她壓根不擔心他有事,她擔心的是眼前來找麻煩的三個人出事。她很清楚金雲陽的身手,若真惹惱了他,眼前幾個人的命都會沒了。
上輩子,金雲陽身在戰場,殺人是莫可奈何,可眼下她不願意見他雙手染血,惹麻煩上身。
之前陶西辰曾經提過這市集里的規矩,所以她放下雙手,連忙包了幾個包子遞過去給來找麻煩的地痞們。
看她動作,金雲陽的眉頭皺起,他這輩子就沒有委曲求全過。
三個地痞接過了包子,只是他們要的可不只如此,還開口要了三十個銅錢——這可令陶朔語為難了。三十個銅錢,她得賣多少包子?她並不想要給。
「還不快拿出來。」
听到催促,金雲陽冷笑了一聲,一手將陶朔語給攔到自己身後,一腳踢了過去,動作一氣呵成!
金雲陽的動作太快,對方壓根來不及反應,直接被踢倒在地。
「你找死!」另外兩個人見狀先是一驚,立刻沖了過去!
陶朔語不喜歡打架,但對于打斗卻也是見怪不怪,誰叫金雲陽本來就是好戰之人。她很有自知之明,他既然動手就不會輕易收手,所以只能手忙腳亂的將包子給收好放進竹簍,退到一旁,不讓金雲陽分心,扯他後腿。
不過眨眼的功夫,金雲陽只覺得身子都還沒熱,三個人就被他打趴在地,要死不活。
就這麼點能耐還想欺凌旁人?金雲陽冷著臉,一腳就要狠狠地踩上去。
陶朔語心驚膽跳,這一腳下去,不死也去了半條命,驚得大喊,「不要!」
「住手!」幾乎同時,一旁也響起了威喝的聲音。
熟悉的聲音令陶朔語身子一僵。
陶東朗才下值,想著幾日沒回去,就帶著兩個一同下值的手下到市集,準備用頓熱乎的早餐,再買碗陶朔語愛喝的糖粥回落霞村一趟。
只是人才到市集,就听到遠處有躁動,隱約還听到有人打架。他皺了下眉頭,大步走過來,正好看到金雲陽抬起了腳要踩下去。
若只有陶東朗制止,金雲陽壓根不會理會,但是陶朔語——看到她臉色微白,他立刻住手。
想到小土妞的膽子不大,怕是被方才他打人的樣子給嚇住了,他立刻上前說道︰「其實我平時挺斯文,最不喜的便是動手動腳。」
混亂之中,連忙靠過來的金寶和韓子安听到金雲陽的話,都覺得見鬼了!
陶東朗憤怒有人在市集里鬧事,更憤怒在鬧事的人之中看到金雲陽還有……自己的妹妹。
「陶、朔、語!」
听到兄長連名帶姓的叫著自己,陶朔語的脖子一縮,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
陶東朗想問她為何在市集,身邊還跟著金雲陽這個二世祖,但眼下的情況卻容不得他多問。
看到手下已經將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三個人拉了起來,他忍著氣咬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還能是怎麼回事?」三個被打的人還沒開口,打人的金雲陽倒是先出了聲,「這三個人是市集的地痞,強取豪奪這些安分守己的老百姓銀兩,慶幸今天遇上了本大爺替天行道,為民除害!」
陶東朗聞言,幾乎要被氣笑了,「難不成你打了人,還得感謝你不成?」
「這倒不必,爺我向來心善,為善不留名。只是你一個官差,這事兒發生也不是一日兩日,怎麼不見有何作為?」
陶東朗也不是不作為,只不過做生意者以和為貴,壓根沒人報官,他就算想管也管不了,只是被金雲陽這麼挑明的說出來,他面上有些掛不住。
「我做事不需要向你交代,」陶東朗粗著聲對自己的手下說道︰「還不快把這三個家伙押回去!」
三個人被狠揍了一頓,也不敢反抗,乖乖的被帶回官府。
人被帶走,圍觀的人也散了,陶東朗目光直直的看過去,「陶小魚,給我過來。」
陶朔語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往金雲陽身後縮了縮,殊不知她的舉動更激發了兄長的不快。
「陶小魚,你——」
「喂!口氣放柔些,你自個兒辦事不利,別遷怒別人。」除了自己,金雲陽可不許旁人欺負陶朔語,縱使是陶東朗也不成。
陶東朗不喜歡金雲陽,打第一眼起就不喜歡,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如同宿命中的天敵,彼此看不慣、容不下。
偏偏陶朔語是天底下最盼著這兩人和平相處的人,見兩人劍拔弩張,就算再怕,最終還是硬著頭皮站出來,「大哥,你別生氣。貴人是好人,今天多虧了他出手相助。」
陶東朗壓根不信,金雲陽就是個二世祖,他已經打听過了,來自京城,是將軍的外甥,不欺負人就是萬幸,還指望他出手相助,作夢!
「是真的!」陶朔語見大哥一臉不信,忙不迭的說道︰「那三個地痞要搶我的包子和銅錢,多虧有貴人,不然我今日的生意都白做了。」
生意?陶東朗火氣蹭得直上頭,幾個大步向前,金雲陽原要上前阻止,陶朔語連忙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金雲陽不以為然的撇了下嘴,但也听話的留在原地。
陶東朗低頭看著竹簍子里的東西,「你在市集賣包子?」
陶朔語點了點頭,「大哥……我會賺錢了。」她希望兄長看在銅錢的分上,能夠不要生氣。
豈料陶東朗的怒火更熾,這下沒空理會金雲陽,直問︰「你二哥呢?」
「應當在家吧。」其實陶西辰根本不在,但是看陶東朗的神情,陶朔語下意識的隱瞞。
陶東朗此刻巴不得插翅回到家中把陶西辰狠揍一頓,他讓人好好照顧陶朔語,卻沒料到二弟竟讓妹妹到市集拋頭露面。
陶朔語看著陶東朗臉色,突然覺得對不起自己的二哥,連忙求情,「大哥,二哥壓根不讓我來,是我自己偷偷跑來的。」
陶東朗覺得一陣鬧心,「你無須替他辯解,這是我與你二哥之間的事。只是你為何要拋頭露面?」
「我……」
「你要怪,就怪我好了。」金雲陽見不得陶朔語為難,索性插嘴,語氣中隱隱帶著得意。「她拋頭露面全是因為我!」
陶東朗覺得荒謬,輕哼了一聲,當金雲陽是胡說八道,偏偏陶朔語在一旁沒有反駁,他面露震驚,「你……你真是為了他出來賣包子?」
「算是也不算,」陶朔語進一步解釋,「我先前答應給貴人做吃食,但是我身上沒銀兩,所以才動腦筋要賣包子。只是賣了包子之後,我覺得很開心,我可以賺錢了,大哥和二哥就不用這麼辛苦,我可以存錢,給家里買糧食,將來說不定還能幫哥哥娶媳婦。」
她的腦中想起了青竹,她不知道將來兩人的緣分是否能持續,但不管能不能,贖了青竹都算是報了上輩子青竹救了兄長的恩情。
陶東朗看著陶朔語一臉天真,內心一股氣卻無處可發,覺得憋得慌。曾幾何時,他還需要妹妹來操心三餐溫飽和終身大事,更扎心的是陶朔語的初衷是為了金雲陽——一個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的紈褲!
她這是被金雲陽迷昏了頭,還是中了邪?
金雲陽听聞陶朔語的解釋不甚滿意,但繼而一想,她賣包子最初的主要原因是他,幾個哥哥只是順帶,他還是最重要的,也就沒什麼好計較。
「你一個姑娘家在大街上拋頭露面像什麼話!」陶東朗有些氣急敗壞。
「大哥,都這個時候了,怎麼還計較這些表面?」
這個時候?什麼時候——陶東朗無奈扶額,「跟大哥回去,以後不許再來。」
想到收進手里的銅錢,陶朔語舍不得,「可是我想賺銀子。」
陶東朗皺起眉,「你不听大哥的話了?」
陶朔語心里已經有了想法,但向來听話的人卻不敢反駁,只能遲疑的咬著下唇,低頭不回應。
金雲陽抿唇,看不過眼,「小魚喜歡,就由著她。她不好拋頭露面,就替她尋間鋪子,再找幾個人手在前頭招呼,讓她待在廚房做她喜歡的事,讓她開心的賺銀兩就是。」
陶東朗沒好氣的看著金雲陽,他可還記得陶朔語會出來擺攤全是因他而起,「金公子,這是我的家務事。」
「被我遇上了,就是我的事。」金雲陽一點都不客氣,「你當人家的大哥,怎麼這沒眼力見兒,難道沒看出來擺攤賣包子賺銀兩,讓她很開心嗎?」
陶東朗看著陶朔語一臉的渴望,無法反駁。
「既然她開心,由著她又如何?你不用擔心銀兩的問題,」金雲陽知道陶東朗是個捕頭,靠那點薪餉養活一家也不容易,「鋪子的事,由我安排。」
「要開鋪子也是我們陶家的事兒。」
「不用見外,不過是間鋪子,對我而言僅是舉手之勞。」
「我不是見外,」陶東朗一點都不留情面的回答,「而是你本來就是個外人!」
金雲陽被他嫌棄的眼神看得想發火,「陶小魚都能為了我出來賣包子,我怎麼就是個外人了?」
跟這個人真是無法好好說話。
「我……沒想要開鋪子。」陶朔語是想賺銀兩,但是明年冬天,世道就亂了,開鋪子不是個明智之舉,只是……看著兩人的目光同時放在她身上,她露出一抹怯生生的笑。「要開鋪子也是日後再提,等進京了再說。」
陶朔語跟陶西辰一樣,也盼著有朝一日陶南軒能進京考取功名,一家到京城里落地生根。
金雲陽聞言眼神閃著光亮,小土妞這是打算要跟他進京去了,他立刻露出笑臉,「等你進京,我的鋪子就隨你挑一間。」
他財大氣粗的樣子令陶東朗氣不打一處來,他怕自己失控動手,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再對著金雲陽,朝陶朔語伸出手,「過來,我先送你回去。」
「這可不成,」金雲陽開了口,「陶小魚,你今日還沒給我做吃的。」
陶朔語立刻拉著陶東朗的手臂,「大哥,我等會兒自己回去。我答應了貴人日日要給他做吃食,三哥教過我,答應的事就得做到,這叫言出必行。」
陶東朗一瞬間以為自己听錯了,眼神陰沉,他向來听話的妹妹這是被下了降頭不成?
「大哥,這都給你。」陶朔語突然將手中竹簍里的包子全給了陶東朗,「你應該才下值,這些包子吃了之後好好睡一覺,晚上還得當值,可不能累著。」
這是要他走?陶東朗深吸一口氣,又再吸了一口氣,他得好好緩緩心頭各種復雜的情緒。
「大哥,你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陶朔語知道今日的事情若沒有給陶東朗一個交代說不過去,她雖然有自己的想法,但也希望得到兄長的支持和諒解。
陶東朗無奈,看著陶朔語水亮的眸子,心塞之余,也只能艱難的點了點頭,「今日遇上我的事,回去不用與你二哥說。」陶東朗不打算讓陶西辰有一絲事先逃跑的機會。
陶朔語遲疑,但又想起了現在還住在家中的青竹,在陶東朗和陶西辰之間,她很快的做了選擇,在心中默默給二哥賠罪,點了點頭。
金雲陽不在乎最後倒楣的人是誰,他只知道他將陶朔語從陶東朗手中「搶」過來就成了。
在他眼中,世上就兩種人,一種他看得順眼,一種他看不順眼,偏偏他看得順眼的人不多。他興沖沖的就要將陶朔語帶走,只不過一個轉身,看到遠遠走來的一群人,他的雙眼一眯,臉色一沉。
陶朔語對他情緒轉變一無所知,但一旁的陶東朗卻敏感的察覺金雲陽神情有異,不動聲色地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遠遠走來幾個護衛,圍著一個膚白、身形略微圓潤的公子哥兒,那人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看過來,那抹笑容令人感到不適,陶東朗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冷了下來。
金雲陽並不怕來人,只是沒打算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他動手。他雖蠻橫,但也知道榮政如今有皇命在身,他可以動榮政,卻不能明目張膽的動,他不由覺得有些憋屈。
「走了。」金雲陽頭一側,對陶朔語說道。
只是他終究慢了一步,榮政已經熱切的招呼了一聲,「金公子、陶官爺。」
陶朔語听到聲音,好奇的抬頭看過去,雙眼因認出來人而震驚得圓瞠。
榮政?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四肢百骸蔓延,她不自覺的握緊拳頭,彷佛又回到了上輩子的那一日——她的手腳凍得沒了知覺,哭得渾身發抖,滿心只剩絕望。
原來如今他已經身在戎城,他還認得金雲陽和……大哥?
金雲陽本就不在意榮政,一雙眼只專注陶朔語,見她臉色驀然轉變,也顧不得陶東朗在場,握緊了她的手,「怎麼了?」
他的溫暖傳進了她的手,陶朔語愣愣地回過神,僵硬地抬起頭看著金雲陽,他臉上難掩的擔憂令她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
金雲陽慢慢地揉開她捏緊的拳頭,直覺告訴他,陶朔語不對勁!
陶朔語看金雲陽一臉擔憂,眼眶驀然一紅。
金雲陽的心一擰,目光銳利的看向榮政——這個家伙出現才讓陶朔語情緒轉變,肯定是他有問題!
榮政對上金雲陽凶狠的眼神,不由微退了一步。他向來就是個欺善怕惡,拜高踩低之人,這個金家公子向來不是善茬,雖是白身,但是架不住有個貴妃姨母、將軍舅父,家財萬貫。對上他,看在貴妃和將軍的分上,自己也得敬上三分,若非必要,他壓根不想打交道。
「沒事。」縱使心中想將上輩子的仇人千刀萬剮,但陶朔語的理智尚存,拉著金雲陽的衣袖,阻止他的沖動。不願再看榮政一眼,有他在,她連吸口氣都覺得惡心。
陶東朗微斂下眼,擋在金雲陽與陶朔語面前,他是要護著妹妹,金雲陽只是順帶。
「榮大人。」陶東朗對榮政一個拱手。
「陶官爺。」榮政打開扇子,捂著嘴輕聲的笑。「這還真是巧啊。」
金雲陽對天一翻白眼,有毛病——天氣都已入秋,還拿著扇子晃啊晃,佯裝斯文,更顯可笑。
「真沒想到,」榮政試探的目光穿梭在兩人之間,「陶官爺與金公子相識?」
「屬下與公子不過萍水相逢。」陶東朗的聲音不卑不亢。
榮政約一個月前領著皇命來到戎城,知府帶著他去了監軍府第拜見,他一介小小捕頭,縱使不知朝廷之事,但也察覺一絲不尋常。
駐守邊關的韓將軍向來忠心,何須一個不懂兵法的監軍前來指手畫腳,只是縱使他察覺異常又如何?朝中局勢變幻終究與他無關。
榮政是個公公,他並未因為此人是個閹人而瞧不上,只是這人說話陰陽怪氣,這些日子總試著與他交好,令他心生防備。偏偏此人是監軍,他雖不喜也得敬上幾分,以禮相待。
榮政在心中玩味著陶東朗的話——只是萍水相逢……他的目光落在了金雲陽的身上,就見這個二世祖臉上一如既往的張狂與不可一世,只是他的手牽著……
他看向陶朔語,雖然低著頭,但僅是一張側臉就令他眼底閃過一絲感興趣的光亮,他自以為掩飾得極好,但還是讓金雲陽和陶東朗發現。
金雲陽頓覺不快,煩躁的想要上前暴打他一頓!
陶東朗擋住了他,「有勞金公子先帶著小魚回去。」
陶東朗有顧忌,但金雲陽沒有,他嘲弄的勾唇,「還是你帶著小魚先到一旁等著,待我處理了他,再過去找你們。」
「金公子——」
「不知榮大人找我兄長和金公子有何事?」陶朔語突然開了口。
陶東朗和金雲陽驚訝之余,同時沉默,目光有志一同的看向她。
察覺他們的目光,陶朔語在心中暗暗的給自己打氣,壓下自己的反感,目光直視榮政。
榮政被她一問,先是一愣,最後笑道︰「原來是陶官爺的妹妹,陶家兄妹長得果然是好,想來你們的爹娘應該也長得好看。」
「多謝大人夸贊,」陶朔語語帶敷衍,「民女爹娘早亡,相貌普通。若是大人無事,我與金公子和兄長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她反手拉著金雲陽,還不忘空出另一只手拉過陶東朗,轉身就走。
榮政看著陶朔語幾乎是不屑一顧的離去,難以置信的微張著嘴,一股莫名的血氣上涌,整張臉都氣得漲紅。
金雲陽雖是一個商戶之子,但好歹有個貴妃姨母、將軍舅父,對他無視,他也就咬牙忍了,但這個小姑娘是什麼玩意兒!
「義父,這姑娘挺來勁的!」原站在護院身後的榮進站到了榮政的身旁,輕聲說道。
榮政一哼,「可惜是金雲陽的人。」
榮政隱忍怒火,明里他是奉皇命至戎城監軍,暗地還有件受托的正事在身,他派出去的探子好不容易才查出點眉目,這幾日他試圖與陶東朗交好,但這人雖說出身不高卻異常敏銳,他並未套出太多消息。
今日在街上偶遇,會上前來套近乎也不過是因為金雲陽這個二世祖——他可不希望金雲陽插手他來戎城要辦的大事,畢竟這個二世祖瘋起來,可沒幾個人能夠招架。
至于陶東朗的妹妹——小姑娘雖然無禮,但五官長得好,著實令人驚艷一把。
榮政眼露陰郁,若她不是金雲陽的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