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之後 第二章 私自定婚事
「軒轅青痕?」
眼一睜開,模模糊糊之間,南宮九離看見一道女子身影。
「放松點,小九,我不會吃了你。」瞧他如履薄冰的神情,她都要以為自己是十惡不赦的大魔頭,強搶美男煉丹,先將人給強了,最後把血肉投入丹爐中煉化出養顏補氣丹,一枚丹藥可年輕二十歲。
「難說。」他低喃,這年頭沒吃素的老虎,咬下一塊肉易如反掌。
「你說什麼?」
南宮九離裝虛弱的以手覆額,「頭暈,大概是氣血不調,這次的傷失血太多,得養養。」
「我們嶺南除了多雨,水果也多外,最不缺乏的是滿山遍野的藥材,百年的當草扔,千年的堆滿庫房,你要什麼藥材來補血,我保證一定夠。」她不是炫耀,而是實話。
大多數百姓都以為嶺南很窮,朝廷官員皆不願意到此上任,也被認為是環境惡劣的流放地,作奸犯科的犯人一旦流放到嶺南只有死路一條,有些人在出京前直接上吊身亡,一了百了,省得再活受罪。
但事實上嶺南到處是財富,臨海的地區除了有人養珠,還有取之不盡的漁獲和鹽,海鮮制成干貨轉手往內陸一銷便是暴利,另外與南洋小島做貿易,一來一往獲利數十倍。
荔枝、龍眼、香蕉、菠蘿、柑橘、蜜桃、青梅、番石榴等水果物產豐盈,雖然運送上有些不便,但做成果干、蜜餞、果醬,還是有一定的利潤,不致血本無歸。
藥材則是嶺南稅收的主要來源,每年都要上繳朝廷一半有余,不過海外貿易和珍珠、水果的利潤都不一定如實上報。
光是藥材漁獲的生意都讓朝廷驚喜,蠻荒之地變成會下金蛋的母雞,若將其他收入也上報,恐怕軒轅勝天嶺南王的位置就坐不穩。
隱匿的收入大半都進了軒轅勝天手中,而從十歲就開始打理庶務的軒轅青痕,她只跟嶺南王隨口一提,寵女如命的王爺便大手一揮,把她想要的珍珠養殖場和莊子全給她,做生意賠了他來付,賺了歸女兒。
因此嶺南最大規模的三處珍珠養殖場是軒轅青痕的,每年能生產一千斤珍珠,扣除成本和人工,以及采珠女的所得,幾年累積下來的財富早已富可敵國。
這些收入的一部分加上果園、茶園、鹽田的,用來替嶺南養兵,外傳的八萬兵只是讓朝廷看的,其實已有十三萬兵馬。
只是沒人相信囂張跋扈又貪玩胡鬧的南嶺郡主有遍地生黃金的本事,金手指一點,金山、銀山拔地而起。
「咳!咳!不用那麼珍貴,一根百年血蔘就滿足了,補得太過對身子有礙。」嶺南有這麼多藥材嗎?汝南的高山也不少,怎麼一根上了年頭的人蔘也找不到,這……差別也未免太大了。
嶺南、汝南兩地隔著延綿數百里長的天挹山山脈,但是山的兩側氣候並不相同,一邊多風、干熱,草木不易生長,半座山全是石頭,一邊是潮濕、多樹,受海風影響有時陰冷、有時晴朗。
加上嶺南靠海,百姓習慣捕魚為生,自是沒人上山采藥,經年累月下自生自長,久了就上了年分;而汝南離海遠,一些窮苦百姓便想著上山找財路,導致山上的藥草越采越少,最後只剩下被踐踏過的苗兒努力活過一冬。
「小九,你命真不好,百年的血蔘就知足了,我們都拿來喂金絲雀。」母妃養了一對,每天要吃半條。
南宮九離一听,一口血差點噴出來,暴殄天物。
他狐疑地說︰「我之前在嶺南學藝時,為什麼沒瞧見你說的藥材?」
「你沒問呀!就放在你住的『蓼風院』隔壁的偏院,你不是曾指著那座高五層的樓閣,很疑惑門口為何掛個大銅鎖,父王說了一句我的嫁妝,你掉頭就走,從此不再提起。」
打從她一出生,父王、母妃就為她備下嫁妝了,珍貴藥材、皮毛、木頭、瓷器、金玉首飾、布料、田產、莊子、宅子、鋪子、香料……舉凡需要用到的東西,他們無一不搜集,將所有貴重物品都給了她。
當然父王、母妃為她準備的嫁妝不只樓閣內的種種,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誰也不曉得何時變天,因此在江南、塞北、隴西,甚至海外的小島,他們都有悄悄的置產,規模都不小。
套句她父王的話,當今的皇上容得下一個權傾一方的嶺南王,但皇上的親子卻不見得希望有個權勢大過天的叔父,他安居一方像個土皇帝,讓上位者有如頭頂懸掛一把刀,隨時會掉落,他們得先安排後路。
他說他也會老,有一天再也舞動不了紅纓槍,他不怕死,人生自古誰無死,他只怕他的女兒活得不快活,處處受制于人,成為飛不高的鳥兒,只能在華麗的籠子里仰望遼闊的天空。所以他縱著她,任由她學習十八般武藝,任由她培養自己的人手,先讓人怕了,別人才不會越雷池一步,將矛頭指向她,讓她處于險境,任人宰割。
听到這話,南宮九離忽然覺得自己很傻,眼前的是「何不食肉糜」的皇家貴女,「我要是缺銀子時,倒是可以向你借來周轉一二。」
「給你,我挺有錢的。」她最大的煩惱是銀子多到花不完。
「無功不受祿。」他說的可是借,有錢是她的事,他不會覬覦她手中的財富。
汝南封地也有相當的收益,只是他能掌握的並不多,一部分在他父王手上,一部分被兩個秦氏霸住,三方人馬分割著,落在他手里的寥寥無幾。
汝南王不只一個兒子,雖然南宮九離是他最看重的嫡子,可是汝南王頭上擱著一個老秦氏,以生母的孝道壓著,他很多想做的事做不了,還只一味的逃避,不肯去面對,讓南宮九離的處境十分艱難。
軒轅青痕清亮的水眸笑意輕輕一漾,「所以說我們要合作,你挑個日子上嶺南提親吧!」他俊美不凡,賞心悅目,拿點錢給他花花,值得。
南宮九離僵住。
「要我再說一遍嗎?汝南王世子與嶺南王女兒締結鴛盟,此乃天作之合……」她心中有份名單,盡是英雄豪杰,但種種方面比較下來,唯有他最合適。
「等等,我腦子有點混亂,你先讓我厘清楚,驚嚇剛重傷醒來的人很不厚道。」他真被她嚇到了,這麼重要的事居然直接了當的說出,沒有鋪陳一番。
不過他能理解,被嶺南王寵大的她向來直來直往,天塌下來有她父王頂著,她從來不需藏著、躲著,想要什麼伸手就有,就算她把天捅破了,她身後的戰神亦能為她補天。
有時他真的很羨慕她,父親寵愛、母親疼惜,府中沒有烏煙瘴氣的骯髒事,王府內就三個主子,其中一個是被另外兩個捧在手上寵著的嬌嬌兒,一家和樂,不見爭吵。
軒轅青痕笑著往他傷口戳,「有什麼不明白我可以解釋,我是好人。」
是,好人,殺人放火還嫌人死得不夠快的好人,南宮九離在心里苦笑。
「為什麼是我?」他不認為她對他有男女之情,他們太熟了,熟到他知道她對感情一事尚未開竅,她突然要找人成親,難道是有人拿婚事逼她?
這世上唯一能逼她的只有一人——皇上。
「因為我們都是藩王子嗣。」她臉上帶著笑,宛若枝頭桃花開,可眼底清冷一片,如三月飛雪。
「少在那兒打機鋒,直接說吧。」傷口隱隱發疼,但不及她給的震撼,他強撐著,坐直了身子,嚴肅以對。
軒轅青痕斂笑的直視他,「皇伯父被太子慫恿,想給我賜婚,對方是太子妃的兄長。」
驀地,南宮九離眼一沉,面有怒色,「太子妃的兄長不是早已成婚,膝下嫡庶子女數名。」想要拉攏嶺南勢力,總該有點誠意吧,這種貨色也敢提出來?
她冷笑,「那個可憐女子因病暴亡了。」
「他讓你當個繼室?」太子的膽子未免太大了,他不怕他叔叔殺回京揍他一頓?是嶺南王太久沒大殺四方了,戰神之名為人所遺忘?為了爭權奪利,居然驚動這條凶獸,太子的氣數……到底了。
她不以為意拈了塊糕點往嘴里一抿,「所以皇伯父猶豫著,遲遲不敢下詔,他怕我父王掀了他的金鑾殿。」
「會怕就好,還沒犯傻。」
早年睿智的皇上到了晚年就糊涂了,枕頭風吹得他色令智昏。
皇子一多,紛爭就來了,你爭我搶,手段盡出,如今宮中最得寵的是年僅十六的蘭貴人,她是太子妃族妹,輩分都亂了,不倫不類,皇上要叫自個兒兒媳大姨呢?還是太子妃喊皇上一聲妹婿,姊妹事父子,著實可笑。
「怕就怕在太子的教唆下,皇伯父也覺得是不錯的婚事,至少掌握我也等于控制嶺南的勢力,我是我父王、母妃的命根子。」原來笑呵呵說著要為她挑個舉世無雙夫君的皇伯父也會變,變得只看重朝中局勢。
「青痕……」別難過。看著她眼底的失望,南宮九離輕握她的手,說不出安慰的話語,誰也不希望身邊的人變得面目可憎,為了一點利益連親情都能斷。
「父王為什麼只有我一個女兒,皇伯父他不曉得嗎?為了成全他的千秋大業,為了不讓兄弟離心,父王、母妃不敢有兒子,等他們百年之後,被治理得富裕的嶺南還不是要還給朝廷,我一名女子能繼位為王嗎?可是父王都絕後了他還是不放心,想借由我綁住父王的雙翼,讓他無法遨游九天……」
她真的被傷到了,讓自己信任的人狠狠捅了一刀,曾經皇伯父、太子哥哥都是她最親近的人,她還想著太子哥哥若上位有阻礙,她必助其一臂之力,使其登上九龍寶座。
只是人心難測,她的一廂情願像個笑話,議親之事像一個巴掌狠狠將她打醒,發現以前的她忘了皇權的至高無上、皇位的令人瘋狂,只要一沾到邊,是誰都會沉淪,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得到。
「嶺南王的威名過盛,朝中不少老臣猶懼三分,而新生勢力是初生擰≠不畏虎,只想出頭而不知戰神的可怕,他們都想拉攏他,卻又防著他,唯有從他的軟肋下手。」
听到南宮九離這段話,軒轅青痕眼底閃過黯然。
這才是可悲之處,君臣都想卸磨殺驢,全然沒想到少了嶺南王的鎮壓,那些日益壯大的夷民有誰壓得住,一旦沒了嶺南王,嶺南就亂了,京城便岌岌可危,多了隱患。
收斂了情緒,軒轅青痕又恢復平日的瀟灑,「所以說呀!小九,趕快去提親,我的嫁妝是半個嶺南,別便宜京城那頭豬玀。」什麼玩意兒,也敢肖想她,不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她就不叫軒轅青痕。
聞言,南宮九離失笑,「這麼恨嫁?」
她紅唇一勾,笑意盈盈。「你會比我更心急,皇伯父打算將玉景姊姊嫁給你。」
雙目驟地一冷,他心底怒火直升,京里最聲名狼藉的玉景公主,善妒又刁蠻,與京中數名權貴子弟有不清不楚的往來。
他立刻打定了主意,「明日我修書一封給父王,言明此事,由他出面較為妥當,我心悅郡主數載,望能玉成其美……」
他話中已帶出婚事不能自行定奪,老、小秦氏會插手,還得汝南王來當這個「不孝子」,搶先一步定下婚事,對此軒轅青痕也早有預料,含笑點頭。
「郡主,你不再考慮考慮嗎?」初雪忍不住道,他們明明是追著喪心病狂的殺人魔而來,怎麼莫名其妙定下婚約?
「還要考慮什麼?」看著眾人憂心忡忡的面容,斜靠羅漢榻,一腳在榻上、一腳垂放榻側的軒轅青痕好笑著,她吃著侍女送到嘴邊的去籽橘瓣,手里揚著父王「規勸」的信紙,她前幾天用飛鴿送信告知想要嫁給南宮九離的事,結果就收到這麼一封信。
規勸什麼呢?正如所有人此時正在做的事,他們都認為軒轅青痕受了風寒燒壞了腦子,才會做出不理智的決定,規勸她打消念頭。
夭月說︰「郡主,你不覺得太草率了一些嗎?婚姻大事要多加思量,不要因一時的神智不清而誤了自己。」汝南王府那是個坑,還是無底深坑,誰不想活了才自個兒往下跳。
「阿彌陀佛,佛海無邊,貧僧十分樂意引領他至西方極樂。」四戒覺得救人救錯了。
「臭和尚,一邊念你的經去,給自己超渡超渡吧!」她不過想嫁人,這些人是哪根筋不對,一早就給她找麻煩。
「郡主,三思而後行。」連生性嚴謹的風沐功也眉頭深鎖,似即將天崩地裂,能多救一人便多救一人。
看到幾張勸阻的臉,軒轅青痕有些氣笑了,「小九有什麼不好,出身好、長相好,還挺听話的。」身為汝南王世子,他不必為求高官厚祿讓妻子獨守空閨,或者像商人重利輕義,不貪圖她的嫁妝,這麼好的對象他們在反對什麼?不解。
「他是汝南王世子。」
風沐功此話一出,眾人一致點頭,面有憂色。
「給我個好理由。」她听不到重點。
憋不住話的夭月直接吐實,「眾所皆知汝南王府就是個去不得的狼穴,老秦氏陰狠刻薄,不顧親情,小秦氏自私自利、為人毒辣、鏟除異己,有這兩人在,家無寧日。這兩人已成為汝南王府的毒瘤,拔不了、除不掉,根深蒂固,整個王府都在其掌控下,連汝南王也耐何不得。」
軒轅青痕頷首,「嗯!說的有理,發聾振聵,這兩個老妖婆的確妖力無遠弗屆,三尺內人畜無存,讓人如入地獄,尸骨無存。」
在汝南地界,她們確實是只手遮天,連朝廷都不插手「婦道人家」的瑣事。
因為汝南越亂越好,亂到民怨滔天,這正是皇家所樂見的,藩王所造成的威脅日漸強大,削藩是在所難免的事,藩王越少朝廷越安心。
而柿子挑軟的捏,汝南王不就是首當其沖,他是少數的異姓王,並非皇室中人,以汝南民怨當借口,拿他開刀再適當不過了。
夭月氣憤地又道︰「郡主既然知曉又何必送上門任人蹧踐,那兩個老女人簡直太不知所謂了,若是在京里,她們早在一群世婦官眷的口水中淹沒,哪能不自量力的高看自個兒,把自己當太後了!」
「夭月,你忘了你家郡主是誰了。」哎!太久沒磨刀,大家都不記得她的戰場威名。
夭月怔然。
「京城女煞星,嶺南羅剎女。」
軒轅青痕可是跟著父王上過戰場的,十三歲那年殲滅敵軍五千人。
那時的血流成河相當壯觀,鎮南王見狀就不讓她帶兵了,為免她殺孽太重影響日後的福氣,他直接丟給她一架上古焦尾琴,讓她修身養性。
其實她想手下留情,不趕盡殺絕,可是看到上百名尸體,她的心便無法忍受,下令悉數誅殺,不留降兵。
「郡主,你想把她們吊起來鞭打嗎?」這她在行,郡主殺人,她挖坑埋人。
軒轅青痕輕笑的啐夭月一口,「咱們是有教養的人,怎麼開口閉口打打殺殺?老秦氏我不好動她,畢竟是老王妃,不看僧面看佛面,老汝南王還是不錯的,功在朝廷,至于小秦氏嘛,玩死她千次都不重樣。」
「汝南王府已名存實亡,你還要跳進去攪和?」四戒實在不懂自家小郡主的想法,以她的出身已站在梧桐木頂端了,為何好日子不過偏要蹚汝南王府這渾水。
軒轅青痕笑道︰「四戒,你不認為很有意思嗎?既然名存實亡,咱們就撥亂反正吧!讓汝南王府萬古流芳。」那兩個姓秦的她還不放在眼里,戰斗力低得她都不好意思對付,伸出一根指頭就能拈死的小小螞蟻,渺小的不值一提。
「你這是跟皇上反著來。」這冤家呀!根本是怎麼難怎麼做,和皇上杠上了,誰敢往她背上插刀,她便還以飛箭十萬枝,將人插成刺蝟。
「沒錯,我就是看不慣他得天大的好處還來為難我父王、母妃,堂堂天子不生猜忌,真那麼難……」軒轅青痕眼里多了一抹冷意,人好像一坐上那個位置就不是人了,一日日的由人入魔,看誰都是邪祟。
「郡主,王爺也是為了你忍氣吞聲,不然這麼多年哪會屈居一地,不願再聲名在外,他是不想讓你的前路難行,你就听王爺的,別和皇上對著干。」四戒嘆息,都是愛女的父母心,寧可自己委屈點也要給女兒留一條後路。
「父王忍了多少年了,為什麼還要再忍,如果皇上不拿我當籌碼牽制父王,還拿了個垃圾來惡心我,他還會是我的皇伯父,我和父皇依然當他是英明聖君,只是人不可期待。」
「郡主,你胡鬧了。」天子一怒,伏尸百萬,任性妄為地違反皇上的意願,與汝南王府結親的事情傳出,必然會引來皇上的怒火。
軒轅青痕咯咯輕笑著點點鼻頭,「和尚忌殺生,你自個兒說說你剃度後殺了多少人?」
四戒的想法是,以殺止殺、以暴制暴,以他入地獄換得眾生安樂。一個人的力量有限,想一力平天下是不可能的事,能做多少是多少,不愧于天地。
「和尚是方外之人,與你不可相提並論,我呢,閑雲野鶴,而你牽一發則動千軍。」四戒低誦佛號,為何他會跟著她呢?因為她是破軍,他得牢牢盯著她,省得她哪天想不開危害蒼生。
「四戒呀!你莫非怕生靈涂炭、狼煙四起?」
四戒微微嘆氣,念起大悲咒。
軒轅青痕淺笑著說︰「沒必要我也不會興風作浪,然而我們不能期待別人的善意,唯有自身強大人家才不會小覷,我只是用行動告訴皇伯父,不要拿我當棋子用,我這個棋子滿口獠牙,會咬人的,小心點,把手拿遠些,以免被我咬得鮮血淋灕。」以前對他們太客氣了,少了切膚之痛,他們就不會記住有些人不能惹。
她說著又嘆了一聲,「父王和母妃已經委屈太多,我不願看他們再因為我的關系而受到掣肘,那不是他們應該承受的。」
有對好父母是她的幸運,因為有他們的呵護她才可以無法無天、天南地北橫著走,把捧高踩低的鼠輩甩到溝里,回它們自個兒的家。
不過她還是心疼母妃,她知道母妃是想要多生幾個孩子的,雖然母妃掩飾得很好,不在她面前提起子嗣的事,但眉宇間看得出悵然和落寞,常看著別人家幾個孩子玩鬧而失神,長吁短嘆。
父王把她寵得像命根子一樣,那是他曉得只要一日他是嶺南王,他就不可能有第二個孩子,尤其是兒子,否則會招來彌天大禍。
他們兩人已經犧牲太多。
「郡主……」原來看似沒心沒肺,整日笑臉迎人的郡主暗藏著這般心思,真難為她了。
為主子感到難過的初雪不知該說什麼,只能盡侍女本分,為主子剝橘子、去籽、去絲絡,送到她嘴邊。
軒轅青痕輕哼一聲,「當年我若是男嬰,世上應無嶺南王了吧!」皇上必定忌諱,畢竟天下有她父王一半功勞。
「郡主慎言。」一旁的風沐功提醒隔牆有耳。
軒轅青痕眨著清澄的眼,一臉天真無邪地拉回話題,「不就嫁人嘛,一個個如喪考妣,你們不讓我嫁汝南王世子,莫非想把我推給太子妃娘家那個成性的廢物?」
要財無財、要人品沒人品,小妾、通房十余名,嫡子、嫡女、庶子、庶女加起來十根指頭不夠數,是個見到女人就兩眼發直的兩腳獸,一有機會便往上撲。
她真的被惡心到了,真有心拉攏她父王就挑個好的,宰相之子或冠軍侯的兒子也不錯,再不護國公的孫兒,隨便挑出一個也比姓鐘的好上百倍、千倍,這才是結親。
太子的做法根本是結仇,把一手好牌打成爛牌,還沾沾自喜高人一等,用個爛人就能拿下嶺南王。
「太子這回做差了,讓人不齒。」出了個昏招,搬石頭砸腳,得罪了南嶺郡主,太子之位怕要完了。
「沒有皇伯父的默許,他敢開口嗎?」父子倆心意相同,看著越來越富裕的嶺南,兵強民安,他們早就眼熱了,想收回手中,霸佔嶺南王多年來平夷、開拓疆土的成果。
「郡主,你真的要嫁給汝南王世子?」夭月想著,若是當真,她得趕緊弄些藥,兩個秦氏若想做怪,她下藥毒死她們。
軒轅青痕身邊原有九大侍婢,每個都善武,從小打起的武功底子,不敢說以一敵十,最起碼撂倒五、六個壯漢也不成問題,而在武功之外又各自學一門專長,或醫、或廚、或針黹、或農耕、或行商……
她這次只帶兩名侍婢出門,其余留在嶺南為她打理庶務,原本她以為很快就會逮到人回府,沒想到又牽連出其他的事,讓此行的路越走越遠,超出她的意料,連帶著她的侍女也要做好其他的準備,讓郡主往後的日子過得更舒坦,少有煩憂。
「當真呀,你們呀!只想到內宅一點小事,有沒有往外看廣一些,汝南王、嶺南王的兵若連結在一起,便連成一道屏障,幾十萬的兵,能不能產生震懾作用?」
他們當她沒有思考過嗎?南宮厲、軒轅勝天同時將腳往下一踏,南邊的大地都要動上一動,除了塞北,哪里的兵比南兵更強悍。
「郡主是說……」眾人眼一亮。
「皇伯父也該試試被人勒住脖子的滋味,並非我等不能,而是不願百姓受苦,退守一方只求天下太平,不要傻得吵醒沉睡中的嗜血獅子……」
在京城某戶大宅子里,有個相貌堂堂的男子連打三個噴嚏,他還不知道大難臨頭了,猶自籌謀著娶進新婦後他要怎麼謀奪她的嫁妝,將她吃得死死的,喝令她要求嶺南王交出兵符,全力輔佐太子。
可惜美夢由來最易醒,在半個月後,太子的大舅子被人發現躺在暗巷之中,手腳俱斷,脊梁骨被打碎,臉上用刀劃出一只烏龜,烏龜殼上寫著四個醒目的朱字,擦洗不掉,一輩子跟著他。
那四個字是——痴、心、妄、想。
因為此事,太子震驚了,他隱約猜到是誰下的手卻不敢深究,唯恐惹禍上身。
當今聖上卻為之警戒,他能看出是誰的手筆,對方根本毫無半點遮掩,只差沒得意洋洋直說︰這是我干的。
皇上以為是軒轅勝天為了愛女所為,心中多了愧疚也心虛,賜婚一事不了了之,絕口不提,但若他曉得是小佷女派人下的狠手,只怕在龍椅上坐立不安。
今日她敢朝太子的人下手,明日就敢翻了朝廷的天,你不仁、我不義,誰當皇帝她不管,只要別招惹她。
風沐功的猜測一點也沒錯,偏听女人言,為太子妃娘家撈好處的太子很快就落馬了,但出手的不是軒轅青痕,而是寵女如命的軒轅勝天。
動他可以,但是誰敢讓他心肝兒受點委屈,他絕對整死那人。
想給他寶貝女兒賜婚,還賜那麼個玩意兒,他不讓皇上忙得焦頭爛額才有鬼,看看這江山不穩,皇上還有什麼心思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