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秘密 第十六章
第九章
稍後如意才明白,原來他是要幫自己療傷痕。
淚,再度崩落下來,可這回不是心痛,而是因為感動。嗚嗚……她何其有幸,能遇上這麼個痴情種?即便她破損了、有瑕疵了他還是把她當珍寶,細心地呵護著,疼惜著……
她感覺到原本碎掉的心,又一片片的被何少祺縫合起來,連冰冷的身軀亦逐漸回溫。
……
待喘息平復,他才想起自己失控的行徑,趕忙搖搖近乎昏厥的可人兒,「小東西,你沒事吧?」
掀了掀長翹的羽睫,如意恍惚問道︰「我還……活著嗎?」
「當然。」他好笑地輕啄她鼻心。
「可我的魂魄好像出竅了,整個人輕飄飄的,仿佛死了一回。」
「傻意兒。」 「要是你喜歡,咱們可以再好好回味一遍。」
「你,你怎麼又……」神智倏地清醒,如意不禁羞紅了臉。
「誰教你讓我食髓知味,隨時都想吞了你。」他低聲道,熾熱的眸子不掩邪惡的企圖。
敲門聲卻掃興地澆了兩人一盆冷水。
「尊主,我們抓到許祝三了。」
俊男加美女,是多賞心悅目的畫面,可許祝三面對一群「只應天上有」的非凡男女,卻怕得抖如秋葉。
甭說那幾個以劍把他架來的俏妞,比押解犯人的牢頭還凶,其他旁邊的女子亦是目光狠辣,仿佛淬了劇毒。
尤其坐在主位的白衣公子,明明長得斯文俊俏,可那諱莫如深的眼神,卻陰沉得令人不寒而 、從頭皮麻到腳底。
不僅許祝三,百花門的人也是頭一回看到尊主「動怒」的模樣——即便他沒有齜牙瞪眼、怒發沖冠,但大家都感覺得到,他身上有一股看似無形,卻極為強烈的怒焰。
的確,何少祺是在生氣,而且非常、非常的不爽。
除了心疼如意險遭惡人奸辱,主要是因為剛才被打擾,所以轉為怒火。至于這一切的後果……哼,當然得由許祝三一概承受。
在他的示意下,徐英率先道︰「許祝三,你可知你在城外破屋欺負的姑娘,是我們店里的貴客?」
「我整天都待在家里,哪有欺負什麼姑娘?」許祝三否認到底。
傳聞桃源莊的娘兒們,個個貌美如花,可惜全帶著刺——模不得。許祝三的一位酒肉朋友,就曾借故上門鬧事,結果被打得滿地找牙,所以他也不敢招惹這些凶婆娘。
沒想到,他要玷污的那位姑娘,就住在這間客棧?唉,早知會惹禍上身,他真不該接下這筆「桃色交易。」
「有人證在此,你還想狡辯?」指著一旁的小拓,徐英的氣勢,可比青天大老爺在審案,只差沒官差附聲「威武……」
咽了咽口水,許祝三心知月兌不了關系,索性耍賴。
「有人證又怎樣?我什麼便宜都沒佔到,就被那姑娘捅了一刀,這醫藥費我還沒跟她算咧。」
因為那刀子插得極深,刀面還沾滿鐵銹,他擔心會化膿,于是隨便拿條繩子綁住姓余的妞兒,然後回家處理傷口。不料再回到破屋,人就不見了。
「虧你講得出口,簡直無恥之極!」黎姥姥頓了頓鐵杖,幾名屬下立即抽出利劍,往他手腳劃去。
「哇……」痛叫的許祝三,趕緊跪下磕頭道︰「小的有眼無珠,還請諸位姑女乃女乃饒小的一條狗命,我發誓,以後絕不再調戲良家婦女了。」
這家客棧不但高手如雲,庭院又大如迷宮,即使他被殺了,外人也不會發現,所以還是識相點,先求月兌困再說。
「你的話若能信,狗屎也能吃了。」徐英說著轉向何少祺,「尊主,就讓屬下一劍殺了這碎渣吧。」
聞言,許祝三嚇得差點尿褲子。「別、別殺我,小的也是受人所托,才會干出這等缺德事。」
「那個人是誰?」黎姥姥追問道。
「我不曉得他的名字,不過她長得很漂亮……」眼角忽地瞥見窗外的人,他立即指道︰「就是她!是她給了我一百兩,叫我對余姑娘下手,還說事成後要陪我爽幾回。」
「可惡……」見事跡敗露,黎美瑤轉身就跑。
話說她昨晚在西廂外,听見屋內男女的濃情蜜語,簡直嘔得快吐血了。恰好今早何少祺去鄰縣辦事,之後如意又獨自出門,她便一路跟隨。
才想著該如何對付情敵,就遇上企圖調戲她的許祝三,于是她將計就計,誘騙這豬玀幫她復仇。
孰料仇沒報成,反倒被拖下水。
「哪里走?」大喝一聲,何少祺縱身穿出窗外,他快如飛鷹的速度,可讓眾人瞪大了眼。
這也難怪,當年他以真氣為綾波子療傷時,只有黎姥姥一人在場,後來他又可以深藏不露,所以大家都以為新任尊主的武功平平。
「糟了!」黎姥姥暗叫不妙,匆忙對徐英丟了句︰「快去請余姑娘。」便跟著追出去。
在百花門中,她是和尊主相處最久,也是最了解他的人,雖然他平常沒啥脾氣,凡事好商量,可一旦發起狠,他可以做得比誰都絕。
記得客棧開張那日,城里最大的「龍門旅店」派人來恫嚇,叫她們關門大吉,原來該店的龍老板仗著有高官撐腰,強迫在港埠停留的船家都得去那邊消費,算是三河縣的「商霸」。
黎姥姥本想以武力解決,是何少祺阻止了她,直說聰明人只要動腦,自會有人來動手。
隔沒幾天,即傳出龍老板因利益分配不均,而殺死勾結的貪官,兩人在打斗中還不慎燒毀旅店的消息。
雖然大家認為是報應不爽,黎姥姥卻很清楚,這全靠尊主的離間妙計,才能讓那幫惡霸相互殘殺,進而家破人亡。也因此,她更為佷女捏把冷汗,就怕尊主氣憤難消,會讓這丫頭「死」得很難看。
果然,黎美瑤尚未逃離庭院,一道白影就飛降在眼前。
「少祺哥?」想不到他輕功麼好?
「說,許祝三真是受你所指使?」他冷聲問。
咬了咬下唇,她驕傲地承認,「是我指使的又怎樣?誰叫姓余的橫刀奪愛,搶我的男人……」
「什麼橫刀奪愛?」何少祺打斷她的話,重申︰「我根本就不喜歡你。」
一股火兒竄上來,黎美瑤怒然道︰「我不懂,以我的姿色,不知勝她多少分,為什麼你會選擇那賤貨?」
「不許你罵她賤貨!」狠狠甩她一記耳光,他不客氣地道︰「在我心中,如意是個完美無缺的女人,而你連她一根腳趾都比不上。」
「你居然……打我?」捂著火辣的臉頰,她不甘地問︰「你不是說,你從不打女人的嗎?」
就因為這句話,她才抱著即便少祺哥知道了,也不會對她怎樣的僥幸心態,唆使許祝三去侵害情敵。
「可你的心腸實在太狠毒了,逼得我不得不清理門戶,以免將來還有無辜的人受害。」說著他高舉起手。
「尊主不要……」黎姥姥急忙沖過來,跪擋在佷女身前,「可否請您念在老身的薄面,留下我黎家這僅有的血脈?」
其他趕到的人,也同聲附和︰「是呀,小師妹年輕不經事,請尊主開恩,饒她這一回吧。」
「你們都別幫她求情,否則惹火了我——」何少祺大手一揮,旁邊的桃樹即斷成兩截,「就休怪我無情。」
看得出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眾人立時噤聲。
見那根粗大的樹干,輕易就被劈斷,黎美瑤這才了解失態的嚴重。原來何少祺有這麼驚人的內功,原來他翻臉的模樣,是如此之恐怖。
她不禁跪下道︰「我、我知道錯了,少祺哥,你別殺我……」
「放心,我不會殺你。」迅速點住她的穴道,何少祺噙著笑意,眸底卻透著凍人的寒冰,「我只會毀掉你的容貌,好教你嘗嘗,當一個人失去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滋味?」
「啊……」黎美瑤嚇得想逃,可惜動憚不得。
他抽出匕首,正要在那張美麗的臉蛋劃上幾刀,突然有人抱住他的腰——
「不要!」
「如意?」何少祺一回頭,陰狠的表情瞬時轉為溫柔,「不是叫你在房里好好歇著,怎麼跑出來了?」
「因為我不希望有人因我而受傷,」扳下他握著利刃的手,如意柔聲道︰「少祺,你原諒她吧。」
「這女人用卑劣的手段陷害你,你還替她說話?」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她抬起手,撫平他慍寧的英眉,「其實黎姑娘本性不壞,只是一時犯糊涂,才走岔了路。」
「對啦,你心胸寬廣,度量大得可撐船。」銳眸狠厲地朝黎美瑤一瞟。
「但我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誰要敢傷害我心愛的人,我決不輕饒。」
「我明白你想為我出氣,可你毀了她的臉,不是讓她比死還痛苦?」如意偎入他胸膛,撒嬌道︰「況且,若非我先放過小拓,他怎麼會跑來救我?要不是我同情老婆婆,向她買了那把刀,又豈能在緊要關頭保住清白?所以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人情留一線,日後好想見嘛。」
「你何時變得這麼會說教了?」何少祺沒好氣地道,顯然態度已經軟化。
事實上,他擁著這副香軟的身子,也很難拒絕者小妮子的要求。
「要我赦免她的罪,不是不行,可你得答應我……」俊唇湊近她耳邊,說了句悄悄話。
只見她驀地紅了臉,接著嬌羞地點頭,何少祺才大笑地收了刀。
雖不知尊主說了什麼,但余姑娘輕易就讓他轉怒為喜,可見他的影響力,大家也對她寬宏的氣度深感佩服。
黎姥姥接著上前,向「準尊主夫人」致謝,「承蒙姑娘不計前嫌,還為美瑤美言,請受老身一拜……」
「姥姥快請起,這樣會折煞晚輩的。」如意扶起她,道︰「黎姑娘已經跪了好一會兒,先幫她解開穴道吧。」
「不用管她,這丫頭理該受點責罰,就讓她多跪幾個時辰。」
經過這次的教訓,黎姥姥更下定決心,要嚴厲管教佷女,免得他將來捅出更大的婁子。
趁兩人說話時,徐英也悄聲向何少祺請示。
「尊主,那許祝三該如何處置?」
「放他走吧,我不想殺人。」何少祺嘴角殘佞地一勾,「不過未免遺害人間,咱們得先斷了他的‘禍根’。」
原來何少祺提出的條件是——兩人一起洗澡!
是夜,他們在浴池享受鴛鴦戲水的情趣,極盡溫存,讓初經人事的如意累到渾身酸軟,差點下不了床。
說是要讓她充分休息,何少祺便延後外出賞游的計劃,可她在白天補休的體力,到晚上又被榨得精光。
隔天如此,再隔天亦是如此。
如意終于明白,為何他敢斷言,她接下來的日子會後悔。原來這男人的「胃口」奇大……
見丫鬟們每次送膳食來,總以異樣的眼光覦著自己,她就覺得好丟臉。
哎喲,羞死人了,大家肯定都猜出,才會掩著嘴兒竊笑啦!
逍遙的假期一晃眼就過完,在離開客棧那天,所有人都到門口恭送,其中還包括小拓。
他已經被何少祺收入門下,從此不必流落街頭、挨餓受凍,黎姥姥還承諾,將傾全力栽培這個孩子。
能覓得一位智貌雙全,又疼惜自己的好郎君,如意第一個就想到要和吉祥分享這份喜悅。哪知一回宮,竟听說他成了「男寵」。
據傳皇上對吉公公百般寵信,除了白天常召他進御書房伴讀,夜寢也只留下他一人伺候。甚至有衛兵巡邏御花園時,遠遠瞥見兩人在涼亭內,動作相當的「曖昧」……
如意壓根就不信,一心想出宮創業的吉祥,會為了貪圖權勢而淪為玩物,必定是有人捕風捉影,所引起的謠言。
可過了幾天,東方旭突然駕臨鳳儀宮,還與何少祺閉門長談。
出來時,他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也不肯透露皇上說了什麼,反而增添緋聞的真實性。
雖然她很想去問好友,但又怕惹得何少祺不快,只好將擔憂暫擱心中。未料沒多久,就有人替吉祥傳話。
「錦兒姐姐?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看到芳宮的同伴,如意既意外又開心,馬上奉上茶水。
「我在附近巧遇小順子,聊著聊著,就請他帶我過來看你了。」落坐後,錦兒環顧了下內室的陳設,道︰「想不到你一個人就住這麼寬敞的房間,皇後真是疼你呢。」
「呃,‘她’對我的確很照顧……」嬌憨一笑,她是在不好意思說,那個人晚上還幫她「暖床」咧!
「能遇上這麼好的主子,實在是你的福分。瞧你現在的氣色,紅潤又健康,人也變漂亮了,而且舉手投足間,有一股說不出的嬌媚呢。」
「有嗎?」如意的粉頰微微郝紅。
事實上,其他人也說過類似的話,不過大家都以為,這可能是因為她陪皇後在佛堂齋戒,才會受其潛移默化,進而「月兌胎換骨」,只有她心里最清楚,這全是愛情的「滋潤」。
錦兒接著問︰「對了,我听說皇上陪皇後回去懇親,今晚還將夜宿何府,可是真的?」
「‘娘娘’是有這個打算。」她輕描淡寫帶過。
真正的內情是,何少祺接獲到妹妹已返家的密報,才和皇上趕回去探視,順便商討後續的事宜。
「太好了……」望了下門外,確定無閑雜人等,錦兒才壓低了音量道︰「其實,我是替吉公公帶句話來的。他有事想找你幫忙,請你今晚初更時,務必到上林苑一趟。」
如意不疑有他,還高興地道︰「我也正想找他呢,麻煩你轉告,說我會準時赴約。」
「嗯,我這就去回他口信。」
「姐姐你稍等!」喚住急于離開的錦兒,她從木櫃取出一個小布包,攤開道︰「這玉簪是‘娘娘’打賞的,送給你。」
「不行,我怎麼能拿皇後賞賜予你的東西?」
「別擔心,我還有好幾支,而且‘娘娘’也說我可以送人。」如意硬把簪子塞給她,「收著吧,咱們是禍福與共的好姐妹,你就甭跟我客氣了。」
「禍福與共……」咀嚼著這個令人動容的形容詞,錦兒突然覺得好諷刺,連握在手里的簪子也變好沉重。
「怎麼了?」瞧她表情怪怪的。
「沒事。」錦兒吸了口氣,暫且壓下那股罪惡感,道︰「謝謝你的禮物,那我告辭了。」