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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妻力拔山 第四章 飯菜收買徒弟心

作者︰風光

麥芽做好肉絲澆頭雞湯面,又弄了一小盤自己腌的芥菜疙瘩和五香榨菜,炒了一盤韭菜雞蛋,泡開木耳拌上小蔥調味。

東西剛擺上桌,趙大娘推門由房里出來,瞧小倆口形影不離,便笑道︰「這樣早就起來了?」

「想著做頓飯給娘吃。」麥芽一向笑咪咪地很討喜,一見趙大娘就棄了夫君,上前勾住她的手。

一听到麥芽叫她娘,趙大娘身體輕輕震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你……你叫我什麼?」

「娘!」麥芽一副小女兒狀,嬌態可掬地撒嬌道︰「是元大哥讓我這麼叫的。」

趙大娘驚訝地看向元修,眼中有著難以置信。

元修看了有些心酸,他知道無子是趙大娘一輩子的痛,遂沉聲說道︰「叫娘不是應該的嗎?我也想改口叫娘。」

「你……可是一直以來,你一直叫我師娘……」趙大娘感動得幾乎話都不會說了,眼眶悄悄地紅了起來。

元修很不負責任的把這鍋丟給了趙義,「是師父讓我這麼叫的,從小叫著叫著也就習慣了,但師娘待我恩逾慈母,我早就想改了。」

「你那師父啊,真是……就是個硬脾氣,殊不知他待你也像待自己的親子一般……」趙大娘說不下去了,發著抖摀著自己的嘴,否則怕自己會哭出聲來。

她養育元修這麼多年,早當他是親生的,只是他口口聲聲喊師娘,听起來不免遺憾,他今日給她的驚喜,幾乎澎湃得讓她有些無法承受。

她沒給趙義生個孩子,趙義卻給了她這麼一個好孩子,如今這個孩子還給她帶來了個好媳婦。

麥芽見她哭了,連忙取出手絹替她拭淚,好不容易她的情緒緩和了些,便牽著她到廳中首位坐下,接著與元修拿起桌上早就備好的茶水,兩人一起在趙大娘身前跪下,叩首,最後奉茶。

「娘,請用茶。」小夫妻異口同聲地道。

趙大娘接過媳婦的茶水喝下,笑著拭淚,「好,好孩子。」

說完,她自懷里取了個紅包給麥芽,又將手上的玉鐲擼下,套在麥芽手上。「這是修哥兒他師父當年娶親時給我的,現在我便傳給你,以後你若有兒孫,再一代代傳下去,當個傳家信物吧。」

「謝謝娘。」麥芽欣然接下。

「至于你呀……」趙大娘看著仍高舉著茶杯的元修,雖然眼楮還是紅的,卻是忍俊不禁笑了起來。「新婦敬茶關你什麼事,你這傻兒子干麼也跟著敬?」

元修啞然無語,成親後的習俗當初王嬸子說得也不是很清楚,他一直以為文定時自己和麥家雙親敬過茶,所以成親後的敬茶他應該也有份,而麥芽更是一知半解,所以小倆口在成親後第一天便鬧了個笑話。

不過趙大娘方才口中說的傻兒子他听得一清二楚,代表她認了他那聲娘,元修心頭有些雀躍,剛才丟的臉完全不影響他的心情。

橫豎只有自家人,趙大娘也被他們惹得破涕為笑,小倆口便打蛇隨棍上,裝作沒這回事了。

趙大娘見廳堂的桌上已然擺滿早膳,趙義的牌位也上了香,心里實在是喜歡麥芽這個勤快伶俐又乖巧的媳婦,便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說道︰「咱們家也不是高門大戶,不興什麼規矩,可別勉強了自己,你以後想睡到什麼時候就睡到什麼時候,像你在閨中一樣即可。」

「不勉強的,我還沒出嫁前家中的早膳原就是我做的,娘也來嘗嘗我做的菜合不合口味。」麥芽突然壓低了聲音,偷偷說道︰「元大哥剛剛在灶房已經偷吃了一碗面呢!」

趙大娘好笑地轉頭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元修,口中卻是對著麥芽說道︰「你還叫元大哥?該改口了。」

麥芽也回頭瞥他一眼,嬌羞地喊道︰「夫君……」

聞言,元修只覺得魂都被她勾去了,要是昨夜她就這麼叫,他覺得今天早上應該換成他爬不起來了。

一家三口坐下吃了豐盛的早膳,麥芽這才發現元修的食量真不是平常人,剛剛在灶房才吃掉一大碗面,現在又吃了兩大碗,桌上的菜肴在趙大娘說了吃不下後也被他橫掃一空。

原來他過去在麥家用膳時還是客氣了,在自家一放開了吃那是氣勢如虹,難怪元家到處都冷清空落,唯獨灶房里的食材滿滿當當。

待用完早膳天已大亮,橫豎今日無事,元修便提議帶她到鎮上的鐵匠鋪,介紹那幾個徒弟給她認識,也熟悉一下自家產業。

平素麥芽也沒什麼機會出村,能有他帶著自然是高興不已,連忙回房換上了新衣,一襲月白色繡梅花短襖,加上櫻紅色百褶裙,看上去清新帶著柔美。

她甚少穿得如此艷麗,元修看得都有些舍不得別開眼。

麥芽推了推他,由衣箱里翻出一套衣服讓他換上。

元修有些驚喜地說道︰「我也有?」

「當然有,我早就做了好幾件,只是成親之前不能見你,不好拿出去。」她微紅著臉推了推他。「你穿穿看,我按著你身量自己抓的大小,不知道合不合身?」

元修表面上不顯,心中卻帶著喜意,換上了她為他所做的新衣。

村里男子的衣服都是些盤領窄袖短衫加上長褲,鎮上的人穿得比較好,長衫襦服褡護什麼的,但那也限于讀書人或有些家底的。

可元修這身雖也是村里隨大流的款式,卻不是一般的黑或深青色,而是蒼青色,且在領口衣緣繡了月白色的祥雲紋,他一個大老粗穿上竟有了尊榮的氣勢,同時新衣里還夾了棉花,穿上去暖和又貼身,元修滿意極了!

兩人出門拜別趙大娘,趙大娘還好生夸了他這身衣服,順便嫌棄他過去多麼邋遢,讓他提了一壇酒,快些帶媳婦去鎮上鋪子認門。

一般元修都是步行去鎮上,但現在多了麥芽,他可舍不得她要走上半個時辰的路,兩人搭上了往鎮里的牛車,郎才女貌一身鮮亮,很是被村里老老少少三姑六婆們打趣了一番,不過礙于元修的冷峻氣勢,自然也是不敢太過分。幸而很快的便到了鎮頭,元修扶著麥芽下車,沿途買了些肉菜和蔥蒜調料等,一邊往鐵匠鋪去。

麥芽上回到鎮上是隨著母親趕集,雖曾路經元修的鐵匠鋪,卻未進去看過。當時只覺得里面熱火朝天,忙碌得很,進進出出都是些半大的小伙子,她也不好意思去。現在有元修帶著,總算是滿足了她的好奇心。

在進門前,元修說道︰「鋪子里一共八個徒弟,白天工作,晚上就住在鋪子後面。他們皆是我收留的乞兒和流民,因為都是孤兒便隨著我姓,名字以天干排序,最大的是元甲,今年十五,最小的是元庚和元辛,今年七歲。」

「你收留的?」麥芽瞪大了眼。

一般鎮上有手藝的師父收徒,都是徒弟一家上門相求,甚至還有的要交一筆費用,且在學藝期間是半分薪俸都沒有的,元修這看上去殺神一般的人,竟有這樣軟的心腸,無求無償的教那些孤兒?

「如今世道混亂,我也救不了全部,只能收那些願意吃苦上進的孩子,讓他們長大後可以靠自己的手藝吃喝。」元修掩去眼中的悵然。「我也是師父收留的,我知道那種無父無母的感覺……」

麥芽聞之動容,他這是因著自身的經歷推己及人了。

她忍不住上前,輕輕拉住他的手。「夫君,你現在有我了。」

元修定定地看著她,忽而握緊了她的手,展顏一笑。「是啊!我有你了。」

而且這一輩子,他都不會放手了。

麥芽很是沉浸在他的笑容里,說實話看起來依舊不是太和善,卻奇異地溫暖了她的心。越認識元修這個人,就越知道他究竟有多麼好,她察覺自己越來越喜歡他,而且是好喜歡好喜歡。

兩人進了鋪子,里頭正忙著的徒弟們都看到了元修牽著麥芽。

他們從未見過這般溫柔的師父,當下原本還叮叮當當吆來喝去的鋪子里變得一片靜默。有的忘了自己在搬鐵瘩疙,手一松差點沒砸到自己的腳;還有的想不到師娘這般漂亮,看傻了眼,差點沒一槌子敲到自己手上。

元修一見這群兔崽子如此失態,立刻肅起了臉,說道︰「這是你們師娘。」

「師娘好!」徒弟們齊聲叫喚,那聲音比起軍隊都還整齊,立刻讓麥芽笑了開來。

真要說起來,她其實也只比元甲大上那麼一歲而已,居然就當上師娘了,她不由聯想到趙大娘總給人一種從容優雅的感覺,當下便覺得自己由小村姑升了級,昂起了下巴好不得意。

元修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在心里暗哂,不過他不可能拆她的台,只是淡定地繼續介紹著。

他手指一一指向每個徒弟。「這個是元甲,這個是元乙、元丙,現在主要負責鍛打的就是他們三個,元丁、元戊、元己,負責給火爐鼓風,有時操大槌,元庚與元辛是雙胞兄弟,年歲還小就讓他們先搬著鐵疙瘩跑腿,順便練身體,平素和師兄們學習。」

這群徒弟們跟著元修後改善了吃穿,鎮日做的又是費力氣的活,那一身腱子肉可不像他們這年歲該有的,不過雖然個個膀大腰圓,臉上卻還看得出稚氣與青澀,元修介紹完他們之後,竟是全數傻乎乎的杵在那里,不知該做些什麼。

麥芽微微一笑,說道︰「我給你們帶了見面禮,來來來,都來領。」

元甲最為機靈,很快就放下手上工作湊了上去,其他人見狀也連忙上前,一群大小孩子排成了一整列,個個腆著笑臉,看上去很是有趣。

麥芽給他們每個人都做了一樣的荷包,一個一個的發下,輪到年紀最小的元庚與元辛時還忍不住揉了他們的頭頂,像是她平時疼愛麥穗那般,就這個無心的動作,瞬間贏得了兩人的心。

荷包上繡的並不是時下流行的花草或祥獸,而是一把小小的槌子,里頭放了一個銀錁子,鎮上一個肉包子也才兩文錢,這銀錁子約莫可買上百八十個,稱得上是重禮了。

眾徒弟一開始只是覺得師娘好年輕好溫柔,待收到這個荷包,還有師娘關懷的輕言細語,這群小伙子內心真都把她當親娘了,當下熱情了不少,師娘長師娘短,看得元修很是刺目。

「你們都不用工作了?」他冷冷地道。

圍著麥芽的數人隨即一哄而散,急忙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麥芽見狀心中好笑,橫睨了他一眼,對著眾人說道︰「听說你們這里有灶房,我到後頭做些飯菜,今日你師父帶了我娘家做的酒水來,午膳就讓師娘招待你們一頓。」

說完,她轉頭到後面的灶房忙碌了。

元修原想跟上,但他一向在徒弟們面前維持冷面閻羅的形象,這會兒反而不好立刻過去,好像他多黏媳婦兒一樣,不由在心中埋怨麥芽干麼對這群小子那麼好,又送禮又擺宴的,一股子不甘心就這麼悶著,看著這群裝忙的徒弟,元修突然察覺他們一個個都穿得灰撲撲的,自己則是一身麥芽做的鮮亮新衫,不禁又有了優越感。

他忍不住在鋪子里晃來晃去,晃得那群徒弟們眼花,暗自嘀咕今日師父轉個不休,有好幾次還擋到他們打鐵。不過對于元修的各種礙事,眾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只是百般不解他反常的行為。

元甲眼角余光一直偷偷跟著元修,終于發現了師父似乎與平常不同,再認真的用力觀察一陣子之後,他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

「師父今日穿了新衣!」他一語道破元修那小小的顯擺,見元修並未反駁也未冷臉,知道自己這回揣摩中了上意,便打蛇隨棍上地說道︰「師父的新衣真好看!」

其他人眼見元修淡淡地點點頭,這對徒弟來說已經是不可多得的肯定了,也紛紛搭腔。

「真的很好看,這顏色真襯師父!」

「新衣服上還繡花呢!比咱們穿的要好看多了。」

「師父新衣是哪里買的?咱們也要買一件。」

以往鐵匠鋪眾人連同元修的衣服都是趙大娘做的,一式的灰色短衫加黑褲,穿是挺好穿的,就是沒什麼美感,現在元修猛然換了造型,眾徒弟你一言我一語原只是巴結,可是看久了當真也羨慕起來。

元修按下心中得意,淡然地說道︰「不是買的,我的新衣是你們師娘做的。」

到這節骨眼,大伙兒都看出來了,師父這姿態就是等人夸贊,而且還不能夸他,得夸師娘才是,便個個使出渾身解數。

「師娘真好,還替師父做衣服!」

「師娘真是心靈手巧,師父你娶對媳婦兒了!」

「不知咱以後的媳婦會不會也替我做衣服……」

最後說話的是元甲,這倒是真心話,師父那件新衣看得他眼熱呢!

元修冷冷地覷他一眼,心忖師父我二十幾歲才娶到媳婦兒,你這家伙才十五歲,毛都還沒長齊就想開葷,門都沒有。

「你等著吧!」他撂下了這麼一句話,完成了炫耀新衣的目的,便抬頭挺胸大搖大擺的走了。

鋪子里的徒弟們你看我我看你,想不到師父竟還有這樣的一面,成個親整個人都幼稚起來,忍不住笑了出來,只不過沒一個敢笑出聲音,萬一惹得師父惱羞成怒,罰他們去舉重,手可是要廢好幾天,工作都甭做了。

待到接近午膳,後院傳來一陣陣的香氣,饞得鋪子里幾個徒弟都無心工作了,打鐵的動作也有氣無力的。

年紀最小的元辛用力一嗅,忍不住說道︰「師娘做的菜好香啊!」

元乙是個性子直的,說話也不經大腦,直愣愣地道︰「咱們師祖母做的菜,有時候聞起來也挺香的。」

這話倒是真理,趙大娘做的菜有時聞起來香飄十里,看上去也好吃,不過吃起來往往令人痛不欲生,幾個徒弟都吃過這種虧,所以現在對于沒吃過的食物都有種本能的提防。

「那路底村一家姓王的,曾經來買過鐮刀,那時師娘還沒嫁給師父,王家的嬸子就對我說她與麥家相熟,我們幾個有福了,師娘很會做吃的,保證喂得我們白白胖胖。」元丁一向喜歡與客人東家長西家短,他們知道師父要成親,偷偷打听師娘的消息也是無可厚非。

「真的嗎?」元庚的眼神冒出期待。

「我記得第一次吃師祖母做的菜時,師祖母也說她做的菜連師祖都說好吃,而且是全天下最好吃。」元乙又迸出這麼一句直白的評論。

鋪里原本有些熱烈的氣氛又因這一盆冷水而澆熄。

眾人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等著,終于等到午時,元修又出現在鋪子里,對著一群神情古怪的小徒弟們說道︰「用膳了,等會兒規矩些,別搶得太難看。」

如果師娘做菜跟師祖母一樣,還需要搶嗎?幾人胡思亂想著,仍是乖巧地淨了手,來到後院之中。

後進的大廳中已擺上了滿滿的菜肴,一大鍋的鍋燒羊肉、鯉魚炖豆腐、糖醋溜丸、蒸肉、釀粉腸、白菜卷子、香酥雞、燒鵝……等等,主菜是大米飯,每人桌前除了年紀最小的元庚元辛外,都還有個滿上酒的酒杯。

一大桌好菜只有燒鵝是街上買現成的,其他菜色可紮紮實實都是麥芽親手烹飪而來。

一群徒弟見這色香俱全滿當的一桌,饞得口水都快滴出來,不過從趙大娘那里受的傷害太深,沒一個敢先動筷子,都眼巴巴的看著元修。

「你們不吃嗎?」麥芽不解地問,他們不餓,她煮的人都餓了,元修還在後頭偷吃了不少呢!

元修自然明白他們在想些什麼,自也是在心中暗笑,麥芽的手藝他可是愛不釋口,他們不敢吃,那他就多吃一點,反正虧的是這些傻小子。

「開動吧。」師父的派頭還是得擺一下,元修說出這一句後便兀自伸手去夾菜。

眾人見元修面不改色的吃下糖醋溜丸,都跟著咽了口口水。

元甲年紀最長,工作量也最大,正是餓不得的年紀,心忖反正平時師祖母的菜不也這麼吃了,師娘的菜再難吃也難吃不過師祖母,要是再不吃他就快餓死了,索性把心一橫,也夾了大塊羊肉一口咬下……

「怎麼樣?」乙丙丁戊己庚辛全緊張地問。

但見元甲雙目暴睜,根本無暇回答他們的話,大口大口的將羊肉吞下,又連忙舀了好幾顆肉丸至碗里,筷子還急急伸向了蒸肉想多扒拉一些,免得這些蝗蟲般的師弟發現師娘煮得這般好吃,壓根不會和他客氣啊!

幾個徒弟或許有的憨有的直,卻沒一個是傻的,見元甲這個樣子,也跟著朝不同的菜肴伸出筷子,只嘗了第一口眾人便停不下來了,戰況瞬間激烈起來,元辛甚至因為人小手短搶不到,眼眶都紅起來。

麥芽見狀好笑,連忙替元辛搶了一只雞腿,又替元庚搶了另一只。「別急別急,灶下還有,吃不夠我再去做。」

可是這樣的話並不能起到任何安慰作用,甚至連元修有些鐵青的表情這群久旱逢甘霖的少年們也顧不得了,全急著搶食,嘴巴只顧著吃,說句話都沒空。

這番風卷殘雲看得麥芽很是高興,想著過兩日回門她一定要向父親炫耀一番,這群徒弟們可是忙著吃她的菜,忘了喝他釀的酒呢!

元修見他們搶得激烈,卻是停下了筷子,頗有些不欲與之為伍的嫌棄,反正他方才已經先吃了不少,這群小子平時吃得不怎麼樣,趁機補補也好,所以他成了席上唯一一個舉杯品酒的人。

麥芽見他停筷,便靠過去低聲問道︰「他們怎麼一開始不吃,現在又吃得這般高興?是鋪子里的伙食太難吃嗎?」

元修頗有些難以啟齒地道︰「鋪子里的伙食原是他們自己買菜買肉,自己下廚,都是一群半大小子,味道也不強求了。過去娘覺得他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樣胡亂吃不太好,所以隔三差五會送一頓飯菜過來。」

「那不是很好?娘說她煮的菜是全天下最好吃的。」麥芽不解。

元修突然不知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猶疑了好一陣子,才抽搐著一張剛毅的臉龐,硬邦邦地說道︰「那個……你有機會吃了就知道了。」

「我很期待呢!」麥芽歪著頭,可愛地笑了。

她也知道這種機會不多,她是媳婦兒,怎麼也不能要求趙大娘煮菜給她吃,何況她也不舍得趙大娘太累了,下面一幫徒子徒孫,能替她分擔一點是一點。

她笑著對著席上的徒弟們說道︰「你們吃得可好?」

「好!太好了!」

「師娘做的東西,全天下最好吃!」

「今天吃了師娘這一餐,以後那個……其他的東西,我們怎麼還吃得下去啊!」

一群徒弟們無師自通的拍起馬屁來,主要還是麥芽的手藝征服了他們,尤其有了趙大娘的對照,麥芽做的菜那美味更被放大百倍。

「以後你們師祖母的工作就交給我了,每隔幾日我便會送些菜過來,你們到時候吃多了,可別嫌棄。」麥芽笑道。

一群徒弟瞬間像是被點了穴一樣,怔怔地望著麥芽,接著個個眼中爆出驚喜,居然也顧不得吃了,全高興得歡呼起來。

「太棒了!師娘最棒!」

「我最喜歡師娘了!」說這句話的元丙,被元修毫無表情地瞥了一眼,打了個冷顫後,立即又加碼說道︰「我也喜歡師父!喜歡師祖母!」

「為了感謝師娘,大家敬師娘一杯!」這群少年們終于想起了還有酒,紛紛朝著麥芽舉杯,年紀最小的那兩個則舉著水。

然而這時候麥芽卻是遲疑了一下,雖說家中釀酒賣酒,她自己卻是很少喝,因為她的酒量當真不提也罷,常被父母笑她是個假麥家人,連麥莛那讀書人的酒量都能碾壓她。

但是如此歡欣的氣氛,她也不想破壞。由于面前沒有酒水,她只能端起元修的酒杯,笑著與眾人舉杯。

「大家干了這一杯!」

元修終于明白,為什麼麥芽在喝酒前會有那一瞬間的猶豫了,她竟是一杯就倒的類型,如此淺薄的酒量,說出去她是賣酒的女兒都會讓人笑死。

午後在宴席上,她與弟子們開心的干完一杯酒後,就直接倒在元修肩膀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元修更是連忙察看她的情況,結果由她的脈象及臉紅的程度來看,他哭笑不得地判斷——她,醉倒了。

徒弟們想不到竟會是這種原因,有好幾個都差點笑出來,只不過在元修冷眼一瞥之下全吞了回去,憋得滿臉通紅。

元修也頗為無奈,只能帶著她到鋪子後的小房間內休息,而宴席上少了他們兩人,那群徒弟們如何肆無忌憚的狼吞虎咽,就不在他關心的範圍內了。

整整睡了一個多時辰,麥芽終于醒了,但眼神還是迷茫的。

「這是哪里啊……」她由簡易的木床上坐起,傻兮兮的環顧四周。

「我們還在鋪子里,這里是我專用的小房間,平素鋪子里忙、或是要指導他們什麼東西時我會住在這里。」元修耐心地解釋著,倒了杯水給她。

麥芽卻不要水,只是兀自盯著端水給她的男人,看了老半天之後,她突然伸出手捧住他的臉,甜蜜蜜的粲笑起來。

「元修,元修……」喚了他的名字好多遍,似是仍不滿足,她又嬌女敕女敕地喊著,「元大哥,修郎,夫君……我好高興能嫁給你。」

說完,她居然大膽的吻了他一口,然後繼續傻笑道︰「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

元修的眼神都暗了下來,因她突來的親密舉動及甜蜜情話而開心,更狂喜她一如他對她的心悅。但他清楚這不是她平常會做的舉動,這妮子似乎還沒酒醒,何況雖然他極為欣賞她的主動,也很想撲倒她,但這個地點著實不適合。

他深吸口氣。「你醉了。」

「我沒醉!」麥芽可不依了,「我爹娘說我喝醉了以後很安靜的,只會一直睡覺,我很清醒,你看我還可以說話,說好多話。」

元修再一次領略麥家寵女兒簡直無底限,這種鬼話都能拿來騙她,她醉後安靜是因為她昏睡過去了,但她沒睡的時候簡直是個小話癆。

「我要回家了。」麥芽放開他,自個兒從床上站起來,拉著他搖搖晃晃的就往外走。「夫君,我們回家了,我要回家和你一起睡覺……」

她這番話可有其他的意涵?

元修當下被她說得某處蠢蠢欲動,不過他壓抑住了那種沖動,只是把原本倒給她的水喝個精光,然後暗自下了一個決心,以後有外人在的地方,絕不能讓她喝酒!

否則萬一她身邊的人不是他,她又沒有立即醉倒,他著實無法想像她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更重要的是,她這番媚態,也只能讓他看到!

「我帶你回去,你等我一會兒。」他將她按在木床上坐下,然後很快到鋪子里交代一聲,之後轉回時她仍乖乖的坐在床沿,睜著圓亮大眼甜笑著看他。

這哪里像醉了?分明時時刻刻都在勾引他!

元修帶著她由後門離開,這時候已經沒有牛車回村里,他們只能走回去,不過他自然不會真的讓她走,而是直接背起她朝著村子的方向前進。橫豎他們是夫妻,行事出格點頂多被人笑兩聲,也不算驚世駭俗。

走出了大垛鎮的範圍,日頭漸漸西斜,路上已經沒什麼人了,大路兩旁不是麥田就是樹林,背上背著嬌滴滴的小媳婦兒,听她軟綿綿的聲音一路絮絮叨叨,元修居然有些享受起來,一點也不覺得累。

麥芽這會兒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覺得自己好喜歡他,想對他掏心掏肺,于是深藏在內心的心事就這麼不經意地說出了口。

「……夫君,幸好我嫁給你了,否則我們家都以為我這輩子嫁不出去了。」麥芽的下巴掛在他肩膀上,聲音就在他耳邊,听得他耳朵發癢。

元修其實已無心在听她說什麼,全身的注意力都在感受背後熱呼呼的嬌軀,可是她突然提到的這個話題卻令他留意起來。

「為什麼會嫁不出去?」他引導著她說出來,總覺得這就是他一直覺得她有所保留的那個秘密。

果然,麥芽毫無防心,嘩啦嘩啦的把所有心底話全倒出來。「因為我力氣大啊!爹娘都不敢將我許給太文弱的人,怕我成親隔天就不小心謀殺親夫了。可是我長得這個樣子,來求親的都是些讀書人,就算是村里的人體格強壯一些,十來歲也都長得瘦條條的……」

原來這就是麥家當初拒絕顧景崇求親背後的緣由?

元修覺得很荒謬,不以為意地笑道︰「力氣大也沒有什麼不好,岳父岳母著實憂心太過了。」

「但是我的力氣不是一般的大啊……」

此時元修已進了路底村的範圍,正背著她經過一棵櫟樹,枝枒延伸到路中央,麥芽被他背著,高度增加,手一伸便構到了樹枝,順手輕輕一折——

麥芽笑嘻嘻地用單手將這一截約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的枝干拿到元修眼前。「你看你看,我真的力氣很大嘛……」

元修的臉色都變了,他自忖氣力遠勝一般人,但要掰下這麼粗的樹干也要費點力才行,更遑論櫟樹木質可是出了名的堅硬,換個人要將樹干弄斷可能還需用上斧子砍老半天,她卻像摘朵小花一般就這麼摘下來了。

他終于明白麥家雙親對她婚事的憂慮絕非杞人憂天,要不是有他這個冤大頭接手,麥家又敦厚怕放出了個大殺器,麥芽相當可能犯下命案。

「那為什麼又應了我求親?」他沉聲問。

「你看起來耐打啊。」麥芽老實回答。

很好,元修終于發現一項自己不知道的優點,這優點還讓他娶到個媳婦,縱使這個媳婦有些一言難盡……

「不過我不舍得打你的,我那麼喜歡你……」麥芽的聲音突然變得可憐兮兮的。「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我怕你說出去,我夫君就不要我了……」

元修一听她委屈的聲音,整顆心都揪了起來,他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放開她,也沒有絲毫嫌棄,即使她身懷怪力,即使她試圖隱瞞他。

這樣小心翼翼活著的她,反而令他更心疼,更憐惜。

「你放心,你夫君不會不要你的。」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元修反而覺得內心與她更加貼近了,酒後吐真言,既然她的怪力是真的,那麼她很喜歡很喜歡他自然也是真的。

思緒至此,元修的目光整個都柔和了下來,渾身的戾氣都消除了不少,若是現在被那群徒弟看到他的模樣,肯定會覺得自己認錯人。

「因為你的夫君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他將她的話還給她,與她不同是,他話語中的柔情多了很多很多。「比你喜歡他還喜歡……」

「真的?」麥芽樂了,靠在他耳邊吹氣如蘭。「那夫君快帶我回家,我要跟你看書睡覺!」

她一邊說著煽情的話,一邊過分地輕咬了下他的耳垂,讓元修倒抽了一口氣。

然而背上的嬌人兒顯然覺得這樣還不夠,小手更在他身上到處點火,甚至惡作劇似的伸入了他的衣襟,感受他堅實的肌肉。

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沒有男人可以忍受這個,更遑論元修還不是一般的血氣方剛,他憋著氣加快了速度,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在太陽下山之前回到了元家。

趙大娘在廳中坐著縫衣服,正覺得蠟燭光線忽明忽暗,想拿起剪子剪一下燭芯,元修就大踏步回來了,背上還背著麥芽。

「麥芽怎麼了?你們……」

趙大娘的話還沒問完,就被元修急匆匆的打斷。

「娘,麥芽喝醉了,今天晚膳我們不吃,我會照顧她。」

說完他就像被鬼追似的,在趙大娘的怔愣之下很快的入了後院,閃身就進了兩人的房間。

至于之後房內如何旖旎,如何纏綿,便不足為外人道了。

麥芽一覺睡到了隔日早上,睜眼時只納悶著自己身在何方,對于昨日發生的事,最後印象只停在鐵匠鋪子里,她宴請元修的徒弟們,然後干了一杯。

難道她醉倒了?

麥芽皺眉苦思,卻是全然無果,連現在是什麼時辰她都不太確定,身上只著一件中衣也很令她納悶,不過至少她知道這是自己房間,元修卻是不見蹤影。

雖說醉倒了,不過畢竟只是一杯,也沒留下什麼頭疼腦暈的後遺癥,她起身洗了把臉,換衣打理好自己後推門而出,抬起頭看到高掛的日頭,她嚇了一大跳。

難道自己一覺睡到了隔天早上?這對于雞鳴即起的她可是罕見事,她還沒做早膳呢,趙大娘與元修要吃什麼?

她急急忙忙想趕到灶房,趙大娘卻已然听到她起身的動靜,來到了後院。

「麥芽起了?」趙大娘溫和地笑問。

麥芽很不好意思地道︰「娘,我起晚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來的,怎麼會睡到這個時候……」

其實趙大娘對兒子房中的動靜也不是一無所知,兩個孩子折騰了那麼久,三更半夜的元修還起來燒水,讓趙大娘很是好笑。

為了抱孫子,兩個孩子越親熱她越高興,但知道麥芽怕羞,所以她也只是輕描淡寫地道︰「昨日是元修背你回來的,說是你在席上醉倒了,你一回來就睡到今日早上,看來真是醉得狠了,以後少喝點,會不舒服的。」語氣仍然溫婉,沒有責備的意思。

麥芽更羞愧了。「我只喝了一杯……」

賣酒的女兒一杯倒?趙大娘頓時啼笑皆非,搖了搖頭說道︰「無怪你帶來了那麼多酒,卻都只有修哥兒在喝。無妨,女子不善飲也不是什麼缺點。」

麥芽原就留不住心事,趙大娘如此體恤,她立刻將所有的慚愧拋在腦後。「娘吃早膳了嗎?我去煮。」

「已經吃過了,修哥兒去了鎮上鋪子里,今日早膳是我煮的,你剛好來嘗嘗我的手藝。」提到這事,趙大娘居然有些小興奮。

麥芽也點頭如搗蒜。「我早就想著要試試娘的手藝了,那可是全天下最好吃的呢!」

趙大娘對此也頗為得意,媳婦兒灶上手藝好,她也不差啊!

來到了正廳,桌上擺著的是一碗餛飩湯,旁邊小籃子里還有幾塊餡餅。餛飩湯看上去油光水滑,料多豐富,一顆顆肥女敕的餛飩載浮載沉,還有咸菜蝦皮等配料,光聞那香味就令人垂涎三尺。

而餡餅也煎得金黃略焦,這時候的口感最好,麥芽幾乎都可以想像入口時那種焦香酥脆、肉汁滿溢的滿足感。

「來來來,餛飩湯與餡餅都是修哥兒師父生前常吃的,我也好久沒做了。以往他早早上工,我都會準備這些給他。」趙大娘提到與丈夫過去的生活,居然還有些羞澀。

「娘,你對爹真好。」麥芽調笑著。

「修哥兒的師父對我才是真的好。他那個人和修哥兒其實是一個德行,面冷心熱,對媳婦兒真是沒話說,不說對我百依百順,還從來不曾紅過臉,我無法生育,他也沒有任何嫌棄,更是怕我想要兒子想成了心病,索性帶了一個回來,那便是修哥兒。」趙大娘緬懷地一笑。「修哥兒師父當時還找了個蹩腳的理由,說我不喜歡出門,怕我在家中無聊了,所以領個孩兒回來陪我。」

趙大娘一講起古,引起了麥芽極大的興趣。「爹是什麼樣的人?」

趙大娘幾乎不用回想,對于趙義的敘述便信手拈來,「修哥兒他師父擁有一手卓越的打鐵手藝,被工部的軍器局所延攬,為當時征戎在外的兵將打造神兵利器。當時我不太出門,也是因為他太受矚目,在京城里這樣的地方容易招禍。

「後來朝廷越來越亂,奸佞橫生,皇帝只重逸樂,不顧百姓困頓,卻要四方進貢珍品奇物供他賞玩,這時候就有人想到了趙義,想讓他改至兵仗局。兵仗局的頭兒是掌印太監,當時內部已經腐敗,成為替皇帝權貴們打造玩賞兵器的地方,趙義不贊同那里,也不想在閹人底下做事,遂百般抗拒,在對方逼迫得最嚴重的時候,只能安排我和修哥兒母子倆離開京城。」

說著說著,趙大娘的神情就變了,哀愁之色浮現。「一開始我與修哥兒還滯留在京郊附近的村莊不願遠離。不久就听到他過世的消息,修哥兒承襲了他師父所有的手藝,甚至青出于藍,知道那群人下一個找的必然是他,為了怕我再失依靠,他當機立斷帶我遠離京城。那時修哥兒也才你這般年歲。

「這些年我們躲躲藏藏,他收了不少和他一樣的孤兒做徒弟,一直到去年來到路底村才安頓下來。之後修哥兒變得更沉默,也承襲了他師父那一套,非神兵利器不打……」

很顯然元修不再出手也有避禍的味道,麥芽無意引起趙大娘的愁思,便像開玩笑似的說道︰「可是夫君倒是跟我說,他如今不出手打鐵的原因,是因為他做的鐵器百年不壞、千年不腐,如果鎮上的人家都用上他做的鐵器,那我們家就要喝西北風了。」

趙大娘顯然不知道還有這麼一說,怔了一下,之後猛地笑開,「我看他其實就是懶的。」

麥芽也嘻嘻笑,和婆婆一起說丈夫的壞話。「其實我也這樣覺得,而且他收那麼多徒弟,應該也是想讓那些徒弟替他賺銀兩,他就可以坐著等銀子從天上掉下來,我看他在鋪子里都只是晃來晃去而已……」

這下什麼惆悵的氣氛全散了,婆媳倆齊聲大笑。

趙大娘笑得前俯後仰,麥芽怕她笑出什麼問題,連忙拍著她的背。「娘你可別笑壞了,要是被夫君發現我在你面前編派他,他還不找我算帳?」

「他疼你都來不及,還找你算帳呢!」趙大娘實在拿這個頑皮討喜的媳婦沒辦法,好不容易止住笑。「修哥兒長得凶,心卻極善,那群徒弟來自三教九流,他管得嚴才壓得住,不致誤入歧途,時間一久,元甲他們也都知道元修的苦心,其實心里也是把他當父親一般看待的,咱們說笑歸說笑,卻也要體諒修哥兒用心良苦。」

「那是當然!我嫁的是全天下最好的丈夫——」麥芽甜笑,這可是她的真心話,當然這時候也沒忘拍馬屁。「還有全天下最好的婆母!」

「好,全天下最好都集中在咱們家!」趙大娘輕笑著點了下她的額。「快用早膳吧,這也是全天下最好吃的呢!」

「好,我吃吃看!」麥芽有些迫不及待地坐下,將餛飩湯拉到近前,用力地聞了下香氣。「先吃這個餛飩……」

餛飩一入口,麥芽立刻渾身僵硬,原本歡喜的神情頓時有些龜裂。

她不期待皮薄餡豐肉汁飽滿,但至少餛飩怎麼都不該是又甜又酸的味道啊!更別說這肉餡不知怎麼拌的,那豬肉的腥味居然還留著,到底是煮熟了沒有……

「怎麼樣?」趙大娘期待地問。

「太……太驚人了。」明明看起來那麼好吃啊!麥芽含淚將餛飩吞下,又發自肺腑地說道︰「娘,我這會兒可以確定,爹真的很疼很疼你。」

所以才能不顧良心說著全天下最好吃那樣的鬼話!

「喜歡就多吃點。」趙大娘又笑著夾了一塊韭菜蛋花餡餅到她碗里。

麥芽幾乎是抖著手夾起了餡餅,抱著必死的決心咬下,淚花兒差點沒飆出來。

這可是將半罐子的鹽全加了下去?居然能比她冬日腌的臘肉還咸,令她舌頭都麻了,而且餡餅還能做得夾生也是本領,韭菜像是剛從田里拔起不說,面皮居然還吃得出面粉的口感。

她現在徹底了解,當初提到趙大娘的廚藝,元修及眾徒弟那欲言又止、支吾其詞的反應是為什麼了。在趙大娘這麼多年的荼毒之下,還能一個個長得五大三粗,這得要多頑強的生命力啊……

麥芽都快被感動了,她雙眼噙著淚花,也不顧桌上的食物,轉身握住趙大娘的雙手,誠心誠意地道︰「娘,我會很孝順你的!以後家里和鋪子的膳食都讓我做,娘你只要享福就好了,千萬不要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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