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夫三天三夜 第五章
第四章
只見那大黃狗不住地搖著尾巴在柴房門口徘徊,還不住的聞吠著、低吠著,李玉桃被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就怕那狗會直接帶著捕快去她屋里。
胖捕快面露懷疑,盯著李玉桃問道︰「姑娘,那兒有什麼?」
「沒、沒什麼!」李玉桃結結巴巴地答道。捕快顯然不相信,繼續問道︰「真沒有?」李玉桃拼命搖頭,「沒、沒有!真沒有!」
那大黃狗在原地轉來轉去,聞嗅著,突然循著味兒離開了柴房?
在這一瞬間,李玉桃幾乎緊張得快要昏厥過去!只見那狗走走停停,竟是朝著廚房走去,那牽著狗的瘦捕快便也跟去了廚房。
李玉桃的心兒略放下了一半兒,定了定神,才解釋道︰「差爺,我、我炖了一只雞,方才就是在那兒殺的雞,想來是狗聞到了雞血的氣味?」
胖捧捕快看了李玉桃一眼,去了廚房,果見大黃狗正圍著灶台嗷嗷嗷的叫著。
牽狗的瘦捕快看著鍋中沸騰的雞塊,又聞到了濃郁的肉香,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笑嘻嘻地說道︰「好香啊!」
李玉桃腦子里靈光一閃,頓時明白過來,「啊?啊,差爺,煩您試試看,炖爛了沒有。」然後趕緊用筷子挾了個雞腿出來,吹了吹,遞給瘦捕快。那瘦捕快也不客氣,用手接過,塞嘴里就吃了,然後連連問道︰「不錯不錯,味道好極了!」
胖捕快卻皺眉問道︰「姑娘,你深更半夜的殺雞炖雞做什麼?」
李玉桃連忙解釋,「差爺,是這樣的,明兒是我干娘的生辰,我炖這雞,也是為了孝敬她老人家。可她向來節儉,若是我明兒當著她的面炖雞,她定然不允,我便想著在睡覺前炖了,留點兒火讓炖個半宿的,等明兒這雞已經炖爛了,再端了去給她,她不要也是不行。」
然後又絮絮叨叨地說道︰「干娘對我可好了,她過生辰,我也沒別的能送她,就炖個雞,這還是個仔雞,肉也沒多少,只能喝上幾碗湯罷了。」說著,她用筷子挾了塊雞肉出來,遞給這個胖捕快,又說道︰「煩請差爺替我把把這味兒,也不知入味了沒有。」
這解釋倒是合情合理,胖捕快看了同袍一眼,也接過了雞肉,吹了吹,塞進嘴里嚼了嚼,贊道︰「味道好得很,女敕女敕的很入味。」
李玉桃松了口氣,「多謝差爺了。」那胖捕快嚼完了雞肉,又問︰「你這兒一共幾間屋子?」李玉桃的心兒又狂跳起來,「一、一間!」
胖捕快道︰「那去開了門,我們要進去查看!」聞言,李玉桃被嚇得連 吸差點兒都停止了!她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這……不太好吧,差爺,我、我我一個人住在這里,怎麼可能私藏外男呢?我、我……你們要是不相信我,大可以去前頭問問我干娘崔婆婆。」說到後來,她都快急哭了。
胖捕快與瘦捕對視了一眼,因方才吃了她炖的雞肉,吃人嘴短,胖捕快的態度比較好,安慰她道︰「姑娘莫怕,我們也不信……可這是城主的吩咐,咱們就走個過場,站在你屋門口看上一眼就好,請吧!」
李玉桃沒法子,只得強行按壓住心里的害怕,帶著捕快和狗去了她屋里。
屋子不大,安安靜靜的,站在門口就能將里頭一眼看盡,確實一個人也無。
瘦捕快想讓那狗進屋里去嗅一嗅,狗卻不肯,只在門口嗚嗚的低叫,不住的來回轉悠。胖捕快看起來很精明,用力嗅了嗅,問李玉桃,「你屋里怎麼這麼香?」
李玉桃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啟稟差爺,我靠做點兒胭脂香粉度日呀,所以、所以……那個香了點兒。」
胖捕快听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李玉桃的腿兒都被嚇軟了,她正準備制作胭脂水粉出售,可不是說說而已。自打她在肅城安頓下來以後,就覺察到只要有婦人,胭脂水粉就是必要的。
肅城不是不有賣這些的鋪子,但存貨不多了,掌櫃開價貴貴的。李玉桃就想法子自己摘采了一些野花回來,一半兒蒸熟濾汁,一半兒曬干,混上鮮艷的花汁和熟豬油再攪拌、濾渣、涼置,終于試著做出了自制的胭脂,效果相當不錯。
于是她就托崔婆婆去采了好多鮮花回來,全堆在屋里,甚至已經做了不少半成品出來……
這次為了救霍千行,她幾乎將自己所有的半成品胭脂給全倒在屋子里!她覺得只有這樣,才能掩蓋得住霍千行身上血腥氣,當然也令她的屋子香到發悶,所以那只大黃狗根本不願意進屋里來。
因屋里的香氣太濃,兩個捕快略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頭暈腦漲的,狗也不肯進去,于是他們站在門口看了看,確定這間不大的屋子里確實沒人,這才牽著狗走了。
李玉桃背靠住門框,歇了好一會兒,才有力氣挪動已經被嚇軟的兩條腿,走去院子門口關上了門,又去廚房里熄掉了灶膛里的柴火,這才匆匆回到房間里。
先是令門戶大開,去打了水來擦了地,清理了被她潑倒在角落里的各種香料和胭脂,等到香氣散得差不多了,這才趕緊關上門、落了栓,急奔到床前。
床上仍然安安靜靜的,甚至覺察不到霍千行的 吸聲?李玉桃突然緊張起來,心想他該不會被床褥給悶壞了吧?
于是她又拼命地扯開枕頭、被子、床褥等物……終于看到了緊閉雙眼的霍千行!李玉桃緊張地問道︰「喂,霍千行,你有沒有事?」又伸出手去試了試他的頸脖。
他肌膚溫暖柔軟,且隨著她的 喚勉強睜開眼看著她。
李玉桃松了口氣。可還沒等她問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究竟傷到了哪兒……他就又閉上了眼楮。她又搖了他幾下,沒反應?李玉桃連忙又將手兒探到他的鼻子底下試了試,知道他應該是暈了過去、或是睡了過來?總之是有 吸的。
那就好。
李玉桃費盡了力氣,才除盡霍千行身上的夜行衣。男人的體格十分強壯,胸口,手臂處的肌肉鼓鼓囊囊的,李玉桃小心戳了戳,好硬啊!又心想,天哪他的手臂都這樣粗,幾乎和她的大腿差不多了……
不過,她並沒有心思欣賞男人的軀體,因他胸前的傷口實在是太可怕了!那似是一道刀傷,從左頸之下一直橫 到右月復處,傷口極深,鮮血已經結痂,皮肉向外翻起,但看起來險險地避過了心髒的位置。
李玉桃紅著眼忙碌了一夜,才幫著霍千行清洗好傷口,包扎好。等到天快亮的時候,她再也撐不住了,一頭栽倒在霍千行身邊昏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霍千行醒了。尚未睜眼,他先聞到奇異的濃香,睜眼一看,就看到了正與他臉對臉,卻緊閉雙眼陷入沉睡的李玉桃。
少女的肌膚幼滑光潔,看起來瑩白如玉,細膩到連毛孔肌理也看不見。她的眼窩下泛著淡淡的青色,濃密翹楚的睫毛像羽毛一樣輕輕蓋住了眼,高挺秀氣的鼻梁之下,是桃粉色如同花瓣一樣的美唇。
再順著她秀氣的下巴往下看,是修長縴美的頸脖,甚至因為她半仰半臥的姿勢,領口處微微敞開,露出大片晶瑩粉潤的肌膚……
霍千行呆怔怔地看著與他僅有一掌之隔的美人兒,半晌,吞了一口口水。
連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傻看了她多久。直到美人兒睫毛輕扇,花瓣形的粉唇微抿,然後迷迷 的睜開了眼。
李玉桃一睜眼,就看到霍千行是醒著的?
她欣喜萬分,撐起身子就急切地問道︰「你、你可好些了?傷口疼嗎?我也不太會處理你那樣的傷口,就只好用鹽水給你清洗了兩遍……要去給你買些藥膏回來嗎?對了,你餓不餓?灶上有現成的雞湯,我去盛了來給你,可好?」
霍千行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
她問的問題太多了,每一句話里都明明白白的透出了對他的關切之情。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為已有許多年不曾有人這樣關心過他了。
霍千行理了理思緒,才說道︰「我……傷口並不疼,多謝玉桃了。你也不必去外頭給我買藥膏,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一早就已經盯住了各個藥鋪,你若去了,只會暴露我的行蹤。我……確實餓了,若有吃食,拿些來給我也好。」
李玉桃听他吐辭清晰,說話也有條有理的,知道他是真的無事,這才松了口氣,急忙下床直奔廚房,又生了火將昨夜里煨著的雞湯熱了熱,端了一碗來,急匆匆走到床邊,坐下,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雞湯,輕輕地吹到半涼,然後將盛了雞湯的湯匙送到他的嘴邊。
一時間,兩人皆盡愣住。
李玉桃看到的,是他蒼白的臉色,好看的唇形,以及下巴處泛著青的胡子茬兒……其實她還看到了他滾燙灼熱的眼神,但不敢直視,只好微垂下頭,還不安的咬了咬唇。
霍千行看到的,卻是她瞬間變得緋紅的俏臉,以及鼻尖上滲出的細密汗珠……啊,她還咬住了下唇?那潔白小巧的貝齒咬住紅艷艷的唇兒,真恨不得摁住她,再狠狠地嘗一嘗,舌忝一舌忝那粉唇雪齒的滋味!
霍千行不自覺舌忝了舌忝的嘴唇,李玉桃趁勢喂他飲下一湯匙的雞湯。他含住了溫熱又鮮美雞湯,一時間竟有些舍不得咽下。
突然間,二人四目相對……
他朝她笑了笑,然後眼睜睜地看她的臉兒更加緋紅?霍千行輕笑出聲,羞得李玉桃連忙垂下了頭,借著舀雞湯的功夫,拼命掩飾自己的不安。
就這樣,一碗雞湯就在透著濃香、又極度曖昧的氣氛下,由李玉桃服侍著,喂霍千行飲下了。
霍千行畢竟受傷嚴重,連湯帶肉的吃完三大碗雞湯以後,便覺有些體力不支,便倒頭 大睡……
李玉桃為他蓋好了被子,這才拿著空碗輕手輕腳的去了廚房,見鍋里剩余的雞湯只剩下一半兒了?她索性連湯帶水的盛了一碗,送去給崔婆婆,「婆婆,听說今兒是您的壽辰,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崔婆婆愣住,「啊這……今天可不是我的生日呀!」
李玉桃當然知道今天並不是崔婆婆的生日。但她之所以要這麼做,是防著昨晚上的那兩個捕快回頭再來調查,于是她露出了詫異的神色,說道︰「什麼?今兒不是婆婆的生日?可我明明听小霍將軍說過,確實是……」
「噓!」崔婆婆連忙制止了她,「在這個節骨眼上,可再別提小霍將軍了!昨晚上鬧成了那樣,就是城主何大人在捉拿小霍將軍呢!」
李玉桃吃了一驚,連忙問為什麼,崔婆婆搖頭,只低聲交代她,「……不知道小霍將軍犯了什麼事兒,不過,我老婆子覺得小霍將軍是好人。所以大約何城主是壞人了,可他是城主呀,咱們老百姓別跟城主過不去,這民不能與官斗啊!」
李玉桃深以為然,她又和崔婆婆閑聊了幾句家常,放下雞湯就回來了。
回到自家,見鍋里剩下的雞湯已經不多了,索性再添了一瓢水,生起火來將湯煮沸了,又灑了一把米粒兒進去,熬了一鍋雞湯粥。
只是在熬粥的時候,李玉桃忍不住擔心起霍千行的處境來,正如崔婆婆所言,他怎麼會是壞人呢?可他又被何城主通緝,難道城主才是壞人嗎?
然而她更擔心的,是霍千行的傷勢。唉,那麼長的一道刀疤呢,還流了那麼多的血,就靠她用淡鹽水清洗了兩遍,真的就可以了嗎?但他說的也有道理,在這個節骨眼上,恐怕城里所有的藥鋪都已經被城主派人盯住了。
無論她用什麼法子去買傷藥,都有可能暴露他的行蹤……
跟著她又突然省悟過來,霍千行是胸口處有道傷口,又不是雙手受了傷,那剛才她干嘛要喂他吃雞湯呢?
李玉桃的臉兒紅撲撲的,她又趕快為自己找借口,或許他就是雙手不能動,只要一動就會牽扯到傷口呢?
對,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